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敏交際甚廣,和176廠很多老人兒都認得,很快就弄清楚了傅家這次事情的原委。  傅工以前的太太是自殺去世的。他自己日子也不好過,一度被從176廠設計科弄到了外縣的某生產隊,名義上是去技術支援,但一個畫圖的設計師在生產隊能支援出什麽來?實際上不過是接受再教育去了。徐晶晶本人年輕時不太懂事,和一個混子談朋友,還懷了孩子。她家背景特殊,雖然父親因病不在職,常年住療養院,但家裏還是斷斷不可能允許她嫁那麽個人的。然而那會兒未婚先孕是要命的事,家裏為了遮醜,匆匆找人牽線,給她物色了一個丈夫。  傅工就是這個丈夫。他已故的父親和徐家當年關係不錯,算是個知根知底的。他本人雖然年紀大了些,還結過婚,但沒有孩子,人也是有口皆碑的溫文和善。  結婚這種事,按頭是不可能的,需要傅哲本人同意才行。那會兒人做決定似乎根本考慮不了太遠。傅哲的日子過得苦不堪言,一心隻想擺脫眼前慘淡的境況。徐晶晶的背景在那裏,本人比他年輕許多,又是個美人。這樁婚事從某個角度看去,對他來說確實是上上之選。  於是就這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結了婚。  婚後的日子自然不算順利。徐晶晶從頭到尾就瞧不上傅哲,一心還惦記著以前的情人。而傅哲待她總是客氣居多。兩人這樣住在一個屋簷下,夫妻二字不過是個名分。  做妻子的頤指氣使,做丈夫的逆來順受。這期間徐家遵守約定,動用關係把傅哲調回了176廠。沒過多久,徐晶晶在冰麵上滑倒,早產了。那個孩子沒能活下來。  傅哲那段時間對妻子照料得無微不至,徐晶晶失去孩子,脾氣變本加厲地不好,他也統統忍耐了下來。而那會兒徐晶晶藕斷絲連的情人聞訊也經常趕來探望,形成了一個令人尷尬不已的局麵。  後來的事就不太清楚了。大家單知道,徐晶晶那個情人和別人結婚了,而徐晶晶又一次有了孩子。  夫妻兩個的感情短暫地好了幾年。可是後來傅哲不知道為什麽又冷淡下去,連家也不怎麽回了。傳言徐晶晶曾經哭著去設計科找他,科裏的領導還出來做了和事佬。  都說那孩子很可能又不是傅工的,李淑敏歎氣,真是造孽。  我覺得不能吧。周蕙疑惑道:那孩子頭發顏色和長相不是都隨了奶奶麽?混血沒那麽容易認錯的。  你知道什麽啊,李淑敏搖頭,他媽以前那個情人,也是個頭發有點兒泛黃的深眼窩。傅工頭發可是黑的。當年都說之所以嫁傅工不嫁別人,就是因為傅工和那個人掛了相。這麽一來,還真不好說孩子到底是誰的。傅工也罷了,聽說徐晶晶這麽多年看那孩子就來氣,怪他來得不是時候。  爹媽沒把自己的事掰扯清楚,隻苦了孩子。周蕙歎氣。  李淑敏搖頭。不能這麽說。媳婦兒跟人家搞破鞋,生一個孩子不是自己的,生第二個還不是自己的。擱哪個男的能咽下這口氣?這就是傅工脾氣好,換了個脾氣暴的,能把媳婦兒活活打死。  周蕙語氣挺不悅的:媽,一碼歸一碼。兩口子不管誰做錯了啥,過不下去可以離,打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離?人家徐晶晶說了,離婚是做夢。  周蕙歎了口氣,不說話了。  鬱青豎著耳朵趴在門口,把聊天一字不漏聽得清楚。他很不服氣地想,可這一切和二毛有什麽關係呢,又不是二毛的錯。第13章   二毛不在,四個小夥伴變成了三個,鬱青的自行車後座空了下來,也不再去台球廳玩兒了。  