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有喜,雖然隻是納妾,也有不少人來恭賀。賓客都在外院用宴,相爺和秦淮玉等會卻是要來內院的。


    梅照雪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看著兩邊坐著的人道:「府裏又添姐妹,你們日後更該好生相處。」


    「是。」眾人都應下,紛紛飲酒吃菜。


    柳香君看了薑桃花好幾眼,終於忍不住開口:「新來的這位娘子是秦氏的親妹妹啊,沒想到剛進門,連麵兒都沒見著,秦氏就先被薑娘子給送出府去了。」


    桃花眼皮都沒抬,淡淡地道:「人是爺送出去的。」


    「可狀難道不是您告的麽?」柳香君笑得和善,嘴裏的話卻是半點不饒人:「這大喜的日子,娘子也不知道避諱避諱,多忍一忍。」


    四周安靜下來,桃花專心致誌地吃著麵前的佳肴,臉上沒有尷尬和心虛,倒是有些不屑一顧。


    柳香君是想挑事的,然而沒想到薑桃花不還嘴就算了,還是這種態度。當下自己就有些火大:「娘子不說話,可是默認了?」


    眾人都紛紛看過來,桃花抬眼,依舊一句話沒說,隻輕蔑地笑了一聲,那小表情豐富得,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她是完全不想跟柳香君這樣的人計較。


    這種無妄的罪名,越吵隻會越讓人印象深刻,甩個態度在這兒就行了。秦解語是罪有應得,她也就是想法子讓她順利得到懲罰,可沒有什麽做得不妥的地方。既然沒做錯,那她為什麽要跟個小侍衣爭得麵紅耳赤?


