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路子就不對。”有個混混插嘴道:“不就是女人。你帶她出來,找個沒人的地方把她一忙活,不樂意也變樂意。” “那不成糟蹋人了麽……”馬凱搖頭:“我可不想吃槍子兒。” “她一個舞小姐,陪這個也是陪,陪那個也是陪。正經人家的姑娘被人忙活了都不一定敢往外說,鬧不好直接白給人當媳婦的也有,更不要說她這樣的了。去報案,誰信她啊?” “我跟你說,你不用害怕。男人跟女人,就是這麽一層紙。幹過那檔子事兒和沒幹過,壓根兒可是兩碼事。什麽叫日久生情,不是日子久了有了感情,那是日得多了有了感情。一回不行,多睡幾回。要麽怎麽叫一日夫妻百日恩呢……” 電影裏的女人從尖叫變成了呻吟,氣喘籲籲地摟著她方才還喊打喊殺的男人,正說著纏綿的情話。 薑潮總結道:“你看,就是這麽一回事兒。你又不是個太監,這還用別人教麽。” 馬凱搖搖頭,喝了口酒。 鬱青瞥了一眼盯著電影的潤生,突然一陣生氣。潤生平時怎麽和這種人混在一塊兒,他悶悶不樂地想。難道高三那會兒大家都在學校裏上課,他就這樣一直出來和薑潮這樣的人胡混麽?不是說隻是和馬凱打打台球的麽? 鬱青知道這些人都是趙東銘的人,潤生和他們在一起,大概也是看趙東銘的麵子。可他就是很生氣,又生氣又擔心,還不好說什麽。於是隻能堵氣般地喝了一大口酒。 潤生瞥見他喝酒,又看看片子裏纏在男人身上調笑的女人,麵色陰暗下去。 他倆這邊默不作聲地看小電影,那邊的另一幫男人卻無聊起來。有人唉聲歎氣:“這個片子我看過,帶色兒的地方就剛才那一點兒,後麵特沒意思,拍得賊傻。” “那換個別的。問問老板,有沒有那種更帶勁兒的?” 那個小弟出去了。過了一會兒,笑得見牙不見眼進來了:“還真有,老板夠賊的。我問他要,他說這個另收費……” “咱又不賴帳。”薑潮躺在沙發上,手指夾著煙:“好看給他加點兒錢就得了。” 新的片子很快出現在了屏幕上。這回的片子和他們之前看的那種電影都不一樣沒有劇情,上來就是兩個人默不作聲地開始親。 那是個外國片子,演員都很年輕漂亮,男的還是個卷發。這下屋子裏仿佛一下子靜了,所有人都不吱聲了,酒也不喝了,就那麽盯著畫麵裏的人。 鬱青有些坐立不安起來。他臉上燙得厲害。可這會兒要讓他站起來跑掉,他又不情願,因為潤生還在那兒看呢。他賭氣地想,這有什麽了不起的。 然而當畫麵上的人多起來,肢體的糾纏複雜起來,他的汗就下來了。 屋子裏的大家也很震驚:“草,怎麽還有男的摸男的……這麽多人……” “不是男的摸男的。”薑潮很有見識道:“主要還是一幫人玩兒那個女的。” “不行了……”一個小混混終於道:“外國鬼子也太會玩兒了……”說著他關掉了房間裏的燈。 曖昧的聲音漸漸響了起來。不隻是在畫麵裏。鬱青簡直呆住了。他想,這種事難道可以在公共場合做麽?他心跳得厲害,想悄悄溜走。潤生交往的都是什麽人啊?鬱青不安地想,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看片子幹這個,怎麽可以這樣的…… 而畫麵上那個卷發的男人突然叫了一聲。鬱青嚇得狠狠打了個哆嗦。房間裏的喘息聲也跟著大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潤生突然站起來,快步走了出去。 “從殷紅那兒叫幾個人吧。”薑潮忽然低聲道:“叫過來一起玩玩兒……” “得了吧。”馬凱扯了扯領子,呼吸不太穩:“有小孩兒在呢。殷紅姐也不能同意。要麽你們去外頭的店裏?” “十七八也不算小孩了……你怎麽老是那麽掃興……”薑潮不滿道。 兩個人說話間的語氣有了火藥味。 鬱青雙手絞緊,心想,潤生怎麽還沒回來?他剛才有點兒生他的氣,可這會兒潤生出去了,他又想起來,細眼兒他們一幫人也在這家店裏呢。可別遇上才好。 想到這裏,他悄悄起身,也出去了。 午夜的錄像廳狹小昏暗,充斥著煙酒的難聞的氣味,還有些含義不明的聲音。大廳裏在放恐怖片,鬱青不明白為啥場下的觀眾卻一個個都是昏昏欲睡的模樣。鬼魂的尖嘯聽得人寒毛直豎,他背上開始冒起涼風,酒意也醒了不少。 裏外走了一圈兒,也沒找見潤生的影子。