潤生家裏沒有人,鬱青磨著周蕙給潤生媽媽打電話。周蕙打了,那邊接電話的是個陌生人,說徐總最近有事沒來上班,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鬱青還去飛行大院兒找過。東銘哥哥也說有許多天沒見到二毛了。鬱青很失望,東銘還安慰他,說也許是被帶回父母老家了之類的,過陣子就回來了。  期中考試來了又去,麻杆兒考了個不及格。他媽悄悄到學校來,和老師一聊,才曉得原來什麽放學補課都是扯淡。這樣一路偷偷跟到了遊戲廳,把正在聚精會神打小怪獸的麻杆兒揪著耳朵拎了出來。  麻杆兒出事,二胖就跟著倒了黴,再次被他爹的大巴掌抽得滿院子跑,連帶著鬱青也吃了掛落兒。不過鬱青挨罵挨得有限,因為他作業有好好寫,成績也沒什麽下滑。  周蕙最終還是把他送去上小提琴課了。李淑敏有些不樂意,和周蕙商量,說鬱芬的琴已經拉得不錯了,又不指望成名成家,要麽以後就不要讓孫女去上課了。他們家雖也住在丁香大院兒,可家庭條件和這裏別的人家相比其實是有差距的。學藝術本來就是個沒指望的事,供一個孩子也罷了,兩個都供,實在供不起。  周蕙說當初鬱桓也學了好幾年手風琴。康哥以前和我說過,學點兒樂器沒壞處,孩子將來聰明。家裏三個孩子,我總不能厚此薄彼。再說鬱芬是真喜歡,怎麽都不讓她繼續學呢?竇老師也說她有天分,教孩子學琴,費用收得又不多。豆豆喜歡與不喜歡,我都想送他去學幾年,兩個大的都學了,總不能少了他一個。哪怕隻是將來考試加個分呢?他正好可以用二丫的舊琴。這事說起來,還是我們占了人家老師的便宜。  李淑敏仍然很不高興,說媽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你自己就是個普通人家出身,咱也是普通人家,做什麽非要花錢讓孩子學這個呢?有那個錢,買點兒什麽不好?鬱桓學了幾年手風琴就不學了,又不好賣他的琴,隻能放在那裏落灰,我看豆豆也沒跑兒。鬱芬一個女孩子,琴拉得再好,難道還能成名成家了?康兒的喪葬費和撫恤金不是給你這麽用的。你自己看看你穿的戴的,你多長時間沒買新衣服了?  周蕙看了眼掛鍾,和和氣氣道:媽,我該上班去了。  周蕙走了。李淑敏歎了口氣,嘟囔道:看著溫溫柔柔的,誰知道是個毛驢變的死倔。  鬱青賴在床上裝睡,其實把大人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奶奶出門買菜去了,他終於翻身坐起來,很惆悵地歎了口氣。  二毛是突然回來的。頭一天鬱青因為練琴睡得晚了些,在課上打瞌睡,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麻杆兒在後頭小聲提醒他,鬱青迷迷糊糊地照著他的答案說了,老師托了托眼鏡,語重心長道:何越的答案你居然也敢信,站兩分鍾清醒一下吧。  鬱青向麻杆兒嘟了嘟嘴,麻杆兒心虛地搖了搖頭,表示作為朋友已經盡力了。旁邊的同學們竊笑不已。鬱青很是無聊地站著,餘光瞥見窗外,卻剛好看到二毛獨自穿過操場,向教學樓走來。  下課鈴響了好半天,老師還是磨磨蹭蹭地不走,非要把一道數學題講完。等鬱青和麻杆兒跑到二毛他們班門口時,預備上課的鈴聲又響起來了。  鬱青隻看到了二毛腦袋上纏著的紗布。  這一天過得不能算是很順當,鬱青先是被班主任叫去幫忙幹活兒,臨到放學又被數學老師喊住,讓他報名參加一個什麽解題能力展示的比賽。