    柳香君氣急,正要繼續嘲弄,卻感覺旁邊的段娘子拉了拉自己的衣袖。


    微微一頓,她立馬回過神,低著頭不說話了。差點被薑桃花給逼得跳了牆,要是情緒激動起來以下犯上了,那才是大罪過。


    「不吵了嗎?」等她安靜了,桃花才笑著開口:「看柳侍衣很能說的樣子,正好爺和新的秦娘子還沒來,不如你就一直說吧,也當給大家逗個樂。」


    「是妾身冒犯了。」背後冷汗直冒,柳香君下意識地看了中間的梅照雪一眼。土夾呆劃。


    梅照雪對眼前發生的一切都選擇了無視,也沒責怪她犯上之過。柳香君瞧著,這才鬆了口氣,低頭繼續用膳。


    半個時辰之後,沈在野終於帶著秦淮玉過來了。


    因著隻是娘子,秦淮玉穿了一身妃色的嫁衣,頭冠也沒多華麗。不過麵簾揭開,一張臉倒是甚為可愛,臉蛋紅紅的,像清脆的蘋果似的,眼睛不大,但也挺有神。


    「妾身秦氏淮玉,給夫人請安,見過各位姐姐。」


    老老實實地行禮,秦淮玉的聲音清甜:「以後還請各位姐姐多照顧。」


    「免禮。」梅照雪微笑,伸手將紅包放在丫鬟遞來的托盤裏。眾人緊隨其後,紛紛把紅包給了她。


    桃花看得好生羨慕,忍不住小聲嘀咕:「青苔,我嫁過來的時候為什麽沒有紅包?」


    青苔小聲道:「您那次實在是意外,連禮儀章程都沒過完。」


    「那現在補過,還有紅包嗎?」


    青苔:「……」


    像是聽見了她的聲音,秦淮玉轉頭看了桃花一眼,衝她甜甜一笑,然後就跟著沈在野在主位上坐下了。


    眾人齊聲恭賀,又挨個說了不少場麵話,沈在野看起來心情不錯,席間對新的這位秦娘子也是溫柔體貼,看得薑桃花直翻白眼。


    「你瞧瞧。」她伸手搭著顧懷柔的肩膀道:「爺這表情哪裏是娶了新妾室啊?分明是來了新棋子兒,光滑順溜的一顆炮。」


    「娘子喝醉了。」顧懷柔輕笑道:「要不要先送您回去?」


    桃花瞪眼:「我酒都沒喝,能醉?剛才喝的不都是茶嗎?」


    青苔黑著臉搖了搖酒壺:「您喝不出味道?」


    薑桃花:「……」


    她還真沒注意味道,全觀察那一對狗男女去了。這兩人不提醒她還好,一提醒,整個酒勁兒就上來了。


    「走走走,快走。」連忙起身,桃花道:「趕快回院子!」


    「您別慌啊。」顧懷柔連忙扶著她,跟青苔一起陪著她往外走:「不跟爺見禮嗎?」


    「我怕我醉了會亂說話!」桃花小聲道:「萬一說錯什麽就不好了。」


    尤其是麵對沈在野,她很怕說出自己的心裏話。


    人都是天生會偽裝的,很多不適宜說出來的話都會藏在心裏,一旦失去理智,那些話就會脫口而出,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比如現在,腦子越來越昏沉的時候。薑桃花整個人掛在青苔身上,指著天上的月亮就破口大罵:「癟犢子沈在野,天天沒事吐個蛇信子就算了,還不把女人當人看!全天下他最大,他怎麽不去當皇帝啊他?」


    青苔和顧懷柔嚇得白了臉,慌忙就想捂住她的嘴。


    然而喝醉了的桃花力氣還是挺大的,一把將她們甩開,搖搖晃晃地道:「你們別攔著我,我要去閹了那狗娘養的!院子裏這麽多女人還不夠,還往裏塞,也不怕縱欲過度?他胸腔裏裝的是不是一塊這樣的玉璧?」


    伸出兩隻手圈了個玉璧的形狀,桃花眯著眼睛道:「中間有個洞的那種。」


    顧懷柔目瞪口呆,無比慶幸她們已經離開了宴會,眼下四處無人,她說這些應該都沒人會聽見。隻是……


    青苔很不解地問:「玉璧的中間還要有洞?」


    「當然要有了。」桃花咧嘴一笑:「這樣的比喻才像啊,因為他在某個方麵也缺心眼!」


    「……」上前拉住她。顧懷柔有些哭笑不得:「大家都覺得您算是最得爺歡心的了,怎麽會這麽大的怨氣?」


    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桃花擺手:「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啊!冷暖自知……」


    這世間有太多外人看起來恩愛的神仙眷侶了,可日子到底是怎麽過的,不也隻有自己知道嗎?


    洞房花燭,花好月圓。


    沈在野進屋的時候,秦淮玉已經收拾好,上來就準備伺候他就寢了。


    「往後妾身若是哪裏做得不對,爺千萬記得提醒妾身。」吐了吐舌頭。秦淮玉俏皮地道:「妾身很會闖禍的。」


    「無妨。」沈在野垂眸,走到床邊坐下:「你對這院子不熟悉,解語又因罪入獄,要是有事,直接找夫人或者薑娘子都可以。」


    「姐姐入獄啦?」秦淮玉一愣:「為什麽啊?」


    她今兒一直在準備各種禮儀,還不知道這事。


    「因為她以前殺了人,現在還妄圖殺人。」沈在野道:「是罪有應得。」


    「這樣啊。」秦淮玉點頭,連忙道:「她以前做的缺德事就不少,既然罪有應得,那咱們就不管她了,早些休息吧。」


    不管她了?沈在野微頓,抬頭看了她一眼。秦淮玉完全沒有覺得自己的話有哪裏不妥,自顧自地上了床,含羞帶怯地看著他。


    徐燕歸被關在大牢裏還沒出來,沈在野今日本來是打算試試與其他女人行房,也免得自己對薑桃花一人執念過深。


    然而。眼前這個人明顯是不合適的。不管有什麽恩怨,在外人麵前連自己家人都落井下石,能指望別人覺得你有多好?說話的方式有千百種,秦淮玉偏偏選擇了最蠢的一種。土畝住血。


    不是個聰明的人啊,這樣的人就適合跟其他人一起放在棋盤上,不應該放在他的床上。


    「喝了這合巹酒再睡吧。」他伸手拿了桌上的杯子遞給她。


    秦淮玉一愣:「妾身隻是娘子,並非夫人,也要與爺喝合巹酒?」


    「算是我對你格外的喜愛。」


    一聽這話,秦淮玉當即大喜,接過杯子就與沈在野碰杯,然後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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