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係列第二卷、“假期,與隻願給我看素顏的你”的原稿勉強在還算的上是七月上旬的時間裏發送給了雙夜編輯。遺憾的是,雙夜編輯原本6月入稿8月發售的願望是無法實現了,新刊的發售日似乎是定在了9月。
這也是雙夜編輯多方奔走、協調的成果。
偶爾,我會犯一些不可能會犯的小錯誤,在全部被駁回的那天,我真的超驚訝的。去死吧!!甚至都想這麽叫出來了,不過我其實很清楚她是一位非常有能力的編輯。(譯注:這裏用了花開伊呂波第4集的梗ホビロン那個)
順便,我小聲嘀咕了很久。
由於會影響到我的心理健康,這裏就不具體寫了。
而,就在我準備活用闊別許久的自由時間,消滅積攢著的書山的時候,
「我回來了」
「啊啊,歡迎回來」
「對不起來晚了,委員會拖了會」
伴隨著慌亂的腳步聲,茉莉走了過來。確實比平時的時間要完。沉迷於讀書的我並沒有注意到。不過窗外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肚子餓了吧。我馬上準備晚飯」
茉莉的氣息還很喘,我明明一直有告訴過她,可以不用那麽急。茉莉真的是,好認真啊。不過這也是她的優點。
「先緩緩吧,慢慢來」
「哈啊哈啊、嘶、哈啊。好,那個。想做點簡單點,意麵可以嗎?」
「沒有異議」
「知道了,今天有點熱,我就做冷意麵吧」
微笑著的茉莉像往常一樣紮起頭發,披上圍裙,接著準備起了晚飯。早已習慣的她隻花了15分鍾去料理。
和她說得一樣,是桃子、水牛奶酪與生火腿的冷製意麵。
還有玉米濃湯和蔬菜沙拉。
女子力還是一如既往的高。
想著意麵與桃子應該不搭吧,有些懷疑的我哆哆嗦嗦地吃了一口,接著先前的偏見變被一掃而光了。馬上再吃上第二口,吞下第三口。
生火腿、岩鹽、黑胡椒完美地襯托出桃子的甘甜。
「意外地很清爽呢」
「因為是冷的嘛,而且比起色拉油、橄欖油更不容易發膩」
一轉眼就吃得差不多了,就在我用叉子將最後一口轉成團的時候,電話響了。
「喂~」
我沒多想便接起了電話。
茉莉則是在邊上鼓著臉頰嚼著意麵。
她可愛地歪著腦袋,像是在問“是誰呀”。於是我站起身,將食指豎在了嘴前,“噓”的回答道。這是工作電話的信號。
接著,雙夜編輯便和我好好談論了某件事情。茉莉則是在邊上繼續用叉子卷著意麵,然後輕輕地吃了下去。
我將最後一口意麵吃下去之後,問道。
「有什麽事嗎?」
「啊啊,能馬上接電話真是太好了。那個啊,穗積老師。事出緊急,現在可以來出版社一趟嗎?」
聽完這句話,我馬上作出了行動。先用唇語對茉莉說完我吃飽了,然後將鑰匙、錢包和卡包一個個放進邊上的背包。
「有什麽需要帶的東西嗎?」
「嗯,那個,是呢……嗯,沒事,你來了我再說明,能盡快趕過來嗎?」
「了解,馬上到」
切斷電話的時候,我已經在門口了。
雙夜編輯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困擾,這非常少見。
她的聲音裏並沒有生氣,也沒有沮喪。隻感覺似乎是發生了什麽,總之,應該不是愉悅的話題吧。
感覺心髒周圍籠罩了黑霧一樣。
不安與緊張 ,除此之外還有恐怖。
明明隻說了很少的話,嘴裏卻完全幹渴了。
「我現在不得不去一趟出版社」
「嗯,我收拾完之後就回去」
「沒法送你去車站了,對不起。今天就用這個打車吧,自己從車站打回去好嗎?」
我從錢包裏拿出1萬円強塞給了她。
「不,那個,沒關係的哦」
「別在這種推讓的事情浪費時間了,萬一你有什麽不測的話,我就一生無法麵對石川阿姨了。當我求你,我想要好好回應那份信賴。所以,你就好好打車吧,就當是為了我」
「……知道了,謝謝」
穿上鞋,轉動門把手。
「那個,穗積老師」
「什麽?」
我沒有回頭。
隻是看著前方。
「一路走好」
「嗯,我出門了」
走出家門,房間裏的黃色燈光在我的背上停留了一會,就好像有人一直在目送我似得。
鞋底踩在瀝青上,指尖發力,踢出腳,雙腳不斷交替,我像飛一樣不斷向前、向前、向前。
越過延伸的影子。
——我走在了漆黑的街道。
||
帶著焦急的心情坐上電車,來到出版社。
直到告知前台筆名,坐上電梯後我才鬆了一口氣。和來打工的年輕小哥不同,我走向了指定的深處會議室。
