因為沒有聽到任何動靜靠近,我和斐然的注意力又都在手上,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我一跳。


    我倆尋聲看去,卻見是張家老爺子的魂魄站在張玲麵前,而張玲摔在地上嘴角幾乎被扇出了血。


    見狀,斐然將我扶了起來,雖然剛才張玲對斐然恩將仇報的事讓我也很氣憤,但見張老爺子下手這麽重,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老爺子,你這是作何?”


    張老爺子的魂體顯得虛實不定,聞聽我問,卻是沒有回答我,而是沉聲問摔倒在地的張玲,“你知道錯了沒有?”


    捂著半邊臉摔在地上的張玲卻是沒有回答,此刻她臉上的表情有驚詫,有不解,更多的卻是呆滯。


    “咱張家就是死也不能做那種恩將仇報的事,這位姑娘和小兄弟為了張家的事出生入死,你卻在想些什麽?”張老爺子見張玲不說話,又沉聲質問了一句,這才轉而說,“祖上墳下養屍,早就留下了張家會陰盛陽衰的先言,我魂不歸北而流連至今,也隻是為了再提醒你張玲一句,命裏的貴人不能覬覦,也不能得罪,你雖是女兒身,卻不是沒本事撐起張家,切莫因一己之私而走上你哥哥的老路。”


    摔坐在地上的張玲似乎這才回過神,哭著伸手去抓張老爺子的衣角,說,“爺爺,玲兒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生那種齷齪的心思,會一生謹記小先生和那姑娘的恩德,您別生氣……”


    因為情緒激動,張老爺子的魂體也更加虛實不定,張玲伸手抓了一把,卻是抓空了,見狀,我立刻拿出了一張丁卯鎮鬼符。


    而這時,張老爺子也回身看向了我和斐然,臉上儼然已是老淚縱橫,略顯沉重的說,“小兄弟,張家祖上留有先言,墳下養屍,必富三代,而無後,從我爺爺那輩算起,到我已過了那富三代,自張強而起,斷子絕孫,以後我張家將女子主事,先生乃玲兒命中貴人,還請不要記恨她之前的行為。”


    我聽的一陣糊塗,不禁詢問,“什麽貴人?為什麽你會知道這些?”


    張老先生卻是說,“前者是當初埋下養屍棺那先生留的話,至於玲兒,作為張家的女孩兒,出生之時我便請了卦,卦言她今年有此心劫,心所係乃命中貴人,所以……小兄弟,就當這是老頭子臨走之前最後的不情之請。”


    說著,張老先生矮了矮身子便跪在了地上,一字一句的說,“張玲今生今世不會覬覦先生什麽,也請先生摒棄前嫌,助她成業。”


    見狀,一旁的張玲也趕忙跪向了我的方向。


    我不禁一愣,雖然不是很明白這張老爺子的意思,但此時他的魂魄已經薄弱似影,若是再不前往北冥之地,怕是真的要魂飛魄散了。


    略一皺眉,我還是將手中那丁卯鎮鬼符貼在了老爺子的額頭上,點頭應道,“我答應你就是了。”


    說完,我這才低念了一聲啟符令,頓時張老爺子那即將渙散消失的魂魄便多了幾分清晰,隻是他臉上那為難的表情已經消失了,雙目之中透出一股淡然,緩緩的起身,便朝北方而去了。


    張玲跪在地上見老爺子的魂體不見了,頓時大哭。


    斐然拽了我一下,然後看向張玲,示意我去勸勸。


    我也有些為難,可還是聽斐然的,過去把張玲扶了起來,沉聲勸道,“老爺子隻是前往北冥之地往生去了,你不必太過傷心。”


    張玲被我扶起來之後,卻立刻後退一步與我拉開了距離,低頭抹著眼淚說,“對不起,也謝謝你幫我,剛才我不該對那姑娘出手,真的對不起……”


    見她這副恭謹的態度,我反而有些尷尬了。


    看我傻愣愣的不說話,斐然立刻上前,拽過張玲,抬手給她抹了抹眼淚,說,“我們答應了你爺爺會照顧你,就不會食言,你也不要哭了,否則會讓那老爺子走的不安心。”


    見斐然如此溫柔,張玲更哭了,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直說,“對不起,對不起……”


    斐然也沒再說什麽,隻是摟了摟張玲。


    張玲哭哭啼啼的趴在斐然肩上哭了很久,我看的一陣心塞,心說你把鼻涕都蹭我媳婦兒身上了……


    等張玲平複了一下情緒,我和斐然都很默契的沒有提及她剛才為什麽那樣對斐然,從張老爺子的話裏其實我也聽出了一二,所以那種顯而易見的事還是不要說破的好。


    但是張老爺子的話還是讓我很奇怪,現在他已經斷了塵緣,去往北冥之地,那些話我也隻能問張玲了,回想之前張玲強烈要求要見老爺子的魂魄,想必是老爺子死之前對她說了什麽。


    想到此處,我便問她,“老爺子剛才說的話,你知道多少?”


