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連夜趕路,到了第一聲雞鳴報時之際,總算抵達了混之裏。


    咕咕咕||咕咕咕||的啼叫聲,從遙遠的山腳下傳入耳中。


    二鶴和縞站在一座小小的山丘上,放眼俯瞰著朝靄嫋嫋的村裏。


    家家戶戶的茅草屋頂,狗的吠叫聲,以及一條晶瑩清澈的小河流經其中。布滿河水兩岸的農田,映照出逐漸破曉的藍天景致。


    「那邊!」縞指著說道:「卡歐斯大人的辦公室就在那座高塔裏麵。」


    二鶴眯起雙眼。


    隻見一座外表塗成黑白兩色,形狀像洋蔥的高塔,剛好座落在村裏的中心點位置。


    「如果從這個地方看過去,看起來剛好就像是一幅陰陽調和的太極圖。」縞說道:「在沌滅亡後,卡歐斯大人的身體狀況便出了問題。據說是在提煉階梯時,內髒不慎受創。現在他幾乎不再踏出那座塔,周遭戒備也相當森嚴。」


    「要怎麽做才能進入塔中呢?」二鶴詢問。


    「隻有卡歐斯大人及村裏幹部才有資格進入那座高塔。」


    「那接下來該如何是好呢?」


    「你要被我逮住。」


    二鶴看了縞一眼。


    「犯罪的人會在設置於那座高塔外麵的白砂地接受審判。間諜是重罪,而重犯基本上都會由卡歐斯大人親自出麵審理。」她接著補上一句:「但是你不能再繼續披著這張驢子外皮。」


    二鶴沉思片刻,最後認命地歎了口氣。


    「縞小姐,請你幫我拔掉我脖子上的葫蘆栓蓋好嗎?」


    「這個嗎?」


    縞拿起葫蘆,「啵」地一聲拔掉栓蓋。


    「真是夠了,我已經整整二十年沒變回人類的模樣了。」


    話還沒說完,現場刮起一陣風,葫蘆突然膨脹,在轉眼之間便將二鶴的身體吸入其中。


    「!」


    縞茫然俯視著掉落在草皮上的葫蘆。


    雖然聽見葫蘆口傳出一陣微弱聲音,但卻聽不清楚那陣聲音到底是在講些什麽。


    縞用腳尖輕輕戳了戳葫蘆。


    毫無反應。


    因此,她試著將耳朵湊過去聆聽。


    葫蘆卻突然噴出一陣白煙。


    雪白的煙霧瞬間籠罩住周遭一帶。


    幾乎就在縞往後跳開的同一時間,現場也傳出「砰」的一陣巨響。


    一個魁梧的人影浮現在白煙之中。


    縞凝神注視。


    當風吹散煙霧之後,隻見一名身穿鎧甲的武者乍然現身。身高起碼有兩公尺,腰際插著一把大刀,雙眼宛如噴火似地睜得老大,一頭仿佛烈焰的怒發高豎指天,突出的額頭長著一對如同水牛般的彎角。


    鬥神……這是最先掠過縞心海的字眼。


    「縞小姐,非常感謝你。」這名鬥神發出地鳴般的聲音說道:「我就是鬼駒二鶴,而這正是名符其實的『※馬從葫蘆裏頭冒出來』哩!」


    縞頓時啞口無言。


    「縞小姐?」


    「啊……」經他這麽一叫,縞總算才回過神來,同時猛眨雙眼。「你真的是……那頭驢子嗎?」


    「是的。在下就是如假包換當了整整二十年驢子的男子。」


    「可、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你要把自己變成驢子……」


    「縞小姐在看到我真正的樣子之後,內心作何感想?」


    「咦?這個嘛……」縞轉移視線。「活像……惡鬼一樣。」


    縞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說出口,二鶴隨即用他那如雷的嘹亮嗓音哈哈大笑。


    「哇哈哈哈!一點也沒錯。就因為這副如同厲鬼的形象,害我好幾次都被卷入不必要的戰火之中。我已經受夠殺人這件事了。所以才會決定改當驢子度過餘生,但……」


    「那麽,卡歐斯大人真的……就是那個名叫百足橡的倏國忍者嗎?」


    「這件事非得設法加以確認不可。」


    「為什麽?事到如今再確認又有什麽意思呢?」


    「我曾發自內心宣誓效忠的一位人物,就是我們倏之裏的第二代裏長?真晝火焰大人。」


    縞默默地聽他說。


    「在來這裏的途中,我已描述過梯子事件的相關內容給你聽了……」二鶴說道:「火焰大人可說是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梯子事件從曆史舞台中徹底消聲匿跡。目的是為了不讓那種藥物在這世界上散播開來。但假如你們的卡歐斯大人就是百足橡的話,那將會導致火焰大人的苦澀決定化為烏有。」


    縞點了點頭。


    「盡管隻有綿薄之力,但我鬼駒二鶴絕不能忽視這件事情。倘若我視若無睹的話……」二鶴露出微笑,看起來卻仿佛惡鬼流下眼淚一樣。「今後我將變成一個比驢子還不如的人啊!」


    「好吧!」縞作出回應:「可是以你現在這副模樣是行不通的。」


    「怎麽說?」


    「你再怎麽看都比我厲害啊!」縞說道:「這樣的你被我抓到,隻會引起裏民們的疑心罷了。」


    2


    時間稍微往前回溯。


    露一邊目送二鶴及縞「啵喀」、「啵喀」地踱步離開的背影,一邊開口說道:


