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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當然就是想讓你給她一個擁抱的意思吧。”


    一條麵對理所當然地如此說道的椿秀一,驚訝地回應道:“你這家夥真的在想這種事啊?不可能的吧,我和她的年齡相差12歲啊。”


    “笨蛋,就是這樣才有可能啊。正因為年齡相差12歲,所以不論你幹什麽都會顯得穩重。即便隻是憑借至今的經驗做事,在她眼中也會覺得很厲害。一直尊敬的對象就在麵前,卻從不會出現有關戀情的傳聞,到底還有什麽理由猶豫?”


    “知道了知道了。”


    “你這家夥,對方都做到這種地步了,去給她一個擁抱可是禮儀啊。”


    “這是那一國的禮儀?”


    一條正後悔將京都發生的事情中的私人部分,告訴了這位在高中時代認識的損友:椿。對一條來說,他是想傳達實加那份即使已經有點醉了,卻仍然想討論調查狀況的對工作的熱誠。可是椿卻經常將事情扭曲,然後將話題扯向了兩人之間的關係的方麵,一條隻好在內心苦笑。


    “你從來沒見過夏目,所以才會說出這種話。她並不是那種類型的孩子。”


    “你啊,把她當成小孩子對待的話,會遭到報應的。那個叫夏目實加的,已經二十七歲了吧。”


    “即使已經長大成人,但本質不會變吧。你不就是從高中時代起就一直是花花公子嗎?”


    “真失禮!我可是從單純的花花公子進化為了瀟灑的花花公子的啊。聽好了,女人會在過了二十五之後便開始著急。隻要交往一年便會將結婚二字說出口。說著‘還不是時候’的話令你放下戒心,將你引誘到身邊,然後當關係加深後,便會理所當然地將你束縛。從某種意義來說正是最棘手的時期。所以你快去和那個夏目交往吧!”


    “這種飛躍性的理論算什麽啊……”


    “我就是想看你被女人弄得暈頭轉向的可憐樣。”


    椿一邊說這種無聊的話,手指一邊敲打著電腦的鍵盤。熒幕上顯示的是都內司法解剖遺體的情報。那是東京督察醫務院的資料庫。在關東醫大醫院工作的椿秀一,對一條來說是難得能毫無顧忌地相處的朋友之一。十三年前的未確認生命體關聯事件,椿以兼任督察醫生的身份為受害者進行司法解剖,擔任從死因推斷出未確認生命體的性質以及犯案手法的角色。除此以外,他還為獲得變身能力的五代檢查身體,猶如專屬醫生般照顧五代,並曾經在五代麵臨生命危險時,拯救過他。這可以說是一條一直抱怨卻一直信賴椿的證據。


    兩人是同鄉,相遇則要追溯到進入愛知縣立旭丘高中的那一年。以校風自由著稱的旭丘高中,是縣內的公立高中內唯一允許穿便服上學的學校。同時也由於學力偏差值高達70,讓學生的自主性受到了尊重,因此連染發和佩戴耳環也被默許。不過一條在校的三年間,都是穿著校規製定的校服上學。另一方麵,椿則是自最初入學時已經發揮著那輕佻的風範,在女孩子之間相當受歡迎。椿的成績也很優秀,在初中的三年間一直都是第一名。可是在進入旭丘之後,椿終於嚐到了跌至第二名的屈辱。那時的第一名正是一條。


    從此之後,椿擅自將一條視為對手,擅自挑起了衝突。雖然一條冷靜的不去理會,但這反而再椿的心中燃起了火種。終於在一個秋天,椿超越了一條。在那之後兩人持續著互有輸贏的關係,但因為互相的性格看似無法相融,因此兩人之間的距離並沒有縮短。這種狀況產生變化的契機,是在兩人被編入同一班的二年級春天。那時,英語老師極力推薦某出版社的英和詞典,還發表了謬論,說:“將那本以外的詞典丟掉吧。”喜歡使用“那本以外”的詞典的椿,朝著放在教室最後麵的垃圾桶將詞典拋去,漂亮的進籃了。這行為引起了老師的職責,就在椿準備反駁時,一條同樣站了起來,將自己的詞典丟進了垃圾桶。看起來很認真的一條做出了這種行為,讓老師變得理虧,因此不得不承認自己說得過火了。


    多虧這件事,一條和椿兩人之間開始互相靠近了,結果交談起來才發現兩人的共同點意外的多。最讓人感動的繪本是《生存了一百萬次的貓》,其實過去曾經是一個秘密的郵票迷,初中時曾經偶然讀了同班女孩在看的少女漫畫而不禁哭了出來……總之是意外地合得來啊。為了上大學而前往東京時,兩人也是一起。雖然之後分別朝著警察和醫生的道路前進,突破各種難關而登上了現在的位置,就連這一點兩人也是十分相似。即使成長環境和性格都完全不同,但兩人朝著前進的方向說不定非常接近——除了好色這一點之外一條麵對那樣子的椿,罕見地拜托了他一件艱巨的事——秘密拿到遭遇殺害的中田孝市的司法解剖結果。直到不久之前,杉田所得的情報都是由對氧氣艙事故的重要證人被殺害這件事中感到可疑,經過自己的管道收集了回來,可是最近不知為何,情況變得有所限製。


    “這也無可奈何,雖然是有點硬來,杉田先生想在火葬場中將中田的遺體扣押,但結果比當初聽說的日程更早被燒掉了。盡管說是為了考慮葬禮會場之類的各種事情累積起來時間不夠的結果。”


    “各種事情嗎……這麽說的話這邊也有各種事情嘛。數據本身根本就沒有被上傳。”


    “果然被壓製住了嗎?”


    “嗯,未確認生命體那時也是,情報都是在事件發生後過了很久才會被公開。真正覺得不妙的時候,事後報告才是鐵則嘛。”


    “問題是在哪裏以什麽理由做出壓製的。就連警視廳公安部也無法掌握,一般來說是不可能的。”


    “我試試抱有失敗的心理準備問一下認識的人,但不要有所期待啊。”


    “拜托了!”


    “比起那個……你真正想談的不是這個嗎?”


    椿邊說邊在畫麵上展示出了實加也曾經展示過的白色kuuga的照片。


    “你也知道嗎……你認為怎麽樣?”


    “照片粗糙成這樣,所以還不能說什麽。而且這看似能用合成的方式製作出來,這會不會是久違的模仿犯呢?”


    “至今雖然也曾經出現過多名模仿犯,不過模仿白色kuuga的家夥就連一個也沒有。”


    “嗯……的確是相當狂熱的範疇了。”


    “我在意的隻有這個。”


    “……白色嗎?”


    五代最初變成的顏色……白色kuuga就像把五代的猶豫和肉體的不協調原原本本反映了出來,被稱為“未確認生命體2號”,被視為身心均為戰鬥而處於高昂狀態的紅色kuuga——4號的不完全階段。因此對於隨著能力的進化而產生顏色變化的藍色、綠色、紫色、金色kuuga,警方都在發表時成為不同顏色的4號。雖然之後五代也曾經有過身體變回白色的瞬間,但是因為警察並沒有特別發表此事,所以一般市民不可能會有“白色kuuga”再次出現的想法。然而,相隔這麽久之後再次被畫麵捕捉,而且還是白色的kuuga……


    “如果是那家夥的話,那就會代表力量衰退的意思……”椿突然說道、


    “嗯。”


    “那個可能性,我可以相信它存在嗎?”


    “什麽意思?”


    “即使到了現在我仍然記憶猶新。十三年前,那家夥擊倒了零號……隔了一陣子後你就到這裏來了吧。”


    “沒錯。”


    “你說雖然那家夥受了相當程度的傷,但憑借著阿瑪達姆的力量,驚人的恢複了過來,然後再次展開了冒險之旅……他隻是向你告別,也叫你代替他向大家問好。”


    “是的。”


    “是在說謊吧。”


    椿用銳利的眼神盯著一條。一條也不甘示弱地回望了過去。時間上隻有數秒而已,但是一條覺得這段時間令人厭惡的長。


    “為什麽這麽說?”


    “那時我曾經問你:‘你認為五代,現在正在笑著嗎?’然後你隻是用一臉難以形容的表情,仰望窗外的藍天,蒙混了過去。”


    “那是……”


    “一般會說些什麽吧,比如‘是那樣子就好了’之類的。”


    “……”


    “因為你生性老實嘛。在那種地方就會顯露出深藏著的天真。所以在我的內心,對於那家夥的事情已經放棄了。可是你看過這幅照片之後或多或少感到在意的地方,就是回來的可能性不是零吧?”


    “……嗯……並不是零。”


    就像拚命勾起沉重的回憶般開始訴說了起來——


    “腰帶的傷,果然還沒有複原。所以……瞄準的時候請對準這裏。”


    五代一邊用平靜的笑容如此說道,一邊指著自己的腹部。要擊倒第零號的話,除了獲得究極的力量外別無他法。但如果因此變成了“帶來究極黑暗的存在”,那時就以神經斷裂彈將自己埋葬。這就是五代的意思。一條已經做好了毫不留情扣下扳機的準備。這是當初一條信任成為kuuga的五代,向鬆倉本部長立下了“有什麽差池的話我會射殺他”的誓言時開始,早已下定決心的事情。


    最後一次變身的五代,變成黑色kuuga在暴風雪的彼方失去了蹤影。雖然隻有一瞬間,可是一條確實地看到了kuuga的雙眼是紅色的。那是五代戰勝黑暗,維持理性之下獲得最強力量的證明。一條在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感到胸口被勒緊。那家夥在維持著那溫柔的心之下,不得不去進行究極的殺戮。


    跑著……一條在暴風雪之中,專心一意地跑著。他相信五代會獲勝的,所以想要親眼去見證零號被打敗的時刻,同時擁抱五代……他懷著這份心情,在銀白的森林裏,抵抗著拍打在臉上妨礙腳步的風雪,不斷地跑著。然後,他的視界突然敞開,朦朧的平原在暴風雪之中映入了眼簾。他看到平原中央有兩個倒下的身影,戰鬥已經結束了。


    那家夥並沒有失去自己的心靈。直到最後都以五代雄介的姿態戰鬥。


    五代再分不清大地和天空邊界的暴風雪中將零號擊倒,身體沉進了雪中。


    “五代……!!”


    太遲了嗎……一條隻能僵在原地。那家夥背負一切、賭上一切去戰鬥,自己能為他做的,明明隻有用溫暖去裹住他。


    “五代——!!!”


    就在一條聲嘶力竭的喊叫的瞬間,一陣強風突然降霜雪卷起,並遮擋住了視線。究竟兩人之間的距離有多遙遠呢?在純白色的世界裏,越是焦急,身體便越是被猛烈的強風吹起,舉步為艱。當一條終於來了了平原的中央,發現眼前的零號屍體被白雪覆蓋,可是在那裏都找不到五代的身影。他拚命地將雪撥開尋找,但飄落的雪花卻將所有的痕跡消除,終於連想繼續尋找也無法辦到。


    五代獨自一人離開了。


    “那家夥不想……失去笑容的自己被看到……我是這麽認為的。”


    “然後你就將一切藏在了自己的心裏,對大家說那家夥已經出發,展開了冒險之旅嗎?”


