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2 由莉佳的『stand by me』
三坪房間的侵略者！？ 作者：健速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賢治能夠理解孝太郎跟自己的愛情觀為什麽存在著南轅北轍的差異。事實上,回溯孝太郎過去的人生,自然就可以找到答案。
孝太郎曆經了母親的意外死亡,以及隨之而來的家庭危機,因此對於戀愛對象的選擇顯得格外慎重。他不希望女友步上母親的後塵,與父親之間瀕臨決裂的親子關係也讓他對男女朋友之間的親密關係產生了揮之不去的陰霾。孝太郎會想先確定對方是個有責任感的人,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不過賢治的看法就不同了。賢治能夠體會孝太郎的顧忌,因此他習慣在隨時可以抽身的前提下與對方交往,藉以判斷對方是否具備責任感,是不是值得長期交往的對象。麵對同樣的問題,賢治的處理方式顯然比孝太郎實際多了。
因此就某方麵而言,孝太郎和賢治的看法其實是一致的。孝太郎是基於本身的經驗使然,賢治則是從孝太郎的身上獲得了啟發。兩人的做法乍看之下似乎截然不同，本質卻是如出一轍,因此就算為了這個問題發生衝突,也不會對兩人的友誼造成負麵的影響。原因很簡單,孝太郎和賢治都知道那隻是表麵上的衡突罷了。
不過身為孝太郎的朋友,賢治多少有些掛心。孝太郎已經升上高二了,多少也該談場戀愛。情人節當天,孝太郎收到了好幾份巧克力,大可從贈與者當中鎖定女友的候選人。因此賢治認為現在正是孝太郎鼓起勇氣,踏出人生第一步的時候。
「孝郎,我知道你總是把我當成油嘴滑舌輕浮濫情的小白臉。」
「難道不是嗎?上個月被你用掉的那個女孩子應該還在哭泣吧。」
「這不是重點。也罷,我承認自己是個輕浮濫情的小白臉,不過你自己也是大有問題。」
「我?」
「沒錯,世界上可不是隻有濫情的人才會帶來不幸。像你這種一板一眼的老頑固,也會給周圍的人帶來不幸的。」
「沒那回事吧?一板一眼才是真性情的日本男兒。」
「唉……真是敗給你了。」
兩人的對話依然毫無交集,賢治隻好吐露出孝太郎所不知道的秘密。
「孝郎,雖然至今為止一直沒跟你說,你知不知道我因為你的關係失戀多少次了?」
賢治也有男性的尊嚴,因此他一直不願在孝太郎麵前提起自己的糗事。如今他卻毅然將尊嚴放一旁,當著孝太郎的麵前吐露不為人知的秘密,代表他是發自內心替孝太郎設想。
「別把責任推到我身上,那是因為對方發現你是個花花公子的關係吧。」
「並非如此。事實上我主動表白的對象之中,因為喜歡你而不能跟我交往的女孩子並不在少數呢。」
「那隻是拒絕你的藉口吧。」
「你的意思是一堆人都拿你當藉口嗎?天底下哪有這麽巧的事!其中一定有幾個人是真的喜歡你!」
咚!
激動之餘,賢治握緊拳頭往教室的桌麵一敲。班上同學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兩人身上,不過很快又四處散去。賢治和孝太郎已經不是第一次吵架了,大家早已司空見慣。
「就算是真的,也與我無關。」
「怎麽會沒有關係?動動腦筋吧。你從未跟任何人交往,也就是說喜歡你的女孩子到最後都是不得不選擇主動退出。」
話說到這裏,賢治突然壓低了噪門。以隻有孝太郎聽得到的聲音說著：
「……因為她們察覺到隱藏在你笑容之下的某種特質,才選擇了放棄。明白嗎?你的毫無作為，就是讓她們陷入不幸的主因。」
「……阿賢……」
賢治的聲音雖然不大,眼神卻是十分嚴肅,顯然並不是在開玩笑。
「如果你身邊早就有個女朋友,那幾個女孩子也不會經曆不幸的戀情了。孝郎,你真的沒有喜歡的對象嗎?」
若真的有喜歡的對象,就應該采取明確的態度,否則無論對誰都是不幸。這就是賢治的思考邏輯。
「……唔……」
若是平常的孝太郎,大可對這種話題嗤之以鼻,然而賢治認真嚴肅的神情卻透露出他是真心誠意替孝太郎著想的訊息。因此孝太郎也不好一笑置之,隻好乖乖地正視這個問題。
「例如我們家的琴理如何?她對你頗有好感。而且不是我這個做哥哥的自誇,琴理可是相當可愛呢。」
「琴琴啊……」
鬆平琴理,小名琴琴,是賢治愛護有加的妹妹。琴理是個喜歡撒嬌的女孩子,小時候總是跟著孝太郎和賢治跑來跑去,一旦落了單,就會哇哇大哭。孝太郎還記得氣喘呼呼的琴理緊跟在後的模樣。
基於這種嬌弱的性格,賢治自然對琴理的戀人條件訂出高規格的標準,孝太郎剛好是符合條件的少數人選之一。而且賢治也對孝太郎的為人十分放心,打從心底願意將親愛的妹妹托付給孝太郎。如果孝太郎和琴理真的成為男女朋友,無疑是同時解決了賢治的兩樁心事。
「琴琴是個好孩子,不過最近很少跟她碰麵,沒什麽感覺。」
「最後一次見麵,是在新年的時候吧?」
「好像是。」
在賢治的認知當中,大約隻是半年前的事情,對於孝太郎而言可就不一樣了。若將前往過去世界的時間考慮進去,嚴格說來已經一整年沒見麵了。孝太郎不排斥琴理,然而一年前的記憶實在說不得準,更何況琴理也未必就能夠接受孝太郎。
「既然很久沒見麵,那就不勉強了。不過就算暫時將琴理擱在一旁,你那邊也得給個交代吧?」
「我那邊?」
「不要裝傻,就是那幾個女孩子。」
「是哦……」
順著賢治所指的方向看去,三坪房間的少女們頓時映入眼簾。現在正是午休時間,幾名少女正聊得起勁,唯獨離孝太郎最近的由莉佳例外。由莉佳吃飽之後就開始昏昏欲睡,如今正趴在桌上睡起了午覺。
「最近你跟她們的感情似乎愈來愈好,是因為戲劇公演的關係嗎?」
「這個……算是吧。」
孝太郎不經意地打量著少女們。察覺孝太郎的視線之後,早苗立刻回過頭來,興高采烈地朝著孝太郎揮揮手。其他少女見狀,也紛紛向孝太郎投以微笑,然後繼續先前未完的話題。
「照這個情況看來,似乎每一個人都有可能。」
「會嗎?大家隻是把我當成好朋友罷了。」