打開門,裏麵的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果然嗎。
她們看起來有些沮喪。
除了雙夜編輯之外,還有廢柴。
哈利路亞老師和南雲編輯。
現在,在由我的作品主導的企劃中,如果要說有哪個不是因為我的原因而引起了問題,那答案就隻有一個。
“漫畫化”
具體的情況需要聽了才會明白,但至少“放課後,與身著製服的你”的漫畫化在進度上發生了重大的問題吧。
需要重新審視計劃。
又或者是需要中止的程度。
不然的話,廢柴、哈利路亞老師和南雲編輯就不需要出現在這裏。這份沉重的空氣就是最好的證據。
挨個打了聲招呼,接著我問道。
「所以,發生什麽事了嗎?」
哎,這份歎氣到底是為了在下一個瞬間強勢地補充氧氣,還是說隻是在單純地歎氣呢。
現在的我並不清楚。
雙夜編輯對我說明了本次會議的意圖,怎麽說呢,其實非常的簡單。
“放課後,與身著製服的你”的漫畫化在數小時前還是很順利的。在得到了我和廢柴的承認後,哈利路亞老師將在“月刊少年 戀愛評論”上開始連載。關於漫畫化的角色方案監修,在我和廢柴的大力幫助下,所有的細節都得到了完善,也多虧了哈利路亞老師的努力,所有的角色方案都獲得了通過。
連載的預告卡片上的畫也十分的具有魅力,大家都期待著它可以收獲更多的讀書群體。
剩下的,就是提出數話的概要——也就是原稿草稿或者設計書一樣的東西。隻要我給出ok的信號,連載就隨時可以開始。這就是在不久之前我把我的所有情況。
然後,今天。
哈利路亞老師將3話份概要送到了雙夜編輯的手上。
而真巧在這時,因為其他工作而來到出版社的廢柴為了“假期,與隻願給我看素顏的你”的小說封麵、彩繪和插畫的事情造訪了雙夜編輯。
兩人友好地結束磋商後,我將先驅的概要攤在了桌上。
過了幾分鍾,廢柴先叫了起來。
『不行,我不能讓這個人負責“放課後,與身著製服的你”的漫畫化。這已經不是“放課後,與身著製服的你”了』
簡單來說,廢柴掀桌了。
聽完她的一通說明,我並沒有特地反問“為什麽”“怎麽會這樣”。因為沒有必要。廢柴不會單純地發脾氣說這種話。
既然如此,隻要把送來的概要好好讀一讀或許就能明白了吧。
我看起雙夜編輯複印給我的概要。
先好好讀一遍。
再從頭開始讀一遍。
讀第三遍。
接著我將在閱讀的時候弄亂的紙張“咚咚咚”地在桌上理整齊,攤倒在椅子上。
「原來是這樣」
在沉默的會議室中響起我的聲音。
「是這麽回事啊」
長桌上並排放著原作的稿子以及漫畫化的稿子。雙夜編輯和南雲編輯困擾地皺著眉,廢材很少見地生著氣。而問題的根源、年紀最小的哈利路亞老師麵對這一不可思議的情況卻表現得最為冷靜。
確實,概要裏記錄著會變成這樣的全部原因。
在把握一切之後,終於,我向廢柴問道。
「為什麽啊,廢柴」
「因為、因為、因為」
「才不是,因為啊。真是的,你到底在做什麽啊」
「唔……對不起」
廢柴的聲音變小了。
「這,你別必要和她吵架吧。她又不是在找你吵架,不是嗎」
就連很小的細節她也絲毫沒有偷懶。不如說,正相反,她很認真,沒錯,非常地認真。
所以,和她吵架的對象不應該是廢柴。
「要吵的話,也應該是我。我說,是吧,哈利路亞老師?」
與原本相比聲音顯得有些尖銳,我筆直地看向哈利路亞老師。
她依舊頂著女高中生的臉,“咪啪”地笑著。(譯注:咪啪~ 寒蟬梗)
「嗯~是的呢~,哈利路亞倒是沒有吵架的念頭。不過,被那樣誤解也是沒辦法的呢。你說得沒錯,隻是沒想到連pop☆corn老師也會反對哈利路亞呢~」
「姑且,你是想過被我反對的可能性的咯」
「當然,哈利路亞才沒有那麽笨。不過,會麵的時候有好好確認過,想著、嘛~應該沒關係吧~」
「我,有說過什麽嗎?」
「對於這本書而言,劇情是次要的。不存在什麽特別的事情,有的隻是和主人公度過的平淡生活的故事。讓讀者情不自禁地愛上女主人公小葵的故事是最理想的。希望作出這樣的漫畫,穗積老師——」
哈利路亞老師的眼神變了。
之前像愛玩寵物一樣清澈的眼眸,如今卻寄宿著凶猛的光。
「有和哈利路亞這麽說過吧~?」
原來如此,她早就準備好這個質問了。
所以才會這麽冷靜。
話說,這,不該是女高中生該有的威壓感吧?