    “即使到了現在,每當聽到那附近發現身份不明的遺體時我總是會去查詢。至今還沒有出現最壞的結果。”


    “所以是這家夥的可能性不是零嗎?”椿再次望向畫麵上那看似是2號的照片。“不過如果真的如此,意思就是回來的仍然是失去笑容的家夥吧……”


    一條咀嚼著椿的這句話,沉思了一會兒後,視線茫然地投向了熒幕的畫麵,低聲說道:“在那之後不知道夢見多少次了。”


    “夢……?”


    “沒錯……在外國某個遙遠的國度,純白的沙灘上有一群小孩子。藍天與海浪拍岸……在那個猶如樂園的地方,孩子們最初在和諧的玩耍,接著卻因為一些小事而爭吵。就在這時,五代背著帆布背包,一身輕裝地出現了。他拿出球來表演雜技……那實在是很厲害,讓大家逐漸展露笑容……”


    這情景浮現在了眼前,椿不經意的微笑了起來。


    “看到大家逐漸展露了笑容,”一條繼續說道,“那家夥把球拋給了孩子們,用燦爛的笑容豎起拇指,然後再次踏上了旅途……”


    “……是夢嗎……”


    “是夢……”


    “……是嗎……”沒有和一條對上視線的椿淡淡地低聲說道,然後抬頭望向了窗外的藍天。“沒法子了,一起去吃飯吧。”


    一條接受了這個邀請,坐上了椿的車,前往椿經常光顧的咖啡屋。雖然一條對於“沒法子”的意思稍微抱有疑問,不過椿的車遠比這個更令人驚訝。十三年前,椿駕駛的是黑色chevrolet corvette stingray(美國知名汽車公司雪弗蘭推出的頂級跑車係列)這種裝酷的跑車。但現在卻不知為何換成了可愛的米色舊型號fiat 500f(意大利汽車公司快意於1957年推出的小型車款)。這是六五年型號的古董車,小型車身全場不足三米,沒有安全帶,也沒有空調。在昭和四十四年(即1969年)之前登記的這輛車,由於原本就沒有安全帶,所以並不違反裝著義務的法例。可是為什麽在芸芸車款之中偏偏選中了這輛車,讓一條不得不抱有疑問。


    “這麽舊的車很麻煩吧。”


    “笨蛋,最近的女孩子呢,就是喜歡這種複古懷舊風格的啊。”


    “是這樣嗎?”


    “這當然費工夫啊。有時會在行駛的途中突然引擎冒煙,有時會在等候紅燈期間突然熄火拋錨。可無論是車還是女人,就是如此費勁才有迷上的價值啊。”


    “……算了,總之你喜歡就好。”


    在閑談之間,車子停在了街頭一角的停車場。椿帶著一條進入了附近的某所學校。


    “喂,這裏是……”


    “沒錯,是城南大學。”


    “難道不是前往你經常光顧的咖啡屋嗎?”


    “在這裏麵大堂的一角,有一家用玻璃裝潢的咖啡室。我就是經常光顧那裏的啊。”


    他們走進了這家數年前興建的咖啡室,一位身穿伊藤若衝(日本在江戶時代中期在京都活躍的近代畫家)圖案t恤配以加勒比海印花長裙的女性,注意到了進來的兩人而站了起來。她留有一頭女性化的平角短發,拿著一疊附有鉛筆的研究筆記,胸前別著的id卡上有著“副教授”的頭銜,下方的小字是名字“澤渡櫻子”。


    “澤渡小姐……?”


    “很久不見了,一條先生!”


    “很久不見了……你也一點沒變呢。”


    “真的嗎?就算是客套話也讓人高興啊!”


    櫻子笑起來會變成新月形的雙眼也依然沒變。隻是和當時相比,現在的她顯得相當穩重,變成了成熟的女性。她累積的知識和經驗從充滿智慧的氣質中滲透出來,能夠看出這是很好的增長年齡的方式。


    “不,這家夥從高中時代開始就已經不懂得說客套話了,剛才的是真話啊。”


    “那麽我就相信椿先生,心存感激的當真了。呀,前陣子謝謝款待。”


    “不不,請讓我再次請客。”


    當一條看向了椿的臉,椿便馬上裝傻將視線移開。這家夥現在依然死纏爛打的聯係澤渡小姐嗎?不過看著兩人之間的氣氛,明顯就沒有多大的進展。這一點連一條也看得出來。如果關係已經去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不會刻意在這裏因為被請客而道謝了。即使如此卻仍然稍稍為此高興的椿顯得有點可愛。


    “要你們特意過來真不好意思。”


    “咦?這麽說,今天是由澤渡小姐提出邀請的嗎?”


    “是的,是我提出希望有機會能和一條先生見麵的。”


    “你在說什麽啊,一條。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


    椿的話,讓一條終於明白了那句“沒法子”的由來。


    他們與櫻子一起走過了大學的走廊,學生們都用“澤渡老師”的稱呼向櫻子打招呼。每次櫻子都會停下腳步,用真摯的態度回應。看來學生們都對這樣的櫻子抱著尊敬和親切感。


    “老師我看過了哦,那部很久之前的雷朋電影!真的很可愛呢!那輛fiat,你還沒有去買嗎?”


    一條聽到一位女學生這樣詢問,馬上連椿換車的理由也弄清楚了。三十年前,由宮崎駿執導的雷朋三世(日本著名動漫畫係列作品,其中“雷朋三世”是係列的名稱,同時也是主角的名字)動畫電影中,主角雷朋駕駛的就是fiat 500f。


    “可是見過實物後覺得那對我來說太難搞了,現在推出的新型號也很貴呢……不過反正我也不是對它那麽著迷。”


    一條在斜後方看著椿那聽到這句話後逐漸泄氣的樣子,也感到有點悲哀。這時櫻子和學生們道別,轉頭看向了一條,與一條的視線對上,一條急忙展露笑容。


    “你已經徹底成了人類靈魂的工程師了呢。”


    “其實我想一直窩在研究室裏的,不過已經不能說這種話了。現在我每周都會有很多講課。”櫻子曾經身為這所大學考古學研究室的研究生,研究的是古代文字。櫻子和五代也是在這所大學所認識的。十三年前那一連串事件發生的同時,櫻子解讀了刻在九朗嶽遺跡出土文物上的臨多文字,提供了許多關鍵的情報。多虧了那些情報,kuuga才能改變形態,變得更強。一條凝視著影子走在前麵的背影,再次體會到了自己也令櫻子這細小的背影背負著沉重的負擔。id卡上的名字依然是澤渡,是否也是因為被當時的事情所牽住了呢?一條這樣想著,不得不祈求櫻子可以單純的繼續自己喜歡的研究。


    隨後,一條等人抵達了讓人懷念的考古學研究室。這是曾經和五代一起多次到訪過的地方。器材和電腦都換上了新的,可是除了這些以外,包括桌子的擺放位置等,研究室裏麵一律沒變,就像時間停止了一樣。當然,五代在某個國家買回來的民族工藝品驅魔麵具仍然被掛在這裏。


    “不單是災禍,看來連接結交男性的運氣,也被這個麵具驅除了呢。”


    櫻子一邊用蒸餾咖啡壺衝泡咖啡,一邊微笑著說道。一條則是一邊報以微笑,一邊環顧研究室裏滿溢的資料。九朗嶽遺跡的挖掘工作已經從信濃大學轉交給城南大學負責,經過了十三年,現在依然緩慢進行著。挖掘隊伍所采集到的新出土物品會被運到這裏,以櫻子為中心進行分析。


    “我想和你見麵的原因有兩個……”


    櫻子先讓一條看了一幅照片,照片裏的是一塊經過複原的石碑。


    “這個是?印象中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塊石碑呢。”


    “沒錯,在數年前發現了夏目教授沒有公開的論文,按照那篇論文展開調查後,這就是將當時出土的碎片複原的東西了。在這塊石碑上,斷斷續續的存在令人在意的字句……”


    櫻子引領一條和椿來到了辦公桌前,在熒幕上展示了碑文的解讀結果。解讀文章最後的部分在熒幕上被重點強調,“暗之棺”“光之棺”的翻譯詞語被嵌進了這部分。


    “暗之棺和光之棺……”


    “是的,這篇文章是這樣翻譯的:‘暗之棺也與巨大的光之棺一樣不得不守護。不可以遺忘暗之棺。’”


    聽到這裏,椿插入了兩人的對話。


    “暗之棺……會是第零號的棺材被藏在偉大戰士kuuga的棺材下方,不可以將其遺忘的意思嗎?”


    “不,如果我的記憶沒錯,第零號是被封印在泥土裏的,應該沒有棺材。”


    “是嗎……”


    “對,所以稍稍改變了角度,改為注意解作‘房間’的臨多文字。這文字的意思可以是建築物其中一個隔間的房間,也可以使內部不分區域,隻有一個房間的建築物。而‘棺’的文字是從‘房間’這文字中衍生出來的。”


    “……這樣的話,也有可能是將巨大的光之棺解釋為九朗嶽遺跡本身……然後除了這個遺跡外……”


    櫻子微微點了一點頭,繼續說道:“除了這個遺跡之外,出現了存在其他封印著古朗基的小規模遺跡的可能性。”


    一條的目光下意識地和椿對上,但隨機將視線移開並沉默了下來。他至今一邊抱著不安卻仍然想去否定的事實,現在隻能認為它確實得到了佐證。九朗嶽遺跡周邊封印了二百多名古朗基,即使規模可能比九朗嶽遺跡小,但如果在另一座遺跡裏也有古朗基在沉睡,而且現在複活了的話……


    “不,等一下。”椿開口說道,“是在第四十號出現的期間吧?當時突然發生了大量未確認生命體被殘殺的事件……你在這起事件的最終報告書是怎麽寫的?”


    “雖然隻是推測,但那會不會是因為隨著遊戲關卡的推進,沒資格的參賽者都被零號處理掉了呢?這是我的結論。”


    “這樣的話,以零號那壓倒性的力量來猜想,不太可能有古朗基從處分中被漏掉吧。”


    “對,所以如果假設成立的話,那麽到底是誰把那些沉睡的古朗基喚醒的呢?”


    “對那個人,在你的心中有頭緒嗎?”