鬱青想去衛生間洗洗臉清醒一下,沒想到在隔間的地板上,他看見了潤生的牛皮涼鞋。 鬱青敲了敲門:“潤生?” 門沒開,裏頭有古怪的呼吸聲。 鬱青這會兒已經不生氣了,隻是擔心:“你怎麽了?是酒喝多了不舒服麽?我去給你要杯水吧?” 隔間裏靜了靜,門忽然開了,一隻修長有力的手伸出來,將鬱青一把拖了進去。第40章 潤生臉上很紅,喘得厲害,褲子的皮帶也散著。那根已經完全成人了東西猙獰地支棱著。他一手來抱鬱青,一手拚命弄著自己。 鬱青的臉一下子從蒼白變得通紅,簡直手腳都沒地方放了。他小聲安慰道:“你不用動它,洗洗臉,喝點水,一會兒就好了……” 潤生沒說話,他呻吟著,把鬱青抵到了髒兮兮的門板上,抓住了手。 那雙漂亮的眼睛紅得嚇人,整個人看上去很不正常。鬱青被他嚇到,本能地用力掙紮起來:“你幹嘛……別在這裏鬧啊……” 潤生的手從後麵伸進了鬱青的褲子。 他們以前也有過幾次這樣的親密。可這次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樣,因為潤生以前從來都不會來弄鬱青。他隻是讓鬱青幫他揉一揉,摸一摸。眼前的潤生變得陌生又可怕,讓鬱青本能地想要逃跑。他拚命攔住潤生的手:“別弄我!” 鬱青幾乎沒有對潤生用過這樣的語氣講話。他們在一起時,總是潤生在莫名其妙地鬧脾氣。鬱青也不和他生氣,會耐心地寬慰他,努力同他解釋。 潤生似乎被震住了。他停下動作,聲音裏多了幾分脆弱和無助:“出不來……怎麽都出不來……” 鬱青拿這樣的他沒有辦法:“東西長在你身上,摸我的屁股有什麽用啊……” 潤生抽回了手,把臉埋在了鬱青肩上,痛苦道:“難受……弄不出來……” “是因為喝了酒吧。”鬱青自責起來:潤生把鬱青那份酒也喝了,而薑潮又很會灌人。 他抱住潤生,像從前那樣把手伸了下去:“沒事的。不要緊。” 潤生再次大口喘息起來。他胡亂咬著鬱青的肩膀,撫摸和揉搓他的卷發。鬱青感覺自己像抱著一條大號的泥鰍潤生身上濕透了,汗水把鬱青薄薄的襯衫也浸了個透。 他小聲道:“你這樣我握不住……” 潤生猛地攥住了他的手,急切又粗暴地動了起來。 鬱青的手被他攥得生疼,人也被頂得喘不上氣。衛生間狹小封閉,缺氧感令人窒息。就在這時候,他聽見了外麵傳來的腳步聲。 潤生似乎已經完全顧不上有沒有人了。可鬱青卻不知為何,猛地想起了很久以前在那個小旅店門口發生的事。他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潤生的嘴。而潤生的手卻還在不管不顧地死命動著。他的身體繃得像一張拉緊的弓,另一隻手又不死心地鑽進了鬱青的褲子。 腳步聲隻是經過。可潤生的手指卻去往了某個隱秘的地方。 鬱青猛地側身掙紮了一下。 就在這時候,有微涼粘膩的液體伴著潤生的粗喘噴上了鬱青的臉頰。 兩個人都呆住了。 潤生喘息了一會兒,忽然向著鬱青的臉伸出手,抹了一下那塊粘膩。 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落在了鬱青的嘴角和鼻端。他驚恐地看著潤生迷離又狂熱的眼睛,那雙眼睛離自己越來越近,仿佛下一刻就要把自己吞下去了。 鬱青猛地推開潤生,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他在水池邊用力洗臉,感覺心裏亂成了一團。這不是什麽大事,鬱青安慰自己,二毛隻是不小心,又不是什麽髒東西。 這樣安慰過自己,仿佛心裏就平靜了些。某個隱隱約約的念頭在他腦海裏盤旋,可是那個念頭太過可怖,鬱青甩甩頭,把它壓了下去。 二毛不是那樣的人。他對自己說。二毛就是喝了酒,那股勁兒上來了。人喝了酒,幹出什麽奇怪的事都不奇怪。所以這不是二毛的錯。 鬱青關掉水龍頭,抹掉臉上的水,轉身卻發現潤生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自己身後,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鬱青腳下莫名一軟,雙手下意識向後扶住了水池。