「你這個人就是太主觀了,試著替她們打分數吧。得分最高的人,就是最有希望的對 象。」
「打分數?怎麽打?」
「個性以及外表視為基本分數,若有印象特別深刻的地方,再另行加減就是了。五十分算是普通朋友,七十五分可以當成女朋友,一百分就是論及婚嫁的對象了,大概就是這樣的基準吧。」
「嗯……大概明白了。」
「就試試看吧。先從趴在桌上睡覺的虹野開始如何?」
「由莉佳嗎?好，我試試看。」
賢治指著距離最近的由莉佳。打量著由莉佳的睡相, 孝太郎開始在腦中打起分數。
——由莉佳的外在條件並不差,事實上還挺可愛的。不過個性就不行了,不但吊兒郎當,意誌力又十分薄弱……
在孝太郎的主觀認知當中,由莉佳的外表雖然獲得高度的評價,分數卻被一無是處的個性拉了下來,落到了朋友的標準之下。
——然後再針對印象深刻的地方加分或是減分……
外表以及個性是基礎分數,加分和減分的判斷自然沒什麽困難之處。孝太郎回想起認識由莉佳之後所遭遇的種種,依序在分數上做出增減。
——剛開始簡直就是亂七八糟……不過現在冷靜回想起來,很多地方都是出自我的誤解……最近的表現又有許多可取之處……
由莉佳意誌薄弱,又欠缺魄力,孝太郎對她的第一印象並不怎麽好。然而相處一段時間之後,隨著由莉佳的逐漸成長以及孝太郎的誤會修正,印象頓時為之改觀。這陣子由莉佳的表現更是可圈可點,找不到可以扣分的地方。吊兒郎當的缺點雖然還是改不掉,遇到緊要關頭的時候卻總是能成為足以托付重任的忠實戰友。
「……好了」
「總共幾分?」
「別急，先讓我計算一下。」
各項的評分結束之後,孝太郎依序將分數加總起來。
——咦……?等、等一下，這怎麽可能……?
孝太郎忍不住睜大了雙眼。
基礎分數雖然被減了很多分,之後的得分卻呈現一路攀升的趨勢,在第一次戲劇公演的階段突破朋友標準的五十分。到了第二次戲劇公演的時候,更是以驚人之勢迅速增加,輕輕鬆鬆突破七十五分和一百分的關卡。接下來更是持續維持高得點的加分趨勢。
——慢、慢著慢著,這不太對勁吧?
大驚失色的孝太郎加上最後一項的得分,那就是為了獎勵由莉佳考試進步,請她吃章魚燒時的兩分。於是由莉佳的分數計算完畢,但最後得出的數值卻大出孝太郎的意料之外。原本以為是計算錯誤,可是不管算了多少次,結果還是一樣的。
「這……這怎麽可能……」
「結果如何?」
「並、並不是想像中的分數。」
孝太郎故做鎮靜地回答,內心卻是澎湃洶湧,久久難以白己。
由莉佳的得分是三百二十二分,這是經過多次計算之後所得出的數字。
這個甚至足以跟由莉佳結婚三次還有剩的高分數,確實並非孝太郎所預期的結果。而且按照得分曲線來判斷,未來還有繼續往上攀升的趨勢。
「是哦，真可惜。」
「嗯、嗯……也是……」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
不過,還有更足以令孝太郎動搖的現實。
除了由莉佳之外,三坪房間的少女還有八人。
孝太郎認為其他八人的得分應該都跟由莉佳差不多,不會有太大的差距。
就在孝太郎為了全新的難題陷入沉思的時候,趴在桌上午睡的由莉佳也被揮之不去的惡夢所苦。惡夢的內容大致上就是行走於黑暗之中的由莉佳突然遭逢意外,結果死於非命。而且不隻一次而已，前後總共有三次之多。第一次是糧食用鑿活活餓死，第二次是被不知名的野獸襲擊,結果力竭而亡。最後一次則是死於炸彈。
「為什麽就隻有我這麽倒楣——!」
就在赤紅的火焰蔓延四周的時候——由莉佳清醒了過來。
「咦……?」
「由莉佳,你怎麽啦?」
「真、真希!」
人就在附近的真希睜大雙眼,一臉疑惑地打量著由莉佳,似乎被由莉佳突然其來的叫喚嚇了一跳。除了真希之外,其他少女也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我、我做了一個可怕的惡夢!」
這並不是什麽羞於啟齒的事情,於是由莉佳便老實地回答問題。
「在這麽短又吵鬧的午休時間也能睡到做惡夢……虹野由莉佳,你果然是個人才。」
奇莉華微微一笑。這的確像是由莉佳會做的事情。
「這不叫人才,這叫做笨蛋。」
「早苗,這麽說就有點……」
早苗一副不屑的模樣。露絲試著替由莉佳緩頰,臉上卻也露出無奈的苦笑,顯然有幾分同意早苗的說法。
「由莉佳，到底是什麽惡夢那麽可怕啊?」
性好八卦的靜香聞言，雙眼頓時為之一亮,很想知道由莉佳到底夢到了什麽。
「夢中的我行走於黑暗之中，結果遇上了意外當場死亡，而且還一連三次……」
「意外?食物中毒嗎?」
早苗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食物中毒。就由莉佳日常的表現來判斷,這是最有可能的死因。
「才不是呢!分別是餓死、被怪獸吃掉以及死於爆炸之中!」
「還不是差不多。」
「完全不一樣好嗎?」
由莉佳漲紅了臉,大聲提出抗議。以前的由莉佳或許隻會為了大家把她當成笑話看待而感到生氣,現在卻不同了。不想在喜歡的對象麵前遭到誤解的情感化作強烈的羞恥心,促使由莉佳鼓起勇氣化解旁人對自己的誤解。
「經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了之前玩過的電動。」
在場少女之中,唯獨提亞的反應有些不同。隻見提亞眯起雙眼頻頻點頭,一副懷念往事的表情。
「電動?怎麽說?」
提亞的說法立刻引起由莉佳的注意。於是她暫時將羞恥心拋到腦後，向提亞尋求進一步的說明。
「就是以前我常常跟孝太郎一起玩的洞窟探險的遊戲。」
「啊!」
這句話立刻喚醒了由莉佳的記憶。
還記得不久前,提亞和孝太郎常常一邊拌嘴,一邊在電視遊樂器裏麵的廣大迷宮之中四處探險。
「之前在打電動的時候,確實發生過跟你的惡夢十分類似的場景。」
「真的嗎?」
「嗯。印象中『由莉佳』身上所攜帶的回複道具數量不足,沒多久就死了。『由莉佳a』好像是被怪物殺掉的吧?至於『由莉佳b』——」
「我也想起來了!」
啪!