    「鳴人……讓他們離開真的好嗎?」


    「沒關係啦。」


    「可是……」


    「沒關係的啦。」


    「……」


    「二鶴大叔曾經是第二代裏長大人的小組成員。」鳴人邁步踏向自己應行之路。「跟我老爸,以及蓮華的老爸一同並肩作戰。」


    露撇下逐漸遠去的一人一驢身影,轉身追上鳴人。


    「我可以理解二鶴大叔想做的事,其實就跟你我接下來準備采取的行動沒什麽兩樣啊!」


    「……」


    兩人不發一語地走了一段路程。


    「哪……鳴人。」


    「什麽事?」


    「找到蓮華之後,我們該怎麽辦才好?」


    鳴人答不上來。


    他們身為上忍的任務,是將蓮華帶回村裏。但要是這麽做的話,蓮華的身體可能會被研究小組大卸八塊也說不定。


    但話雖如此,卻也不能袖手旁觀。假如蓮華真的與禁術的發動脫不了關係,那他遲早有一天會給倏之裏釀成災禍。


    一旁的露臉上浮現出求救般的眼神。


    腦中一片空白的鳴人,正準備脫口說出一些老套的鼓勵台詞之際,突然有一個小孩從草叢裏頭跳了出來。


    被汙垢弄髒的衣服,布滿灰塵的臉。在那張異常消瘦的黝黑臉上,隻有一雙眼睛綻放著光采。


    「小子,有什麽事嗎?」


    這孩子目不轉睛地看著鳴人說道:「給我食物。」


    鳴人及露麵麵相覷。


    「現在已經快天黑了。」鳴人對小孩說道:「媽媽會擔心你喔。」


    「我爸媽都不在了!」小孩大聲回答:「通通都被怪物給殺死了啦!」


    「怪物?」


    隻見小孩指著位於道路盡頭的百龜山。「就是把那座山搬到這裏的怪物啦!」


    「!」


    「你……」露蹲在這名小孩麵前。「該不會是沌之裏的孩子吧?」


    小孩用力點了點頭。


    「喏!」鳴人從掛在腰間的雜物袋裏取出幹糧,遞給這名小孩。「隻是剩沒多少就是了。」


    露也拿出了幹糧。


    在搶下鳴人手中的幹糧之前,這孩子轉頭對著草叢大叫:


    「喂——!沒問題啦!他們拿食物給我了!」


    話剛說完,草叢沙沙作響,又冒出另外兩個小孩。


    三個小孩一起分吃鳴人及露給他們的幹糧。


    「我就說吧?」率先跳出來的孩子一邊將幹糧塞進嘴裏,一邊對他的同伴說道:「這兩個人不是混的忍者啦!」


    「我說小子。」鳴人開口詢問:「你剛剛有提到怪物怎樣怎樣的對吧?你說是那頭怪物把山搬到這裏的?」


    「我看見了。」率先露臉的小孩說道:「大怪獸把山搬過來,直接砸向村裏。」


    「我也看見了。」隨後才出現的女孩子接著說:「總共有三隻怪獸喔!」


    「我也看到了。」另一名小男孩補充道:「全身雪白,嘴邊掛著長長的牙齒,長得跟牛很像!」


    孩子們講了許多有關怪物的事給他們聽,但這些情報經過整理之後,總歸一句話就是「怪物」。


    既像鱷魚也像鷹鷲,亦像牛又像獅子,還像麒麟——三隻渾身都如同雪花一樣白的怪物,將百龜山扛在背上抬到這裏,硬生生地壓毀了整座沌之裏。


    「你是因為看見頭巾,才知道我們並不是混國忍者的嗎?」鳴人開口詢問率先露臉的小男孩。


    「因為混國那幫人所戴的頭巾……」那孩子用腳尖在地麵上畫出一個「?」的圖案。「有這種形狀的圖案啊。」


    「那你們有被那幫家夥怎麽樣嗎?」


    鳴人一提問,狂啃幹糧的孩子們同時停下動作。


    「……?」


    「村裏被怪物毀掉,大家通通都死了。」一開始的小孩嘀咕著說道:「雖然也有不少人幸運逃過一劫,但混國忍者卻跑來殺光了所有人。」


    「!」


    其餘兩名小孩則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不準哭!」頭一個小孩破口大罵:「就算哭也沒有用了啦!我們不是說好要勇敢活下去,日後再找那些家夥報仇的嗎?」


    露輕捂嘴角,強忍淚水。


    目送孩子們消失於草叢之中的鳴人,真的不知究竟該如何是好。


    「抓鬼、踢罐子、捉迷藏……」


    「鳴人……?」


    「那群小鬼頭,現在明明正處於最無憂無慮的年紀……」


    「……」


    「嘿嘿嘿,忍者的世界到處都充滿仇恨啊!」咬牙切齒的鳴人好不容易才擠出這句話。「該死……到底該怎麽做才好呢?」


    3


    再次被吸進葫蘆,又伴隨著白煙現身的鬼駒二鶴——


    「你這是……」縞睜大雙眼。「打算偽裝成鳴人嗎?」


    「在這二十年來,鳴人先生是跟我相處最久的人類,感覺如何?」


    「嗯——」縞微微側著頭。「有點微妙耶!」


    「哪個地方有點微妙呢?」


    「首先,鳴人沒有長角。」


    二鶴摸了摸自己頭上的那對角。


    「再來,鳴人的頭發並不是紅色的,身體也沒那麽不堪一擊喔。」


    「這樣如此弱不禁風的鳴人先生,真的不適合嗎?」


    「沒這回事。」縞抿嘴一笑。「這樣完美極了。」


    二鶴點了點頭。


    「我再確認一次。」


    「好。」


    「待會兒由你先現身鬧事……」縞說道:「我再出麵捉拿你。」


    「我知道了。」


    「你不能太過輕易就被我逮住。假如被認為隻是個沒什麽了不起的忍者,或許就無法請動卡歐斯大人親自出麵審問喔。」


    「我明白了。」


    「但是,也不能表現得太過難纏喔。」


    「這我了解,適可而止對吧?」


    「你先進村裏去。我想想喔……」縞指著下麵的混之裏。「那邊有一棵大樹對不對?」


    「嗯。」


    「我們就在那裏進行作戰。」


    「為了以防萬一,是否先敲定開始進行作戰的暗號比較妥當呢?」


    「說得也是……那麽,就以我說『你是什麽人?』的這個問題作為暗號。」


    「了解,然後我再自我介紹。」


    「嗯。讓人知道你是倏國忍者的話,一來不僅能使抓住你的我聲名大噪,二來假使卡歐斯大人真的是倏國叛忍的話,這件事或許也能發揮出推波助瀾的效果也說不定。」


    「說到叛忍,我對一件事有點納悶。」二鶴說道。


    「什麽事?」


    「身為叛忍的你重返村裏,不是應該會遭到懲罰嗎?」


    縞頓時愣了一下。


    「縞小姐曾說『我已叛離村裏』沒錯吧?」


    「哦哦!」縞的雙眼透流露心領神會的目光。「那是謊話啦!」


    「謊話?」


    「我不是說過我們村裏重文輕武嗎?」


    「嗯。你有說過。」


    「我會在那種場麵說出『我已叛離村裏』,單純隻是運用了辯論術而已啦。」


    「原來如此。是通過辯論駁倒對手的作戰手法對吧?」


    「我隻是覺得那樣講對鳴人比較有效,才脫口而出罷了。」


    「那麽,請問縞小姐為什麽會出現在百龜山的舊址呢?」


    「因為我正在前往沌的路上。」


    「你為什麽要前往沌之裏?」


    「我想親眼證實,看看沌是否真的已經被百龜山所壓毀。」


    「親眼……」


    「沌一滅亡,混這邊可說是樂翻了天……但我搞不懂為什麽大家有辦法開心成那副德性。明明很多人不幸喪命不是嗎……因此我才興起了前往現場的念頭。心想如此一來,或許就能了解某些事情也說不定。」


    縞耳邊重新響起鳴人的聲音。


    ——說到無法理解,這世界本來就充斥著很多無法理解的事。你知道為什麽會起風嗎?