    “……不能說沒有。”


    在一條的腦海裏,那個人的姿態已經具體的浮現出來了。自己親手將子彈射進她的胸口,卻不能完全確認遺體的未確認生命體b群1號……有著玫瑰紋身的女人。一直在他心底深處憂慮的事情,現在終於成為了事實嗎?櫻子看著陷入沉默的一條,猶豫地說道:“雖然可能會讓你再次受到衝擊也說不定……”


    “……說起來,你剛才說過想見麵的原因有兩個……”


    “是的,請跟我來。”


    一條和椿再次隨著櫻子從研究所前往別處。他們從文學部所在的校舍,走過架設在道路上的橋進入了農學部,在這裏的深處有數個溫室排列。這裏研究的是無農藥農作物和水耕培植。他們進入了其中一個溫室,穿過各種茂密的植物,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間讓人感到毫不搭調的小屋。掛著的牌子上寫著“管理者 考古學研究室”。櫻子用id卡解開了電子鎖,關門走進了這間猶如巨大百寶箱的小屋中。在這裏麵,kuuga的拍檔以巨大化石的姿態靜靜躺著。


    “哥萊姆……”


    久別重逢,讓一條不自覺地說出了它的名字——哥萊姆,這是借著臨多族的高度科學技術所誕生的,外形猶如巨大鍬形蟲般的疑似生命體,其頭部刻有古代文字:“來吧,甲蟲的姿態作藍本,化為戰馬的鎧甲,仆人啊!”


    十三年前,哥萊姆就像回應成為kuuga的五代的想法而複活,將當時最尖端的警察摩托車“trcs 2000”以及強化版的“btcs 2000”視為馬匹,曾經與它們融合合體。哥萊姆還會配合著兩台摩托車的行駛而浮遊,擔當裝甲的角色,並能夠獨立成為kuuga的飛行工具。五代行蹤不明後,哥萊姆便一直維持化石狀態不再出現生命反應。在科警研完成對它的詳細分析後,在兩年前將哥萊姆送回了城南大學。因為哥萊姆總算是完成了作為研究資料的使命,當時曾經有過將哥萊姆寄贈予博物館的考慮,可是因為櫻子的強烈請求,哥萊姆最終被保管在這所擁有大量青蔥空間的大學校園之內。對於曾經目睹哥萊姆動態的櫻子來說,現在已經無法單純地將它視為一塊化石了。因為哥萊姆擁有身長約三米,能與汽車相比的巨大體積,所以由城南大學管理的期間,曾經被重新定為兩年,但是櫻子希望原本喜歡森林環境的哥萊姆能夠安靜的在草木的氣息中沉睡,因此櫻子決定在自己於城南大學教書期間貫徹這任性的要求。


    “啊,相隔多久了呢,距離上次見到這家夥……原來它這麽巨大呢。”


    椿就像特意擠進一條與櫻子之間似的靠了上來。


    “嗯,在這種狀態下重量有一百五十公斤。”


    “有這麽重嗎?”


    椿稍稍地表示驚訝,不過一條越過椿向櫻子問道:“比起這個,澤渡小姐,叫我來的第二個原因究竟是……?”


    “是的……其實是……哥萊姆可能曾經動過了。”


    “哥萊姆它……?”


    這是非常具有衝擊性的事。哥萊姆是臨多族隻為戰士kuuga而創造的疑似生命體。它的複活同時就意味著現代的kuuga——五代的歸來。


    “應該是在大約一個月前,我聽到農學部的學生說小屋中有聲音,於是前來這裏確認一下,卻發現哥萊姆的確是從坐台掉下來傾斜了。不過最近幾年地震也相當頻繁,我就在想那是不是隻是受到地震影響而逐漸失去了平衡而已。”


    這麽想也十分自然。一條同意地點著頭。


    “可是……看到網上那可能是白色kuuga的照片後……”


    “澤渡小姐也看到了嗎?”


    “是的,而且,那時間也實在太巧合了……”櫻子就像輕撫哥萊姆般的將手放在它的頭上,臉帶哀傷地繼續說道:“我一直認為……在五代體內的阿瑪達姆,是種會在戰鬥結束後消失的東西……可是最近,關於這一點我隨意的向椿先生提起時,才知道那是種能夠與身體組織融合並建立神經的東西。所以相反的,在經過十年以上的歲月裏,說不定它可能已經進行了自我修複。”


    “對不起,我不慎老實回答了……”


    “不,請不要這麽說。幸好椿先生你確切的告訴了我。而且,五代當時應該已經報有那種程度的覺悟了呢……說不定至死為止,身體都一直是為戰鬥而存在的……”


    在旁邊聽著的一條感到心情複雜。


    “在長野初次的戰鬥之後……五代他,在餐廳裏像是死去了一般一直睡著。醒來之後,雖然五代的臉上仍然掛著平常的笑容,但是我對他說‘快回東京吧’……我將不想他再次變身戰鬥的心情丟向了他,之後五代的表情有短短一瞬間變的認真。五代說:‘如果可以變回普通的冒險混蛋便好了呢。’……說‘因為我無法喜歡那種觸感’,同時還用力的握緊了拳頭。所以,我希望再次見麵時,五代會是普通的冒險混蛋……”


    “我明白。”


    隻能擠出這短短的一句話。情況正不斷朝著不希望看見的方向傾斜,他在親眼看到那家夥之前,一直都相信兩人能夠用理想的方式再會,現在這希望卻正被劇烈的搖動著。


    椿先行前往停車場,一條則與櫻子一起在通往後門的路上慢慢走著。曾經多少次與五代一起走過這段路呢?一條不經意的四處張望,把文學部這所充滿風格的校舍包圍著的長春藤也已經比以前長得更為茂密,因此更令人感受到時間流逝的分量。


    “對不起……難得一條先生你來,我卻盡是在說些含糊的事。”


    “沒這回事。將這種事情累積起來,找出其中的事實就是我們的工作。如果有什麽事情請聯絡我。”


    談話之間,後門已經來到了眼前。椿一臉急不可待的樣子從停著的fiat 500f下車,走過來迎接一條。


    “那今天就此告別了。”


    椿就像是要突顯自己和慎重道別的一條之間的差別,用輕鬆的感覺舉手說道:“再見啦櫻子小姐,改天再見吧!”說完之後,他颯爽的轉身走向車子,但這時櫻子向著兩人的背後踏前一步,說道:“那個……”


    “怎麽了?”


    椿率先回應,但是櫻子的視線卻向著一條。


    “如果……如果遇到五代的話,可以幫我傳句話嗎?”


    “是什麽呢?”


    “保安變得嚴密了,研究室的窗戶,已經不可以一直開著不關……而且要是再熬夜也太勉強了,所以不可以在半夜過來啊。”


    櫻子將種種的思緒咽下,如此說道。然而一條卻從她的微笑中感到了哀傷。


    有正在等待的人們,就算看不到以往的笑容也不要緊,大家所期待著的隻是再度重逢,僅此而已。假如五代已經回來的話,為什麽不現身呢?到底有什麽原因呢?一條搭乘椿的車子返回警視廳的途中,腦海裏盡是盤旋著這種想法。


    “還是不行嗎,五代……”


    不經意的低聲說道,然後抬頭望向了窗外的天空。那是能夠擴展至任何地方的藍。越是清澄湛藍,感覺越是遙遠。


    2


    “一條先生!你繞到哪裏去了啊?”


    就在一條回到搜查一課時,實加猛地衝了過來,,二話不說的直接拉著一條的手腕,並將他拉進了臨時搜查本部的小會議室裏。會議用的折疊桌上,堆滿了先前收集到的與過敏性休克死者相關的資料。


    實加從京都回來後,馬上與各轄區聯手對遺物進行了詳細的搜查。此外,她也曾經仔細調查留在受害者的電腦和手機裏的資料,目標是要找出把事件連接起來的“證據”。


    “兩小時之前已經將報告書整理好了,老實說我已經等到累了啊。”


    “弄得這麽遲真是抱歉。剛才突然從椿那裏到城南大學去了。”


    “難道是,櫻子小姐嗎?”


    “對了,你也曾經和她有過幾次見麵吧。”


    “是的,那時候承蒙她的關照,自那之後也曾經為了請她接受父親的研究而有過幾次會麵……可是當上警察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麵了。”


    “對了,剛才也該談談關於你的事情才對,一時想不起來……”


    “不,是在太久沒見麵了,我實在有點不好意思發郵件聯絡她,不過現在這正是個好契機。”


    “雖然我也不想有那個需要,可是今後說不定也可能會拜托她協助調查。總之你也先向她打個招呼吧。”


    “知道了。”


    “那麽,現在可以聽聽你把我硬拉過來的理由嗎?”


    “對啦!這是久違了的東西啊,一條先生!”實加興奮的豎起了拇指,看來是有著相當的成果。“報告書請於之後慢慢讀,我現在會隻說明重點。”實加如此說著,讓一條坐在了電腦前。實加想一邊讓一條看著經過整合的搜查資料,自己再一邊說明。“先說結論的話,就是那個伽部凜一定有什麽秘密。”


    “信心十足嘛。”


    “連接起來的話,全部都是。”


    最先在熒幕上展示的是受害者名單。按推定死亡事件的順序,明石洋一、青山翔大、木村徹、有賀光與、箕輪涼、遠山大輝、古林晶、草壁伸吾、度會喜代,一共九人。如果點擊名字旁邊的項目,便能看到死者的房間相關遺物等。


    “首先是箕輪和木村先生,已經確定他們的房間中有海報和cd。此外明石先生和青山先生也擁有伽部凜歌迷會的特製手機吊飾。然後是大學生有賀先生和遠山先生,還有草壁先生。因為這三人都不是和家人同住,而是在外麵租房的,所以在聽取家人的證供時並沒有發現,可是後來在家人到他們的房間收拾時,便發現了大量的周邊商品了。”


    “一口氣確定七人嗎?”


    “不過在這之後可就辛苦了。”


    “四十八歲的古林先生和七十四歲額度會女士……”


    “關於古林先生的事情,就算問他的家人多少次,依然是連伽部凜的‘凜’字也問不出來。他是名古屋市內一所小學的校長,在工作場所給人的印象都是嚴格或認真之類的……他曾經使用的電腦裏也完全沒有看來相關的痕跡,即便如此我仍然多次向他的家人查詢有沒有什麽看起來相關的跡象,已經到了被罵‘夠了吧’的程度了。”


    “虧你這樣還能夠達到目標呢。”


    “我嚐試改變角度,改為從紅、藍、黃入手。”


    這是假設伽部凜按出道曲挑選目標的推論。


    “這個不是有點牽強嗎?”


    “會這麽想吧?不過結果並不是那樣啊!”