麵帶微笑的早苗雙手一拍。
「『由莉佳b』是在提亞的胡亂操縱之下誤觸陷阱，結果就被炸死了!」
「啊!」
由莉佳的腦中頓時浮現出當時的景象。
印象中那款遊戲的難度頗高,必須同時操縱多名角色,一次又一次地挑戰迷宮。結果提亞懶得替遊戲的角色取名,直接套用一○六號房少女們的名字,其中魔法使就取名為『由莉佳』。偏偏提亞的玩法不利於魔法使的生存,常常玩到一半就不幸陣亡,新創的角色就繼續沿用原先的名字,成為『由莉佳a』和『由莉佳b』。包括最早的『由莉佳』在內,前後總共有三名魔法使。
由莉佳記得很清楚。
三名『由莉佳』的下場都非常湊慘,提亞卻懶得將屍體帶出洞窟進行複活。由莉佳雖然曾經試著拯救遊戲中的自己,最後還是以失敗告終。不久之後遊戲破關,從此這套遊戲便被打入冷宮無人聞問。
即使世界早已恢複和平,三名『由莉佳』依然孤獨地曝屍於幽暗冰冷的地下迷宮之中。
晚餐結束之後,由莉佳立刻坐在電視機麵前,緊張兮兮地握著電視遊樂器的搖杆。早苗也陪在身旁,兩人打算重新挑戰洞窟探險的電玩。
「怎樣?」
「啊,遊戲進度還在!」
由莉佳指著電視中的畫麵,笑得十分開心。
這款遊戲已經有點年代了,提亞的進度又是幾個月前儲存的,未必還存在。幸好儲存資料的電池依然健在,遊戲進度才得以保留迄今。
「那就好,不過又何必多此一舉呢?直接刪除進度,當作沒那回事就好了嘛。」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屍體依然躺在地下迷宮之中,而且一共有三具,你不覺得有點毛毛的嗎?」
「……會嗎?」
早苗眨了眨眼,似乎有些疑惑。對於幾個月前依然是幽靈的早苗而言,由莉佳的說詞顯然沒什麽說服力。
「總覺得有種不吉利的感覺。就算真的要刪除進度,至少也要先讓她們複活,或者是好好安葬之後再說。」
「嗯……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加油吧,由莉佳。」
「好的。」
由莉佳打算找回迄今依然被留在地下迷宮的屍體。雖然隻是虛擬的電玩，一想到三具自己的屍體依然被遺棄在地下迷宮之中,由莉作的心情就格外沉重。尤其由莉佳又是個生性膽小的人,電玩軟體平常又被收在自己的床下——亦即壁橢的下層,更是令她輾轉難眠。一想到壁欄隨時可能變成遊戲中的地下迷宮,實在令由莉佳寢食難安。刪除進度固然是一種方法,不過萬一由莉佳內心的不安依然無法消除,可是連挽回的機會都沒有。因此最保險的做法還是設法找出屍體,看是要複活或是安葬都行,才能了卻由莉佳的心事。
「當時我們也吃了不少苦頭呢。」
看著開始遊戲的由莉佳,提亞不禁有感而發。提亞之前也花了不少時間在這款遊戲上麵,內心自然是感觸良多。
「沒記錯的話,最後的大魔王應該被打倒了吧?」
孝太郎也凝視著由莉佳的背影。
「嗯。敵人都已經兵臨城下了,居然還跟部下悠哉喝茶,從沒見過這麽討人厭的魔王。」
孝太郎在提亞遊戲期間提供了不少建議,廣大的地下迷宮幾乎是由兩人一起探索的,就跟現在的由莉佳和早苗的情況十分類似。
「隻可惜沒遇到隱藏版的魔物,遊戲就結束了。」
「沒辦法,時運不濟嘛。」
提亞雖然順利結束了這個遊戲,內心卻有個遺憾,那就是無法消滅出沒於地下迷宮的隱藏版魔物。
隱藏版魔物出現的機率非常小,消滅魔物更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再加上那段時間提亞幾乎是忙得不可開交,隻好暫時將遊戲擱在一旁,結果一放就放到了現在。
「這陣子你也很忙,沒什麽打電動的時間。」
最近的提亞十分忙祿。光是安置跟隨母親一起來到地球的佛德賽人民,就已經讓提亞忙得焦頭爛額了,根本騰不出時間打電動。現在的孝太郎是提亞的家臣,提亞每天都在忙些什麽,孝太郎自然是全都看在眼裏。
「或許吧。」
然而提亞卻露出燦爛的微笑,絲毫不以為苦。
「其實以前玩電動的目的是為了跟你打好關係,現在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
「因為大家都成了好朋友。」
「嗯。」
孝太郎依稀記得提亞獨自坐在電視機麵前的孤獨背影。當時於心不忍的孝太郎常常坐在提亞的身邊，陪她一起打電動。如今的提亞已經跟過去不同了，常常跟其他人一起圍繞著小茶幾談天說笑。
「提亞蜜思林,我能體會你的感受。」
同樣圍繞著小茶幾的晴海加入孝太郎和提亞的對話。
「當時是戲劇公演改變了我。」
晴海雙手撫胸,臉上露出溫柔的微笑。
剛開始晴海是為了孝太郎才上台演出。一方麵是出於孝太郎的請求,而且晴海也希望藉此引起孝太郎的注意。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晴海逐漸與一同參與演出的其他人培養出堅定的革命情感,開始跟大家為了共同的目標而努力,一起實現共同的夢想。
在這種情感的引導之下,晴海也成為小茶幾的常客。從陌生到熟悉的這段心路曆程,幾乎跟提亞如出一轍。
「原來如此,這是我的榮幸。」
「哪裏,說起來還得感謝你呢。」
提亞與晴海不禁邊喝茶邊相視而笑。相較於初識之時,兩人都改變了不少。
「……提起這件事,之前與諸位為敵的我可就無地自容了。」
這次輪到躺在牆上看書的可藍加入談話了。一想到過去的自己,可藍就感到十分尷尬。隻見她羞紅了雙頰,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
「千萬別這麽說,可藍殿下。這裏絕大多數的人彼此都曾是敵人,不是隻有可藍殿下而已。」
眼見可藍一臉沮喪的模樣,露絲連忙出言安慰。除了靜香和晴海之外,一開始所有人確實是處於互相對立的關係。可藍曾經與大家為敵固然是不爭的事實,倒也不必為此耿耿於懷。
「露絲說的沒錯。而且就結果而言,你我早就是同一陣線的戰友了。」