    從沒見過會講出那種傻話的家夥。縞明明試圖靠著三寸不爛之舌哄騙對方,沒想到對方居然正麵承受了她的說詞。


    要是鳴人選修辯論課程的話,肯定會被當掉的。縞一邊在心裏暗自微笑,一邊從懷中取出藥袋。


    「建議你還是別再服用那些藥丸比較好喔。」


    縞一時之間無法理解他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鳴人先生曾經說過,服用那種藥丸所獲得的查克拉,並不是自然界的能量。還說那股查克拉會令人作嘔。」


    「但我的身體沒什麽異狀啊?」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服用這種藥丸的?」


    「最近才剛開始。」


    「階梯八成是用梯子改良而成的藥丸。長期服用下來,應該就會產生副作用,你是否心裏有數呢?」


    縞低頭看著藥袋,沉思一會兒後,隨即使勁將藥袋拋了出去。


    「這樣我就放心了。」麵帶微笑的二鶴起身,解下掛在脖子上的葫蘆交給縞。「請你幫我拿著這支葫蘆。」


    「好。」


    「接下來我將成為一名被捕落網的囚犯。」在伴隨一陣強風消失之前,二鶴補充說道。「我若被帶往白砂地接受審理,還請你找個適當時機拔掉葫蘆的栓蓋。」


    獨自被遺留在原地的縞將葫蘆抱在懷中,抬頭仰望藍天。


    ——鱗雲一現,明天就會下雨。天降甘霖、草木便生長茂盛、農作物也跟著開花結果。太陽一下山,月亮便露麵。看見燕子飛抵,便知春天已經來到。這些都是大家熟知的常識,可是卻沒人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熱騰騰的麵湯,加上q軟夠勁的麵條……縞下意識地想像了一番。拉麵肯定是一種好吃到不像話的料理吧?


    雖然還沒吃過——但我可以了然於胸喔,鳴人……


    4


    立於樹枝上的二鶴,仿佛在通過葉縫灑落的陽光中沉思的模樣。


    「你是什麽人!?」縞立刻厲聲詰問。


    「我叫鳴人!」二鶴倏地睜大雙眼。「是倏國忍者!特地前來終結這場戰爭!」


    兩人就此展開對峙。


    接著,立刻感受到忍者們自村裏趕赴現場的氣息。


    等到這群忍者來到現場附近,縞及二鶴這才互相點了點頭。


    「笑話!」縞大叫:「率先采取行動的,不就是你們倏國嗎?」


    「可笑至極!」二鶴也怒聲回吼:「我等乃是出於對混之裏的一片好心才動手的!」


    「你們通通不準出手!」縞對背後的忍者們怒吼:「這家夥交給我來處理!」


    「少瞧不起人了,小ㄚ頭!」


    二鶴快速動手結印。


    「風遁?流星丸!」


    氣勢十足地發動術法。其威力大到讓周遭草木不斷擺動、地麵隨之搖晃,同時劃破空氣。


    掌心捧著光球的二鶴從樹上一躍而下,縱身襲向縞。


    縞閃過這一擊,在她背後的混國忍者全都遭到流星丸迎麵擊中而被震飛出去。


    縞動手結印,掛在腰際的葫蘆隨即晃動了一下。


    「混遁?分身術!」


    大聲怒吼後,縞的身體瞬間分裂成兩個,接著又幻化成三個。


    「哎呀呀!太詭異了!」二鶴說道:「這樣一來,我根本分不出哪一個才是本尊啊!」


    三名縞同時拋出苦無。


    二鶴一邊閃躲,卻也沒有看漏右邊的縞正以眼神向他示意。他立刻結印,雙手各變出一顆流星丸。


    「可惡,我不管了!」


    二鶴隻放過右邊的縞,祭出流星丸轟向其餘兩名縞。


    縞的兩個分身「啵」地化作煙霧消失不見。


    縞的本尊則趁機繞到二鶴背後,以苦無緊緊抵住他的喉頭。


    「棘手的家夥!」縞為了讓同伴們能夠聽得一清二楚而刻意提高聲調:「你來混國做什麽?快說!還不從實招來!」


    「可惡!被世人尊稱為倏之三忍的鳴人大爺我竟然……嗚喔喔,真是本大爺這輩子最大的失算啊!」二鶴確實地強調了應當強調的重點:「好歹我也是個忍者,事到如今,我就自我了斷,避免走漏口風!」


