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世雖未能嫁進溫靖侯府,而是成為了商人婦,她可沒少與官太太們打交道。


    那些官太太個頂個兒替自家老爺吸人血不露牙,她見識得還少麽?她缺乏與這些人打交道的經驗麽?


    這李太太還不就是與那些人一樣,一邊極想在她這廂占些便宜,一邊又不曾真正將她放在眼裏,為的還不是銀子與權勢!


    再說若不是莊岩派人派的及時,誰知道李逢春又打算拿著那紙狀子做什麽?


    她父親韓雲楓若真犯了王法,她當然沒什麽話說,可那狀紙明明是誣告,李逢春卻打算用那些罪名作為把柄要挾她父親,這分明是欺負韓家無人!


    因此上她就得叫這位李太太早早知道,她韓宓並不是好糊弄的,若李家想借著溫靖侯府這棵大樹乘涼,就得先過她這一關。


    李太太將韓宓這些話聽在耳朵裏,倒是頓時就笑了,臉上更是再也見不到惱怒與不信。


    她方才的確是小瞧了這位韓大姑娘不假,可若沒有她方才那番遊移不定,又怎麽能試探出這位韓大姑娘的斤兩?!


    自家老爺的官職在這高官遍地的京城來說是算不得什麽,可她也是做了十來年知府太太的,若是被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隨便張嘴一詐,她便說自家老爺想要靠上大樹後升官發財,老爺還想有兩年前的高升入京?


    那她方才的惱火除開一半是真情流露,還有一半也是試探,說白了便是這等場麵上,大家都是互相試探,誰也別嫌誰。


    韓宓又如何看不出李太太這笑容的含義,便趁此機會又笑著補充,說是如果李知府圖得不過是權勢,而不是貪贓枉法也有人善後,李太太不妨也與我一樣開門見山。


    「讀書人個個兒盼著高中,最好做個狀元郎,習武人誰都盼著做將軍,頂好是天下無敵,做母親的生了姑娘後又盼著生兒子,兒子大了又盼著娶個好媳婦,樣樣都是人之常情,做官的盼著高升又有什麽錯?」


    「想來這話就是拿到天王老子麵前去,天王老子也說不出半句不對來吧?」


    「隻是一樣是高升,有的人明明升了官卻是明升暗降,有的人明明隻是平調卻謀得了一個肥差,這升官與升官也不一樣不是?」


    「因此上我才勸李太太有話不妨直說,否則李大人那廂才將旁人誣告我父親的狀子壓下去,還為此得罪了一些不該得罪的人,將來再被人暗中下了絆子可不美。」


    這話好巧不巧正戳中了李太太的軟肋,令她頓時想起兩年前,要不是她父親手疾眼快,自家老爺也許就不是回京出任順天府知府了,而是被遠遠打發到大西北去——那所謂的甘南布政使聽似封疆大吏,這滿大秦又有哪個傻子願意出任?


    且不論那西北的成年風沙,菜蔬又比肉價貴,隻說上任這一路,沒有三個月都走不到地方!


    更別說兩個已經成家的兒子萬萬不能帶到那邊去受苦,兩個沒出閣的女兒若跟去了甘南,也再尋不到好婆家!


    可若是不帶孩子們前往甘南,難道父母子女從此不再相見?


    李太太便在後怕中徹底鎮靜了神色,笑著接下了韓宓的話茬兒,連連點頭笑道韓大姑娘說得對,做官的若不想高升,難道還盼著被貶不成。


    「隻是韓大姑娘之前也跟我說過了,說你並保證不了什麽,也做不得什麽主。」


    「那我若是說……我們老爺想要再做上三四年知府便往上升一升,最好是能進六部,與你說了也白搭不是?」


    韓宓搖頭輕笑:「李太太此言差矣,我那會兒之所以那麽講了,是因為還沒看到您的誠意,我若是直截了當將好處拋給您呢,豈不成了兒戲,又頗為看低了您。」


    再換句話說,她那會兒就算敢給承諾,李太太也未必敢接。


    可是現如今不一樣了,隻要這位李太太明確表示就此歸順溫靖侯府,她當然什麽都敢答應!


    要知道袁家四舅舅已經在路上了,不出十天便到得京城,隨後便要出任吏部考功司郎中;這官職看似隻是小小正五品,卻要執掌整個大秦官員的處分議敘,也就是績效考核呢。


    說來這便是文閣老高明於秦閣老的手段了,秦閣老眼下不過忙著拉攏親信、打壓異己,文閣老卻已開始在一些重要職位上安插自己人了,孰輕孰重還用講麽?


    因此上韓宓也不需要對莊岩開口,她自己便能給李知府夫婦承諾,雖是如此,她也不忘輕笑著告誡李太太,哪怕六部早就有現成的好職位等著李大人,李大人這幾年也得先在順天府知府的位子上做出點模樣兒來。


    「要不然哪怕我們能送李大人上去,旁人也能將他拉下來,您說對不對?」


    李太太一邊笑道確實如此,一邊卻已是心頭翻滾過千層浪。


    這、這位韓大姑娘究竟是怎麽教養的?這十二歲的姑娘不單已是敢於獨自出來應酬了,又字字句句犀利如刀?


    單隻說韓大姑娘看似答應了自家老爺的升遷,卻又將要緊之處拋回來,說是還得看自家老爺今後幾年的功績,這短短的幾句話就已經很是滴水不漏了不是麽!


    她雖是跟隨老爺外放十幾年,從江寧府到順天府的知府太太便已是做了十年有餘,女眷應酬間又見過幾個比韓大姑娘還強的?


    虧她還覺得這小姑娘既是未來的溫靖侯世子夫人,又得喚皇後娘娘一聲姨母,這才將人請了來,若自家兩個女孩兒多與對方走動走動,哪怕是隻掛個手帕交的名頭兒,將來多少也能借得上一些光。


    如今再一瞧啊,自家那兩個女孩兒也莫往人前喚了,也免得將來被人賣了還替人家數錢呢!


    殊不知也就在李太太心頭翻滾之際,暗恨自家女孩兒怎麽沒能教養成這般,韓宓卻又開了口,說是既然如此,一旦那告狀之人背後的主使又來催促李大人,李太太不如請李大人如此這般。


    李太太心頭翻滾的驚濤駭浪瞬間就變成了熱油,隨即又忍不住哀歎,她就說這世上不可能有天大好處,像餡兒餅一樣掉到了自家。


    敢情自家老爺為了將來能夠順利升遷到六部,不但眼下便得將誣告韓雲楓的狀子壓下來,不再拿著這事兒當把柄,還得尋找空子替溫靖侯府做反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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