除了露絲之外,奇莉華也將可藍當成自己人。
對於奇莉華而言,小時候所遇見的眼鏡姊姊絕對是無可取代的朋友。雖然中間出現了一些無法預期的小插曲,使雙方都沒能意識到彼此的身分,不過以宏觀的角度來看,奇莉華打從一開始就是可藍的同誌。
因此奇莉華的語氣雖然一如往常的平靜,雙眸卻綻放出孩提時代的神采。
「感激不盡,巴多姆西哈……還有奇依……」
在兩人的安慰之下,可藍總算是重拾歡笑。於是她翻開書本,繼續沉浸在書中的世界。為了掩飾喜極而泣的淚水,書本顯然是必要的道具。
「嚴格說來,我才是大家共同的敵人吧?」
「說不定喔,靜香。我記得大家曾經密謀打倒你的計畫呢。」
「是真的嗎，提亞?」
「嗯。結果之後出了一些狀況,計畫也隨之不了了之。」
「是哦……」
靜香的存在,正是迫使互相為敵的少女們不得不團結起來的原因。共同對抗靜香的需求,奠定了眾人日後的關係。事實上就結果而言,三坪房間的人際關係正是以靜香為原點,經過多次的擴張之後,如今已經呈現銀河規模的階段了。
「……」
和樂融融的氣氛之中,唯獨一名少女始終保持沉默。藍華真希,過去曾經是邪惡的魔法少女。直希是最後加入一○六號房的成員,跟大家都沒什麽交情。雖然和由莉佳的淵源不算淺,但當時兩人卻是處於生死相搏的敵對關係,自然是毫無交情可言。
相較於其他少女,真希跟大家之間的關係顯然沒那麽密切。雖然是因時日尚淺無可奈何,真希卻也因此而大為苦惱。即使是時間可以解決的問題,每當有所察覺的時候,還是令真希感到坐立難安,深怕自己並不屬於這裏。現在也正是如此。感受到其他少女之間的堅定情誼之後,真希的心中再度湧現出強烈的不安。
若成為孝太郎的俘虜,心裏麵或許還比較好過。自行決定歸屬的必要性,令真希感到無比的痛苦。真希才剛改變了生活方式,尚不清楚自我的定位,即使明白了替他人著想的重要性,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著手。因此她寧願放棄自由,隻求換取孝太郎的詛咒。
成為孝太郎的俘虜、工具、所有物。
這種明確的定義,或許可以協助真希在全新的歸屬找出自處之道吧。
——房東說的沒錯,必須想想辦法才行。
孝太郎也注意到真希內心的迷惘。嚴格說來第一個發現的人是靜香,孝太郎隻是透過靜香的傳達而有所察覺罷了。打量著低頭不語的真希,孝太郎開始在腦中思索對策。
——就目前的狀況而言,設法提升她的參與感應該是不錯的選擇。
倉促之間雖然找不出根本的解決之道,不過孝太郎倒是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於是他立刻付諸實行。
「藍華,過來一下好嗎?」
「好的,有什麽事嗎?」
孝太郎的聲音傳入耳中,真希立刻抬起頭來,移動到孝太郎的身旁。看在孝太郎的眼裏,真希的模樣就像是正在等候主人做出進一步指示的寵物犬。
——這實在不是什麽好現象。
感受到真希所透露出來的不安,孝太郎忍不住想替她做些什麽。
「藍華,你的體重大概多少?」
「這個……四十二、四時三左右吧。」
「應該不到四十五吧。」
「嗯。問這個做什麽?」
「暑假期間不是要一起去捉昆蟲嗎?到時候我想用繩索把你吊起來,捕捉樹頂的甲蟲。」
孝太郎拿出一張報紙的夾頁廣告,在空白的地方簡單畫出示意圖。除了滑輪和繩索之外,還有被吊在半空中的真希。
「大概就像這樣。由藍華負責樹頂,四十三公斤的話,載重五十公斤的滑輪和繩索應該就夠用了。」
「大概明白了。不過……裏見,這個人是我嗎?」
「是啊。」
「嗬嗬,我沒那麽可愛啦。」
得知孝太郎的計畫之後，心事重重的真希總算是恢複平時的模樣，臉上的表情也隨之開朗不少。
——藍華……
真希的變化固然值得慶幸,孝太郎卻同時感到心中一緊。這麽點小事就能讓真希展露歡顏,可以想像占據在她內心的不安與孤獨是多麽地強烈。一想到這裏,孝太郎頓時覺得臉上的笑容似乎有些僵硬。
「你可以直說,我知道自己沒什麽藝術細胞。」
「嗯,這倒是真的。」
「要你管。」
「拜托,是你自己說可以直說的耶,怎麽能怪我呢?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到時候我可以利用魔法捕捉上層的甲蟲,不必這麽麻煩啦。」
「笨蛋!」
咚!
「好痛!」
孝太郎一擊打在真希的額頭上,真希壓著額頭發出悲鳴,但與此反應相反,雙眸之中卻流露出一絲欣喜。
「捕捉甲蟲的時候,禁止使用任何的魔法。」
「為什麽?不是比較方便嗎?放心,不會跟你收費的。」
「不是錢的問題。」
「要不然是什麽問題?」
「捕捉甲蟲是小孩子展現智慧與勇氣的時候。使用魔法就失去這個活動的意義了。」
「小孩子……好吧。嗬嗬，小孩子……」
真希眯起雙眼,笑得十分開心。孝太郎見狀,總算是鬆了口氣。
——一定要想辦法讓她找到真正的幸福……
凝視著展露歡顏的真希,孝太郎暗自下定決心。
——然而等待幸福的人,可不是隻有藍華而已。
真希的身旁還有其他的笑臉。包括真希在內,笑臉總共有九張之多。直到最近,孝太郎才逐漸領悟旁人的笑容所代表的意義是多麽地重大。
然而每一張笑臉的背後,都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辛酸。每當背後的辛酸浮現表麵的時候,笑容總是會蒙上一層陰霾。這不是孝太郎所樂見的情況,畢竟一○六號房的每一個少女,都是得分超過三百分的對象。
——現在才有所察覺,似乎稍嫌遲了些。
眼前的九名少女都有足以讓孝太郎為她們舍命的理由。不管是哪一個少女,孝太郎都願意為她而死。這就是超過三百分所代表的意義。因此孝太郎最大的心願,就是見證九名少女找到各自的幸福人生,無論形式為何,這也是孝太郎對她們所能做出的唯一回報。就算自己是最後一個得到幸福的人,孝太郎也甘之如飴。
——房東?
