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它忽然發現自己動不了了,莫說扭一扭藤枝,連抖一抖葉片都做不到。怎麽,怎麽了?細藤一下子驚慌起來。它拚命掙紮著,卻連根須都動不了,而後,驚慌之中,它麵前忽然出現一張臉。那是一張清雋的麵孔,但因眉目鋒利,又不常笑,便多了一股迫人的煞氣。叫那雙眼睛一掃,細藤微微一顫,到底不敢動了。那人的目光打量了它一會兒,略顯冷淡的聲音便響起來:“七官兒現在何處?”細藤硬挺著枝葉,仿佛僵成了一樹枯枝。“說話。”細藤:……這就有些難為它了。那人的眉峰便緩緩蹙了起來,用兩根指頭拎起細芽仔細端詳了一端詳,過了一會兒,才有些嫌棄地,“怎到如今還不會說話?”細藤、細藤有點想咬人。它難道不想說話麽?!蜉蝣妖一旦有了寄身,便隻能從寄身身上汲取靈氣、積攢修為,為了修為能增長更快,它們也會利用天賦神通,卷裹來巨量的靈氣供寄身修行,不過寄身吞納入體的天地靈氣便得均均勻勻地分它一半。然而,它當初不巧被人動了手腳,隻能叫它為寄身所用,但卻不能從寄身身上汲取修為,以至於這麽些年下來,它還是一株細弱小藤。虧得還能從這處天地裏找到一些寶貝,好歹能增進它的修為,要不然,哪怕拚一個藤死人傷的下場,它也絕不會甘心給人這麽奴役!不料想,如今這罪魁禍首居然還嫌棄它修為低不會說話?!細藤簡直出離憤怒。奈何,當初它就打不過此人,否則也不至於被硬塞進這副寄身內。一念及此,細藤沮喪得枝葉都耷拉下來,一副蔫巴巴的模樣。“罷了。”那人說道,“你將此物帶給七官兒。”說著招手一攝,便有一物從遠處電射而至,落在他手裏,遞至細藤跟前。細藤一動不動,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伸出一個葉片搭在上麵,下一刻,連藤帶物俱都消失不見。——亓官隨著薑禾進了城主府,等了許久,才見一個人龍行虎步而出,此人身形高挑,簡潔衣飾包裹著的軀體可稱雄健,臉孔也生得疏朗,劍眉星目,頗是引人注目。不過,此人一開口,倒是個稍見沙啞的女聲。但見她來到近前,衝亓官一拱手,姿態瀟灑大氣:“未知仙師大駕光臨,薑蘊有失遠迎,萬勿見怪。”亓官看了看她,生疏地學著她的模樣也拱一拱手,道:“我是亓官。”薑蘊城主盯著他看了一眼,見他眼神澄澈,神情一派坦然大方,灑然一笑:“亓仙師高古,是我拘泥了。”說著便請亓官坐下,又命人換過茶水。她的話文縐縐,亓官不大明白,也不強求領會,隻讓坐就坐,讓喝茶就端起來嚐一口,等到對方問及來曆,便回道:“我師父在流華宗。”“流華宗……”薑蘊微一沉吟。亓官點點頭,問:“你知道麽?”“依稀仿佛聽過。”薑蘊道,略一停頓,“亓仙師是流華宗弟子?”亓官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薑蘊隻當他默認,又問:“亓仙師打聽流華宗,可是要回宗卻未識路途,迷了方向?”亓官便點頭,有些急切地前傾,連眼睛也睜大了,臉上頗帶著些期冀問:“你知道路麽?”這人——薑蘊不覺有些好笑,肚裏的心思全寫在臉上,一眼就能望透,倒也有趣。她見亓官並不因為自己是修士就拿捏作喬,便也爽快起來,道:“這卻不知。我等凡俗子民,對仙宗之事向來一知半解。”亓官見說,臉上不免露出失望之色,卻聽她又道:“薑禾想必同亓仙師提過蓮師,她老人家也是仙門修士,或許知曉。”亓官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起來。薑蘊笑道:“不過蓮師近來正忙,並沒有空暇,亓仙師不若先在此處安頓下來,等蓮師得了空閑,我便差人來告知仙師。”第53章 太壞了!薑蘊事務繁忙,並不久待,隻簡略說了幾句,又命薑禾隨在亓官身邊伺候,又向亓官道:“薑禾倒還機靈,亓仙師有事盡管吩咐她去辦,若是想看一看薑城風物,也盡管叫她領路。”說著便起身要走。修士自來高人一等,相比其他凡人對仙門恭恭敬敬的態度,薑蘊如此可稱得上是怠慢了,若是旁個受慣了追捧的修士,定會因此心生不悅,說不得還要難為一二,亓官心思簡單,倒沒有想那麽多,隻點一點頭,目送她離去。薑禾便領著亓官去安頓,一麵走一麵歉意地道:“仙師少怪,城主並非有意簡慢,實在是近來事務纏身,分身乏術。”她歎了口氣,“近來襲城的妖物越來越多,城防便是重中之重,不惟是城牆需要修補,軍士們的甲衣兵械也要修補換新,這一來,征發力役工匠就是一大攤子事。如今又值秋收,今年妖患多,田地莊稼也被禍害得不輕,若不趕緊收了,恐怕妖怪來了,又要被禍害一遭,今冬的口糧說不得就要支應不上了。”說話間,她引著亓官進了一處宅院,“妖患越來越眼中嚴重,我等雖為凡民,相較起來勢弱力微,也不能坐以待斃。城主的意思,要使人去探一探妖怪都是打哪裏來的,若能找到源頭,回頭便去請幾位厲害的仙師來,一舉滅了這一禍患,往後薑城百姓才能過上安生日子。”“隻可惜,撒出去了一大群人,妖怪的源頭沒有找到,倒是折了不少人手。”說到此處,薑禾又望著亓官,誠心誠意地道:“實則,今日若不是仙師出手,恐怕我也要折在這遭了。”亓官看了看她,沒有說話。薑禾一笑,繼續引著他往內走,“此處喚做聽風苑,仙師瞧著可還滿意?”亓官並不講究這些,隻點點頭,薑禾又笑了一下,這回不再說什麽,替他將一應事務都安置妥當,才又看了看纏在他脖子上的雲虺,問:“仙師的靈寵可有什麽講究?我讓人送些食水來?”亓官搖搖頭,“不用。”薑禾便作罷。如是便暫時安下身來。是夜。薑禾過來的時候,薑蘊尚在用飯,見她進來,隨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一邊繼續風卷殘雲。薑禾並未立刻就坐,先把此行大略稟報了一遍,最後道:“遇到了亓仙師,屬下便沒有再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