    「你想得美!」


    縞並未錯放這個時機,起手賞了二鶴的頸項一記手刀。


    「嗚嗚嗚,真是個值得讚賞的敵手啊……」


    最後隻留下這句話,二鶴便雙眼翻白,頓時失去意識。


    「把這家夥綁起來打入大牢!」縞對著同伴們大喊:「看樣子他似乎是很有名的倏國忍者。就請卡歐斯大人親自出麵審判吧!」


    5


    隔天,分外白亮的太陽升上天際。


    鳴人及露在群樹生長茂盛的蒼翠山道上疾行。


    他們很清楚該往哪個方向前進。鳴人雖對露說他感覺到蓮華的查克拉顯得愈來愈「強烈」,但這句話其實有一半是謊言。


    連鳴人自己也不曉得該如何形容才好。這股查克拉,確實是蓮華所散發出來的能量。


    但愈是靠近目的地,蓮華的查克拉反而變得愈來愈微弱。


    不對,這樣講似乎也有點不對……鳴人一邊飛躍於樹梢之間,一邊思考這個問題。並不是變得微弱,而是感覺有點像……這並非查克拉,而是某種截然不同的玩意兒。


    縞的藥丸——假如蓮華也有服用的話……


    然而這股近似暈眩的惡心感覺,卻跟先前接觸縞之時完全無法相比。真要舉例的話,就如同前後左右、上下、過去、現在及未來等等……都徹底消失殆盡的黑暗。


    充滿這片黑暗的莫名能量,源源不絕地由背上那道灼熱的咒印流入體內。


    但問題並不在此。最大的問題,在於他心中充斥著一種預感:隻要將自己交托給這股混沌能量,就會有令人難以想像的安寧在這片黑暗中等待著他去享受。


    毫無根據。


    但也解釋不清。


    即便如此,鳴人依然深知這是一股如假包換的真實預感。


    而且,他甚至認為這跟封天鼠大師的教導——與自然調和——毫無矛盾之處。隻不過大師所說的「自然」若是硬幣的正麵,那麽這股莫名能量就是硬幣的反麵——


    發動仙人模式雖能活化身體機能,但要習得仙人模式卻沒那麽簡單。大師時常這樣說:「如同天有常軌一般,人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命運。你懂嗎?小子。要是違抗命運,可是無法練就出所謂的自然能量喔!不可以把自然能量當成蕎麥麵一樣『繃~~』地拉長,再呼嚕呼嚕地吃進肚子裏頭。若不用盡全力地苦練,就絕對不可能練出一身自然能量啊。正所謂光陰似箭,少年易老學難成啊!」


    若是借用大師的話,鳴人會覺得現在試圖吞噬自己的這股漆黑能量,就仿佛是一股以命運作為抵押品,硬是從老天爺手上搶奪過來的自然能量。


    在通過樹縫灑落之陽光織成的光網中,鳴人及露穿梭於群樹之間,飛縱於枝幹之上。


    ——鳴人……


    「!」


    見鳴人停止飛躍,露也跟著停在樹枝上。


    「鳴人,你怎麽啦?」


    卻見鳴人雙手抱頭,兩眼圓睜,心神遭到腦海中的聲音所奪。


    ——果然是你嗎?鳴人……


    「……蓮華?」


    ——換句話說,這代表你也已經走火入魔了啊……


    ——走火入魔……


    鳴人緊閉雙眼,在腦中默念。


    ——那是什麽意思啊……?


    ——意思就是說混沌已經鑽入你的體內……


    ——混沌……


    ——沒錯。那就是一路引導你來到此地的聲音的真麵目……


    「蓮華,你在哪裏!」鳴人放聲大叫:「快點給我滾出來,你這混帳東西!」


    露大吃一驚,忍不住睜大雙眼。


    ——如何呢,鳴人?有感覺到體內充滿力量對吧……


    「囉嗦!」他猛抓頭發。「閉嘴!」


    ——我就在你頭上的洞窟裏頭……


    眼前頓時化作一片雪白。


    「鳴人!」露大叫一聲。


    ——來吧,鳴人……


    在逐漸消失的意識中,隻聽見蓮華聲音的鳴人,頹然地自樹上掉了下去。


    ——我會讓你見識到什麽叫做世界末日……


    6


    直到格外白亮的太陽高掛於頭頂綻放光芒之際,二鶴這才被人帶出大牢。


    化作鳴人的二鶴在身體遭繩子五花大綁,並有護衛隨行戒護的狀態下,被押解到白砂地上等候審判。


    他看見縞出現在並排於一旁的忍者之中。


    目光短暫交會之後,縞隨即輕輕點了點頭。


    「跪下!」一走進白砂地,護衛立刻舉起棍棒擊打二鶴的膝蓋後方。「接下來卡歐斯大人將親自審問你!乖乖等待受審吧!」


    二鶴在白砂地上端坐,靜靜閉上雙眼。


    微風『咻咻』地吹過樹洞。鳥兒的鳴叫聲、花草搖曳作響的沙沙聲、自遠處隱隱約約傳入耳中的孩童歡笑聲……


    啊啊,這世界充滿了美妙音樂——二鶴如此心想。橡在那一年夏天所說的,原來就是指這回事啊。


    那是發生在真晝火焰大人才剛成為自己等人的師父,應該是大家都才年滿十三歲時的事情。


    在修行結束後,三人一邊舔著火焰大人買來請客的冰棍,一邊排成一路縱隊走在村裏的田間小路上。


    走在最前麵的是光、殿後的是橡,而二鶴則在正中間。


    夕陽餘暉為整座百龜山染上一層火紅的鮮豔色彩。


    光很愛唱歌,無時無刻都在唱歌。由於實在很好玩,因此二鶴也跟著替光所唱的走調歌曲加入一些呐喊聲。


    此時,光緩緩出聲說道:「話又說回來,我從沒聽過橡唱歌耶。」


    經光這麽一講,確實是這樣沒錯。二鶴回頭看著橡。


    「我不需要唱歌。」橡說道:「因為這個世界明明充滿了許多美妙音樂,又何必特地唱出什麽不成調的樂曲來汙染耳朵呢?」


    「哪裏有音樂啊?」光問道。


    「到處都有啊。你側耳聆聽看看。風的聲音、群樹搖曳作響的聲音、烏鴉的鳴叫聲、寺廟的鍾聲……世上再也找不到比這些更美妙動人的音樂了。」


    「哇哈哈!橡活像個老頭子一樣啊!哇哈哈!」


    光一大笑,受到影響的二鶴也跟著笑了出來。


    「歌曲代表心靈。」光說道:「開心的時候、傷心的時候、生氣的時候……在這些時候,歌曲就會逕自脫口而出啊。」


    「歌曲隻是束縛。」橡說道:「是為了讓人類無法理解存在於自然之中的美妙樂音,而強加封鎖的產物。」


    聽見這話的光沉思片刻,隨後轉臉望向二鶴。


    「喂,二鶴,你有何看法?你覺得歌曲是一種束縛嗎?」


    「我、我……」二鶴壓低視線。「既能理解光所說的話……但是,我大概也知道橡想要表達的意思……」


    「你的個頭明明那麽高大,不要總是表現出一副提心吊膽的樣子好不好!」話一說完,光起腳踹了二鶴的屁股一下。「這樣有損你們鬼駒家的名號啊!」


    「可是……我、我……不喜歡看見你們倆吵架……」


    「我們又不是在吵架!」


    「就連姓名也一樣。」橡說道:「鬼駒二鶴、鼯鼠光、百足橡……我們全都遭到自己的姓名所囚禁。為何隻因姓『鬼駒』,他就必須無時無刻都表現得像個堂堂正正的男人才行呢?像二鶴一樣,有著溫柔的個性不也是很好嗎?」