    實加如此說道,開啟了一幅照片。那是伽部凜握手會現場的照片。全部的參與者的脖子上都掛著一塊名牌。隻要在那塊牌子上寫上名字,握手時凜便會叫出那個名字。


    “這塊名牌也是握手會的入場許可證,所以之後都被回收了,不過仔細看這張照片的話,就會看到不太像是真實姓名的例子。因此我循著這個觀點更詳細的對受害者進行了調查。”


    “原來如此。”


    “首先最初三位的名字顯然是‘紅、藍、黃’對吧。”


    實加再次開啟受害者的名單,點擊明石、青山、木村的欄目後,欄目的背景便分別變成了紅色、藍色、黃色,真是連細微的地方也都精心製作的陳述資料。


    “然後有賀光與先生好像從初中時代開始便被叫做‘有賀光(akamtsu)(‘有賀’雖然讀作‘ariga’,但是‘有’可以讀成‘a’,‘賀’可以讀成‘ka’,即紅色‘aka’)’。一般來說應該會是‘有光(arimitsu)’,不過同班裏有一位同學名叫有田滿輝(arita mtsuteru),‘arimtsu’被那位同學先用掉了。”實加一邊說著,一邊將有賀光與的背景轉成了紅色。“下一位箕輪先生,聽說他是以失笑點子聞名的搞笑組合‘增田岡田’那位岡田先生的粉絲,無論別人是否覺得有趣,箕輪先生都會在驚訝時大叫‘wao!’,所以讓wao成為了他的昵稱,而且本人也會使用wao這個昵稱。”


    “‘wao’的‘ao’成為了‘藍’嗎?”


    “沒錯!”


    看似無關痛癢的情報裏似乎隱藏著重大的關鍵,因此也令人感到不寒而粟。


    “下一位遠山先生,名字‘大輝(hiroki)’的‘ki’就是黃色,先跳過接著的古林先生,我嚐試先去調查草壁伸吾先生,結果找到了這樣的日誌。”實加展示的是死者所寫的旅行日誌。“草壁先生喜歡交通工具,其中當然包括鐵路和巴士,最近幾年草壁先生似乎對較少人的船隻相當著迷,日誌裏的自稱就是取自從小豆島草壁港出發的船隻。”


    實加點擊了日誌的個人檔案,裏麵展示了往來高鬆和小豆島的內海小輪船,船頭的巨大文字就是——


    “‘blue line……!”


    “取自這個的自稱是‘blue line 45’。‘45’恐怕是取自名字‘伸吾’吧。到此再包括第九位受害者度會喜代(kiyo)的‘黃(ki)’,便會變成九人之中的八人都符合法則了。這樣的話,第七位古林先生應該也有包含‘red’或是‘紅’的昵稱或筆名,這個可能性非常高吧?於是我再次向他的太太查詢……”


    “這次終於有了吧?”


    “不,果然還是不行。電子郵件的地址是以從‘古林’而聯想到的戲稱‘furudanuki’作開始,學校網站上的日誌標題也是‘校長日誌’,並沒有使用特別的名字……”


    “……!”


    “結果也是行不通嗎,我一邊如此煩惱著一邊瞪著古林先生的資料。這時杉田先生不經意的窺探過來,說:‘啊,是紅色拖拉機嘛!’”


    “紅色拖拉機……!”


    “我問:‘那是什麽?’”


    “……對了,如果將‘古林晶(furubayashi akira)’的‘古林’讀成kobayashi,,就會成為‘紅色拖拉機(kobayashi akira)’!”


    “真不愧是那時代的人呢!”


    昭和中期的著名明星中有一位叫做小林旭(kobayashi akira)的。他身為電影演員以及歌手,曾經在昭和五十二年的農業機器廣告中演唱的流行名曲,就是名為《紅色拖拉機》的歌曲。如果從名字的聯想裏取了這個昵稱的話也並不奇怪。


    “不過這名字完全沒有在家人提供的情報裏出現吧?”


    “對,可是我認為這必定是關鍵,於是便將‘紅色拖拉機’定為關鍵詞,再加上了‘伽部凜’進行檢索。”


    “然後呢?”


    “出現了!那是凜非常核心的粉絲,最近突然完全沒有發帖而令大家擔心的這個筆名為‘紅色拖拉機’的人!於是我按照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九十七條第二項向網絡供應商查詢,這果然就是古林先生,而且更發現了意料之外的事實。”


    實加點擊搜查資料上古林晶特別注意事項欄目裏的星號,開啟了一幅鑰匙的照片。


    “這是……?”


    “這是網絡供應商合約裏地址欄目上記載的公寓大廈的鑰匙。這是他的家人完全沒見過的東西,是從受害者的公事包內發現的。從與受害者工作的學校最接近的火車站步行七分鍾,便會到達這棟租住式大廈。”


    熒幕上出現了一棟位於山丘之上,看來通風不錯的大廈。雖然是三十平方米的木地板房間,但由於位置遠離名古屋市的市中心,所以租金不到五萬日圓。像古林先生般具有相當地位的人秘密租用這種房子,通常會惹來許多疑雲,但接下來看到的房間室內照片讓一條稍微受到了衝擊。這是感覺濃厚的不禁令人懷疑所有事物都與伽部凜有關,是隻屬於凜的房間。牆上掛著十多張已經上框的凜的海報,在整齊的排列著凜的專題雜誌和照片文件夾的書架上,還有大量相信是錄下了電視節目的藍光光碟。窗戶上設置了卷軸式布幕,能夠用投影機透過大畫麵享受凜的魅力。


    “古林先生瞞著所有人租用了這個房間,,或許隻有來到這個房間時,才會釋放出身為凜的粉絲的自己。”


    “所以才將身為凜的粉絲時的名字,定為連家人也不知道的筆名嗎?”


    “向古林先生住在老家的母親查詢時,得知古林先生從小學高年級開始,便被稱為紅色拖拉機,而當時他好像曾為此感到憤怒。”


    “紅、藍、黃,徹底連接起來了。”


    一條這樣說著的同時,感到有點哀傷。解開昵稱與筆名之後,竟然可以窺見到那麽多受害者人生的一角。即使簡單卻隻因為取了這些名字,竟然變成為了被殺的原因。實加似乎像是為了要截斷這份傷感,將話題改變了。


    “一條先生,在古林先生這個房間的角落裏堆得像是塔一樣的東西,你看得出是什麽嗎?”


    “cd嗎?”


    “對,全都是凜在三個月前推出的大碟初回限定版。”


    “全是相同的東西嗎?這裏有一百張了吧?”


    “好像是有一百零八張。”


    “為什麽要買這麽多相同的東西呢?”


    “是為了‘命令券’。”


    “‘命令券’?”


    “凜在舉行全國活動之前推出的cd裏,會封入名為‘命令券’的門票。憑那門票除了可以和凜握手之外,還可以按一票一秒的規則,將喜歡的話或事情寫在上麵,讓凜說出來或做出來。而且更可以在獨立攤位裏,在兩人獨處下進行。”


    “隻有一秒可以說什麽?”


    “如果快速地說好像可以說出八個字,所以‘喜歡你’之類的便綽綽有餘了。”


    “即使如此也……”


    “所以真心想表示愛意的人就會購買大量的cd。因為買十張就有十秒,買一百張就有一百秒了。”


    “很厲害的世界嘛。”


    “這種做法也惹來了批評,比如說‘太貪婪蠻橫了’。但是在官方網站之類的地方,伽部凜寫上了‘請每人隻買一張,隻有一秒也可以將愛濃縮起來並傳達出去’,她如此說道。如果這樣的話,限定一人一張不就好了嘛。不過對於這種聲音,唱片公司的人卻回應‘不想剝奪希望擁有更多cd的人的權利’這種話……呀,真令人生氣!”


    “算了,冷靜點。而且,為什麽要提及這張‘命令券’?”


    “呀,對不起……這是因為至今提及的八位受害者,全都是買了多於二十張cd的人,也就是說……”


    “在握手會時和伽部凜有較長時間的接觸……”


    “對伽部凜來說,這就是容易定為目標的意思吧。聽說她握手時會和粉絲對望,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應該是她趁著這個機會,將水母觸手之類的東西實體化刺了過去吧。”


    實加似乎已經斷定伽部凜就是古朗基,並肯定了她就是犯人。


    “可是,第九位度會女士為什麽會成為受害者?至少她不會去參加伽部凜的握手會吧?”


    “是的,當初我完全找不到線索,曾經一度舉手投降。不過度會女士在握手會當日確實曾經到過名古屋。本著這一絲的可能性,我今天乘首班火車再次到岐阜去了。”


    “在上午來回兩地嗎?虧你還能夠完成報告書啊。”


    “在回程的新幹線裏已經有八成整理好了。”實加在驚訝的一條旁邊,如此回應道,“而且再怎麽說,這次真是多虧了鬆倉先生的幫助。”


    “鬆倉先生?”


    “是的!就是當時聯合搜查本部的本部長,現在搬到中津川做陶藝的那位鬆倉先生。”實加從杉田處聽說過這件事,所以也知道。“我回想起喜代女士的兒子曾經提及過,喜代女士的朋友裏也有製作陶藝的人,於是就想到如果那人也是鬆倉先生的朋友的話,可能會比起隻有我一個人去提問來得更輕鬆,說不定因此能夠回想起更仔細的事情……結果猜得非常對!在我抵達岐阜時,鬆倉先生已經幫忙召集所有喜代女士的朋友,並營造出了容易說話的氣氛。”


    從實加口中聽到鬆倉先生的名字已經夠出人意料了,而且實加對著並不認識的前輩仍然能夠毫不猶豫的向他作出依賴,一條也對實加的這份活力感到驚訝。他對於這大膽嚐試換來的成功,也就隻能讚賞她了。


    “那天喜代女士一行人到名古屋市和電視台之後,在參觀大須觀音時,喜代女士提議‘天氣這麽好,步行過去吧’。”


    “從電視塔到大須觀音約1.5公裏……對健步如飛的喜代女士來說,還真是綽綽有餘呢。”


    “徒步走到大須觀音參拜過後覺得餓了,於是一行人就走得稍微遠了一點,到位於萬鬆寺後麵的味噌麵烏龍麵去了。喜代女士當時沒發現已經走過了店家門口,就在大家叫住她時,剛好一位戴眼鏡的女孩離開了店家,她走上前去叫住了喜代女士……那就是在握手會結束後與經紀人一起吃飯的伽部凜。喜代女士的朋友們都不知道伽部凜是誰,結果是經由照片才得以確認。”


    “那時有直接的接觸嗎?”


    “有的,凜知道喜代女士一行人從名古屋走來,便說‘我想從婆婆們身上獲得朝氣’,要求與大家握手,當中就以與喜代女士交流的時間最長。”


    “聽到‘喜代女士’的名字,就想填補剩下的‘黃’嗎……可是她故意在與前麵八位不同的場所,還要對完全沒有接點的對象……原因是什麽?”


    “根據草壁先生的twitter記錄,可以得知輪到草壁先生,握手會已經接近尾聲了。恐怕是草壁先生之後已經沒有名字裏有‘黃’的粉絲了吧。”


    “紅·藍·黃、紅·藍·黃……始終也想湊齊最後一組嗎?”


    “也有這個可能……此外是否也因為如果是八人的話會感覺不舒服呢?”