孝太郎依序打量著每一名少女的臉龐,最後跟靜香四目相望。靜香也正在凝視著孝太郎。隻見她朝著真希瞥了一眼,旋即眯起眼睛。雖然隻是小小的動作,孝太郎卻立刻領悟靜香內心的想法。
——絕對不能讓任何一個人遭遇不幸……
目前靜香的心思雖然都放在真希身上,並不代表靜香就不關心其他人。事實上一○六號房的少女們總是不忘關心彼此。絕對不能讓這群彼此關懷的夥伴遭遇不幸,孝太郎的決心更加地堅定。
就在這個時候——
「孝太郎不好了!」
早苗的臉孔占據了孝太郎的視野,她憂心忡忡的神情更是令孝太郎臉色大變。
「怎麽回事?」
「由莉佳又死了!」
「你說什麽?」
孝太郎正在認真地思索九名少女的未來,一時之間還以為由莉佳真的沒命了。不過轉念一想,立刻就發現這隻是一場誤會。
「嗚、嗚嗚嗚!我恨電玩……我恨電玩……!」
隻見由莉佳蜷曲在電視機前麵又哭又叫，握緊雙拳不斷捶打鋪在地上的榻榻米。
「我恨電玩~~~~~!」
看來由莉佳的冒險又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
相較於最近推出的新電玩,老遊戲的整體架構更為嚴謹。玩家一旦在決策上出現小小的錯誤,就有可能釀成無法挽回的悲劇。由莉佳所挑戰的電玩當然也不例外。
冒險隊伍才剛進入地下迷宮不久,就慘遭全滅的結果。存活期間更是大小災難不斷,迷路、遇到陷阱、遭遇敵襲,簡直是一出慘劇。
「不過……這也是預料中的結局啦。」
「裏見!既然知道就不要那麽壞心眼,幫幫我啦!」
「因為你一副幹勁十足想自己親手來的模樣嘛。」
「為什麽你隻有在這種時候才會信任我啊!」
由莉佳做起事來本來就是大而化之,再加上天生溫吞的個性使然,實在不適合玩這種遊戲。不過最近由莉佳似乎積極想要改變自己得過且過的生活態度,基於這種遊戲可能會有所助益,孝太郎才並未表示意見。但看來打電動就跟讀書一樣,不可能一步登天。
「好啦、好啦。提亞。」
「嗯。」
在孝太郎的指名之下,提亞慢條斯理地爬了過來。提亞曾經在這款遊戲上麵投資了不少時間,自然是回收屍體的最佳人選。更何況當初任憑由莉佳棄屍地下迷宮的凶手正是提亞,於情於理都應該負起責任收拾善後。
「我跟提亞在旁邊指導,你再玩玩看。」
「交給我吧。」
「真的嗎?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們都是好人!」
由莉佳忍不住牽起孝太郎和提亞的手,使勁地上下擺動。
——啊……!
驚覺自己正握著孝太郎的手之後,由莉佳突然僵在原地。
「現實的家夥……怎麽啦?」
「沒、沒什麽!這就開始吧!」
為了不讓孝太郎察覺自己的心事,由莉佳連忙甩掉孝太郎的手,緊緊地握著遊戲機的搖杆。
在孝太郎和提亞充當軍師、早苗從旁支援的情況下,由莉佳再度挑戰電玩,結果卻還是十分淒慘。
「死得真是壯烈。」
「嗯,創造新人物的欄位已經所剩無幾了。」
「孝太郎,欄位填滿之後會怎樣?」
「如果在滿格的情況下創造新人物,排在最前麵的人物資料就會被自動消除。」
「不過最前麵的人物不是已經死在地下迷宮了嗎?」
「沒錯。所以新人物再度陣亡之後,之前死去的人物就會被自動消除了。」
「那怎麽行?我就是不願消除人物,才會努力回收屍體耶!」
「先別激動,至少還剩下最後的機會。」
玩起遊戲毫無計畫性的由莉佳,之後又葬送了許多冒險者。如今她隻剩下最後一次的機會,已經沒有退路了。
「先組成最後的隊伍再說吧。把搖杆給我。」
「什麽叫做最後的隊伍?太不吉利了!」
「沒問題的啦，盡管放心。」
從由莉佳的手中接過搖杆之後,提亞開始創造新人物。新人物的創造是有訣竅的,不過一一說明實在過於耗時,於是提亞乾脆自己來。
「啊,那不是我的名字嗎?」
「沒錯,我要組織裏見騎士團。」
提亞所創造出來的人物一共有五人,分別是戰士孝太郎和提亞、盜賊露絲、僧侶早苗以及魔法使由莉佳c。除了由莉佳c之外,其他人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精心塑造過後的菁英陣容。
「為什麽隻有我是隨便塑造的?」
「因為沒有熱情。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這種問題怎麽會問我啦!」
人物創造完畢、采買必要的武器和防具之後,冒險隊伍朝著地下迷宮的入口前進。接下來是人物的練功時間,於是提亞將遙控器丟給由莉佳,回到了小茶幾。
「由莉佳,可別太心急跑到迷宮深處了。」
「知道啦,我也是會記取教訓的。」
「由莉佳，我幫你注意地圖，等一下就依照我這個領隊的指示萊行動。」
「拜托你了。」
在人物的等級提升至某種程度之前，玩家能做的就是不斷打怪練功。因此大家暫且離席,回到茶幾略事休憩。
「辛苦了,殿下。」
「謝了,露絲。」
露絲將一杯熱茶放在提亞的麵前,之後又依序將托盤中的茶杯分配給其他人,最後才輪到孝太郎。
「……領主大人,請用。」
「謝謝。」
隻見露絲將空的托盤抱在胸前,眺望著電視螢幕上的遊戲畫麵。露絲竟然對電玩產生好奇,這可是相當罕見的景象。
「露絲,你對這款電玩有興趣嗎?」
「其實……是殿下先前的說法讓我產生了一個念頭。」
「我?」
「是的。」
露絲向提亞點點頭，旋即端正坐姿麵對孝太郎，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
「事實上我想請領主大人答應一件事。
「我嗎?好啊,沒問題。」
孝太郎平時總是受到露絲的照顧,自然沒有拒絕露絲的道理。
「不過到底是什麽事啊?」
「這個……」
孝太郎答應得十分爽快,露絲卻遲疑了起來。露絲向來是有話直說的人,很少出現欲言又止的模樣。而且雙頰甚至還泛起了紅暈,其中顯然是大有問題。隻見露絲猶豫了片刻之後,怯生生地抬起頭來窺視著孝太郎的表情,這才緩緩的說出自己的請求。
「……就是……我想請領主大人設立騎士團……」
生性獨立的露絲不喜歡欠人情,向孝太郎提出請求已經有違她的個性了,更何況又是設立騎士團這種莫名其妙的話題。雖然這也是露絲對孝太郎的撒嬌方式,卻不代表她不會感到難為情。眼前若有個地洞,露絲真的會一頭鑽進去。