    直到現在,二鶴仍舊清楚記得當時的自己差點莫名其妙地掉下眼淚。


    「我們可是忍者耶!」光揮舞著手中的冰棍。「忍者就非得像個忍者不可。師父不是也常這樣說嗎?說『忍者是指能夠忍受一切之人』。」


    橡歎了口氣,指著生長於路旁的香菇——


    「卡歐斯大人駕到——!」


    聽見突然響起的吆喝聲,二鶴隨即睜開雙眼。


    「頭抬太高了!低頭、低頭——!」


    額頭抵著白砂地的二鶴用上揚目光窺視,剛好看見卡歐斯坐上審議室王座的光景。


    「你是倏國忍者嗎?」卡歐斯出聲說道:「為何潛入混國?」


    睽違二十年了嗎……這是率先浮現於二鶴心海深處的念頭。我們都老了啊……橡——


    7


    「鳴人……?」


    微微睜開雙眼,隻見露一臉擔心地窺視著自己。


    「我……」試圖挺直上半身的鳴人忍不住伸手捂著頭。「好痛啊……露,我昏迷多久了……」


    「你昏迷了好長一段時間……」


    鳴人通過樹縫仰望天際。


    白亮的太陽,如今已經來到幾近頭頂正上方的位置。


    「哪,鳴人,你到底是怎麽啦?」


    鳴人在腦海中搜索,但那陣聲音已完全消失無蹤。之後他沉思片刻,接著緩緩脫掉衣服。


    「喂喂喂!」露頓時嚇得翻起白眼。「你幹麽突然脫起衣服啊!」


    「露,你看看這玩意兒。」


    「!」


    露的視線瞬間緊盯著鳴人背部不放。


    「在離開村裏之前,我曾去過蓮華家一趟。」


    鳴人對露說出當天晚上所發生的事。包括被巨大蜈蚣刺傷,蓮華家的隱藏密室,以及刻畫在隱藏密室牆上那幅有如羅盤一般的紅色咒印——


    「那幅圖案就跟我背上的咒印一模一樣啊。」


    「你想說……」露完全無法自鳴人背上移開視線。「這是蓮華下的毒手嗎?」


    「我知道那家夥的藏身之處,是因為有一陣聲音回蕩在我的腦海中。聲音說『在這邊,過來這邊吧』。」


    「……」


    「剛剛……我作了一場夢。」鳴人說道:「我在一個什麽都沒有的空曠地方。雖然一點光芒也沒有,但卻不是黑暗。我壓根兒不曉得該怎麽稱呼那個地方才好……總之,是個沒有色彩及任何事物的地方。」


    露默默聆聽鳴人的描述。


    「在那個地方,我雖然是我,但卻已不再是我……很難形容清楚,該怎麽講呢……我成了某個相當龐大的事物的一部分。就如同大海當中的一小滴水一樣。」


    「很可怕對吧?」


    鳴人仿佛大吃一驚似地注視著露,隨後輕輕搖了搖頭。「剛好相反啊。」


    「……咦?」


    「不僅非常舒服……甚至還令人感到十分放心。」


    「……」


    「假如那裏就是蓮華現在的所在之處……在夢境之中,我發現自己好像稍微能理解了。如果那就是混沌,那我覺得蓮華會受到吸引也是很理所當然的結果。」


    「蓮華他……」露的嘴唇微微顫抖不止。「蓮華他人在那個地方嗎?」


    「蓮華人就在這上麵的洞窟裏頭。」


    「……!」


    「那家夥直接對我的腦海發送消息。」


    「除此之外……他還有說些什麽嗎?」


    「不……沒了。」——我會讓你見識到什麽叫做世界末日。「總之,我們快走吧。」


    「但……你不要緊嗎?」


    「嗯。」鳴人起身回應。「雖不知原因為何,但我覺得渾身是勁啊。」


    8


    二鶴跪坐在白砂地,麵容朝下,回答不出卡歐斯所提的任何一個問題。


    諸多回憶湧上心頭,使他連一句話都講不出口。


    二鶴如今偽裝成鳴人的模樣。盡管如此,他還是希望卡歐斯能夠察覺到長在自己頭上的那對角。隻要這個小小心願能夠實現就好。他總覺得如此一來,自己跟卡歐斯之間便能找到可以談論的話題。


    蒼白的太陽逐漸往西傾斜。


    「總而言之,間諜就是死罪。」卡歐斯宣布判決:「你打算就這樣保持緘默直到人頭落地為止嗎?」


    「卡歐斯大人。」二鶴抬起頭來。「您真的發動了愚公移山之術嗎?」


    「無禮之徒!」護衛立刻高舉棍棒。「你才是那個接受審判的人!」


    「無妨。」卡歐斯舉手製止護衛。「你說你叫鳴人是吧?」


    「是的。」二鶴回答。


    「倏國對沌之裏一事有何看法?」


    「您應該再清楚不過才是。」


    「嗯。」卡歐斯點了點頭,思考片刻之後,再度開口說道:「在第一次忍界大戰期間,倏與混沌成立一支共同研究小組,投注心力開始研究禁術。而如今那門禁術卻毀滅了沌之裏,因此混國肯定是犯人無誤,是吧?」


    二鶴定睛直瞪著卡歐斯。


    「倏果真是膚淺至極啊。」卡歐斯歎了口大氣。「我們混國確實是完成了禁術。」


    「!」


    「但卻並非愚公移山之術。」


    「您希望我相信這番說詞嗎?」


    「信不信由你。」


    二鶴及卡歐斯的視線在半空中互相激蕩。


    此時,卡歐斯突然皺起眉頭。


    「你頭上那對角……」


    「請問卡歐斯大人,您知道一種名叫多頭絨泡菌的香菇嗎?」二鶴突然在這個節骨眼轉換話題。「聽說有一種香菇,其實是由黏菌的屍骸所組成。」


    「……」


    「黏菌這玩意兒並不具備形狀。它們黏黏稠稠、扭曲擺動著湊在一塊兒,構成堪稱千變萬化的不同外形。等這群黏菌死掉之後,就會呈現出那樣的香菇外型。」二鶴暫停一下,然後繼續說道:「看在人類眼中,仿佛長出了一朵香菇。但那朵香菇並非自然生長而成,乃是死後才構成外型。」


