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睡眠時間,埃德溫卻沒有穿著他慣例的睡袍,而是換了一身罕見的黑衣服,頭上還扣了頂狩獵帽,看起來好像馬上就要出門似的。紮爾斯還穿著白天的衣服,沒洗漱也沒準備什麽,看到他一副準備齊全就等著出發的模樣,覺得有點怵——沒告訴他這就要出發啊,還沒收拾東西呢。“我有事要辦,等下就要出門。”埃德溫臉色不變,端著咖啡杯喝掉最後一口,然後道,“你可以睡一覺,明天早上我會回來,到時再出發。”“……哦。”既然埃德溫這麽說了,那肯定是不方便帶著他的行程,紮爾斯也不打算多問,決定等對方出門就去洗漱休息。可埃德溫站起身來穿外套時又回過頭來打量了他一會兒,似乎考量了什麽,最後又改變了主意。“算了,你換身衣服,跟我一起走。”他對紮爾斯說。半小時後,紮爾斯開車載著埃德溫,離開了洛克希爾街179號。他換上了和埃德溫一樣全黑的衣服,因為沒有正裝,隻好拿黑色t恤湊數,穿得相當湊合。紮爾斯抬眼看了看後視鏡,深刻意識到和坐在後座的埃德溫相比,自己看起來確實像個司機。臨走前,埃德溫製止了他拖行李箱的行為,解釋道:“明天早上還要回來,先不用帶箱子。”“那我們去幹什麽?”紮爾斯茫然地問。“去借一把‘鑰匙’。”直到按照埃德溫的意思設定了導航目的地,開車的紮爾斯仍然沒弄明白他要去哪裏,要做什麽。因為埃德溫的目的地在一個國家級森林公園裏,是坐落在東南方的一片野林子,這種占地廣袤荒無人煙的地方,裏麵無論有什麽東西紮爾斯都不會覺得奇怪。奇怪的是,埃德溫為什麽突然改變了主意,決定帶他一起來?他沒有把這份疑問埋在心裏,畢竟已經習慣了埃德溫會對他的無聊問題作出解答,紮爾斯開著車,沒有多想就問了出口:“為什麽要讓我陪你一起來?”出乎他意料地,埃德溫在後座上輕輕挑了挑眉,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你會知道的,等我們到了地方。”他賣了個關子,閉上眼睛開始假寐。森林公園夜裏也是營業的,有極少數遊客會選擇在裏麵野營,紮爾斯開著車停在門前和守門人談了幾句,拿到了一個代表野營遊客的牌子。“帳篷就不需要了,我們帶著呢,謝謝。”他謝絕了推銷帳篷的守門人,把牌子放在汽車出入口的閘機上刷了一下,關閉的閘口應聲而開。開車通過閘口,開往裏麵的露營地途中,紮爾斯看著遠處密密麻麻的樹林努力分辨方向,自言自語地喃喃:“東南……哪邊是東來著?”他沒花多少時間就找到了東南方,驅車往埃德溫所說的位置駛去。在森林公園的介紹中,那一帶沒有什麽珍稀動物,也沒有什麽獨特景觀,隻是恰巧在公園規劃時被劃進來成為了公園的一部分,應該隻是一片原始森林而已。但埃德溫半夜不睡覺也要來的地方,無論怎麽想也不會隻是一片什麽也沒有的森林。紮爾斯心裏大致有個猜想,並不肯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裏麵必然有什麽重要的人物。不然埃德溫也不會穿得像要參加葬禮似的,來這裏找什麽“鑰匙”。第33章 夜晚的森林黑黢黢的,因為沒什麽遊客會過來,所以路燈也沒有修到這一帶。紮爾斯把車停在月光下的一片空地,環顧四周連個活物都沒發現,心裏多少有點疑惑,但埃德溫看起來好像認定就是這裏,他隻好把疑問吞進了肚子裏,和對方一起走進了森林。這一帶應該是剛下過雨不久,草地是吸飽了水的濕滑,樹梢上還滴著水,經過時不小心就會被淋濕衣服。紮爾斯被打濕了肩上的衣服,下意識地扭頭去看埃德溫,卻見對方什麽事也沒有,身上也仍然幹燥,沒有被樹上落下的水淋濕,也沒有被伸出的樹枝打中,看起來和剛下車時一樣,整個人優雅幹淨,和狼狽的他形成鮮明對比。