等他從辦公室出來,學校裏已經走得不剩幾個人,潤生他們班的門都鎖了。麻杆兒放學要去上補習班,早就馱著二胖先回去了。  鬱青匆匆背起書包,向外頭跑去。他想早點兒回家,問問二毛發生了什麽,自行車就沒從大路走。小路又滑又坑窪,他騎到一半就後悔了,想拐回大路去。沒想到拐進小巷時,遇見了一幫正在欺負人的小流氓,正圍著一個人翻口袋。  那個人口袋裏的錢被翻了個幹淨,還被人在臉上拍了幾下:小破鞋,這次很乖嘛,是不是細眼兒哥把你修理老實了?  鬱青定睛一看,被圍在中間的那個不是二毛麽!這下他可生了氣,離得老遠,就吼了起來:“快跑啊,警察來了!”  小流氓也不過就是一幫初中生。聽見這話,當真被嚇到,於是拔腿就跑。鬱青騎到二毛跟前,急切道:“上來!”  潤生愣了愣。鬱青這才發現,他的半邊臉上還結著黑色的血痂。  警察來了之類的話畢竟隻是嚇唬人的。小流氓們跑出幾十米,回頭發現被詐了,立刻罵罵咧咧折返回來。  鬱青急死了:“趕緊啊!”  潤生終於如夢初醒,不太靈活地爬上了自行車後座。鬱青這下也顧不得屁股痛不痛。自行車被坑窪的冰麵顛得像兔子般,一路蹦噠著回到了原路上,又七拐八繞地穿過幾條窄街,上了大馬路。  離家還有幾百米的時候,車胎終於不堪重負,泄了氣。  街邊就有修車鋪子,鬱青把車送過去補胎,然後拉著潤生去了街對麵的牛記,買了牛肉餡餅和素燴湯。以前他生病從醫院打吊針回來,周蕙就會帶他來吃這個,說牛肉能補充蛋白質,湯裏的蔬菜有維生素,這些都能讓受傷和生病的人快快好起來。  冬天裏老店生意總是很好,因為湯和餡餅都是熱騰騰的,吃著禦寒。來吃東西的人也都神色愉快,很享受的模樣。  隻有潤生沉默得近乎呆滯。  鬱青把筷子和碟子用開水燙了,趴在潤生身邊,扭頭看他。  潤生換了一副新眼鏡,衣服也是新的。可鬱青覺得二毛看上去簡直糟透了。他小聲道:“你怎麽受傷了?還疼不疼啊?”  潤生的眼珠終於動了動,答非所問道:你說,什麽樣的死法比較嚇人?跳樓,還是臥軌?  鬱青嚇了一大跳:都嚇人,嚇死人了!  潤生很奇怪地咯咯笑了:真能把人嚇死麽?  鬱青擔憂道:二毛,你怎麽了啊?你幹嘛想這個?不要嚇我啊。他小心翼翼道:是阿姨又打你了麽?  潤生不說話了。  鬱青有點兒慌:不要亂想啊,死很疼的,很疼很疼的。你看沒看過電視裏演人被殺,要流好多好多血,死得好慘好慘。我奶奶說了,人要是死,最好能像二胖奶奶那樣死,那才是好的死法呢。  潤生低低道:我不怕疼。  鬱青說你怕,你夏天時腳扭了,好久都不敢沾地,上廁所都要我扶你。  潤生終於看上去有了點兒活氣:我又沒要你扶。  鬱青說二毛你怎麽可以賴皮,明明是你說要我扶你的。  潤生還想說什麽,服務員這時候端著上尖的一堆餡兒餅和湯碗走過來,催促道:仨牛肉餡兒餅,一碗湯,快拿走。  鬱青趕緊伸手把湯和餅端下來,推到了潤生麵前:快吃,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新出鍋的餡兒餅油汪汪,外皮看上去金黃脆硬,正在往外冒熱氣。鬱青拿過勺子在湯裏攪了攪,湯的香氣也飄了出來。  潤生盯著眼前的東西,鬱青在衣服上抹了抹手:要我幫你把餡兒餅掰開麽?  潤生終於拒絕道:不要,你沒洗手。說著拿起筷子,把餡兒餅夾了起來。  消失了一段時間,鬱青總覺得潤生哪裏變了,可是又說不好。  二毛頭上的傷好得很快,臉上的血痂一個禮拜就掉幹淨了,紗布也拆掉了。