    「映入人類眼中的生死,並非如同表麵所見的生死。」卡歐斯開口回應:「人類是一種被外形所囚的生物。」


    「『世上所有形態,都隻不過是人類的偏見罷了。因此光啊,不要裝出一副把某人的答案當成是自己答案的模樣。我們得要隨時隨地動用自己的腦袋思考不可。』」


    「『因為那樣才能成為真正的自己啊!』」卡歐斯的眼神忽然緩和下來。「你還記得這件事情啊?二鶴。」


    「你也一樣。」


    「那一天,在修行結束之後,真晝火焰還買了冰棍請我們三人吃呢。」


    「是的。」


    「光好像大聲地唱起了一首五音不全的歌對吧?」


    「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找到了自己的道路。」卡歐斯聳了聳肩。「就隻是這樣罷了。」


    「所以你是認為……名為『沌』的石頭剛好掉落在這條道路上嗎?」


    「要這樣解釋也行。」


    二鶴相當痛心地大聲怒吼:「然後你就動手加以排除嗎……」


    就在這個時候,「啵!」的一陣清脆聲音響徹現場。


    隨後,狂風大作,一條龍卷風從天而降,在轉眼之間便吸走了二鶴的身體。


    在場眾人全都動彈不得。


    群樹及花草被強風吹彎,白砂地的砂石漫天飛舞。


    人人都為了避免被龍卷風刮走,有人抓著某種東西不放,有人竭盡所能壓低姿勢。


    晴天忽閃一道電光,雷鳴聲轟隆作響。


    緊接著,一片白色濃煙徹底籠罩住整座白砂地。


    「這陣濃煙是怎麽回事?」護衛及忍者們頓時心生動搖。「來人啊、快來人啊!」


    才剛察覺一道巨人般的身影投映於蒙蒙雪白煙幕之中,隨即赫見一名身穿鎧甲、頭頂一對水牛角,腰際掛著一把大刀的羅刹,邁開他那巨大雙腳衝破濃煙而出。


    「二鶴,接好囉!」


    二鶴舉起單臂,紮紮實實地接下縞拋出的葫蘆。「真是算準了最佳時機啊,縞小姐。」


    卡歐斯帶著滿麵微笑的神情,眯起雙眼仰望著二鶴。


    「自那以來,我便開始思考有關形態的問題。」仿佛回到少年時代的二鶴,定睛凝視著往日摯友。「但是,我尚未發現形態會產生改變的事物啊,橡。」


    9


    沿著蒼翠茂密的森林前進一段路程後,突然來到一塊仿佛遭人刨挖而成似的空地。


    陽光隻灑落在這個地點。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鬼燈檠綻放出數不清的紫色小花。


    目的地的洞窟入口,維持著被藤蔓覆蓋住大半的狀態。


    鳴人及露雖在這塊空地前麵停下腳步,閃身躲藏於樹幹後方,但卻完全沒察覺到無聲無息地自頭上一躍而下的混國忍者。


    「!」


    苦無削過露的肩頭,順勢刺入地麵。


    手裏劍則在鳴人臉頰上劃出一道垂直傷口。


    「露,你沒事吧?」


    「鳴人,小心背後!」


    鳴人壓低身子,扣住自背後襲來的敵人手臂,使勁摔了出去。


    兩人像是遭到追趕似地疾速飛離空地。


    戴著「?」圖案頭巾的忍者們則有如旋風一般緊追在後。


    鳴人邊飛奔邊計算敵人總數。發現對方集團並非隻有十人或二十人之譜。


    鳴人及露背靠背,與重重包圍住他們的敵方集團展開對峙。


    「這幫家夥完全沒匯聚查克拉耶。」鳴人對背後的露說道:「看樣子二鶴所說的事……」


    「是梯子吧。」


    混國忍者們的雙眼均散發出一道詭異光芒。他們甚至連眼皮都不眨半下。宛如昆蟲一般,完全分不清楚他們究竟是在注視著何方。


    看起來又像是喝得酩酊大醉一樣。嘴角掛著笑容的敵人,並非僅止於一、兩個而已。


    「我們是倏國忍者!」鳴人放聲大喊:「我們不是為了與各位交戰而來!隻是有事找藏身在那座洞窟裏麵的男子罷了!」


    忍者們「嘿嘿嘿嘿」地以一陣逐漸擴散開來的竊笑聲取代回答。


    包圍網緩緩縮小。


    此時,背後的露輕踏地麵躍上半空中。


    這個舉動仿佛信號一般,促使忍者們一同縱身展開襲擊。


    鳴人以苦無擋下劃破空氣疾射而至的手裏劍,確認露的位置之後,快速動手結印。


    「迅風霸斬!」


    切膚刺骨般的風刃,猛然劈倒眼前敵人。


    「呀——!」


    露擊退一名敵人之際,卻被另一名敵人趁虛而入。


    「露!」


    緊抓著露不放的敵人,一邊牽出好幾條口水絲,一邊張開那長滿兩排利齒的血盆大口。


    惡寒瞬間竄上鳴人的脊梁。他既沒見過、也沒聽說過這樣的招式。他急忙使出流星丸,直接轟向敵人腹部。


    敵人發出一陣短促叫聲後頹然倒地。


    「露,你不要緊吧?」


    「這些家夥居然張口咬我!」


    敵人宛如蝗蟲一般趴在地上,邊發出磨牙聲邊窺視最適當的出手時機。


    鳴人及露再度背靠背提高警覺。


    「混遁?斬首螽蟖!」


    就在一名敵人如此大叫,縱身跳上半空中之時,一陣聲音忽然傳入戰局。


    「夠了,住手。」


    「!」


    鳴人及露立刻轉眼望向洞窟。


    「這兩人並不是你們對付得了的角色。」


    躍上半空的敵人放棄出招而落地,並與其他忍者們一起維持爬行姿態退回洞窟。看起來仿佛就像試圖逃回黑暗當中的影子一樣。


    「混之裏有種名叫斬首螽蟖的昆蟲。身體呈綠色,嘴巴則是鮮紅色。由於擁有一咬中獵物就絕不輕易鬆嘴,最後隻能扭斷其頭部才可解套的特性,因此得名。」一道人影從洞窟陰暗處緩緩走了出來。「是種用過一次就得死的無聊招式。」