和茉莉完全不一樣。
如果茉莉是天使的話,哈利路亞老師給我的就是成為夥伴後,突然現出真身的大魔王的感覺。啊啊,不要啊,真正的天才可真是麻煩。
她輕鬆地超越了我的理解範圍。
「所以,按照說好的,就這麽畫了~」
「但是,這個啊」
「小葵,不可愛嗎? 不會讓你心動嗎~?」
「……心動了」
確實,和哈利路亞老師說的一樣。
所以,我才反複看了3遍。
就連怒罵都做不到。
「非常非常的,可愛」
但是,這和我寫的“放課後,與身著製服的你”不一樣。
不,她有好好地遵守設定,角色的說話方式、思考方式以及定位都與我和廢柴監修的設定一模一樣。
隻有,劇情不同。
嗯,這種說法可能不太準確。
我想想。
劇情被精簡到了最小程度。的說法或許更好。
“放課後,與身著製服的你”是從內心溫柔的女高中生葵與積攢了工作一天勞累的主人公相會開始寫起的戀愛輕喜劇。
兩人從最初的相知,到如同命運一般的事件而變得相熟的過程中,互相內心的距離緩緩靠近。
一起歡笑、一起流淚,偶爾爭吵。
主人公在那樣的日子下漸漸被治愈的樣子,讓人聯想到下一個場麵的伏筆,我都有好好描寫到。
但是,哈利路亞老師寫的概要,是從二人早已變得親密的地方開始的。替換時間軸本應是讓人震驚的事情,但她憑借自己的手腕通過最小限度的描寫就將二人的相遇與關係傳達給了讀者,且沒有一絲違和。
而且二人的親密性從一開始就糖度全開,讓人齁得慌。
當然,這麽做也有代價。
對故事線來說極為重要的嚴肅場景、高潮的伏筆以及同女二的接觸、說明文、長句台詞僅保留了最少的限度,大部分都被刪去。
哈利路亞老師就這樣注力於紙麵,最大限度地呈現出了葵的魅力。
增加葵的姿勢,增加男主與葵相處的時間。
特別是男主的存在感,就和淡淡的可爾必思一樣,這不完全就是水嗎,透明得不行。但是反過來說,這就是營造出葵不是在對男主,而是在對讀者直接說話,給讀者以兩人獨處錯覺的寫作手法,對此我也隻能說一聲漂亮。
越讀越能感受到葵的魅力。
而就在理性之弦被繃緊,達到最高潮的瞬間,一同登載在頁麵上的不輸於廢柴、展露出完美笑容的葵,以及讓人怦然心動的台詞。
哈利路亞老師的葵就像太陽一樣。
照亮一切、充滿魅力、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她的一舉手一投足都讓人無法退開視線。冠以為追趕太陽而改變方向的“太陽花”之名的她,成為了有著不輸給那個名字的魅力女生。
讀完,我們便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和葵相戀了。
這就是以原作的某一場麵為基準,一話完結的女主人公的超級加強型戀愛輕喜劇。
序章的幾話概要就已經是這個程度了。
之後的展開會是如何,就很容易想象了。
這是我最早給雙夜編輯的計劃書裏的,一種完成形態的答案。我心想,這一定可以抓住大量粉絲的心吧。
「並不是覺得穗積老師的寫法有什麽問題哦? 哈利路亞真的很喜歡這部作品的~」
「這點我沒有懷疑過哦」
「啊哈,謝謝。隻有這一點不希望有所誤會。但是,畫漫畫的時候,還是覺得這種寫法有點問題的呢~?」
「沒事啦,不用說這種客套話。你是想這麽說對吧?」
我將她特意繞著彎的那個事實,直接了當地化作話語。
——比起我,你覺得自己能描繪出更有魅力的葵。
而且,將之轉變成語言也意味著自己接受了自己敗北的這一事實。若是在情感上無法理解,那便無法將其轉換成語言。
「總之,在漫畫這方麵,確實是呢~哈利路亞這邊能更好地從這部作品的魅力或是主旨中切取出更美味的部分傳達給大家」
「假如我說要讓你改,你會修正嗎?」
「這有點困難呢。因為,這是最有趣的描寫方法,描繪最棒的作品便是創作者的生存之道對吧?燃燒自己生命指的就是這個哦~ 當然如果你給出“放開手”這種的指示,雖然非常遺憾,但哈利路亞也隻能在這裏投降」
叫她放手並沒有任何意義。
但是,這樣啊。對她而言,照本宣科地臨摹我的作品,還不如放手嗎。因為腦袋裏有更多更多更好的創意。
我緊緊咬住後槽牙。
「雙夜編輯,如果因為我討厭與哈利路亞老師一起工作而拒絕的話,會如何?」
「姑且,是可以更改作畫負責人的哦。我也準備兼職漫畫化發表和第二卷宣傳。目前情報也沒有流出去。但是,我想穗積老師應該也知道,像哈利路亞老師這樣的人不可能再有了。不光是技術,執念也是。最差的情況,這個計劃本身會有取消的可能。由於要調整連載的時間,所以並不能保證會給你第二次的機會」
「對作品來說,這隻會帶來不好的影響」
「誒誒,是呢」
雙夜編輯爽快地點了點頭。
「那個,如果穗積老師無論如何都想接受嗎?哈利路亞老師並沒有小看你作品的打算。不如說,她比任何人都更努力地摸索著這個作品,所以才會變成這樣的形式,至少我是這麽想的 」