拆掉過後傷處露出來,鬱青才發現那處的頭發被剃光了,落下個縫了五六針的傷疤。  失去一大塊頭發,加上掉痂之後的新肉看上去是粉的,這些都讓潤生看上去很奇怪。嘲笑之類的話又圍著潤生出現了。但潤生始終保持沉默。  後來鬱青終於想明白二毛哪裏變了潤生不再因為被指著鼻子罵或者被欺負而和人打架了。哪怕後來又遇上了細眼兒身邊的扁頭,他也隻是沉默地挨了幾巴掌。扁頭和細眼兒不太一樣,沒有那麽不肯善罷甘休,見潤生沒有反應,便也就悻悻地住了手,搶了點兒零錢就走了。  鬱青沒看到這些,是路過的麻杆兒和他說的。他知道了以後去問二毛,二毛隻是懨懨道:隨便吧。  潤生現在總是有些沒精神,發呆的時候變得多了許多。鬱青當然是擔心他的。有那麽幾次做夢,他夢見二毛出了事,還被嚇醒了。  他和潤生說起這些,二毛就要沒精打采地翻一個白眼。白眼翻過了,又主動拉住鬱青的手:我請你吃東西吧。  鬱青還想著做夢的事,有些呆呆的。潤生見他沒反應,也就不說話了。他靠在鬱青身上,過了一會兒又躺到了鬱青腿上。  偌大的房子靜悄悄的,鬱青覺得有點兒冷。他知道自己該回家練琴去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似乎沒辦法在這時候和二毛開口說要走。  外麵的雪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鬱青低頭,發現潤生已經睡著了。他伸手摸了摸二毛額角的疤,那裏的頭發已經重新長了出來,摸上去有點兒紮人。  他拉過一條被子,輕輕蓋在了潤生身上。第14章   徐晶晶和傅哲離婚的事,似乎最終像那個年代大部分事情一樣不了了之了。  據說傅工試圖上法院起訴離婚,但是那邊不知怎麽認定他沒有正當理由,視同夫妻感情並未破裂,隻肯給調解。要是傅工堅持起訴離婚,需要單位開介紹信,證明單位也調解過了且調解無效,這樣法院才好接案子。這就很難為人了,普通單位尚且不容易能開出這樣的介紹信來,何況176廠這樣的特殊單位。加上女方堅決不鬆口,這件事不得不平息了下去。  鬱青有時候悄悄在一旁看著,覺得他們不吵架的時候,也沒有外麵傳言的那麽怨偶。有次他看見徐晶晶在院門口給傅工係圍巾,神色有點冷淡,又帶著些說不出的溫柔。鬱青對這種神色再熟悉不過了,因為二毛時常就是這麽一副表情看上去好像很嫌棄,其實心裏可不是那麽想的。鬱青現在已經很能感受到他的情緒了。  傅工的神色也很奇怪,那絕對不是厭惡,更像是某種傷感。廠裏的班車來了又走,徐晶晶在冷風裏望著班車離去的方向站了許久。冬天別人都全身棉襖棉褲,臃腫得像棉花包一樣,就她穿一件純白的長貂皮,底下是黑色的高筒靴。她總是讓鬱青想起故事裏驕傲的公主。可是一想到二毛頭上的疤,鬱青又覺得自己應該討厭她。  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徐晶晶的眼睛往鬱青這邊瞥了過來,臉上那點溫柔立刻不見了。她裹起大衣,上了一輛黑色的小轎車。  人的感情到底有多複雜,以鬱青的年紀,是無法完全理解的。傅家大部分時候看上去很安靜,似那天那樣天翻地覆的爭吵,往後很長時間裏也沒有再發生過了夫妻兩個此出彼沒,有幾分參商不見的意味。很多時候一個在家,另一個就不在,仿佛懷著什麽天然的默契。  李淑敏很世故地說,傅家眼下這樣,不過是因為那種出身的人都好臉麵罷了。