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送給莉莉安的。紮爾斯把首飾盒遞給對麵的莉莉安,在對方“為什麽剛才沒有拿出來,現在也不能隨便退回禮物,顯得很沒有禮貌”的疑問下搖搖頭,無奈地說:“他沒告訴我還帶了這個,應該是原本想送給你做見麵禮,後來忘記了。”“這是那個麗薩偶爾會戴的牌子,一條手鏈可不便宜。”莉莉安看著躺在盒子裏的手鏈,顯然有點喜歡,但還是把它推了回來,“你就假裝沒打開,當作他遺漏的東西送回去吧。”她不是買不起這手鏈或者不喜歡,隻是以前在醫院養成了不戴首飾的習慣,連結婚時都隻戴了一串母親留下的珍珠項鏈,即使收下了這條手鏈,她一方麵要托紮爾斯回禮,另一方麵可能也不怎麽戴,實在有點派不上用場,還不如假裝不知道,讓兒子把這份有點貴重的禮物還給對方。莉莉安心裏有點疑惑,不知道那位英俊得像雜誌模特的老板為什麽會給員工家人送這麽貴的東西,但想想紮爾斯剛和對方簽了份長期雇傭合同,又將將安下心來,覺得也許隻是一份對方看來平平無奇的見麵禮。她不知道的是,埃德溫原本打算見到比爾後再把這份禮物送給她,後來卻被走廊牆上的照片和那聲“寶寶”吸引了注意力,難得地把一件事忘了,才鬧了這麽一出不在場送禮的笑話。在場的三個人對著項鏈麵麵相覷,紮爾斯知道莉莉安在想什麽,也不堅持,把那個盒子合上放進了自己的口袋,打算回去再還給埃德溫。然而現在的問題是車鑰匙還在他這裏,合同也在他這裏,他們此行的目的全部達成,埃德溫卻獨自提前一步離開了他家,不知去向。他了解對方,埃德溫多半是不會打車的,身上自然也沒有手機,總不會徒步去了什麽地方,大約是有人把他接走了。可等他打了一圈電話去問,無論繆恩還是格蘭特、桑切斯,沒有一個人說是自己接走了埃德溫,格蘭特還笑他:“那家夥不知道活了多久了,你怎麽像個走失兒童的家長到處找?”紮爾斯無言以對,掛斷電話後想了又想,還是決定放棄這一次埃德溫口中的“家庭日”,站起身來穿外套。“我也得走了,下次再回來看你們。”他特意看了比爾的腿一眼,叮囑對方,“注意不要亂動,好好養傷免得留下後遺症。”紮爾斯不知為什麽有點擔心埃德溫,這份感覺不知從何而來,卻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怎麽也放不下。他迅速把外套穿好,沒等莉莉安說些什麽,他就背對著他們擺擺手,快步離開了家。第58章 埃德溫沒有手機,要找他不是件容易的事,換作以前紮爾斯一定沒有把握在短時間內找到他。不過現在和以前不一樣,有了契約的聯係,他可以隱約感覺到埃德溫和自己之間的距離,對方並沒有走遠,粗略估計應該還在這個街區裏。他開著車找了一段路,最後在一個便利店門前停下來。大約是這條街上沒有咖啡店,埃德溫正在裏麵買咖啡。他沒穿外套,風衣搭在手臂上,身上隻穿著薄薄的白色高領針織衫,下擺服帖地束在褲子裏,顯得他肩寬腰細腿長,像個時裝模特。紮爾斯想到自己身上的衣服牌子,直覺埃德溫身上的那一身也不會是便宜貨,至少絕對不是普通人會買了穿得也不心疼的價位。他坐在車裏看,店裏隻有一個顧客,和店員說了兩句話後埃德溫就站在收銀台前安靜地等,然後像是感應到了什麽,抬眼看向門外車裏的他。紮爾斯朝他擺擺手,於是拿到咖啡以後埃德溫走出便利店,在車窗前停下腳步。“不是給你放假了嗎?跟過來幹什麽。”他語氣淡淡,聽起來有點不高興,但這點不高興毫無來由,紮爾斯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惹到了他,心裏有些莫名其妙,卻沒有說什麽,隻道:“你說的急事,就是趕到這裏買一杯速溶咖啡喝?”他被莫名撒了氣,也不陰不陽地回敬了這麽一句,忽然覺得很不應該,卻又不知怎麽開口。誰知埃德溫沉默了一下,居然沒有反駁他。“你……到底怎麽了?”紮爾斯猶豫著問。