    “感覺不舒服?”


    “對,例如我在高中時,決定每天都要去記住一些英文生詞,就以整齊的數字每天十個為單位。餐廳的午餐也會有‘限定十份’,卻從沒聽過‘限定十一份’或‘限定九份’吧。我認為原因是我們平日都是按照十進製生活的。”


    “呀……是九進製!”


    一條想起了古朗基采用的是九進製計數法。那是十三年前,古朗基在被稱為“基基魯”的殺人遊戲中使用的算盤狀殺害人數的計數器,當時警察發現了那個計數器,才得知古朗基采用的是九進製計數法的事實。


    但相比之下,一條更驚訝的是實加在這時候提起這件事。老實說,要帶入古朗基族的日常感覺去推測他們的犯案手法,一條的腦海裏並沒有這種概念。這是因為一條等人都認為古朗基與現代的人類並不相容,是無法理解的存在。而且這種想法,同時也是為了能毫不猶豫地攻擊與人類擁有相同姿態的古朗基而存在的精神防禦裝置。


    但是,卻是相容的。


    現在,一條對於實加將古朗基假設為更接近人類的思考模式,感到奇妙的認同。這樣的認同,在一條的胸口裏逐漸翻起了一股厭惡的感覺。


    如果古朗基與人類接近得近乎相同……!!


    3


    入夜之後,在進行其他調查回來後的杉田,也加入了一條與實加所展開的會議。小會議室的白板上貼著看來帶點高傲,臉上掛著深邃微笑的伽部凜的照片。認真時那洗練銳利的感覺,與笑著時的那份純真無邪,這種強烈的對比也是凜的魅力之一。無論是一條還是杉田,越看越是無法想象她會是古朗基。


    “這麽可愛的女孩子呢……”


    實加對於杉田的這種發言,不愉快的回應道:“不能因為外表可愛便輕視她啊,杉田先生。”


    “才沒有啦。喂,你這張臉很可怕啊!”


    “因為啊……”


    “不是這樣啊,夏目。”一條平靜的插嘴道,“我們曾經見過的古朗基,都有著相當獨特的外表與行為。當我們闖進那些家夥的基地,看到的是在整幅牆上畫上猶如血花般的迷幻圖案,在人體模型上加上駭人的裝飾……極端時更曾經將警犬吃掉。而且毫無例外,就連他們的眼神也全都是冰冷的。那是讓人無法認為古朗基與人類相同,體內流淌著溫暖血液的眼神。所以伽部凜的這個笑容,讓人無法想像這是來自一張古朗基的臉孔。”


    “可是不會有錯啊,伽部凜與所有受害者都有接觸,而且受害者也按照接觸的順序而相繼死亡,還有就是死亡順序都按照與伽部凜相關的規則。”說到這裏,實加沉默了短短的一瞬間,然後毫不猶豫地抬頭說道:“要說真心話的話,我現在已經想馬上去射殺她。”


    如此低聲說道的實加的表情殺氣逼人。對於父親被古朗基所殺的她來說,無法抑製洶湧的怒火也並非無法理解。但一條覺得她的雙眼裏存在黑暗,於是馬上做出了指責:“太魯莽了啊,夏目。雖然已經收集到了狀況證據,但如果找不到最重要的‘伽部凜是未確認生命體’的證據,一切推論便失去意義了。”


    “這種悠閑的話沒問題嗎?”實加罕見的反駁了回去。


    杉田此時插嘴道:“的確是呢。其實我也有點焦急。如果伽部凜真是古朗基的話,那麽真正的遊戲可能尚未開始。”


    “杉田先生也是這麽想的嗎?”


    “怎麽回事?”


    杉田看著感到疑惑的一條,拍了一下光頭,一邊搓著頭一邊說道:“雖然是向女兒的男朋友現學現賣的,但是聽說作為法則依據的《秘密燈號》,還有經由獨立唱片公司推出的另一個版本啊。”


    “另一個版本?”絲毫不熟悉演藝界的一條迷茫的問道。


    “就是這樣啊,一條先生。伽部凜在主流樂壇出道前,曾經由經紀人公司旗下的獨立唱片公司以試驗性質的推出《秘密燈號》。結果這唱片意外地熱賣,讓凜就此與大型唱片公司簽約。”


    “作為主流出道作被重新推出的《秘密燈號》,歌詞和編曲有改變嗎?”


    “有,‘紅·黃·藍’並沒有出現。”


    “也就是說……一連串的案件並非正式,而是試驗階段而已?”


    “對啊……如果真的如此,這東西就令人在意了。”


    杉田將一張簡報遞到了一條麵前,那是迫在眉睫的伽部凜的演唱會報道。


    “天晴,八時了,go!”


    這樣的標題躍進眼簾,旁邊的照片是在舞台上跳舞的凜。對於在小型會場舉行活動,重視與粉絲互動的凜來說,這是首次大規模演唱會,而且開場時間是前所未有的早上八點,入場人數也按照凜的建議,決定為三萬二千八百零五人。這個安排的概念是來自從出道當初開始已經使用的口號“sunny!8 o’clock go!”。兩年前,凜在自己的網站的第一篇日誌《32805》就這樣寫著——


    一早起來快看看藍天啊!


    下雨的話藍天就在心裏!


    然後絕——對會一整天都是晴天


    每天早上八點,凜都會為大家的幸福祈禱呢!


    來吧,今天也全力地go!


    這種感覺的口號就是“sunny!8 o’clock go!”。


    因為有點長所以簡化為數字吧。


    唔……“32805”?


    沒錯,這個日誌的標題就是按照這個意思所取的。


    雖然凜還是很新很新的新人,但我會以這個數字為目標,所以請大家多多支持!


    好——第一次演唱會要集齊32805人——!!


    哇,好遙遠!


    實加讓一條看過網上的這篇文章後,一條再次感到了困惑,這與以往的古朗基實在相差太遠了。杉田似乎也同樣對這點感到強烈的不協調,於是一邊拿起實加所製作的伽部凜相關資料念道:“伽部凜······本名山野愛美,確實擁有出生證明和戶籍。與中研的社長一樣,如果是古朗基的話,便必定是在某個時機取代了那個身份。那麽在寫這個的時候,可能仍然是真正的伽部凜也說不定···”


    “可能是這樣呢”實加黯然地低聲說道。


    這次是一條插嘴道:“不對,在寫這個的時候就已經是古朗基了。”


    “為什麽你會這樣想?”


    “因為這個數字。”


    “數字?32805嗎?”


    “呀!”


    “夏目也注意到了嗎?”


    “是的······這是非常整齊的數字······是這樣吧?”


    “啊?這個32805嗎?”


    “沒錯,請講這個當成十進製的數字,按照九進製來拆解。”


    “是九進製嗎?……那要怎麽做?”


    “先把它除以九,取得第一個數位,再把剛才的商除以九,取得第二個數位,然再次將商除以九……”


    “夠了!總之快點說出結論吧!”


    “32805……也就是九進製的50000。”


    “……對古朗基來說,的確是非常整齊的數字嘛。”


    “對,也就是說,伽部凜在出道階段已經被古朗基所取代,在建立網站時已經預告了遊戲的被害人數……”


    這時,一條用至今也沒有出現過的嚴厲表情看著杉田,說道:“與中田的案件相同,現在仍然沒有決定性的證據指出伽部凜就是殺害一連串受害者的凶手。但是按照種種狀況推斷出她就是古朗基,而三天後的演唱會很有可能就是遊戲的正場。因此不得不在這之前,確認伽部凜是古朗基,將她捕獲或射殺。”


    “……不過這家夥相當棘手啊。因為她明顯不會像十三年前的古朗基那樣馬上現出真身。至少在這幾年,伽部凜都是以人類少女的身份與粉絲們接觸的。是以我們這些按照古朗基的本質的話,不可能相容的人類接觸的啊。”


    “她竟然做到了這種地步……”


    “什麽?”


    “做到這種地步,她到底想幹什麽呢?”


    一條對於實加的疑問,就像在摸索著什麽似的,開口說道:“實在不想說出口……但那是為了對難以置信的人數一口氣進行殺戮吧。恐怕是……為了獲得究極的成就感。”


    實加與杉田一時之間都無法說出話來。杉田苦澀的咬著嘴唇,實加則難掩憤怒的握緊拳頭,最終低聲說道:“這種事情……不會讓她得逞!”


    “可是,這樣下去的話,最壞的情況可能是我們什麽都做不到。”


    一條的視線稍稍下移。對了,對於認為自己不用再與未確認生命體戰鬥的警察而言,現在存在一道十三年前所沒有的巨大障壁。


    “om法修訂嗎……”


    om法,這是針對當初突然出現的未確認生命體,為了令原本不層次、使用重火力武器或特殊武器的警察能夠處理那些案件而訂立的法例,條文內容如下。


    平成十二年一月三十日於日本國內發生的未確認生命體攻擊等進行相關對應措施的特別措施法


    簡稱 未確認對策特別措施法


    第一條 本法例起源於平成十二年一月三十日於日本國內發生的來自未確認生命體的攻擊,經斷定事件威脅我國的和平及安全,鑒於必須采取適當措施撲滅及防止未確認生命體的無差別殺戮行為,現將其存在以法律作規定,並為了積極及主導的杜絕其存在,現訂立以下列舉的事項,以達至確保我國和平及安全的目的。


    1 未確認生命體的定義


    (1)未確認生命體為平成十二年一月二十九日在長野縣上伊那郡宮田村寺澤九朗嶽遺跡出現的生命體,憑著體內靈石的作用而產生細胞組織變化,能變化成擁有各種動植物特征的異變體。警視廳按照發現其存在的順序,將其命名為未確認生命體第□號,將異變體的存在被證實的未確認生命體,平常酷似人類的形態歸類為未確認生命體b群,同樣按照發現其存在的順序將其命名為b群第□號。


    (2)未確認生命體是與我等人類不同的存在,在其進行殺戮或其他被歸類為犯罪的行為時,不論其形態如何,均要如處理猛獸般采取相同措施。


    (中略)


    9 武器的使用


    (1)警察在執行任務時,若麵對生命、身體的威脅而認為有足夠理由不得不做出防衛時,在事態被判斷為合理必要的範圍之內,能夠使用必要的武器。


    對未確認生命體的武器使用,須根據現場的判斷作安排。該情況下,必須防範武器的使用所可能引致生命、身體威脅或事態混亂,不得不確保武器被適當使用。這條法例的內容,讓警察能應當場的狀況實用新型武器等的對應措施,就算是被認定為未確認生命體的對象采用人類形態,警察仍然能夠向其射擊。建基於這條法例,一條等人才得以追趕未確認生命體,並借助被稱為第4號的五代雄介的力量,將未確認生命體逐步殲滅。在那之後,隨著第零號的死亡,這條法例被認為已經完成了任務,可是為了以防萬一,法例本身仍然繼續存在。不過,在未確認生命從一般大眾的記憶裏逐漸褪去的八年後,這條法例在意外的形勢下被修訂了。