吵架對於他們那樣的夫妻來說,肯定不是個體麵事。竭力維持表麵上的安靜,大概隻是為了全了這份體麵。  這份體麵也確實維持了幾年。潤生在那幾年個頭竄得很快,明明小了兩歲,卻幾乎和麻杆兒一樣高了。他長成了一個寡言少語的半大孩子,在不熟悉他的人眼裏,是個內向又老實的好學生;成績也一直不錯,三五不時代表學校出去演出或者比賽,還能得個獎回來。細眼兒那幫人從紅苑街區消失了,別的小流氓並不是很能威脅到大院兒裏的孩子們。一來是大家都長大了些,二來紅苑中學是很不錯的初中,雖然打架鬥毆之類的事也有,可畢竟瞎混的學生要比許多其他學校少多了。  鬱青不再那麽愛哭,個子也終於慢吞吞地長了起來雖然還是比潤生矮一些。他的小提琴也拉得有了個樣子,文藝匯演的時候還和潤生一起登了台。  他姐姐鬱芬雖然還在學琴,但大學最終選擇了鬱桓當初念的那所。倒不是家裏一定要她如何,是她和老師去燕京考試,考完後自己作出的決定。練琴占用了很多學習時間,若是純按高考分數,其實她的分數並不夠上鬱桓本科的那所高校,幸好有特長加分,以及大哥幫她聯係的補習老師。從這一點上來說,周蕙是有遠見的。  大院兒裏的日子平平淡淡,似乎要是沒什麽意外,也就一直這麽過下去了。  除了傅家。潤生初一的那個春天,傅家不知道因為什麽事又吵了起來。傅工抓起文件包出了門,走得頭都沒回。  這一回不同以往,他看上去是鐵了心不再回來。住房指標有限,單位不可能再給傅工分房,他就自己掏錢在江北買了個小平房。雖說是有個房子,可大部分時候傅工仍是住設計科的宿舍。那套小平房似乎隻是個向妻子表明決心的擺設婚離不了,分居總還是做得到的。  傅工在家的時候,對潤生不壞,甚至相比於徐晶晶,他從某些角度來說還要好上很多。鬱青很多次看見徐晶晶不在家的時候,傅工帶著二毛下館子和買書。但他離開的時候沒有帶二毛走。長大後,鬱青仔細想了想,覺得那些所謂的好更像是一個不太相幹的人對孩子的憐憫,而不是出於父親對兒子的疼愛。  傅工搬出去之後,潤生一直很陰鬱,誰要是說起他父母如何,他就會停下腳步,在不遠不近的地方一直盯著對方看。直到對方被看得不自在,閉上嘴巴,他才若無其事地走開,甚至有時候經過人家身邊時,還要去十分禮貌地問一聲好。  麻杆兒媽和周蕙嘟囔,說那孩子看著人,別是也要瘋吧,畢竟家裏根兒上不好,外公有精神病。聽人說現在舅舅也有那個苗頭。你瞧徐晶晶和傅工吵架時的樣子,十有八九將來也跑不了。又說徐家也就是老爺子當年沒瘋時入對了行,不然這會兒哪有什麽療養院和全家富貴,早在街頭瘋死了。可話又說回來,不是瘋子,哪有那個膽量在槍林彈雨裏殺人呢。  周蕙不愛在背後講究人,聽了這麽多話,也隻是不溫不火地回了一句:我瞧那孩子沒什麽不對,多半是被父母的事弄得心裏難受。這個年紀,已經懂事了。  麻杆兒媽有點兒沒趣兒,轉而問起了周蕙別的事。說自己例假遲了半個月了。周蕙安慰說節育環不是好好戴著呢麽,大概率沒什麽事,到了這個年紀,內分泌本來也容易出小問題。等明天上班,來醫院抽個血看看就安心了。而且你那個環我記得是混合環吧,也到了該換的時候了。  送走了麻杆兒媽,周蕙走到鬱青身邊,在他後背上輕輕拍了一巴掌:大人講話,你又聽牆根兒,什麽壞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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