    鳴人斜眼凝視,露則睜大雙眼。


    「好啦。」人影一步一步邁開步伐,踏入灑落的陽光之中。「應該從何說起才好呢?」


    鳴人氣得咬牙切齒。


    露的身體則微微顫抖不止。


    隨後,蒼白的太陽仿佛為之搖晃。


    「蓮華……」鳴人的喉嚨深處,擠出了一絲近似怒吼的聲音:「你這混帳東西,躲在這種鬼地方做……」


    剩下的話語戛然而止。


    敞開便裝前襟,任由一頭長發隨風飄搖的蓮華——在他的胸口,有著一幅與鳴人背上一模一樣的羅盤圖紋。


    10


    「可以請你告訴我嗎,橡?」二鶴出聲問道:「你不是已經被火焰大人親手誅殺了嗎?」


    「被那人逼入絕境的我,服下了手中剩餘的所有梯子。我原本打算自我了斷。但當時沒人知道大量服用後,竟會導致服用者陷入假死狀態的事實。」橡開口回答:「就連我也很訝異自己竟然還能清醒過來啊。」


    「當初將梯子散布給混之裏忍者們服用的元凶就是你嗎?」


    「毒與藥本來就是同樣的東西。當然啦,我有自行加以改良一番。如果那種藥就此失傳,就太可惜了啊。」


    「就是因為那梯子的緣故,害得光不幸喪命……」


    「試著換個角度看看如何,二鶴?」


    「……」


    「在自然界當中,生與死都不過是人類擅自命名的現象罷了。」


    二鶴及橡,雙方均毫不退讓地承受著彼此的嚴厲目光。


    「自然界如何我並不知情……」二鶴發出低沉的聲音說道:「但人類確實有生有死。然而一旦有人喪命,就會有人傷心。我認為那對人類而言才是所謂的自然真理。」


    「眼界再放寬一點好嗎,二鶴。」橡說道:「在混沌之中,甚至連悲傷情緒都不存在啊。」


    「已經……到此為止了呢。」


    「嗯,看來似乎是這樣啊。」


    二鶴一往後跳開,橡立即咬破自己的大拇指,邊詠唱咒文邊躍入白砂地。


    「通靈之術!」橡將自己的鮮血按壓於大地之上。「俱利伽羅龍王!」


    隻見原本萬裏無雲的藍天突然湧現出無數黑雲匯聚結合,綻放電光,吐出一把被火焰圍繞住的巨大長劍。


    縞抬頭仰望上空,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劍身大到幾乎可以一刀劈倒龍的程度。


    實際上,的確有一頭黑龍纏繞著這把巨劍。它的大口緊緊叼住劍柄。嘴巴、鼻子、耳朵都不斷飄散出漆黑煙氣。眼睛則竄出舞動不止的熊熊火舌。


    「山祇!」


    二鶴見狀也馬上發動術法。


    高舉指天的葫蘆噴出白煙,吐出一把刀身彎曲的大刀。其體積之大,與橡的俱利伽羅龍王不相上下。


    「二鶴,像這樣與你正麵交鋒,這還是頭一遭對不對?」


    橡飛向空中,輕靈地佇立在黑龍吐出的黑雲之上,二鶴見狀也將葫蘆高高拋向天際。


    「葫蘆舟!」


    葫蘆「啵」地噴出白煙逐漸變大。


    二鶴「哼」了一聲,舉腳蹴地往上一跳,豎起單腳獨立在葫蘆上。他的身影宛如屹立於雲端的仁王一樣。山祇則飄浮在他身旁。


    兩人在村裏上空互相對峙。


    「鬼駒二鶴,領教!」


    二鶴豎起緊緊並攏的食指與中指,在嘴裏詠唱咒文,山祇立刻轟然劃破黑雲襲向橡。


    橡的俱利伽羅龍王擋下兩人開戰的第一刀。


    兩把刀劍相互交擊,迸射出陣陣火花。


    11


    「這是怎麽回事啊……」鳴人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蓮華胸口的咒印。「為什麽你的身上會冒出那幅圖紋……」


    「這是走火入魔之人的象征。」蓮華的聲調顯得十分柔和。


    「蓮華!」露語調哽咽地放聲大叫:「不是你做的對不對?並不是蓮華你動手毀滅了沌之裏對吧?」


    「不是。」蓮華的細長雙眼轉而望向露。「我並沒有出手毀滅沌之裏。」


    「太好了……」露整個人癱坐在地上,以手腕部位擦去眼淚。「我、我……」


    「我隻是設法防止愚公移山之術由沌之裏泄露出去罷了。」


    「沌……?」鳴人出聲詢問:「這是怎麽一回事?愚公移山不是被混開發完成了嗎?」


    「不是。」


    露十分訝異地抬起頭來。


    「先、先等一下……我愈來愈搞不清楚狀況了。」鳴人歪頭感到不解。「從前倏與混沌聯手開發這門禁術……然後,沌遭到這門禁術毀滅。而我們村裏則平安無事。換句話說……」


    「若用刪除法來分析,就會推導出混是幕後黑手的結論吧。」


    「但事實並非如此對不對!」露說道:「無論發動禁術的人究竟是誰,蓮華都跟這件事毫無關係對吧?」


    「嗯,我與禁術的發動毫無關聯。正如方才所言,我隻是設法讓愚公移山之術不致從沌之裏泄露出去罷了。」


    「那到底是誰完成了那門禁術啊?」鳴人問道。


    「是沌。」


    「!」


    「我們掌握到沌要進行禁術實驗的情報。他們本來打算發動愚公移山抬起百龜山,再把百龜山放回原先的所在位置。我隻是稍稍挪動百龜山的落下位置罷了。我搶在他們準備於不久的未來利用百龜山壓毀其他村裏之前,先行設法讓百龜山落在他們自己頭上。」


