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爾斯下意識地往後挪了三十公分,順便把吊墜從薛斯汀的手裏解救出來。“你說什麽呢,”薛斯汀沒去管他的動作,還在為埃德溫輕視自己的使用方法忿忿不平,“這可是我花了很長時間才研究出來的,隻要不解除咒語,誰也找不到我——”“錯就錯在這裏,‘獵人的鬥篷’根本不是需要用咒語維持的道具,你自己摸索出的是完全的錯誤方法。”埃德溫在自己的專用沙發上坐下,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的自白,轉向旁邊有點茫然的紮爾斯,吩咐他,“把他剛才教的垃圾都忘掉,我來教你正確的使用方法。”第38章 薛斯汀覺得很不服氣,原本想跟著紮爾斯一起看看埃德溫能教出什麽好方法來,卻見他們倆自顧自地上了樓,進了走廊盡頭的房間——門板差點拍在他的鼻子上,薛斯汀自討了個沒趣,摸摸鼻子下樓去了。紮爾斯渾然不覺自己差點把別人的鼻子拍扁,關上門後才突然想起沒帶筆記本,還想回房間去拿。“用不上。”埃德溫已經在椅子上坐下,用手指敲了敲桌麵,“過來吧,沒那麽難。”紮爾斯將信將疑,坐在他旁邊,把“獵人的鬥篷”遞過去。埃德溫還沒親眼看過這條項鏈,這會兒拿到手上,就著陽台的光打量片刻,微一點頭,說:“是真的。”“什麽?”“之前我懷疑格蘭特說謊,”埃德溫也不瞞著他,“老實說,我不信任他,也不信任他口中走投無路的薛斯汀·芬。他出現的時機太巧了,我需要這麽一件東西,他就恰好通過格蘭特的介紹走入我們的視野,如果不小心用了假貨,你很可能會一去不回。”這倒是實話,179號的所有人都不再信任格蘭特,這一點紮爾斯還是能感覺到的,而且也能理解他們的想法。不過在他看來,格蘭特倒沒必要在這件事上騙他們——如果埃德溫或他自己出了什麽問題,格蘭特無疑都會失去從179號的“門”進入地獄的機會。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埃德溫,後者卻不這麽想,挑了挑眉問他:“如果我自己進去了呢?”紮爾斯愣了一下,他又道:“繆恩和漢娜可攔不住格蘭特。”他就更別提了。先前沒想到這一點,但即使埃德溫這麽說了,紮爾斯也不願意輕易懷著這種可能性去揣測別人。他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仍然很天真,所以沒有說出口,免得埃德溫再把時間花在教育他上麵。“但你看到了,格蘭特確實沒有騙我們。”他說。“確實。”埃德溫手裏捏著那個吊墜,把它舉到陽光下看,“這東西是真的沒錯,但因為不當使用,裏麵的能量已經所剩無幾了。”鑲嵌寶石的銀托中間鏤空,從紮爾斯的角度也可以看到寶石透光的情況——幾顆寶石中間都有一道細細的、不仔細看幾乎沒辦法發現的淺色痕跡,看上去像輕微的裂痕,顯然狀態不太好。“這東西說是德魯伊做的,其實關係不大。”埃德溫把吊墜遞還給他,隨口道,“我的一個老朋友閑來無事做了點小玩意,原本打算送給小輩做禮物,卻被人盜走賣到了黑市,最後四散無蹤,一直沒找回來。我原本準備用別的道具代替,沒想到約克市就有一件,算是運氣不錯。”“既然是你的老朋友,那為什麽不去請他再做一件?”紮爾斯沒有多想,脫口而出這麽一句,問完才意識到不應該——如果方便的話,埃德溫也不會退而求其次,打算找別的東西代替“獵人的鬥篷”。果然,對方笑了一下,語出驚人:“他都死了快一百年,我去哪裏請他再做一件?”紮爾斯:“……”他無言以對,又忍不住問:“那你到底幾歲了?”雖然早就知道埃德溫不是人類,但這個問題一直困擾他到現在,他們又在家裏安全的地方,趁這個機會問一下說不定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隻是他作為埃德溫目前的搭檔,還是希望對方能多信任他一些,告訴他自己的真實情況。可埃德溫隻是看了他一眼,說:“我暫時不建議你問這個。”“什麽意思?”“我會告訴你的,但不是現在。”埃德溫道,“也許下周,也許下個月……等你再有大的進步,我會再認真考慮這件事。”“這是你和我之間的信任問題,怎麽就扯到我有沒有進步上了。”他顯然在岔開話題,紮爾斯能接受他直截了當地說不能,但不能接受這種明顯拖延時間的說辭,“如果你不想說,就直接告訴我好了。”他站起身來想走,又想到埃德溫原本是說要教他怎麽用“獵人的鬥篷”,回頭看了對方一眼,沒有立刻邁開腿走人。埃德溫也在看他。眼神和平時不太一樣,他沒見過這樣的埃德溫,眼神銳利中帶著一點探究的意味,像要把人看透似的。雖然他還坐在椅子上,沒有露出任何挽留的意思,紮爾斯卻覺得自己有點不太想走了。“……”紮爾斯歎了口氣,又坐回到剛才的位置上。“不走了嗎?”埃德溫說,“我以為你生氣了。”“是有點生氣,但沒到要跟你吵架的地步。”紮爾斯無奈地把項鏈放在桌子上,覺得自己在這種時候較真很沒有必要,“快來教我怎麽用這個吧。”吊墜剛才被他握在手心,仍然帶著一點體溫,埃德溫的手指觸到它時頓了頓,然後才把吊墜連著鏈子一起拿起來。“手。”他朝紮爾斯伸出手來,手心朝上,是要他把手疊在自己的手上。紮爾斯依言把手伸過去放在他的手上,發現埃德溫的手出奇地涼,忍不住抬頭看他一眼。埃德溫卻沒在看他,用另一隻手拿起項鏈,放在他的手心,然後用自己的手裹住他的手,讓他握緊拳頭。寶石的切麵不算鋒利,即使這樣捏著也沒有硌疼他的手,但有另一種異樣的感覺升騰起來——涼意從埃德溫的手心蔓延而來,凍得他一個激靈。感覺到他反射性的微微一顫,埃德溫沉聲道:“別動。”即使他不說,紮爾斯也意識到自己不該動,僵硬地挺直了腰,整個人像一根凍得硬邦邦的棍子,一動也不敢動。那股涼意一直蔓延到他的全身,像某種洗禮,又像一層涼颼颼的布,把他整個人嚴絲合縫地裹在裏麵。他能感覺到埃德溫握住他的手輕輕鬆開,那層“布”卻沒有因此消失,而是繼續留在了他的身上。埃德溫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扭頭去看放在房間角落的穿衣鏡。紮爾斯順著他的視線扭頭,發現鏡子裏的自己仍然存在,卻像蒙了一層紗,呈半透明狀態不說,還有點若隱若現的意思。“這是……?”“艾文的一點小把戲,不那麽高明的使用者可以用它騙過人的眼睛,但騙不過死物,鏡子可以照出他們,所以薛斯汀·芬在逃亡的時候需要避開鏡子和其他會反射人像的東西;與之相對地,高明的使用者卻可以借它隱蔽身形和氣息,甚至能夠騙過‘不歸之森’的守林人,從它的眼皮底下溜到森林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