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采望著屋裏,放大了聲音說:「我家主子昏過去了,請世子爺過去呢!」


    屋子裏的寧書就看著匡策的臉色一瞬間冷下去。


    「昏過去就找大夫,府上的大夫不夠用,就著我的令,讓丁縱請七七四十九個大夫來府上給她看病!」


    采采還想喊的話就活活噎在嗓子眼,「奴、奴婢知道了。」采采再不敢多說,灰溜溜走了。首秋卻神采奕奕地白了她一眼,心裏樂開了花。


    原本已經站起來的匡策,又坐了下來。


    寧書的心裏有點複雜,她本不知曉怎麽麵對匡策,原本是希望他走的。可是寧棋差人來尋他,寧書心裏卻是真真不高興的。現在匡策似乎不打算走了,寧書倒是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煩擾還是竊喜。


    這種摸不透自己心思的感覺最是讓人心亂。


    匡策再一次站起來的時候,卻不是朝門口走,而是朝著大紅的婚床大步跨去。他隨手脫了外衣置於床頭的梨木雕鳳的衣架上,然後先一步上了床。


    寧書長長的舒了口氣,知道自個兒是躲不過了。


    寧書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從匡策身側鑽進婚床內側,扯過被子蓋在身上。她麵朝內側的牆,小小的身子微微向裏靠了靠,又靠了靠。


    夜晚很靜,靜得寧書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還可以聽見身後匡策的呼吸聲。


    然後,她就聽見匡策翻了個身,似乎麵朝自己。寧書的身子就崩得緊緊的,左手緊緊攥著繡著龍鳳呈祥的被角。


    「寧書。」


    「嗯。」寧書小小的應了一聲。


    寧書就感覺到身後的人動了動,下一刻,匡策的手已經扳著寧書的肩,將她翻過身,正對著他。


    「你在發抖?」


    「才沒有……」還是小小的聲音,寧書垂著眼瞼,不去看匡策,更不希望他看著她。


    匡策就向前挪了下,分明感受到麵前的小人兒顫了一下。側躺著的匡策覺得右臂壓在身下有些不舒服,麵前躺著個姑娘,卻沒有地方放他的胳膊了,他看了看,瞧見寧書白皙的脖子和頭下的枕頭間空出了一塊。於是,就長臂一身,將胳膊從寧書的脖子下麵穿過。


    少女白皙的脖子壓在他的胳膊上,雖然隔著布料,匡策卻仍然能感受到那一股子柔滑,他便勾了勾胳膊,將麵前的寧書一攬,整個攬進懷裏。


    寧書下意識地伸手抵在匡策肩頭想保持距離。匡策卻是一抓,將寧書的手握住。


    卻聽懷裏的人悶哼一聲,整個臉努力向下埋著。匡策這才瞧見自己抓著的小手綁著厚厚的紗布。寧家的大火,匡策早就知道,也清楚寧書這手正是衝進火海救宋氏和寧棋時所傷。


    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卻有膽識衝進火裏,著實讓匡策意外。


    他握著寧書的手腕,將她纏著紗布的手遞到眼前去看。紗布還是雪白一片,幸好傷口並未滲血。匡策便鬆了寧書的手,半坐起來,扳著寧書的身子,逼迫她抬起頭來。


    小姑娘咬著嘴唇,臉色有些發白——但是沒哭。


    「我當真那麽可怕?」匡策真的就皺了眉。


    「沒有……」寧書不自覺的又向後挪了一點。


    匡策覺得總是這樣僵持著總不是事兒,於是想起了之前在東跨院的事兒,便說:「你姐說你想做世子妃故意弄傷了她。」


    寧書的緊繃的情緒就鬆開了一些,臉色很平靜。


    「嗯?」匡策挑眉,等著寧書解釋。


    他覺得這姑娘話實在是太少了,現在還不解釋難不成要默認?


    「我不能說。」寧書想了想,終於第一次抬起頭正視著匡策的眼睛,輕聲道:「我不想撒謊騙人,但是有些事不想說也不能說。」


    匡策若有所思,道:「原來你們兩姐妹真是有宿怨,而且你寧家的人居然完全不知曉。」


    寧書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是艱難的點了頭。


    「你倒是有趣,就沒想過這麽說對你今後的處境不會好?」匡策瞧著寧書的目光就更多了絲玩味兒。


    寧書又向後退了退,然後撐著身子坐起來,認真道:「我並不想爭什麽寵愛,世子爺好心賞了吃住就是大恩德了。不,給我一處小小的院落落腳就好,家裏帶來的嫁妝也夠溫飽了。」


    「你當真這麽想?」匡策嘴角噙著的那一絲笑意也淡去了。


    匡策也不懂為什麽聽著寧書這話特別不爽,就好像有了一種自己的媳婦兒不用自己養的挫敗感。


    寧書認真地點頭。


    匡策眯著眼睛默了默,然後伸出手慢慢撫上寧書的臉頰,緩緩摩挲著她淺粉色的唇。想來剛剛是真的弄疼了她的手,下唇有著一道牙印,甚至破了皮,涔了絲血痕。


    「可是,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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