「是,是這樣的哦。哈利路亞老師對原作十分了解。在此基礎上,小說是小說、漫畫是漫畫,各自的閱讀方法不同,哈利路亞老師隻是覺得就漫畫而言,這種形式是最能讓人享受這部作品樂趣的。和哈利路亞老師一直推進這個計劃的我,可以以專業漫畫編輯的立場給予肯定」
他們說的話我都明白。
「確實,很有趣,甚至可以斷言比起小說,漫畫裏的葵更加可愛。和雙夜編輯說的一樣呢。甚至讓我有了一種“我也應該這麽做”的感覺」
對於朝著這部概括給出ok的南雲編輯,我沒有怨言。
雙夜編輯的判斷也是“這樣做很有趣吧”。
不然的話,在聯絡我之前她就會給出修改的指示了。
也就是說,在將我和哈利路亞老師放上天平之後,她得出了比起說服哈利路亞老師,更應該說服我的這一結果。
她覺得比起我的作品,哈利路亞老師的概括更加有趣。
所謂編輯,就是這樣的生物。
以平等、殘酷、無情地態度去挑選更好的作品。
應該說,他們應該這麽做。
所以,這就行了。
我也是這樣的啊。
頭等大事是讓讀者們感到盡興。若是能成為比我所書寫的作品更好的存在,那我就應該拍手叫好。明明應該是這樣,為什麽啊。心裏感到潰爛般的疼痛。
我說,海未。
覺悟還遠遠不夠。
「這樣的話——」
「嗯。我覺得這個漫畫非常好。行吧,就這樣,繼續下去吧」
給出妥協的回答,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
我是,笨蛋麽。
這可不是沮喪的事情,而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因為我的作品變成了更加美好的作品。
但是,我也確實無法忍受這種感覺。
這是創作者無法承受的痛。不論對雙夜編輯、南雲編輯用怎樣的話語都無法說明。大概,我和她們身上流著不同顏色的血吧。
視野變得扭曲。
無論,誰都好,請在場的某人注意到我的絕望吧。
我一邊如此期許,一邊牢牢握緊拳頭。指甲深陷皮膚,我忍受著讓人流淚的疼痛感。
隻要我能忍受住自己的無力感,這邊是最好的一條路。
「謝謝~哈利路亞就相信你在讀完之後,會說出這樣的話~那麽,今後就以這種形式繼續下去了呢~」
雙夜編輯和南雲編輯也鬆了口氣。
哈利路亞老師則是一如既往的好心情。
就這樣現場的氣氛緩和了下來。
一切回到了最早的樣子。
隻有一個人,隻有一個不願接受的家夥在。那家夥,隻有那個孩子,和包括我在內的任何人都不一樣。因為,她和哈利路亞老師一樣盛開著才能之花,若無其事地做著比哈利路亞老師專業百倍的工作。真正意義上的“天才”。
啊啊,是啊。
說來這次的起因,就是她。
「那個,差不多我可以發表自己的意見了嗎?」
「誒,啊,嗯。pop☆corn老師,什麽事?」
「如果哈利路亞老師~不能好好畫的話,我來」
金發閃閃發光的她挺直了背,一副認真的眼神,清楚地開口說道。那雙眼睛寄宿著從我和她相遇之時起就不曾改變的耀眼光芒。那股熱量將我的不安一掃而盡。著實的技術,以及迄今為止被培養出來的自信。
「我、pop☆corn來做“放課後,與身著製服的你”的漫畫畫師」
在她的宣言下,雙夜編輯困擾地看了看我。在她的臉上寫了四個字,快說服她。就是為此才叫你來的。
誒誒,這是我的工作嗎?
沒辦法,我隻得開口。
「啊~廢柴,謝謝。但是,行了」
「不行,還有,不許叫我廢柴」
「好啦,可以了哦。夠了」
「沒有一件事,是好的哇!」
像是要否定我,廢柴全力地叫道。
會議室裏不斷回蕩著那個聲音。
吃了一驚的我重新看向廢柴的臉,她輕輕地笑了。
「哪怕穗積老師~說ok,我也完全~不覺得可以。確實哈利路亞老師~畫的小葵很可愛哦? 就連身為女性的我都被吸引了哦?」
但是,廢柴繼續說道。
「“放課後,與身著製服的你”的魅力不隻是這樣,我想看到更多小葵強勢的地方。也想看到她弱勢的地方。想守望她與主人公兩人一起成長的樣子。不僅僅是小葵,我想看到登場角色全員的笑容。“放課後,與身著製服的你”應該更加更加美好,而不該僅僅隻有小葵的魅力。哈利路亞老師~說要放手,在我看來,那單純是因為哈利路亞老師~實力不夠。好好畫的話,就能變成更好的作品」
「pop☆corn老師,你現在沒有接受漫畫工作的餘裕吧? 我記得光是輕小說的工作就有好幾個係列了?」
雙夜編輯忍不住開口道。
「是的,但隻要削減睡眠時間就行」
「說起來,你有畫過漫畫嗎?」
「一次都沒有呢。所以,對不起。請給我一周時間。我會準備三話的概要以及一整話完全畫好的參考。所以,請在辦一次畫師競選」
「……一周。我說啊~漫畫可不是這麽簡單的東西哦。需要的是和插畫工作所完全不一樣的技術~我說~能不要小瞧漫畫嗎~」