    張玲略顯窘迫的看了看我,這才說,“那時候我哥一死,爺爺就知道張家要出事了,雖然他沒和我爸明說,但背地裏一直囑咐我要好好待張家人,學會收攏人心,直到前些日子病重,他才說我小時候有個先生給算了卦,說我哥天生短命之相,將來我會一手撐起張家,但我命中多災,需貴人相助,這個貴人……貴人……”


    見她猶豫著不再往下說,斐然卻是坦然的笑了笑,說,“有什麽話你說就是,我們不會往心裏去。”


    張玲又看了看我倆這才說,“這個貴人會克死我哥,扶我而起,是我心所係,卻有緣無分,若是我認了這命,日後必將成就一番大業,可若是我強求於此,也必將萬劫不複。”


    她這話說完,我頓時尷尬了,斐然卻是問張玲,“你是何時開始喜歡這傻小子的?”


    張玲被他問的一愣,咬咬牙,還是說,“是那天他為了救我和周琳,從別墅二樓跳下去的時候。”


    “……”我這個無語啊,周琳也是因為那個才會對我多了那種心思,最終卻慘遭橫禍。


    偷偷看了我一眼,見我沒說話,張玲便立刻有些自責的解釋說,“我以後不會再有這種心思了,之前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將爺爺的話都拋之腦後,差點釀下大禍,真的很對不起。”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喜歡一個人也不是你自己能控製的,你可以繼續喜歡他,”斐然一臉坦然的看著張玲,指了一下我,之後又繼續說,“但喜歡一個人的方法有很多,並不一定要廝守終身,也不一定要床上承歡,或許你現在還不懂,但將來你會明白,這個人,你沒有白喜歡。”


    張玲有些懵懂的看向斐然,斐然莞爾一笑,略帶調侃的說,“當然,你就是搶,我也不會把他讓給你,我可是很護食兒的。”


    她這話說的張玲不禁有些尷尬。


    見這二人把話都說到這份兒了,我隻好也表態對張玲說,“希望我們可以是一輩子的朋友,就如你爺爺所說的那樣,你不會覬覦我什麽,我來助你成業。”


    聞言,張玲深呼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眼神,那張之前還慌張膽怯的臉,轉瞬之間便恢複了之前的自信滿滿,隻見她微微點頭,伸出一隻手,堅定的說,“一言為定!”


    我也立刻抬手跟她擊了一下掌。


    ‘啪’的一聲脆響,我和張玲的擊掌聲回蕩在寂靜的夜裏,也是這一擊掌,斷了我與她半輩子的糾纏,而成就了這一生的情義。


    直到後來很久之後,我都沒弄清楚,這一輩子,到底是我幫了張玲,還是張玲幫了我,總之太多的事,在那個時候已經說不清了,唯有這不變的友情印證著成長道路上的泥濘。


    從張莊村西的空地找去村東的時候,那黃袍老道和張家人還都等在村外,張強依舊癱坐在地上,似乎是已經嚇傻了。


    張玲過去喊了張強幾聲,他也不知道應聲,就是呆呆的看著前方。


    黃袍老道卻是毫不避諱的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張先生這刺激像是受大了,腦子有些不回彎兒了。”


    張玲瞪了他一眼,很是不愛聽這話,可事實擺在眼前,她無話反駁。


    斐然多少懂些醫術,便上前去查看了一番,這才說,“身子沒有大礙,就是精神方麵的事,養養或許還能緩過來。”


    聞聽此話,張玲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感激和安心,這才讓人將張強送回了家。


    經此事一鬧,張玲一家元氣大傷,家裏能主事的幾乎就剩她一人了。


    雖然這個時候的張玲年紀也不小了,實際上她比我還年長兩歲,可作為一個女孩子,很多事張玲還是處理不來。


    尤其是出事的第二天,張家族裏的那些叔伯見張強傻了,便來找事,一個個吵嚷著幫張玲處理家裏的喪事。


    看上去像是在幫忙,卻更加像是在給張玲下馬威。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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