    在某起事件裏,被誤認為未確認生命體的嫌疑犯被錯誤射殺。嫌疑犯在之後的調查裏被證實為是人類,結果將他射殺的警官也因為感到自責而自殺。於是,以律師會裏的有誌之士為中心,開始出現反對這條法例的聲音,導致這條法裏被修定。


    事件的背後也有人權派的團體推動。雖然對方是古朗基,可是他們擁有與人類幾乎相同的身體以及同等的智能,也許古朗基也有可能適應人類的社會,或許能夠對其實行人格矯正,因此應該盡可能以捕獲及將他們送進更生設施為前提,不能不做出各種考慮,這就是他們的意見。可能由於議論是在事件終結後的和平之中進行,結果提倡應該將古朗基視為人類的聲音獲得了優勢,於是當時的執政黨年輕議員團隊便推動了法例修訂。


    正是如此,內閣決定不再延長9—(2)的條文,以二〇〇八年四月十六日午夜零時為限條文正是失效。之後被重新修訂的條文內容如下。


    (2)對未確認生命體的武器使用,在有長官身處現場之時,原則上不得不遵從長官的命令。該情況下,長官必須防範因缺乏控製的武器使用所可能引致的生命、身體威脅或事態混亂,長官必須從確保武器被適當的使用的觀點下發布命令。


    使用武器之時,如未確認生命體並非變化為人類形態以外的異變體狀態,任何狀況之下均不能對其使用武器。此外,即使是已經變化為人類形態以外的異變體,除了正當防衛或緊急避難的情況外,均不得對其做出傷害。


    “修訂的法例真是救贖呢。”杉田再次喚起遙遠的回憶,這像是對一條說的,也像是說給實加聽的。“就算感覺再沒有人性,始終依然是去射殺外表是人類的對手的事情,即使是sat也是三十年以來都不曾做過。首先在日本這就是無法想象的事。在這種狀況當中突然被安排拿起左輪手槍這些隻在電影裏才能見到的槍械,‘如有發現,立即射殺’啊。總算是多得法律上將那些家夥們定義為非人類,所以才能射殺呢……但是這次說不定會被那個修訂的法例束縛住。”


    由於是好戰而且毫無人性的古朗基,所以以往在警察趕到的時候,他們都會馬上變成怪物的姿態並攻擊人類,警察的高層也因此能毫不猶豫地下令。隻要曾經被認定是未確認生命體,就算他變回人類姿態也可以照樣將其射殺。就是按照這種原則,一條才可以對人類姿態的b1號玫瑰刺青女射擊。


    “總之,明天你們兩人嚐試直接去找伽部凜。敵人在演唱會之前應該不會逃也不會躲吧。我去找高層,要求正式設立搜查本部增加人手。”


    “最低限度也得先把演唱會中止……就算硬來也好,不是應該找個理由去阻擾伽部凜嗎?”


    杉田麵對語氣強硬的實加,登著雙眼製止了她。“我明白這份焦慮,但是硬來的話會令我們陷入被壓製的局麵。即使現在,我已經覺得這次未確認相關的搜查承受這奇妙的壓力。”


    一條對於杉田的這句話,敏感的做出了反應,說道:“是中田社長遺體的事嗎?”


    “具體的說的話就是這個,可是在作出種種準備時也有這種感覺……真身不明的巨大存在於黑暗中活動……這種話可能誇張了點,不過我覺得必定是有某種東西存在的。”


    “真身不明的巨大存在……”


    “總之按照現狀的話事件就連殺人案件都不是。目前最佳的做法,是找個方法將伽部凜逼上絕路,讓她現出未確認生命體的真身,然後在那瞬間將神經斷裂彈射進去……”


    “對了,斷裂彈的供應……”


    “目前已經由榎田那邊做出了非正式的判斷了。至於她嘛,還說會推出之前的斷裂彈的革新版呢。”


    “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嗎?”


    “以前的斷裂彈對四十六號無效吧?聽說當時榎田因此整理出了進一步的強化方案。把那在終結宣言出現之後被放進倉庫裏的構思複活吧。”


    “聽起來很可靠呢!”實加一臉興奮地走上前來。“那麽一條先生,今天我先嚐試向消防署查詢吧。”


    “消防署?”


    “是的!西武巨蛋球場的話應該是所澤市消防本部吧?在棒球場舉行的演唱會,多數會在演出時使用煙花或火焰,所以消防署在彩排階段應該已經掌握了包括演出項目的整個流程。當中說不定會找到有助推測出伽部凜打算在哪個階段采取什麽手段的提示!”


    實加說完後,馬上返回自己的辦公桌,開始了與各方麵的聯絡。


    “我的眼光沒錯吧,把她拉攏過來真有價值。”


    杉田得意洋洋地用手肘輕輕撞了一下一條。的確,在這一連串的調查中,實加在非常早的階段就已經留意到了伽部凜,目光能觸及一般不會注意到的地方,朝著自己堅信的方向推進,不會輕言放棄,就連鬆倉先生也被實加成功的牽連了進來,終於走到了幾乎能夠確定伽部凜就是未確認生命體的這一步。如果再遲幾天,可能就會連想法拯救那三萬多人的性命也無法辦到。


    “雖然感到她多少有點硬來,不過說實在的,我對她的能力之高感到驚訝。”


    一條坦率的承認了這一點,之後,杉田再次補充道:“原本現在這個時候,她應該在波士頓留學啊。高層想讓她去留學而如此安排,可是在臨出發前,基於她本人的意願被調配到了我這裏,然後就是這樣的活躍下去了。那家夥,可能是嗅覺靈敏吧。對刑警來說直覺和靈感也非常重要。還是不要將她當成小孩子,常是放心的隨她的意思去做吧,一條。”


    一條也認為確實如此,認為可以就這麽做。但這時一條被杉田輕拍的肩膀,不知為何讓他感到沉重。


    4


    第二天,一條和實加帶著剛收到的來自所澤市消防本部的查詢結果報告,前往伽部凜的事務所。兩人在途中將報告上記述的演唱會流程記進了腦內。


    “一條先生,這個不是很可疑嗎?”


    實加注視著的是在演唱會高潮時,凜會從巨大太空艙型水缸逃脫的演出項目。水缸的兩側裝設了抽水機,抽水機與得分計是聯動的。凜會扮成魔術師“rin 伽部”,進入水缸並蓋上蓋子,在她被鎖住的同時水位會一直上升,然後成功逃脫。理應如此但結果卻並不順意,此時在大家的“rin 伽部”的呼喚聲中得分計的分數不斷上升,最後終於滿分令抽水機啟動,把水缸裏的水一口氣抽出,在凜被解放的同時把水灑遍觀眾席。雖然大家的身體都濕透了,但是歌曲的熱氣會將水弄幹——就是這種概念。這是在室內場館難以取得許可的大膽演出。


    “可是要如何利用這個裝置呢?握手會時在一瞬間將幼細的觸手實體化,並把刺細胞刺進去,這還算可以想象。”


    “例如在水缸中發射毒針,透過抽水機和灑水器灑向觀眾……之類的。”


    “假設毒針能夠成功通過灑水器,可是那能夠順利刺中觀眾嗎?”


    “看來很難呢……”


    兩人在沒能得出結論之下,就到達了目的地。


    “……要怎麽開口呢?”


    “雖然慎重也是必要的,但是已經沒有慢慢進迫的餘悸了。單刀直入吧。”


    “知道了。”


    伽部凜所屬的事務所就在一棟能夠俯瞰表參道,設計有點格調的大樓內的一個單位。牆上密密麻麻的貼著凜的海報,目光所及之處全都裝飾著凜的周邊商品,包括cd、dvd、寫真集等東西,就像個小規格的博物館。兩人在聯絡事務所社長時,提出來訪的理由是作為事件的證人,是否可以向伽部凜錄取口供,而事務所的回複是在臨近演唱會的緊張時期,抱歉不能讓兩人與凜直接接觸,可是事務所會盡力提供協助。現在迎接兩人的是從伽部凜出道時就已經擔任經紀人的小川。她是一位三十多歲,看起來很聰明的女性。


    “伽部的粉絲居然有這麽多人去世了……因為我們沒能得知這些事情,所以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老實說的話,至今聲稱要殺害伽部她本人的郵件或是留言是曾經出現過的。雖說從事這種工作所以也沒辦法,可是沒想到會實際發生……”小川一時說不出話來,看來她認為事件是什麽人對凜或凜的粉絲懷恨在心而犯下的。在一連串的胡蜂騷動中去世的人,全是凜的粉絲,說是與凜有所關聯的人,因此懷疑這戲可能是殺人案。小川隻聽說了這些,所以現在的反應並不令人意外。“當中有數人曾經做出跟蹤狂般的騷擾行為,其實我也感到擔心。是否將那些我們注意的人的名字告訴你們會比較好呢?”“不,沒有這個必要。我們已經幾乎能鎖定犯人的身份了。”


    “……是嗎?”


    小川的表情起了微妙的變化,她那至今一直看著一條的臉孔的視線移向了斜下方。


    “正確而已應該不是‘犯人’,而是‘作為殺人行為主體的存在’……因為恐怕那是法律範圍以外的存在。”


    “……這是什麽意思?”


    小川的臉孔僵硬起來的這個瞬間,實加並沒有看漏。她就像是要確認麵前的景象般,對一條使了個眼色,一條微微點頭,說道:“我們認為一連串的被害者都是源自未確認生命體。”


    “未確認……生命體?”


    “沒錯,而且至今的事件不過是試驗階段……就像以往的未確認生命一般,真正的目的是更大量的殺人。”


    “那……也就是……!”


    “後天演唱會的三萬二千八百零五名觀眾……所有人都是最終目標。”


    小川沉默了一陣子,看來她是在以極高的速度思考盤算。一條和實加則靜靜的等待著她的回應。之後,從終於開口的小川口中出現了意料之外的話。她說道:“都是騙人的!”


    “什麽?”


    “因為……那些未確認不是早就已經全被消滅了嗎?”


    “情況是以某種形式存活下來的殘黨仍然存在。”


    “有證據嗎?目擊者之類的,有這種證據嗎?”


    實加看著小川的態度,不禁提出了疑問:“不好意思,但這不是很奇怪嗎,小川小姐?你硬是要這樣全盤否定!”


    “才不奇怪!這是伽部凜的……一生一次、非常重要的演唱會啊!你們現在是想單憑隨便的情報就要求終止演唱會吧?”