「謝謝忠告。我並沒有小看哦。但是隻要有一周時間,我就絕對可以畫完,這種程度的自負還是有的。我可是天才,還是說你要逃避?你要是乖乖按原作標準畫的話,我就放過你好了」
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廢柴的挑釁聲。
她的目光冷徹的就像冬日裏的皎潔月光一樣。
受到挑釁,哈利路亞老師臉色終於有了一絲暗淡。
這下還是會生氣的吧。
嘛,創作者都這副德行,一個個自尊心賊高,被說到這個份上肯定拉不下臉。
話說,你倒是明白啊,廢柴是故意這麽說的這件事情。我是有些怕了。反正是第一次見,平生首次這麽生氣的廢柴。
「話、話說,這樣真的好嗎?pop☆corn老師不是超賣座的嗎~? 即便是漫畫,要是在競賽上輸給新人的話~」
「沒關係的哦。我又不可能會輸」
廢柴一副餘裕姿態,爽朗地笑了。
啊啊,但是,她的眼睛果然沒有笑意。
「姆姆姆,既然都這麽說,知道了,就這麽辦吧。但是,哈利路亞在這一周裏也要好好溫習一下~」
「嗯,沒關係。全力放馬過來吧」
「不是哦~全力放馬過來的是pop☆corn老師那邊哦」
「那,就徹底地擊潰你。就像你剛才說的,畫師就應該用畫畫的方式決勝負。而且,pop☆corn的名號可不是白來的!!」
在原作者與編輯撒手不管之後,對話一下子就變味了。
電火花四處迸濺。
這也是雙夜編輯多方奔走、協調的成果。
偶爾,我會犯一些不可能會犯的小錯誤,在全部被駁回的那天,我真的超驚訝的。去死吧!!甚至都想這麽叫出來了,不過我其實很清楚她是一位非常有能力的編輯。(譯注:這裏用了花開伊呂波第4集的梗ホビロン那個)
順便,我小聲嘀咕了很久。
由於會影響到我的心理健康,這裏就不具體寫了。
而,就在我準備活用闊別許久的自由時間,消滅積攢著的書山的時候,
「我回來了」
「啊啊,歡迎回來」
「對不起來晚了,委員會拖了會」
伴隨著慌亂的腳步聲,茉莉走了過來。確實比平時的時間要完。沉迷於讀書的我並沒有注意到。不過窗外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肚子餓了吧。我馬上準備晚飯」
茉莉的氣息還很喘,我明明一直有告訴過她,可以不用那麽急。茉莉真的是,好認真啊。不過這也是她的優點。
「先緩緩吧,慢慢來」
「哈啊哈啊、嘶、哈啊。好,那個。想做點簡單點,意麵可以嗎?」
「沒有異議」
「知道了,今天有點熱,我就做冷意麵吧」
微笑著的茉莉像往常一樣紮起頭發,披上圍裙,接著準備起了晚飯。早已習慣的她隻花了15分鍾去料理。
和她說得一樣,是桃子、水牛奶酪與生火腿的冷製意麵。
還有玉米濃湯和蔬菜沙拉。
女子力還是一如既往的高。
想著意麵與桃子應該不搭吧,有些懷疑的我哆哆嗦嗦地吃了一口,接著先前的偏見變被一掃而光了。馬上再吃上第二口,吞下第三口。
生火腿、岩鹽、黑胡椒完美地襯托出桃子的甘甜。
「意外地很清爽呢」
「因為是冷的嘛,而且比起色拉油、橄欖油更不容易發膩」
一轉眼就吃得差不多了,就在我用叉子將最後一口轉成團的時候,電話響了。
「喂~」
我沒多想便接起了電話。
茉莉則是在邊上鼓著臉頰嚼著意麵。
她可愛地歪著腦袋,像是在問“是誰呀”。於是我站起身,將食指豎在了嘴前,“噓”的回答道。這是工作電話的信號。
接著,雙夜編輯便和我好好談論了某件事情。茉莉則是在邊上繼續用叉子卷著意麵,然後輕輕地吃了下去。
我將最後一口意麵吃下去之後,問道。
「有什麽事嗎?」
「啊啊,能馬上接電話真是太好了。那個啊,穗積老師。事出緊急,現在可以來出版社一趟嗎?」
聽完這句話,我馬上作出了行動。先用唇語對茉莉說完我吃飽了,然後將鑰匙、錢包和卡包一個個放進邊上的背包。
「有什麽需要帶的東西嗎?」
「嗯,那個,是呢……嗯,沒事,你來了我再說明,能盡快趕過來嗎?」
「了解,馬上到」
切斷電話的時候,我已經在門口了。
雙夜編輯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困擾,這非常少見。
她的聲音裏並沒有生氣,也沒有沮喪。隻感覺似乎是發生了什麽,總之,應該不是愉悅的話題吧。
感覺心髒周圍籠罩了黑霧一樣。
不安與緊張 ,除此之外還有恐怖。
明明隻說了很少的話,嘴裏卻完全幹渴了。
「我現在不得不去一趟出版社」
「嗯,我收拾完之後就回去」
「沒法送你去車站了,對不起。今天就用這個打車吧,自己從車站打回去好嗎?」
我從錢包裏拿出1萬円強塞給了她。
「不,那個,沒關係的哦」
「別在這種推讓的事情浪費時間了,萬一你有什麽不測的話,我就一生無法麵對石川阿姨了。當我求你,我想要好好回應那份信賴。所以,你就好好打車吧,就當是為了我」
「……知道了,謝謝」
穿上鞋,轉動門把手。
