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紮爾斯沒敢說,他真以為埃德溫可以。“把它變沒是可以,”埃德溫居然笑了一下,“你手上的味道可能就不會消失了。”“那我們還是住一晚上吧。”紮爾斯迅速改口。他們把餘下的噩夢蟲都捉起來,清點了一下數目,居然有14隻之多。之後去的幾個地方幾乎都沒有留下活口,沒再遇到像第一戶的男孩一樣幸運的人,紮爾斯大致記下了數字,光是他們進門捉噩夢蟲的這14戶人家,就有20多具被噩夢蟲吸幹的屍體。被捉住的噩夢蟲塞了滿滿一個礦泉水瓶子,紮爾斯把它帶回旅館去,那個坐在前台的女人看見他們還表現得很驚訝:“你們什麽時候出去的?外麵有……”她像是想起什麽不能說的話,立刻閉上了嘴。紮爾斯和埃德溫對視一眼,沒有多問什麽,直接上樓回房間去了。裝著噩夢蟲的瓶子被放在埃德溫的床頭,紮爾斯簡單洗漱後就躺到自己的那張床上,一邊聽著浴室傳來埃德溫洗澡的水聲,一邊想今天經曆的事。隔壁還躺著一具屍體,嚴格來說和他隻有一牆之隔,但紮爾斯也沒覺得害怕,隻是又在想,或許希望郡原本可以活下很多人。最初有人死亡的時候,他們可能認為是謀殺案或者別的什麽,為了不影響遊客的熱情,所以把案件壓下來沒有報警。但之後呢?按照噩夢蟲增長的速度,死的人絕對不止一個兩個,他們為什麽一直沒有報案,直到有失蹤遊客的親友報案,外麵的人才知道消息?有多少人是在這期間被耽誤才死的?如今的他不得而知,紮爾斯也明白,再想下去根本沒有意義,最快捷的方法就是把樓下前台那個女人抓住,從她嘴裏想必能得到真實的答案。至於噩夢蟲,多半是由他們帶回179號去,有可能重新放回“門”裏,也有可能是直接銷毀。警方大概率不會公布案件的真相,也許最後這些死去的人隻能帶著虛構的死因安靜地消失,沒有誰會懷疑他們是被異界生物殺死的。這樣想,他的新工作其實也不錯。至少能看到很多別人看不見的,真實的光景。第9章 埃德溫洗完澡出來就躺下了,紮爾斯看看他床頭的瓶子,見裏麵的噩夢蟲安分地一動不動,於是也跟著閉了眼。這一夜相安無事,第二天清晨六點多桑切斯就帶著人趕到了。彼時紮爾斯已經下樓慢跑三圈,埃德溫還在床上躺著,得益於同住一屋的情況,他接到桑切斯的電話後上樓去喊人,還有幸看見了自己上司熟睡的樣子。其實他也不是有意要看的,但埃德溫躺在那裏實在太安靜了,仰麵朝上平躺著,雙手非常安分地交握在身前,一點也不像普通人睡覺的模樣。紮爾斯起床的時候沒留意,洗漱完就下樓晨跑了,這次上樓看了一眼,被他安詳過頭的睡姿嚇了一跳。埃德溫被他叫醒,還帶著點起床氣問:“……怎麽了?”他聲音比平時低沉,有一點啞,聽起來好像沒睡好。“呃……”紮爾斯移開了視線,假裝自己在看床頭櫃上的噩夢蟲,“桑切斯到了,在樓下等我們。”埃德溫像是恍惚了片刻才想起桑切斯是誰,伸手把自己睡亂的頭發全都捋到腦後,然後從床上坐起來。“知道了,”他有些煩躁地說,“等我十分鍾。”他睡袍領口沒係好,露出一片光滑白皙的胸膛來,在公共浴室裏洗了好幾年澡的紮爾斯也不知道為什麽覺得有點晃眼,胡亂應了一聲,就找借口先到樓下去了。桑切斯在樓下已經帶人把前台的女人抓住了,正在讓其他人進行審問,見紮爾斯獨自下樓來,了然道:“還沒醒?”紮爾斯點點頭,問他情況怎麽樣,桑切斯搖搖頭,說:“那女人精神狀態不太好,可能要先帶回去進行心理輔導。”也可以理解,畢竟希望郡活人目測剩得不多,她又在死了不止一個遊客的旅館工作,想要正常恐怕也不容易。桑切斯是和警局的人一起來的,先和他們一起到處搜尋把活人都找到,然後才來旅館找他和埃德溫,想要了解昨天的具體情況。