    「你是怎麽辦到的?」


    「葬天計劃是由兩個項目所組成。分別是發動愚公移山的項目,以及引導愚公移山的項目。」


    「也就是說,流傳於混那邊的乃是引導項目嗎?」


    「沒錯。」


    「可是!」露說道:「蓮華之所以那樣做,目的是為了阻止禁術重現江湖對不對?」


    「總之我們一起回村裏去吧。」鳴人說道:「既然當中另有這樣的隱情,相信第三代老頭子應該也能理解你的苦衷才對。」


    「我再也不會重返村裏。」蓮華說道:「況且,我話也還沒說完。」


    「……?」


    「其實,還存在著另一門禁術。」


    「另一門……?」


    「在沌消滅之後,我們將愚公移山之術封印於混之裏的裏長體內。」


    「我們?」


    「就是我和混之裏的裏長?卡歐斯。」


    鳴人及露互看了對方一眼。


    「那個叫卡歐斯的人……」鳴人提問:「是你的父親嗎?」


    蓮華眯起了雙眼。


    「這次跟我們組成三人小隊的人曾說有可能是……」


    「原來……」蓮華麵露微笑神情。「你們早就知道了啊。沒錯,卡歐斯就是我父親?百足橡。」


    「你們把愚公移山之術封印在你父親的體內嗎?」


    「沒錯。混與沌本是一座村裏。因此沌重新展開禁術研發的風聲,立刻傳入混的高層幹部耳中。」


    鳴人及露默默聆聽蓮華的說詞。


    「混沌有一門為了守護村裏而代代相傳下來的禁術。」蓮華說道:「那門禁術能吸收其他禁術納為己有。換句話說,就是專門用來封鎖禁術的禁術。隻不過在打了敗仗,被迫接受大國的價值觀之後,如今再也沒人有辦法施展出那門禁術就是了。」


    「那就是你所說的另一門禁術嗎?」


    「沒錯。」


    「用來封印禁術的禁術……代價為何?將愚公移山之術封印在體內的話,你父親會受到什麽影響啊?」


    「會導致死亡寄生於體內。」


    「……」


    「就如同遭到寄生蟲操縱的昆蟲一樣,被死亡所掌控。會變得渴求無數的死,包括自己的死亡在內。」


    「你真的覺得沒關係嗎?就算自己的老爸變成那副德性,你也完全無動於衷嗎?」


    「我那遭到倏追殺的父親,隱姓埋名地躲藏在混之裏。然後,他花費了整整二十年的時間……」蓮華低頭看著自己胸前的羅盤圖紋。「……讓走火入魔這門禁術重現江湖。人體隻不過是個容器。要將什麽東西裝進體內,則是因人而異。就跟你們為了活著而感到喜悅的理由一樣,我們很樂於迎接死亡到來。事情就是這麽簡單。」


    「這個像是羅盤的咒印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是深受混沌喜愛之人的象征。」


    「真是莫名其妙!」鳴人頗不耐煩地走近蓮華,試圖伸手搭住他的肩頭。「總而言之,我們一起回村裏去吧。然後再慢慢……」


    蓮華卻一把撥開鳴人的手掌。「我說過了,我再也不會重返村裏。難道你還搞不懂嗎,鳴人?」


    「……」


    「愚公移山已經聲明完成。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抹殺掉這個不爭的事實。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伴隨著這門禁術一起活下去罷了。」


    「所以我才說要你快點跟我們一起回去啊。那麽可怕的術法,必須快點請人設法搞定……」


    話說到一半,鳴人頓時恍然大悟。


    「怎麽啦?繼續說下去啊。必須快點怎麽樣才行啊?」


    鳴人無言以對。


    「既然你說不出口,那就由我幫你講清楚。」蓮華筆直地凝視著鳴人。「『那麽可怕的玩意兒不可以交給混國處理,應當盡快置於倏的管理之下才對。』——沒錯吧?」


    鳴人定睛怒瞪蓮華。


    露的目光則來回遊移於兩人之間。


    「其他國家擁有強大殺戮兵器的那種恐懼感……鳴人,你應該也很清楚吧?絕不能讓其他國家出手搶走愚公移山之術。」


    「倏對你而言並不是所謂的其他國家吧!」鳴人一把揪住蓮華的前襟。「你正企圖害故鄉陷入危險當中啊!」


    「照你這樣說,那混的安全又該由誰負責保障呢?」


    「倏從以前到現在不是都一直挺身守護著混嗎!」


    「守護?」蓮華嗤之以鼻。「還真是符合大國作風的驕傲想法呢。」


    「你……」


    「笑話!假如世上沒有倏這個國家的話,就不會爆發第一次忍界大戰及第二次忍界大戰,混沌也不會分裂成兩半。即便這樣,你仍要堅持倏守護著混之裏的說法嗎?你還是認為這樣做就能讓大家得到幸福嗎?」蓮華撥開鳴人的手。「那我問你好了。為何沌非得竭盡所能完成禁術不可呢?」


    鳴人連半句話都反駁不了。


    「如果在倏的庇護下,大家都享受著和平的安樂生活,照理說根本就輪不到愚公移山之術出場才對。難道不是嗎?」


    「永遠都會有人感到不滿啊!」露開口說道:「就算有人完成了愚公移山之術,那群人應該也不會是多數派才對吧?這依舊改變不了倏國力量守護著和平的事實!」


    「露,你沒有看見整個世界啊。」


    「什麽……?」


    「在大國之中過著無憂無慮生活的人,根本不可能有辦法理解小國的痛苦。」


    「蓮華……那蓮華你到底想要做什麽呢?」露窮追不舍地追問:「你認為隻要獨占愚公移山,混就能因此而獲得和平嗎?你的想法根本大錯特錯啊。不單隻是倏,就連忽的柳生無影也會采取行動。這隻會害混淪為爭奪愚公移山的戰場啊!」


    「混不會變成戰場。」蓮華的雙眼綻放出冰冷目光。「後續計劃早已安排妥當。」


    露無言以對。


    「你安排了什麽後續計劃,說啊!」鳴人感受到仿佛有一團類似冰塊的物體倏然墜入心底。「話又說回來,你好像曾經講過什麽世界末日之類的話對吧……你該不會是打算對我們村裏發動戰爭吧?」


    「那就要看倏及忽的態度而定了。」


    「你幹了什麽好事?假使你敢對村裏出手的話,我絕饒不了你這混帳東西!」


    「我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你們別再吵了啦!」露大叫一聲。「鳴人!蓮華!拜托你們倆冷靜一點好不好!」


    「既然如此……」鳴人目露凶光。「那我就靠武力逼你吐露真相!」


    「別傻了。你絕對無法擊敗我。」


    「少瞧不起人……」


    「我再說一次。鳴人,你贏不了我。」蓮華說道:「因為你也是深受混沌喜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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