「那個,穗積老師」
「什麽?」
我沒有回頭。
隻是看著前方。
「一路走好」
「嗯,我出門了」
走出家門,房間裏的黃色燈光在我的背上停留了一會,就好像有人一直在目送我似得。
鞋底踩在瀝青上,指尖發力,踢出腳,雙腳不斷交替,我像飛一樣不斷向前、向前、向前。
越過延伸的影子。
——我走在了漆黑的街道。
||
帶著焦急的心情坐上電車,來到出版社。
直到告知前台筆名,坐上電梯後我才鬆了一口氣。和來打工的年輕小哥不同,我走向了指定的深處會議室。
打開門,裏麵的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果然嗎。
她們看起來有些沮喪。
除了雙夜編輯之外,還有廢柴。
哈利路亞老師和南雲編輯。
現在,在由我的作品主導的企劃中,如果要說有哪個不是因為我的原因而引起了問題,那答案就隻有一個。
“漫畫化”
具體的情況需要聽了才會明白,但至少“放課後,與身著製服的你”的漫畫化在進度上發生了重大的問題吧。
需要重新審視計劃。
又或者是需要中止的程度。
不然的話,廢柴、哈利路亞老師和南雲編輯就不需要出現在這裏。這份沉重的空氣就是最好的證據。
挨個打了聲招呼,接著我問道。
「所以,發生什麽事了嗎?」
哎,這份歎氣到底是為了在下一個瞬間強勢地補充氧氣,還是說隻是在單純地歎氣呢。
現在的我並不清楚。
雙夜編輯對我說明了本次會議的意圖,怎麽說呢,其實非常的簡單。
“放課後,與身著製服的你”的漫畫化在數小時前還是很順利的。在得到了我和廢柴的承認後,哈利路亞老師將在“月刊少年 戀愛評論”上開始連載。關於漫畫化的角色方案監修,在我和廢柴的大力幫助下,所有的細節都得到了完善,也多虧了哈利路亞老師的努力,所有的角色方案都獲得了通過。
連載的預告卡片上的畫也十分的具有魅力,大家都期待著它可以收獲更多的讀書群體。
剩下的,就是提出數話的概要——也就是原稿草稿或者設計書一樣的東西。隻要我給出ok的信號,連載就隨時可以開始。這就是在不久之前我把我的所有情況。
然後,今天。
哈利路亞老師將3話份概要送到了雙夜編輯的手上。
而真巧在這時,因為其他工作而來到出版社的廢柴為了“假期,與隻願給我看素顏的你”的小說封麵、彩繪和插畫的事情造訪了雙夜編輯。
兩人友好地結束磋商後,我將先驅的概要攤在了桌上。
過了幾分鍾,廢柴先叫了起來。
『不行,我不能讓這個人負責“放課後,與身著製服的你”的漫畫化。這已經不是“放課後,與身著製服的你”了』
簡單來說,廢柴掀桌了。
聽完她的一通說明,我並沒有特地反問“為什麽”“怎麽會這樣”。因為沒有必要。廢柴不會單純地發脾氣說這種話。
既然如此,隻要把送來的概要好好讀一讀或許就能明白了吧。
我看起雙夜編輯複印給我的概要。
先好好讀一遍。
再從頭開始讀一遍。
讀第三遍。
接著我將在閱讀的時候弄亂的紙張“咚咚咚”地在桌上理整齊,攤倒在椅子上。
「原來是這樣」
在沉默的會議室中響起我的聲音。
「是這麽回事啊」
長桌上並排放著原作的稿子以及漫畫化的稿子。雙夜編輯和南雲編輯困擾地皺著眉,廢材很少見地生著氣。而問題的根源、年紀最小的哈利路亞老師麵對這一不可思議的情況卻表現得最為冷靜。
確實,概要裏記錄著會變成這樣的全部原因。
在把握一切之後,終於,我向廢柴問道。
「為什麽啊,廢柴」
「因為、因為、因為」
「才不是,因為啊。真是的,你到底在做什麽啊」
「唔……對不起」
廢柴的聲音變小了。
「這,你別必要和她吵架吧。她又不是在找你吵架,不是嗎」
就連很小的細節她也絲毫沒有偷懶。不如說,正相反,她很認真,沒錯,非常地認真。
所以,和她吵架的對象不應該是廢柴。
「要吵的話,也應該是我。我說,是吧,哈利路亞老師?」
與原本相比聲音顯得有些尖銳,我筆直地看向哈利路亞老師。
她依舊頂著女高中生的臉,“咪啪”地笑著。(譯注:咪啪~ 寒蟬梗)
「嗯~是的呢~,哈利路亞倒是沒有吵架的念頭。不過,被那樣誤解也是沒辦法的呢。你說得沒錯,隻是沒想到連pop☆corn老師也會反對哈利路亞呢~」
「姑且,你是想過被我反對的可能性的咯」
「當然,哈利路亞才沒有那麽笨。不過,會麵的時候有好好確認過,想著、嘛~應該沒關係吧~」
「我,有說過什麽嗎?」
「對於這本書而言,劇情是次要的。不存在什麽特別的事情,有的隻是和主人公度過的平淡生活的故事。讓讀者情不自禁地愛上女主人公小葵的故事是最理想的。希望作出這樣的漫畫,穗積老師——」
哈利路亞老師的眼神變了。
之前像愛玩寵物一樣清澈的眼眸,如今卻寄宿著凶猛的光。
「有和哈利路亞這麽說過吧~?」
原來如此,她早就準備好這個質問了。
所以才會這麽冷靜。
話說,這,不該是女高中生該有的威壓感吧?
