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博天委屈巴拉地回到自己的屋裏,怎麽想怎麽來氣,第二日早早醒來,跑到六哥的屋裏討說法。 誰知,穆老六起得比他還早,居然已經上醫院去了。 “六爺說,中午也不回來。”下人告訴穆老七,“七少爺,您要是有事兒,等晚上六爺回來再說吧。” 穆老七能有什麽事? 他隻是單純地想和穆景天吵架。 他心中的氣憋了好些年,現在猶如噴發的火山,時時刻刻冒著熱氣。 穆博天氣勢洶洶地坐車去了醫院,又氣勢洶洶地衝進醫院的大門,在護士湊上來問他生了什麽病的時候,迅速蔫巴了。 他訕訕地撓頭:“我來找我哥。” “六爺在樓上呢。”護士恍然大悟,“七少爺,您現在上去看不到六爺,來找他看病的人多呢。” 穆老七一愣:“多?” “當然多啦,六爺留洋歸來,名氣大著呢。” 穆博天愈發躊躇。 他現在上去,看不到六哥不說,若是耽誤了病人看病,六哥是不是更會覺得他沒長進? 穆博天糾結來糾結去,糾結地爬上樓,躲在辦公室外看了半天。 他沒看見六哥,倒是看見不少人往他哥辦公室裏送東西。 吃的喝的,一應俱全。 “什麽啊。”穆老七心裏不平衡,“這哪兒是上班啊?” 他嘟嘟囔囔半晌,忽然被人從身後拎著衣領拽了起來。 “你在這兒做什麽?” 穆老七到嘴的謾罵咽了回去,縮著脖子回頭:“穆景天,你放開我。” 穿著白大褂的穆景天眉頭微皺:“生病了?” 穆老七不敢說自己來醫院的真實目的,隻得承認。 “哪兒不舒服?” “頭……頭疼。” “去量體溫。” “哦……哦好。” 穆老七稀裏糊塗地量了體溫,做了檢查,最後拿到一張身體健康的報告,杵在穆景天身前,頭都不敢抬。 他以為六哥要罵他耽誤事兒,卻沒想到,穆景天非但沒有生氣,還耐心地問:“具體是哪裏不舒服?” 穆老七又臊又難堪,支支吾吾半晌,把報告往穆景天懷裏一丟,扭頭跑了。 穆景天捏著報告,望著他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往後幾日,穆老七天天往醫院跑。 他不僅摸清楚了醫院裏哪幾個護士醫生暗戀他哥,還摸清了他哥上手術台的大致時間。 三姨太聽說這件事以後,非但不製止,還頗為欣慰。 三姨太同穆老爺子說:“總比往玉春樓跑好。” “也是,多學學他哥,說不準也想學醫了呢。”穆老爺子一邊看報紙,一邊盯著下人替小崽換衣服,“輕著點,這是歐米伽,金貴著呢!” 三姨太也將穆老七拋在了腦後:“是啊,別弄疼了小崽……罷了罷了,還是我來吧。” 他們正說著話,穆老四帶著鬱聲敲門進來了。 “爹,三媽媽。”鬱聲抱著穆四哥的胳膊,甜絲絲地說,“我和四哥要去趟醫院。” “啊?聲,你病啦?”三姨太連忙跑到他身前上看下看,“不要緊吧?” “沒病。”穆老四替鬱聲回答,“就是覺得該查查了。” 鬱聲生下小崽後,每個月都要去趟醫院。 因為穆老四生怕他有什麽生崽後遺症。 三姨太鬆了口氣:“那是該去。” 她邊說,邊叮囑:“這一來一回,怕是要一天。聲,你等等我,我去給你做些吃食帶著,別在醫院裏頭吃。” 鬱聲乖巧地點頭,很快就等來了三媽媽親手準備的食盒。 “這是你倆的,這是老六的。”三姨太笑著感慨,“你六哥也吃家裏的飯,你去,正好給他送去,省得我再找人跑這一趟。” 穆老四接過食盒:“三媽媽,我們這就去了。” 三姨太點頭,待他們走遠,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壞了,老七是不是也在醫院?” “……哎呀,忘記給他準備飯了。” 屋裏的穆老爺子不以為意,冷哼:“誰叫他亂跑?沒的吃也是活該。” 三姨太哪裏聽得了這樣的話?著急忙慌地喊人,想要多備一份飯。 穆老爺子阻止了她:“不用麻煩。醫院旁邊有的是飯館,他兜裏有錢,不會餓著的。” “可是……” “你可別再慣著他了。”穆老爺子板起臉,嚴肅道,“你瞅瞅別的孩子……像他這麽大的時候,老四和老六都能獨當一麵了,他現在是什麽德行?” “也是,不能再慣著他了。”