「騎士團……你是指剛剛的那個嗎?」
孝太郎指著電視畫麵。之前提亞在創造新人物的時候提出裏見騎士團的名號,孝太郎還以為露絲指的是電玩中的騎士團。然而露絲卻搖搖頭。
「不，是真正的騎士團。」
「真正的騎士團?我不懂你的意思。」
「領主大人是提亞殿下親自任命的騎士,在佛德賽的階級製度之中相當於正騎士,也就是所謂的高級貴族。」
「貴族……想不到裏見居然變得這麽偉大。」
在一旁聆聽的晴海頓時睜大了雙眼。在晴海的心目中,孝太郎就是孝太郎。就算突然變成了貴族,也不會改變晴海的觀感。
「我也不覺得自己變得很偉大——抱歉。露絲,請繼續說下去。」
「好的。」
露絲點點頭,繼續說明自己的想法。
「除了領地之外,正騎士還可以招募自己的騎士團,亦即裏見家的私人軍隊。我希望領主大人能夠建立自己的軍團。」
「軍、軍團?」
這次輪到孝太郎睜大雙眼了。
「在這間房間建立軍團?」
三坪大小的房間已經擠了十個人,沒有多餘的空間讓軍隊駐紮,頂多隻能擺上幾尊模型士兵罷了。露絲的請求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不可能付諸實行。
「你是在開玩笑吧?」
「領主大人誤會了,我隻是希望領主大人建立騎士團的組織!騎士團未必需要兵力,佛德賽也有些提倡和平主義的貴族隻擁有極少數的兵力而已!」
麵紅耳赤的露絲急得直搖頭。她要的隻是屬於孝太郎的騎士團組織,從來未將實際的兵力列入考量。
「然、然後……如果能夠讓我成為騎士團的一員……」
露絲也是正騎士,可以建立自己的騎士團。
然而孝太郎擁有阿萊亞所賦予的最高指揮權,自然可以將露絲納為騎士團的團員。
簡而言之,露絲真正的目的是孝太郎騎士團團員的名號,即使這是無法對外公開的秘密集團也無妨。而且青騎士所建立的第一個騎士團,也有著很重大的曆史意義。身為效忠於王室的騎士,同時也身為佛德賽皇國的一介少女,加入裏見騎士團無疑是露絲莫大的夢想。
「嗯……露絲,你的想法倒是十分有趣。」
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提亞突然雙眼一亮。
「不過竟然棄我於不顧,實在是太可惡了!」
然而提亞卻嘟起了雙唇。提亞是皇女,無法加入騎士團,這就是她心裏不痛快的原因。
「殿下是騎士團的指揮者。情況允許的話，還真想跟殿下互換立場呢。」
「……說得也是。好,我也讚成!……不過我可不會跟你互換立場。」
「這是當然的,殿下。我將與領主大人一同為殿下效力。」
「嗯。孝太郎,你就立刻宣布建立自己的騎士團吧。放心,我會替你背書的。」
「慢著慢著!至少先問過我的意見吧!」
「你有何不滿?」
「這不是有沒有不滿的問題!我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
「露絲想要加入你的騎士團。身為佛德賽的騎士,你應該知道這代表了什麽吧?」
「知道是知道啦,不過……」
對於騎士而言,騎士團的選擇是攸關一生的問題,重要性絕對不比嫁娶遜色。這點孝太郎當然也十分清楚。
「還是你不敢負起這個責任?」
「……」
事實上這就是孝太郎的顧忌之處。加入孝太郎的騎士團之後,代表孝太郎必須對露絲往後的人生負起責任。這可是相當沉重的壓力,簡直就跟娶露絲為妻沒什麽兩樣。
「放心,不會有什麽改變的。你不是答應過我了嗎?見證所有人的幸福之後,才能夠含笑九泉……」
「……或許吧。」
孝太郎曾經向提亞許下承諾，未來一定會見證所有少女的幸福。事實上就算沒有那個承諾,孝太郎也想見證大家的幸福。既然如此,就算讓露絲成為騎士團的成員,情況也不會有所改變。提亞的看法確實不無道理。
「而且領主大人曾經說過,可以答應我任何一個要求。現在這就是我的要求,請答應我吧。」
「確實有這麽回事。」
前陣子的戰鬥之中,孝太郎曾經答應過露絲。隻要能夠活著回來,孝太郎就會實現露絲的一個願望。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就算是建立騎士團這種令人跌破眼鏡的奇特心願,孝太郎也不能違背當時的承諾。
而且促使孝太郎不得不答應的原因,其實還有另外一個。
——這麽一來,說不定也可以解決那個問題。
孝太郎的視線落在正喜孜孜地計算捕捉甲蟲應該收費多少的真希身上。孝太郎心想,或許騎士團的組織可以成為真希在精神麵上的歸屬。
「孝太郎,你怎麽說?」
「先等一下，提亞……藍華。」
「嗯?裏見,有事嗎?」
真希停下手邊的工作,抬起頭來望著孝太郎,右手還不斷地轉動筆杆。真希的心情似乎不錯,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先前的陰霾。
──如果此時此刻的笑容是來自明確的目標……
於是孝太郎打定了主意。
「你很愛錢,對不對?」
「怎麽可以對女孩子說這種話?……不過我確實是滿重視金錢的。」
「既然如此,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麽事?」
「照這個情況看來,我勢必得建立自己的騎士團,到時你願不願意為我工作?」
「工作?什麽意思?」
真希貶貶眼睛,露出疑惑的神情。
「基本上加入騎士團的人必須擁有從騎士的身分,因此我會設法幫你弄到從騎士的資格。至於工作內容嘛,主要是會計方麵的工作。」
「會計方麵的工作?」
「既然是正式的清楚記錄資金的流向以及維持收支平衡才行。偏偏我這個人最不擅長記帳了,所以──」
「領主大人!資金管理的工作就由我——嗚咕!」
就由我來負責吧……
……露絲打算如此毛遂自薦,事實上她對這項工作也頗具自信,然而孝太郎卻不讓她把話說完。隻見孝太郎立刻將露絲拉了過來,一隻手握著露絲的臂膀,另一隻手摀住露絲的嘴巴。孝太郎突如其來的舉動令露絲大吃一驚,下意識地縮起了身子。兩人的近距離接觸更是讓露絲六神無主,失去了平日的冷靜。
——領、領主大人到底想做什麽!