和茉莉完全不一樣。
如果茉莉是天使的話,哈利路亞老師給我的就是成為夥伴後,突然現出真身的大魔王的感覺。啊啊,不要啊,真正的天才可真是麻煩。
她輕鬆地超越了我的理解範圍。
「所以,按照說好的,就這麽畫了~」
「但是,這個啊」
「小葵,不可愛嗎? 不會讓你心動嗎~?」
「……心動了」
確實,和哈利路亞老師說的一樣。
所以,我才反複看了3遍。
就連怒罵都做不到。
「非常非常的,可愛」
但是,這和我寫的“放課後,與身著製服的你”不一樣。
不,她有好好地遵守設定,角色的說話方式、思考方式以及定位都與我和廢柴監修的設定一模一樣。
隻有,劇情不同。
嗯,這種說法可能不太準確。
我想想。
劇情被精簡到了最小程度。的說法或許更好。
“放課後,與身著製服的你”是從內心溫柔的女高中生葵與積攢了工作一天勞累的主人公相會開始寫起的戀愛輕喜劇。
兩人從最初的相知,到如同命運一般的事件而變得相熟的過程中,互相內心的距離緩緩靠近。
一起歡笑、一起流淚,偶爾爭吵。
主人公在那樣的日子下漸漸被治愈的樣子,讓人聯想到下一個場麵的伏筆,我都有好好描寫到。
但是,哈利路亞老師寫的概要,是從二人早已變得親密的地方開始的。替換時間軸本應是讓人震驚的事情,但她憑借自己的手腕通過最小限度的描寫就將二人的相遇與關係傳達給了讀者,且沒有一絲違和。
而且二人的親密性從一開始就糖度全開,讓人齁得慌。
當然,這麽做也有代價。
對故事線來說極為重要的嚴肅場景、高潮的伏筆以及同女二的接觸、說明文、長句台詞僅保留了最少的限度,大部分都被刪去。
哈利路亞老師就這樣注力於紙麵,最大限度地呈現出了葵的魅力。
增加葵的姿勢,增加男主與葵相處的時間。
特別是男主的存在感,就和淡淡的可爾必思一樣,這不完全就是水嗎,透明得不行。但是反過來說,這就是營造出葵不是在對男主,而是在對讀者直接說話,給讀者以兩人獨處錯覺的寫作手法,對此我也隻能說一聲漂亮。
越讀越能感受到葵的魅力。
而就在理性之弦被繃緊,達到最高潮的瞬間,一同登載在頁麵上的不輸於廢柴、展露出完美笑容的葵,以及讓人怦然心動的台詞。
哈利路亞老師的葵就像太陽一樣。
照亮一切、充滿魅力、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她的一舉手一投足都讓人無法退開視線。冠以為追趕太陽而改變方向的“太陽花”之名的她,成為了有著不輸給那個名字的魅力女生。
讀完,我們便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和葵相戀了。
這就是以原作的某一場麵為基準,一話完結的女主人公的超級加強型戀愛輕喜劇。
序章的幾話概要就已經是這個程度了。
之後的展開會是如何,就很容易想象了。
這是我最早給雙夜編輯的計劃書裏的,一種完成形態的答案。我心想,這一定可以抓住大量粉絲的心吧。
「並不是覺得穗積老師的寫法有什麽問題哦? 哈利路亞真的很喜歡這部作品的~」
「這點我沒有懷疑過哦」
「啊哈,謝謝。隻有這一點不希望有所誤會。但是,畫漫畫的時候,還是覺得這種寫法有點問題的呢~?」
「沒事啦,不用說這種客套話。你是想這麽說對吧?」
我將她特意繞著彎的那個事實,直接了當地化作話語。
——比起我,你覺得自己能描繪出更有魅力的葵。
而且,將之轉變成語言也意味著自己接受了自己敗北的這一事實。若是在情感上無法理解,那便無法將其轉換成語言。
「總之,在漫畫這方麵,確實是呢~哈利路亞這邊能更好地從這部作品的魅力或是主旨中切取出更美味的部分傳達給大家」
「假如我說要讓你改,你會修正嗎?」
「這有點困難呢。因為,這是最有趣的描寫方法,描繪最棒的作品便是創作者的生存之道對吧?燃燒自己生命指的就是這個哦~ 當然如果你給出“放開手”這種的指示,雖然非常遺憾,但哈利路亞也隻能在這裏投降」
叫她放手並沒有任何意義。
但是,這樣啊。對她而言,照本宣科地臨摹我的作品,還不如放手嗎。因為腦袋裏有更多更多更好的創意。
我緊緊咬住後槽牙。
「雙夜編輯,如果因為我討厭與哈利路亞老師一起工作而拒絕的話,會如何?」
「姑且,是可以更改作畫負責人的哦。我也準備兼職漫畫化發表和第二卷宣傳。目前情報也沒有流出去。但是,我想穗積老師應該也知道,像哈利路亞老師這樣的人不可能再有了。不光是技術,執念也是。最差的情況,這個計劃本身會有取消的可能。由於要調整連載的時間,所以並不能保證會給你第二次的機會」
「對作品來說,這隻會帶來不好的影響」
「誒誒,是呢」
雙夜編輯爽快地點了點頭。
「那個,如果穗積老師無論如何都想接受嗎?哈利路亞老師並沒有小看你作品的打算。不如說,她比任何人都更努力地摸索著這個作品,所以才會變成這樣的形式,至少我是這麽想的 」
「是,是這樣的哦。哈利路亞老師對原作十分了解。在此基礎上,小說是小說、漫畫是漫畫,各自的閱讀方法不同,哈利路亞老師隻是覺得就漫畫而言,這種形式是最能讓人享受這部作品樂趣的。和哈利路亞老師一直推進這個計劃的我,可以以專業漫畫編輯的立場給予肯定」
他們說的話我都明白。
「確實,很有趣,甚至可以斷言比起小說,漫畫裏的葵更加可愛。和雙夜編輯說的一樣呢。甚至讓我有了一種“我也應該這麽做”的感覺」
對於朝著這部概括給出ok的南雲編輯,我沒有怨言。
雙夜編輯的判斷也是“這樣做很有趣吧”。
不然的話,在聯絡我之前她就會給出修改的指示了。