紮爾斯先簡單跟他說了說,剛說到打算今天繼續去處理農場那個蟲巢,就看見埃德溫從電梯口走過來,昨天那身衣服穿在他身上看起來像剛熨過似的,筆挺又熨帖。“起來了?”桑切斯開玩笑似的拍拍他的肩膀,“紮爾斯告訴我你沒起床,我還以為要等到中午才能看見你呢。”“要是能來晚一點,我會更高興見到你。”埃德溫麵無表情地說。他們一起去了農場,桑切斯對兩人高的蟲巢歎為觀止,頻頻回頭來誇紮爾斯:“不錯啊,這種規模的噩夢蟲族群,你第一次見居然沒有被嚇壞。”紮爾斯無奈道:“屍體多了點而已,我怎麽說也是在警署實習過的……”至於蟲子本身,就更不可怕了。他實在沒明白桑切斯誇他的理由,在他看來,除了死亡人數驚人以外,這案子其實並沒有什麽特別考驗人的地方,目前為止困擾他的也隻有希望郡人不報警的原因,隻要能得到答案,他心裏的結就解開了。桑切斯意味深長地看了埃德溫一眼,又回頭來看他,最後笑起來:“看起來,埃德溫擁有了一個可靠的新助手。”他半開玩笑地向紮爾斯訴苦道:“埃德溫可不好相處,我被借調來的這幾個月裏,他就沒給過我幾次好臉色。”“那是因為你總是早上八點前就把我吵醒。”埃德溫沒好氣地說。他的聲音那點剛醒過來時的沙啞已經消失了,恢複成了紮爾斯熟悉的樣子,但和桑切斯說話的語氣裏又比對他多了幾分熟稔,其實還是不太一樣的。“好了,”桑切斯笑著說,“時間不多了,我們先把巢處理一下吧。”他從外套口袋裏拿出一排試劑樣的小管子,掰開來分給他們每人三管,然後問紮爾斯會不會用。“隻要灑在巢的各個出入口就可以了,後麵的事可以留給我來。”那些小管子裏麵是流動的液體,稍微帶著點閃爍的微光,紮爾斯拿在手裏輕輕晃了晃,問他:“這是什麽?”“轉移劑,配合轉送法術可以把這個巢整體轉移到協會的實驗室裏去。”桑切斯解釋道,“其實讓埃德溫來也可以,但這個巢體積有點大,他現在力量還有點不穩定,萬一丟到其他地方可能會有麻煩。”紮爾斯扭頭看了埃德溫一眼,後者好像沒聽到,已經繞到巢後麵去灑轉移劑了。桑切斯朝他眨眨眼,壓低聲音道:“他每次沉睡前後都有一兩天的力量不穩,你們住一晚等我來其實是對的。”原來這才是埃德溫不直接轉移蟲巢的原因。桑切斯看起來好像不想讓埃德溫聽見他說這些,可他不知道,其實過夜等支援的提議的埃德溫主動提出的。埃德溫好像並不介意向他暴露自己目前力量不穩定的事實,意識到這一點,紮爾斯其實還是挺欣慰的。畢竟以後他還要長期陪埃德溫一起外出,像這次一樣處理事件,如果對方什麽都不願意告訴他,他會覺得有點苦惱。身為助手,了解對方的情況其實還是挺重要的。紮爾斯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也學著他們的樣子去蟲巢的各個出入口撒試劑。巢頂有個可供出入的大孔,他從糧倉裏找到一把木製梯子,搖了搖覺得還挺穩,於是自己踩著梯子爬上去處理那個洞。從洞口往下看,可以更加清晰地看到裏麵類似蜂巢的結構,或者說這個巢的大部分出入口都集中在上方,其實這裏才是最需要被處理的位置。不過因為蟲巢太高,不像他這樣踩著梯子爬上來的話,實在看不見這個角度的情況——紮爾斯驚訝地發現,裏麵其實並不是空的,有幾個白點在深處緩緩蠕動,看起來好像是幼蟲。之所以用了“好像”,是以為那幾個白點看起來比噩夢蟲要大不少,根據距離推算直徑約在十公分左右,但也不排除蛻殼後體型發生大變化的可能,出於懷疑,紮爾斯還是叫來了在下麵扶著梯子的桑切斯。“……還真是,”後者看過以後點了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想,“幸虧來得早,再過幾天這幾隻可能就成蛹蛻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