    “才不是什麽隨便的情報!這是……”


    一條製止了聲音變得激動的實加,然後用極其冷靜的態度對著小川,先發製人地說道:“我們就是為了要領那成為確切事實才來的。”


    “……”


    一條對著被壓倒而陷入沉默的小川,沉著的追擊道:“請讓我們檢查伽部凜的身體。”


    兩人可以明確的看出小川的瞳孔擴張。即使如此,小川仍然拚命地維持著表情,壓抑著快要禁不住提高的聲調,一邊瞪著眼一邊回應道:“為什麽?”


    “因為我們認為伽部凜小姐是未確認生命體。”


    “別、別開玩笑了!”


    “有沒有曾經對伽部小姐進行x光檢查或ct掃描(電腦斷層掃描)?”


    “沒、沒有!”


    “那麽在她身上某處有沒有紋身?”


    “怎麽可能會有!伽部可是偶像啊!請不要做出奇怪的汙蔑!”


    “才不是汙蔑!”實加反駁道,“死者全部曾經與伽部凜有所接觸,而且在眾多粉絲之中,隻有那幾位受襲的理由也是源自伽部凜。如果將她定為未確認生命體的話,那麽就能夠說明全部的事情了!”


    兩人可以看到血色從小川的臉上褪去。即使如此,小川仍然想要截斷猶豫般的狠狠瞪著實加,擠出話來說道:“請回去吧!這種愚蠢的話我沒有時間奉陪!”


    兩人被強行送到了門口,眼前的門卻突然開啟了,伴隨著“早——上——好!”的聲音,一名少女滿臉笑容的走了進來。


    “凜?”


    小川的聲音裏充滿深深的焦躁。可是,麵前這位遠比照片或錄影所見更加矮小靈巧的少女——伽部凜卻沒有絲毫動搖,筆直地望向了兩人,禮貌的鞠了一躬,說道:“初次見麵,我是伽部凜,請多多指教!”


    “我是警視廳的一條熏。”


    這是,小川就像是要保護凜一般插進了他們之間,說道:“為什麽你要來啊!”


    凜非常自然的換上了哀傷的神情,低下頭像是隻對小川一個人似的說道:“我不小心聽到了案件的事……雖然是大受打擊,可是如果我也有可以提供協助的地方的話……但是,不知道為何會變成這樣……”


    實加一直在瞪著凜的臉,一條則是以靜觀其變的目光一直緊緊看著。這時,凜用微微濕潤的雙眼申訴道:“那個……我不是什麽未確認生命體啊!”


    “我知道的!凜可以不用說任何話。”


    小川似乎想拚命抱住凜,可是凜把她的雙手輕輕推了回去,然後看著一條,筆直的伸出了右手。


    “請和我握手。”


    “什麽?”


    “我的手,確實是溫暖的。如果是未確認的話應該是冰冷的吧?”


    她以握手的名義,說不定像一如殺害受害者般將刺細胞刺過來。實加緊張的看著一條,一條觀察了凜的雙眼一會兒,做好了覺悟,將右手伸出。凜完全沒有移開視線,用她細小的手握了過去。這是柔軟而溫暖的手,一條真的隻能認為,這是在與一名少女握手。


    “是溫暖的吧……?刑警先生?”


    “沒錯……”


    “即使這樣仍然不相信我嗎?”


    凜的臉因為悲傷而扭曲。一瞬間,一條的心裏產生了猶豫。會不會犯下難以估計的過錯呢?這種想法在他的腦海裏盤旋,討厭感從背後襲來。這是自從當上刑警以來,從沒有過的焦躁感。凜的一切看來都是純潔柔弱的少女。但是一條最終還是掙脫了這份感覺,向凜宣布道:“很可惜,這無法成為證據。”


    “已經夠了吧?!”


    小川再次插入了兩人之間,但是凜依然用手製止了她,並對一條說道:“那我可以怎麽做?”


    “讓我們調查你是否有紋身吧。”實加回答道,“請把衣服脫掉。”


    “什麽……?!你知道自己再說什麽嗎?!”


    “沒關係的,小川。我全部脫掉。”


    凜正要以下定決心的樣子,把衣服脫掉的瞬間,小川大喊:“停止啊,凜!!”,製止了她並瞪向實加,說道:“這是未頒布令,隻是自願的協助調查吧?我要控告你們侵犯人權!”


    “這樣下去的話,來參加演唱會的三萬二千八百零五人可能都會被殺害啊!”


    “絕對不可能有這種事!凜不是那種孩子,也不可能會做出那麽可怕的事!夠了,請你們快回去吧!!”被強行送走的一條與實加放棄了繼續追趕,返回了臨時搜查本部。


    “我無法接受!無論如何也應該硬把她帶到醫院,把她塞進ct掃描器裏的。”


    “冷靜點吧,夏目。從經紀人的那種態度來看,我差不多已經確信伽部凜就是未確認生命體了。但是如果剛才繼續逼迫下去,她反而可能會躲起來。”


    “為什麽?”


    “伽部凜主動提出讓我們檢查身體。雖說可以照樣硬來,但是對方應該也有信心不會輕易被抓住尾巴。紋身某種程度上可以將其消除,ct掃描也是,說不定她能夠在有什麽萬一時故意引起故障。如果因此而讓她洗脫嫌疑,那麽在要追趕她就更困難了。現在應該就此考慮將伽部凜逼進絕路的方法。”


    這時,杉田苦著臉進來了。


    “上頭警告我們要適可而止,真可惡!好像是事務所來投訴了。”


    “那也沒關係啊。”


    實加的態度依然強硬。


    “可是對方已經在西武巨蛋球場安排民間sp作警衛了啊。那就是向我們表示別來妨礙吧。現在闖進去變得越來越困難了。”


    “這樣的話……”實加滿臉決意地抬起頭來,說道:“我要成為伴舞隊員!”


    “啊?!”這次就連一條也嚇了一跳:“你怎麽了啊,夏目?伴舞隊員是?”


    “在凜背後伴舞的女孩子啊。隻要潛入那裏就可以接近凜。”


    “接近凜嗎但你打算怎樣潛入?”


    “事務所的桌子上放了id卡,我已經偷偷拍下照片了。那個隻是掛在脖子上的簡單東西,隻要我製作出與它相同的東西就能潛入那裏了。”


    “也是你,是你的話,說不定連sp也會將你誤認為十七八歲的伴舞隊員”


    這時傳來一聲“午安”,一位在眼睛深處裏的雙眼蘊藏著充滿智慧的光輝的女性出現了。她將長發束在後麵,簡約的褲裝可能源於不想將時間花在服裝上。她就是榎田光。


    “啊,來了嗎,榎田。我還在想你在電話裏的聲音沒變,原來連樣子也沒變嘛。”


    榎田向著如此說道的杉田輕輕回應了一句“大叔”,然後徑直走到了一條的麵前,打招呼道:“很久不見了,一條!”


    “是啊,很久不見。”


    “有變得穩重嗎?你依然一如既往的有在鍛煉吧。”


    實加看著榎田向著一條的胸膛不斷地捶下去,就像是要插進他們之間般的走了上來,自我介紹道:“我是一條先生的部下,夏目實加,請多多指教。”


    “啊,是為可愛的後輩嘛。我是榎田光,請多多指教。”


    “喂,夏目,你是我的部下吧!”


    實加無視杉田的話語,繼續向榎田詢問道:“榎田小姐,請問你是否開發了對未確認生命體的新裝備呢?”


    “嗯,我想早點交給你們,所以就飛奔過來了。看!”榎田打開了金屬公事箱,裏麵放滿了新型的神經斷裂彈。“這個呢,是應用了戰車穿甲彈的飛鏢彈!說了也不明白嗎?嗯——這裏麵塞滿了細小的針,令貫穿力能得到壓倒性的提升。因為裏麵的針會在體內令納米裝置爆發,所以效果是我們之前那種神經斷裂彈的二十五倍!”


    “你依然一如既往般厲害呢,榎田女士。”


    一條立刻如此反應道。


    “這個嘛。是由於成為鐵路迷兼動漫宅的兒子給我的提示。”


    “冴嗎?”


    “嗯,那家夥已經是大學生了啊。總算擅自成長起來了,這可幫了我大忙呢。”


    “什麽擅自啊……”


    一條不禁苦笑。他即使知道這是謙虛,不過這實在是非常有榎田風格的說法。


    “這實在多得jean呢。”


    聽到這個名字,讓實加驚訝地脫口而出道:“jean先生……難道是那位jean·michael·sorell先生嗎?”


    “咦?對了,你是夏目教授的女兒吧?”


    “是的,在參加遺跡發掘隊時多得jean先生照顧了……但是jean先生與榎田女士是什麽關係呢?”


    “是朋友啊,朋友。別說我了,以前jean曾經有一段時間對冴留下了好的影響,我是這樣想的。不過他已經回鄉去了呢。”


    這時,杉田將手放在了榎田的肩膀上,說道:“你也經曆了種種事呢。”


    但是榎田卻將他的手撥開,然後重整表情,認真地說道:“比起這種事,今天有很多要報告的事項啊。”


    榎田所說的,是杉田所拜托的各種分析結果。首先是經由氧氣艙的調查,確定氧氣艙內有極細小生命體擬態成氣泵裝置的零件。對此,一條等人感到愕然。假設中田是未確認生命體的話,那就是像他的分身般的東西被裝設在了氣泵裝置,然後在特定時間引起故障,之後再變回原本正常的零件。


    除此之外,有關水母毒的事件,在詳細分析之下發現了一些要點。被認為是水母毒的致敏物質原本是結構穩定的,可是經分析後,發現這次采集到的東西,不知為何在分子構造上並不穩定,這東西擁有容易與其他物質結合的特質。在致敏物質進入人體時,免疫球蛋白會開始工作,與病毒之類被判斷為抗原的物質合並,可是這次采集到的有毒物質則會與免疫球蛋白結合,並轉化為其他物質,借此引起對抗外來抗原的過剩免疫反應。而且,這次的有毒物質與自來水裏所含有的及微量硫酸鋁結合,就會轉化成名為塞西特膽紅素的劇毒化物質。即使隻是經皮層吸收塞西特膽紅素也會引起過敏性休克,死亡率接近百分之一百……即使隻是被其水溶液淋濕也會死亡。


    “果然是打算以演唱會高潮的那個水缸機關,將觀眾全部殺掉啊!”