他已經早早把車鎖打開,埃德溫卻一直沒有上車的意思,拿著便利店咖啡站在車外,顯然沒意識到他把車停在這裏要被貼罰單。他隻是站在車門外,隔著一道敞開的車窗,若有所思地打量著車裏的紮爾斯,好像第一天認識他似的。他鼻梁挺直,垂眸時羽扇似的睫毛掩住一半眼睛,紮爾斯卻能從坐著的角度看清他的眼神——難得一見地,埃德溫確實有點困惑。近五分鍾後,他才像想起什麽似的,繞到另一側開門上車,坐在了副駕駛座上。“走吧。”埃德溫淡淡道,“回去。”這句話聽起來和往常並沒有什麽兩樣,紮爾斯卻沒有往回程路上開,而是找了個路邊的臨時停車點再次停下,直接把車熄了火,然後轉過身問他:“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在意埃德溫的反常,大約是直覺原因和自己有關,總想要刨根問底得到一個答案。他明明什麽也沒做,回家也是埃德溫主動提出來的,結果對方突然一聲不吭地跑了,他追出來也隻是想要一個理由。可那家夥隻是沉默地坐在旁邊,沒有回答他這個簡單的問題。車子裏的氣氛一時非常僵,紮爾斯看著埃德溫沒說話,埃德溫也沒有開口的意思,相對沉默幾分鍾後,車載音箱突然自己啟動,開始放一首節奏歡快的流行歌。紮爾斯愣了愣,下意識伸手去扭開關,沒反應。是音箱裏的付喪神在放歌。大概是看不下去了,想讓他們開心一下,不過效果幾乎不存在,因為埃德溫皺了皺眉,頭也不抬地把它禁言了。付喪神安安靜靜沒能再出聲,埃德溫沒有開口的意思,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沉默著開車。因為氣氛太僵,紮爾斯沒有直接把車開回洛克希爾街去,而是在市裏繞了個圈子,想等等看埃德溫什麽時候才願意開口。不過他開著車在路上漫無目的地亂晃了一陣,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把埃德溫帶到了什麽地方。由於是郊區,路上車很少,視野開闊,不用抬頭就能看見遠處大門上巨大的招牌。“克蘭維爾警察學院”幾個單詞看起來太顯眼,埃德溫聽見裏麵隱約傳來訓練的聲音,適時抬起頭,恰好看到那個在陽光下金光閃閃的招牌。他終於暫時放下了自己那點糾結的思緒,扭頭去看紮爾斯。“我就想兜兜風,”紮爾斯誠懇地說,“不知不覺就繞到這來了,可能是以前從家裏出來幾乎都是去學校,形成習慣了。”他已經有段時間沒來過這裏,不過警校大門和之前並沒有什麽區別——他覺得很久,其實也就幾個月而已。而警校除了每年有新生入學和畢業生離開以外,其實基本不會發生什麽明顯的變化,無論幾年前來還是幾年後來,也許都還是現在這個樣子。紮爾斯有點懷念地看著那扇緊閉的大門,想起自己還在這裏念書的時候偶爾會和大門輪值的同學互相通氣,趁休息時間偷偷溜出去,在隔了兩條街的便利店裏給自己和其他同學買垃圾食品。那時他們每天要早起訓練,學校嚴格控製他們的飲食和身體素質,校內便利店隻賣礦泉水和全買麵包一類的“健康食品”,大家都吃得索然無味,才有了輪流溜出校外買零食這一出。紮爾斯對膨化食品不感興趣,隻在輪到他時給自己帶兩罐啤酒,趁宿舍裏沒人時偷偷喝,居然直到畢業也沒被教官發現。四年時間說不上多快樂,不過他確實學到了很多東西,也在學校裏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他轉過臉看埃德溫,對方還在看他,和他對上視線也沒說什麽。紮爾斯想了想,把車子靠邊停下,問他:“要不要進去看看?”埃德溫不置可否:“為什麽?”好像今天他變成了新的問題兒童,和以前的紮爾斯一樣,凡事先問為什麽。紮爾斯也說不清為什麽想帶他進去看,畢竟裏麵確實也沒什麽好看的,隻是……“這是我生活過四年的地方,”他笑了一下,“即使你不想進去,我也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