孝太郎的力氣很大,露絲根本無法自孝太郎的懷中掙脫。無奈之餘,露絲隻能放棄了抵抗,靜觀事態的演變,少女的綺想更是在心中無限膨脹。
「會計的工作很枯燥,若真的沒有意願,我也不會勉強你一定要接受……怎樣,意下如何?」
「我接受!」
笑容滿麵的真希不假思索地回答,豆大的淚珠更是奪眶而出。
「是嗎?那就說定囉。」
「嗯!」
真希任憑淚水自雙頰滑落,興高采烈地點點頭,彷佛是幸運獲救的遇難者。在場眾人當中,恐怕也隻有靜香明白孝太郎與真希之間的對話所代表的真正含意吧。露絲依然是一副無法的模樣,對孝太郎的行動與真希的淚水感到疑惑。於是孝太郎放開露絲的臂膀,在她的耳邊低聲開口。
「……抱歉,搶了你的工作。現在的藍華需要一個明確的目標,所以……」
「咦……」
露絲心中一怔,雙眸泛起了淚光。
——領主大人……
雖然不是露絲期待中的回答,其中所代表的意義卻遠遠超過露絲的預期。應露絲和提亞之邀,孝太郎決定建立自己的騎士團,同時也打算為團員的一生負起責任。露絲要的隻是成為騎士團的團員,即使隻是徒具形式的騎士團也無妨,然而孝太郎的做法卻大大超乎露絲的預期。即使身體已經獲得自由,露絲依舊呆呆地站在原地,久久不能自己。
在由莉佳的努力之下，提亞所創造出來的人物總算是提升足以展開洞窟探險的等級，然而三坪房間的眾人所熱烈討論的話題卻與電玩毫無關係。
「哇!好好喔,真希!魔法少女騎士耶!」
「騎士隻是虛名罷了,我負責的是會計的工作。」
「孝太郎,我也要加入騎士團!打雜的仆役也行!」
「現在還不是時候。如果連你也成為提亞的戰友,難保不會引起對方的懷疑。你就繼續扮演企圖占領一○六號房的角色吧。」
「有什麽關係嘛!加入騎士團之後,一樣可以上演窩裏反的戲碼呀!」
「東本願,還是等到大家的問題都解決之後,再一起加入裏見的騎士團吧。」
「晴海,你也要加入嗎?想要擔任什麽職位?」
「這個嘛……大概是裏見的秘書吧。」
「好!我要跟真希和晴海三人組成魔法少女騎士小隊!」
「不讓由莉佳加入嗎?」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真希。自古以來,魔法少女小隊向來都是二人組、三人組或是五人組,沒有四個人的組合。」
「原來如此……身為一個魔法使,我居然對這種典故一無所知……」
「軍師一職應該非奇莉華莫屬吧。」
「這麽說來,靜香,光憑你一身格鬥技的功夫,就算直接晉升為騎士也是理所當然的。」
「殿下,想要加入騎士團的人似乎不少呢。」
「很好!身為孝太郎的主人,我也與有榮焉!」
「貝德利歐,我應該是科學顧問的不二人選吧。」
為了向大家報告遊戲進度,由莉佳放下搖杆轉過身來,眼前的景象卻讓她感到迷惘。
——呃,我該不會被大家遺忘了吧?
由莉佳的雙眸頓時泛起淚光。遊戲中不斷出現的死屍固然令由莉佳心驚膽戰,被孝太郎等人遺忘的事實所造成的打擊卻更勝於遊戲中的死屍。
「哦,由莉佳!人物的強化已經完成了嗎?」
「目前的等級如何?」
然而這顯然是由莉佳的杞人之憂。孝太郎和提亞察覺由莉佳的模樣之後,立刻回到電視機的麵前。兩人的舉動再度令由莉佳陷入了迷惘。
——感覺起來……好像跟以前不一樣……
若有所思的由莉佳抬起頭來,打量著孝太郎和提亞兩人。當孝太郎坐在身旁的時候,由莉佳的腦中不禁浮現出之前被孝太郎抱在懷中的畫麵。當時坐在旁邊的孝太郎突然從背後緊緊地抱著自己，由莉佳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跟孝太郎之間的那種互相需要的感覺，一想到這裏，由莉佳頓時麵泛紅潮，心跳也跟著加速了起來。
「已、已經遵照先前的囑附,提升至必要的等級了!」
由莉佳連忙拭去淚水。一方麵是為了避免無謂的誤解,另一方麵則是藉著拭去淚水的動作掩飾羞紅的臉頰。
「嗯。所有人物都升上了等級八,應該不成問題了。」
「幹得好,由莉佳。準備展開洞窟冒險吧!」
「是、是!」
幸好兩人並未察覺由莉佳的異樣。於是由莉佳用力地點點頭,內心也同時鬆了口氣。
由莉佳一共在遊戲中留下了三具屍體,其中提亞還記得『由莉佳』的屍體位於何處。
「就在前麵。」
「確定?」
「嗯,當時回複係的道具嚴重不足。魔法使『由莉佳』耗盡了魔力,等於是派不上用場,於是我隻好將僅存的回複道具用在其他人的身上，結果『由莉佳』就這樣死了。」
「提亞!」
「所以才會帶著攜有大量回複道具的另一個人物前往此地——」
「藉以替換死去的『由莉佳』是吧?」
「就是這麽回事。」
「喂喂喂!」
「抱、抱歉!不過在『由莉佳』偉大的犧牲之下,冒險隊伍才得以擊敗中魔王!你應該感到高興才是,由莉佳!」
「人都已經死了,有什麽好高興的!」
「好好好,是我的不對。繼續前進吧,好嗎?」
「嗚嗚……完全沒有受到安慰的感覺……」
提亞以自己繪製的地圖為基準,充當由莉佳的向導。遊戲中的迷宮是以簡單的貼圖繪製而成,每一個地方的景色都是一樣的。若是沒有提亞的指引,很容易就會迷失了方向。