    實加馬上做出了反應。在聚集的粉絲連勝呼喊“rin 伽部”的名字時,死亡倒計時便開始了。事件變成這樣就不能再選擇手段了。現在就馬上闖進去將水缸破壞,這是在場所有人都想做的事。但如果無法確實將伽部凜趕進絕路的話,就不會在有機會了。杉田命令一條與實加直至最後一刻都要找出凜是未確認生命體的證據,於是,一條和實加再次出發調查。距離演唱會隻剩下三十七小時,演唱會工作人員經過明天的彩排後,就會在當日清晨進入西武巨蛋球場。最遲也不得不在開場前的三小時內解決這件事。


    在警視廳分別之際,實加沒有望向一條的臉,對他低聲說道:“在束手無策的時候,五代先生會來的……絕對會。”


    一條也沒有望向實加地低聲回應道:“即使如此我也想努力到底。我們以警察的身份將那些家夥們收拾掉……這是最優先的。”


    實加無言地朝著與一條不同的方向走去。


    一條也沒有回過頭來。


    5


    實加從凜周圍的人著手,調查是否有人知道紋身的事。她以發型師化妝師為主,向所有主要工作人員都查問過了,但是所有人都回答不知道,結果仍然不能逼近核心。於是,實加前往了凜待到中學時代為止的家鄉。在家鄉時的凜都過著荒唐的日子,這是著名的逸事。一般來說,這種事會被周刊寫成嘩眾取寵的炒作新聞,但是凜從一開始就已經把這些事公開,坦率的告訴大家那也是真正的自己,所以現在要開朗的生活,讓曾經為自己辛勞的母親過得更輕鬆。她如此說過。而且,凜就像是要取回原本的那份開朗般到處散播笑容。最初感到抗拒的人也逐漸對凜抱有好感,現在終於到了三萬人規模的演唱會門票在第二天就賣光的地步。


    在凜的的家鄉,當初經常與她一起逃學的同年級男生把事情告訴了實加。


    “沒有紋身啊。不可能的。的確惡黨同伴們不少都有紋身,但是那家夥就絕對不可能。”


    “為什麽?”


    “有一次她說過,隻有紋身絕對不行……因為真的會讓母親傷心……我跟她說現在那隻是是時髦的東西,但是她說母親隻有紋身是絕對無法接受的。”


    “……是這樣嗎?”


    “從那之後馬上啊……她突然不來我們這裏,變得與母親黏在一起。即使在街上遇到,也是一臉不認識我們的樣子……真是嚇了一跳。”


    vi


    另一方麵,一條聯絡椿以確定未確認生命體身上紋身的特性。椿解釋道,在醫學上那並非紋身,而是因為體內色素的沉澱而形成的東西,就是和痣相同的色素母斑。


    “雖然也可以用激光將其消除,但是按照組織的狀態猜想,即使將其消除也隻是暫時性的,經過一段時間之後,很有可能會再次浮現出來。”


    一條還接觸了一位熟悉黑道世界的流浪漢,向他套取情報。凜所屬的事務所隸屬一家大型製作公司,據說是這家製作公司的社長與黑道有所聯係,而且有一種傳聞說他把一名獨立攝影師以偽裝自殺的手法殺害。原本是業界渣滓的那個攝影師纏繞不休的偷拍凜的私生活,結果偶然地拍下凜在大腿根部有紋身。之後,他以此作威脅向事務所勒索金錢。那個底片原版隻要有二千萬就能到手,流浪漢如此說道。


    但是其實流浪漢欠一條一個人情。說清楚點的話,那隻是因為這個男人曾經涉及在某起賄賂事件中,結果由一條將它解決了而已。但是被黑道追殺的這個男人卻擅自認為是一條救了自己,並向一條約定總有一天會把人情歸還。那是否現在能歸還呢,一條如此提出。於是,伽部凜把水母形的紋身隱藏起來的證據終於到手了。伽部凜確實是古朗基。


    但縱使如此,一條仍然叮囑實加道:“這仍然無法在法律上作為伽部凜是古朗基的決定性證據。現在隻是我們能確信此事而已。”


    “······隻是一個指引嗎?”


    “沒錯,至少在伽部凜露出怪人的姿態之前我們都不能開火,這是身為警察的絕對條件。”


    “我明白了。”


    就在實加如此低聲回應時,時間已經是演唱會當日的清晨四點。


    7


    杉田等人暗中於在會場外戒備的所澤警署聯手,已經確定觀眾的進場時間將會被拖延至最後一刻。實加則一如其宣言般,仔細的檢查身穿伴舞隊員的服裝之後要如何潛入演唱會會場——先說自己將東西忘在了停車場的旅行車裏,剛剛出去把它拿回來,以這個借口混進貨物搬運的出入口,並從該處進入會場內。然後再以觀眾進場的時間為限去追逼凜,迫使她現出真身……這個狀況會經由無線電一一傳達給在場外待機的一條和杉田等人。


    實加確認了全部事情後,換上伴舞服裝的她看起來無懈可擊。她把小型電子通訊器別在胸前,在耳朵後戴上骨傳音式的耳機,如果不知道內情的話真的看不出來。


    “說不定伽部凜會現出真身將我殺掉。如果認為有什麽萬一的話,請不要留情的闖進來吧。”實加如此清晰地說道。


    明明是夏天,一條的腦海裏卻出現了暴風雪中的情景。五代微笑著說有什麽萬一就向自己開火吧。實加的背影與那家夥的背影重疊了起來。但在這個狀況裏並不需要多愁善感的感情主義。一條將便衣警官配置在各處,為最壞的事態做準備,氣氛格外緊張。


    早上六時二分五十三秒,實加成功潛入了會場。


    一條的耳機裏混著雜音,傳來各種各樣的聲音——正在發出某個指示的男性的聲音,說著“早上好”的女性的聲音……另一方麵,會場外也開始傳出聚集的粉絲們催促著要進場的聲音。心急的粉絲們早已在前一天傍晚開始排隊,準備購買開演前發售的周邊商品。從所澤警署的負責人那裏傳來了“看情況可能不得不把進場時間提前”的聯絡。


    可是實加還沒有見到凜。


    從之前的調查得知,在活動開始之前,凜會為了提高集中力而有一段時間的獨處。那是否因為她是未確認生命體這一點無從考證。凜的休息室是位於三壘側觀眾席下方的監製室。通往那裏的通道果然有非常多的相關人員,看來想要強行突破也並非這麽容易。


    這種情況發生變化的時間,是早上六點二十分前後。實加輕聲與一條聯絡了。


    “一條先生……”


    “怎麽了?”


    “相關人員開始有點手忙腳亂了。好像是因為經紀人小川小姐不見了。”


    “不是與伽部凜在一起嗎?”


    “看來不是。這似乎是相當不尋常的狀況,部分工作人員顯得非常緊張。”


    發生了什麽事……一條的腦海中閃出不祥的預感。但是後台這種突如其來的混來,反而成為了實加闖進去的機會。


    “一條先生,工作人員的注意力都被引開了。我現在就闖進去。”


    “槍準備好了嗎?”


    “是的,沒問題。”


    之後,響起了實加敲響監製室大門的聲音。一條即使聽不到凜“是的”的會應聲,也能知道實加說著“可以打擾一下嗎”並進入了監製室。一條與身旁的杉田呼喚眼神,一起感受著這份緊張。根據事前會議的內容,這個時候會將門鎖上。


    “是伴舞隊的人……怎麽了?”


    聽起來開朗愉快的伽部凜的聲音,這時馬上起了變化。


    “什麽嘛,是前天的刑警小姐嘛。你怎麽了?居然穿起了伴舞隊的服裝,是成為我的粉絲了嗎?”


    “這沒有可能吧。”


    “那就是非法入侵嘍,虧你還是刑警小姐。”


    “小川小姐不見了令大家都手忙腳亂,可是你很冷靜呢。”


    “小川川嗎?她不再是理所當然的啊。”


    “什麽意思?”


    “自那之後太煩人了啊。演唱會好好的做吧?不會出什麽奇怪的事吧?……那樣的說道。”


    “小川小姐果然感覺到了……你打算要幹些什麽。”


    “不過她說她一直相信啊,相信我和小川川真的變的親近了,相信我會控製自己的。她是傻瓜嗎?才沒有這種可能吧。為了今天我可是忍耐了兩年啊。”


    “小川小姐在哪裏?”


    實加用力地說出了這句話,可是凜的回應卻可以說是在笑。她泰然自若的說道:“誰知道呢——?小川川偶爾也會想到遙遠的地方去吧?經紀人可是很辛苦的。”


    “別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啊。”


    “告訴我小川小姐在哪裏?!”


    “我呢,最喜歡小川川了,當然也喜歡社長。因為他們不論我是什麽都讓我加入了事務所啊。”


    “……即使是未確認生命體?”一條與杉田都繃緊了神經。但凜與實加的對話卻平淡地繼續了下去。


    “單刀直入嗎?”


    “因為已經沒時間了。”


    “嘻嘻,真有趣。我喜歡你這種人,所以告訴你吧。你們的推理,全——部都是對的。”


    一條焦急地望向杉田,但是杉田讓他再等一下,並用手製止了他。


    “你果然是古朗基!”


    “沒錯,不過太可惜了,已經到此為止了!你們沒有能力讓它終止吧。而且我也絕對不會露出破綻。”


    “現在不是已經對我露出破綻了嗎?”


    “這沒問題啊,因為你也要到小川川那裏去了。”


    一條與杉田聽到這句話,感到實加有危險,立刻衝了出去。


    “什麽意思……!”


    “哈哈哈,你認為是什麽意思呢?”


    “別過來!你過來我就開火!”


    “你辦不到吧?就算你們想開火也不允許吧!”


    正當實加覺得這句話的最後說得特別用力之際,“砰!”的金屬撞擊聲同時響起了。


    “咳咳……呃咳咳!”


    實加不成聲地呻吟,凜的觸手瞬間伸出,將實加的手槍擊飛,並就此勒住了實加的脖子。


    在會場入口,想要阻止兩人的sp被杉田壓製著的同時,一條則把工作人員撥開,全速跑了進去。他的焦急不斷加劇。同時,一條向周圍的人喊叫,讓他們趕快逃跑。如果這裏變成戰場,沒有人知道將會發生什麽事。在這期間,一條的耳機那頭傳來了冰冷的聲音。


    “小凜呼喚聲的秘密,我就告訴你吧。‘rin 伽部’……‘rin togibe’……‘rinto gibe(即‘臨多去死’的日文)’……這個,也就是臨多沒有生存的價值,全部去死的意思!嘻嘻。”


    “嗚……嗚……”一條繼續跑著,被更魁梧的sp糾纏著,但是不得不闖進去。如此想著的一條的耳朵裏,聽到了實加的聲音。


    “一條先生……對不起……”


    這是為還沒能達成目的就喪命而道歉嗎?


    “笨蛋!別放棄啊,夏目!!”


    這時,隨著巨大的聲音,西武巨蛋球場的觀眾席開始崩塌。監製室的上方因為某種原因也崩塌了。一條朝著逃跑的工作人員的反方向飛撲了進去。黑暗的通道前方籠罩著濃密的煙霧。一條衝進這股煙霧,終於來到了有光線照耀的地方。就在這一瞬間,一條被崩落的瓦礫擊中頭部而倒下了。即使如此,他仍然用盡力氣想再次站起來。他看到煙霧的彼方有兩個身影。


    一邊是水母形態的未確認生命體,另一邊是……白色kuuga。


    “五代……!!”


    一條如此低聲說著的瞬間,眼前一黑,當場徹底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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