紮爾斯楞了一下,意識到埃德溫可能用了什麽特別的方法,把滴下來的水都擋住了。他沒說什麽,埃德溫卻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目光,側過臉看了他一眼:“怎麽了?”“……沒怎麽。”紮爾斯說不出讓他給自己也擋一下這種話,無奈地跟著他繼續往前走,片刻後卻發現樹上沒再落下過水滴,自己原先被打濕的肩膀也慢慢地幹了。他再扭頭去看埃德溫,對方恍若未覺,專注地在森林裏找路,好像什麽也沒做似的。他隻好把話題轉向了正事:“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這裏麵好像沒有路……”從剛才到現在,他們兩個人都走在樹與樹之間的間隙裏。森林裏沒有什麽人生活的痕跡,甚至沒有一條現成的路,埃德溫應該是知道他們該往什麽地方走,一直目的性明確地引著他深入,但隨著他們進入樹林深處,能容納人行走的“路”逐漸變得越來越狹窄,紮爾斯這才問了出口。“快到了。”埃德溫說。他帶著紮爾斯穿過一片生長得格外茂密的樹木,在那之後,水流聲和越發濃鬱的濕潤氣息撲麵而來——這樹林後麵竟然藏著一個瀑布。瀑布不算大,但森林公園裏根本沒有這麽高的山,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流下來的。嘩啦啦往下落的水流直衝到一個小水潭裏,形成了他們聽見的聲音,而水潭旁邊則是一片綠地,上麵蓋了間木屋。屋子的窗口透出一點昏暗的燈光,煙囪還在往外冒煙,想來應該是住了人的。紮爾斯扭頭看了埃德溫一眼,後者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他去看那木屋:“走。”他們踏過厚厚的草地,走向不出的木屋,期間紮爾斯發現這裏的草地沒有浸水,踩在上麵感覺幹燥而柔軟,和樹林裏外的地麵都不一樣,仿佛沒有下過雨——“這裏好像有點怪。”他壓低聲音對埃德溫說。“嗯?”紮爾斯繼續小聲道:“天氣,地形,感覺都和樹林外麵的環境格格不入……”“很正常,”埃德溫說,“因為穿過剛才那片樹林後,我們已經到了另一個獨立於外界的地方。”紮爾斯愣了愣:“什麽?”“守林人的小屋。”埃德溫站在木屋前麵,伸手握住生了鏽的門把手,“吱呀”一聲擰開了門,“也許不是救過你的那一個,但我得從他們手裏借東西,或許你能幫上忙。”他推開門,率先走了進去。紮爾斯沒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但還是跟著一起進門,也看見了門裏的情況。屋子裏擺設很簡單,一張木頭桌子,上麵點了盞亮度不足的油燈,看起來將熄未熄,眼看著就要因為燃料不足徹底滅掉;桌子旁邊則是一張舊木床,上麵鋪了床破破爛爛的被子,沒有人躺在上麵。整個房間裏的家具和地麵都積了薄薄的一層灰,看起來好像已經有段時間沒人住過了。可是沒人住的屋子,怎麽會亮著燈呢?紮爾斯求助地看了埃德溫一眼,後者卻沒搭理他,視線落在油燈旁邊的空氣上,朝什麽東西點了點頭:“打擾了,我來請瓦格納先生幫個忙。”“……”紮爾斯看看埃德溫又看看那個隻有空氣的位置,識相地沒有插嘴。“瓦格納先生。”沒有得到回應,埃德溫也不生氣,繼續對著空氣說話,“如果不是有必要,我也不會特意到這裏來打擾你——有人被困在‘不歸之森’,他的家人向我們求救,所以我和我的助理才來尋求守林人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