也就是說,在將我和哈利路亞老師放上天平之後,她得出了比起說服哈利路亞老師,更應該說服我的這一結果。
她覺得比起我的作品,哈利路亞老師的概括更加有趣。
所謂編輯,就是這樣的生物。
以平等、殘酷、無情地態度去挑選更好的作品。
應該說,他們應該這麽做。
所以,這就行了。
我也是這樣的啊。
頭等大事是讓讀者們感到盡興。若是能成為比我所書寫的作品更好的存在,那我就應該拍手叫好。明明應該是這樣,為什麽啊。心裏感到潰爛般的疼痛。
我說,海未。
覺悟還遠遠不夠。
「這樣的話——」
「嗯。我覺得這個漫畫非常好。行吧,就這樣,繼續下去吧」
給出妥協的回答,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
我是,笨蛋麽。
這可不是沮喪的事情,而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因為我的作品變成了更加美好的作品。
但是,我也確實無法忍受這種感覺。
這是創作者無法承受的痛。不論對雙夜編輯、南雲編輯用怎樣的話語都無法說明。大概,我和她們身上流著不同顏色的血吧。
視野變得扭曲。
無論,誰都好,請在場的某人注意到我的絕望吧。
我一邊如此期許,一邊牢牢握緊拳頭。指甲深陷皮膚,我忍受著讓人流淚的疼痛感。
隻要我能忍受住自己的無力感,這邊是最好的一條路。
「謝謝~哈利路亞就相信你在讀完之後,會說出這樣的話~那麽,今後就以這種形式繼續下去了呢~」
雙夜編輯和南雲編輯也鬆了口氣。
哈利路亞老師則是一如既往的好心情。
就這樣現場的氣氛緩和了下來。
一切回到了最早的樣子。
隻有一個人,隻有一個不願接受的家夥在。那家夥,隻有那個孩子,和包括我在內的任何人都不一樣。因為,她和哈利路亞老師一樣盛開著才能之花,若無其事地做著比哈利路亞老師專業百倍的工作。真正意義上的“天才”。
啊啊,是啊。
說來這次的起因,就是她。
「那個,差不多我可以發表自己的意見了嗎?」
「誒,啊,嗯。pop☆corn老師,什麽事?」
「如果哈利路亞老師~不能好好畫的話,我來」
金發閃閃發光的她挺直了背,一副認真的眼神,清楚地開口說道。那雙眼睛寄宿著從我和她相遇之時起就不曾改變的耀眼光芒。那股熱量將我的不安一掃而盡。著實的技術,以及迄今為止被培養出來的自信。
「我、pop☆corn來做“放課後,與身著製服的你”的漫畫畫師」
在她的宣言下,雙夜編輯困擾地看了看我。在她的臉上寫了四個字,快說服她。就是為此才叫你來的。
誒誒,這是我的工作嗎?
沒辦法,我隻得開口。
「啊~廢柴,謝謝。但是,行了」
「不行,還有,不許叫我廢柴」
「好啦,可以了哦。夠了」
「沒有一件事,是好的哇!」
像是要否定我,廢柴全力地叫道。
會議室裏不斷回蕩著那個聲音。
吃了一驚的我重新看向廢柴的臉,她輕輕地笑了。
「哪怕穗積老師~說ok,我也完全~不覺得可以。確實哈利路亞老師~畫的小葵很可愛哦? 就連身為女性的我都被吸引了哦?」
但是,廢柴繼續說道。
「“放課後,與身著製服的你”的魅力不隻是這樣,我想看到更多小葵強勢的地方。也想看到她弱勢的地方。想守望她與主人公兩人一起成長的樣子。不僅僅是小葵,我想看到登場角色全員的笑容。“放課後,與身著製服的你”應該更加更加美好,而不該僅僅隻有小葵的魅力。哈利路亞老師~說要放手,在我看來,那單純是因為哈利路亞老師~實力不夠。好好畫的話,就能變成更好的作品」
「pop☆corn老師,你現在沒有接受漫畫工作的餘裕吧? 我記得光是輕小說的工作就有好幾個係列了?」
雙夜編輯忍不住開口道。
「是的,但隻要削減睡眠時間就行」
「說起來,你有畫過漫畫嗎?」
「一次都沒有呢。所以,對不起。請給我一周時間。我會準備三話的概要以及一整話完全畫好的參考。所以,請在辦一次畫師競選」
「……一周。我說啊~漫畫可不是這麽簡單的東西哦。需要的是和插畫工作所完全不一樣的技術~我說~能不要小瞧漫畫嗎~」
「謝謝忠告。我並沒有小看哦。但是隻要有一周時間,我就絕對可以畫完,這種程度的自負還是有的。我可是天才,還是說你要逃避?你要是乖乖按原作標準畫的話,我就放過你好了」
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廢柴的挑釁聲。
她的目光冷徹的就像冬日裏的皎潔月光一樣。
受到挑釁,哈利路亞老師臉色終於有了一絲暗淡。
這下還是會生氣的吧。
嘛,創作者都這副德行,一個個自尊心賊高,被說到這個份上肯定拉不下臉。
話說,你倒是明白啊,廢柴是故意這麽說的這件事情。我是有些怕了。反正是第一次見,平生首次這麽生氣的廢柴。
「話、話說,這樣真的好嗎?pop☆corn老師不是超賣座的嗎~? 即便是漫畫,要是在競賽上輸給新人的話~」
「沒關係的哦。我又不可能會輸」
廢柴一副餘裕姿態,爽朗地笑了。
啊啊,但是,她的眼睛果然沒有笑意。
「姆姆姆,既然都這麽說,知道了,就這麽辦吧。但是,哈利路亞在這一周裏也要好好溫習一下~」
「嗯,沒關係。全力放馬過來吧」
「不是哦~全力放馬過來的是pop☆corn老師那邊哦」
「那,就徹底地擊潰你。就像你剛才說的,畫師就應該用畫畫的方式決勝負。而且,pop☆corn的名號可不是白來的!!」
在原作者與編輯撒手不管之後,對話一下子就變味了。
電火花四處迸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