三姨太仔細想想,很快將心裏的憐惜收了起來,“他也不小了,該長大了。” 於是乎,全家唯有穆老七沒有家裏的飯吃。 在醫院食堂扒飯的鬱聲於心不忍,把自己的飯勻了一些給穆博天:“七哥,你吃我的。” 穆老七感動得淚眼汪汪,不顧穆老四殺人的視線,捧起碗道謝:“聲啊,全家就你還關心我了。” 話音剛落,坐在他身邊的穆老六就將碗磕在了桌上。 “聲的飯你也好意思吃?”穆景天將穆老七手裏的飯碗還給鬱聲,“聲,你身子還沒養好,不能餓著。” 穆老四也按住了碗沿:“剛剛醫生說你身子虛,你忘了嗎?” 鬱聲打小體弱,生了小崽以後,更是弱上加弱,要不是全家人小心翼翼地護著,再天天給他做吃的滋補著,現在還在病床上躺著呢。 兩位哥哥這麽一打岔,穆老七著實不好意思吃鬱聲的飯了,他主動給弟弟夾了幾塊肉:“聲,你好好吃,千萬別餓病了。” 鬱聲叼著筷子,眨巴眨巴眼睛:“可是七哥沒飯吃啊。” “他吃我的。”穆景天端起碗,不動聲色地放在了穆老七的麵前。 穆老七眉頭一皺,想要拒絕,但對上鬱聲關切的目光,硬生生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對,我和穆……咳咳,我和六哥吃一碗。”穆老七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示意四哥讓鬱聲快些吃。 穆老四會意,放下碗,夾了些青菜塞到鬱聲的嘴裏:“小嘴叭叭,成天就知道說,也不知道多吃兩口飯。” 鬱聲:“……” 鬱聲鼓著腮幫子,氣咻咻地踹穆聞天。 穆聞天權當沒感覺,待他把嘴裏的青菜咽下去,又眼疾手快地塞進去一塊沾著肉湯的紅燒肉。 鬱聲:“……” 鬱聲氣死了,抱著碗,生怕穆老四再往自己嘴裏喂東西,一陣狂吃,倒真的吃了大半碗飯。 “這就對了。”穆老四滿意地將他剩下的飯端到麵前,三兩口吃完,“不能浪費,知道了嗎?” 鬱聲揉著肚子輕哼:“知道了。” 穆老四擦擦嘴,見他嬌氣得哼唧來哼唧去,瞧模樣是撐得慌,不由俯身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嘴:“出去走走?” 鬱聲連忙抱住穆四哥的脖子:“累呢。” “我抱你走。” “嗯……嗯嗯嗯!” 穆老七目送穆聞天和鬱聲遠去,自言自語:“嘖,聲本來是三媽媽買給我的通房。” 低頭夾菜的穆景天猛地僵住。 穆老七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過也是緣分,若是換了旁的歐米伽,說不準咱爹就不會認他為義子,咱家現在有小崽子的人就是我了。” 他話音未落,身邊就傳來了拖拉椅子的聲音。 穆老七回過神,隻瞥見了穆景天離開的背影。 “什麽啊……”穆老七扒拉了兩口飯,眼前一亮,“三媽媽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他邊說,邊將注意力放在了吃上。 * 穆老四和鬱聲在醫院外晃到下午,臨走前,去看了穆景天。 穆景天的辦公室裏剛好沒有病人,鬱聲嗒嗒嗒地跑進去,見六哥的桌上堆滿了零嘴,忍不住“哇”了一聲。 “想吃?”穆景天笑笑,“都給你了。” “謝謝六哥。”鬱聲喜笑顏開,伸長胳膊把桌上的零嘴全攏進懷裏,“四哥,我……” “吃什麽吃。”穆老四提溜著他的衣領,把他抱進懷裏,酸溜溜地嘀咕,“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就是了。” “哦。” “還有啊,你那身體能亂吃東西嗎?醫生說的話都忘了嗎?” “哦哦。” “老六,你也是,明明是醫生,還給他這些零嘴……走了,聲,還看什麽看?” “……哦哦哦。” 鬱聲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拉著穆聞天的手和穆景天告別:“六哥,晚上見。” 穆老四的告別就簡單多了。 吃醋的阿爾法隻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