他第一次有些不敢看潤生的眼睛,隻能避開了對方的目光:“我出去醒醒酒,這裏好悶。” 午夜了,這附近的街上還是挺熱鬧的,也不知道為什麽有那麽多閑人。鬱青走到錄像廳旁邊一條安靜的小巷子裏,在路邊的石台上坐了下來。 他覺得茫然,好像有很多話應該和潤生好好說一說,可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潤生比自己還大一歲,為人處世也要成熟很多。有些事他應當比自己想得更明白。 鬱青想好好思考,可是腦海中潤生那充滿欲望的眼神始終揮之不去。那是他不認識的潤生。 牛皮涼鞋出現在了鬱青的視線裏。 鬱青抬起頭,幽暗的小巷裏,潤生的臉藏在陰影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生氣了?”潤生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強壓著某種情緒,又像是忐忑不安。 “沒有。”鬱青抱著膝蓋,低聲道:“薑潮說的都是真的嗎?” 潤生輕輕道:“你指什麽?” 鬱青一時語塞:“……抽煙對身體不太好,我們這個年紀,發育還沒有結束。” 潤生低聲道:“偶爾抽抽。” 鬱青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很難相信他了。 潤生走過來,慢慢在鬱青身邊坐了下來。鬱青知道潤生的眼睛正盯著自己讓人簡直渾身都不自在。這是從未有過的事,因為他們一直那麽要好。 “你討厭那個事麽?”潤生輕輕道。 鬱青沒想到他會問。可這讓人怎麽說呢?他想到潤生方才的樣子,突然覺得羞恥而緊張,那種隱約的窒息感又一次出現了:“我……”鬱青遲疑著:“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抬起頭,看見了潤生的眼睛。他不明白為什麽潤生的眼睛看起來那麽亮,明明是這樣尷尬的時刻。 “……但是……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做這種事了……”鬱青聽見自己輕輕道。 潤生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他眼裏的光消失了。 鬱青強迫自己看著潤生:“我覺得……那樣有點兒不太好。我們現在也不是小孩子了。” “你認真的?” 鬱青知道他生氣了。二毛從小就動不動老是生氣,可是好像沒有哪回,他的生氣會讓鬱青這麽不安。仿佛有一道看不見的裂隙突然出現在了他們中間。 鬱青心裏難過起來。他想回避這個話題,想離開這裏,可是他又不能不回答潤生的問題。因為有些事當時不講清楚,之後可能就更加講不清楚了。 他剛想開口,卻聽見潤生道:“那你以前怎麽不說?” 潤生的聲音聽起來冰冷而壓抑。 鬱青想說什麽,可潤生卻猛地站了起來,轉身走了。 鬱青孤零零地坐在無人的小巷子裏,覺得胸口悶悶的。今天要是看完球直接回家就好了。他難過地想。直接回家,就沒有這個事了。酒不是什麽好東西,錄像廳的片子也是。以後還是不要來這種地方了。 正在胡思亂想間,忽然聽到錄像廳那邊一陣吵鬧。 鬱青茫然了片刻,終於如夢初醒地從台子上跳了下來。他跑過去,看見臉色陰沉的潤生正被馬凱攔著,對麵兩個陌生的混混在叫囂著罵人。 鬱青慌忙跑過去:“怎麽了?”他緊張地拉住潤生,潤生卻甩開了他的手。 細眼兒站在台階上,點了支煙:“你小子還挺有種的,聽說我在這兒,也不跑。” 潤生拉了拉皺巴巴的背心,冷冷道:“我又沒做虧心事,有什麽好跑的?” “嗬,你把我們的人捅到醫院裏頭去,以為趙東銘罩著你,這事兒就完啦?” 這話是純找茬了。一來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二來賠錢道歉之類的,潤生家也賠過了。後來對方帶著人來尋仇,潤生這邊也沒再動手。 鬱青看了一眼潤生,確認他沒受什麽傷,悄悄鬆了口氣。馬凱低聲安撫著潤生:“犯不上……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