「就是這裏了。」
「真的嗎?」
由莉佳所操縱的冒險隊伍平安抵達提亞所指出的地點。隻見由莉佳飛快地操作搖杆,向冒險隊伍做出探索四周的指示。
『發現 由莉佳的 屍體!』
「找到了!」
由莉佳雙眼一亮,連忙指著畫麵中的文字。發現『由莉佳』的屍體之後,由莉佳露出喜悅的表情。
「……孝太郎,不覺得眼前這幅光景好像有點難以用言語形容嗎?」
「……噓,別被由莉佳聽見了。」
雖然跟其他人的熱情度有明顯的差距,但在尋獲第一具屍體之後,由莉佳的士氣頓時大受鼓舞。
「好,還剩下兩個人!下一具屍體在哪裏呢?」
「先搜索『由莉佳』的持有物品吧,說不定可以找到一些有用的道具。」
「好的……咦?身上沒有任何東西?」
「……大概是被迷宮中的魔物啃食殆盡了吧,真可憐。」
「咦咦咦咦咦!」
想像『由莉佳』的慘狀,由莉佳頓時臉色發青。發現屍體時的喜悅也隨之煙消雲散。
「別哭,繼續未完的任務吧!尋找『由莉佳a』和『由莉佳b』的下落!」
「嗚、嗚嗚……她們的屍體一定也被魔物吃光光了……嗚嗚……」
淚眼婆娑的由莉佳再度展開遊戲。
然而這隻是一連串苦難的開端罷了。
第一個由莉佳陣亡的時間點,正值冒險隊伍準備展開一場大戰,提亞自然是印象深刻。至於『由莉佳a』的陳屍之處,提亞就毫無印象了。畢竟那隻是普通地探索時所發生的偶發事件,早就掩沒在其他的記憶之中。
「嗯……應該在這一帶才對……」
打量著眼前的地圖,提亞陷入了沉思。根據地圖上麵的記號,冒險隊伍已經來到『由莉佳a』的附近,卻遲遲無法鎖定正確的位置。
「要不要使用搜索魔法?」
「應該還在搜索範圍之外,恐怕得多試幾次才行。」
「好像挺麻煩的。由莉佳,拿出你的鬥誌吧!」
「嗚、嗚嗚……知道了……」
事關『由莉佳a』和『由莉佳b』的下落，由莉佳也隻能收起滿腔的怨言，硬著頭皮繼續堅持下去。眼看著由莉佳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局麵,這時突然有人伸出了援手。
「貝德利歐,我倒是有個提議。」
伸出援手的救星居然是可藍。隻見可藍闔上書本,橫躺在充當地板的牆壁上，俯視孝太郎等人。
「說說看吧。」
「雖然我可以分析遊戲的資料,過濾出正確的地點,不過這麽做似乎是太誇張了些。如果請早苗靈視遊戲畫麵,應該會有所發現吧。」
「原來如此,這也是早苗最擅長的能力。」
自從由莉佳親自挑戰電玩之後,一○六號房就彌漫著一股嚴禁作弊或是開外掛的氣氛,利用電腦分析遊戲資料的方法更是不被大家所接受。可是早苗的靈力就跟視力、聽力以及思考力一樣,都是她與生俱來的能力。就孝太郎的認知而言,這種能力是勉強可以接受的。
「早苗,可以嗎?」
「之前我玩過這款遊戲。」
早苗從電視機旁邊堆積如山的軟體之中,抽出解開連續殺人事件之謎的推理遊戲給孝太郎看。
「當時我看不到遊戲中的犯人,隻看到一堆數字和好幾個歐吉桑。」
這款遊戲是早苗跟孝太郎一起挑戰的。當時早苗想知道犯人是誰,因此就稍微動了點手腳。想不到使用靈視之後還是看不到犯人,最後隻好乖乖地跟孝太郎一步一步玩到最後。
「這是什麽意思?靈視對電玩無效嗎?」
「應該吧。」
麵對孝太郎的疑惑,奇莉華說出自己的推測。
「人在打電動的時候,注意力往往會集中在電視螢幕所提供的資訊。因此靈力的痕跡也隨之集中於電視,而不是遊戲的軟體。所以遊戲軟體本身隻有製作者所投注的情感,沒有遊戲者所留下的痕跡。」
「既然如此,直接靈視電視不就好了嗎?」
「這也未必。蘊藏在電視中的其他靈力所提供的情報過於龐雜,光是從眾多情報之中過濾出跟電玩有關的訊息,就不知道要花上多久的時間了。」
用一○六號房的電視所玩的電玩並不隻一款,平常也會用來收看其他的電視節目。從接近天文數字的靈力情報之中找出由莉佳所需的遊戲情報,再更進一步地篩選出『由莉佳a』與 『由莉佳b』死亡時的訊息,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還以為這是個不錯的方法,結果還是派不上用場。」
「未必如此，另有其他更好的靈視目標。」
相較於孝太郎的沮喪，奇莉華顯得自信十足。
展開靈視之後不久,早苗立刻露出興奮的笑容。
「這樣子就沒問題了!應該在這一帶!」
隻見早苗指著地圖上的一點,臉上的笑容流露出自信的光輝。
「確定嗎?」
「嗯。雖然大部分都是對孝太郎的抱怨之詞,我卻隱約看見冒險失敗之後大失所望的提亞。」
「了不起,果然是正確的靈視。」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提亞。」
「嗯?」
「想跟孝太郎親親的話,就直接親下去嘛。」
「哇啊啊啊啊啊!不要靈視這種不必要的事情!」
早苗靈視的目標,正是提亞親手繪製的地圖。
讀取繪製地圖時的感情,就可以推測出當時發生的事情。雖然提亞無關於遊戲的其他情感也附著在地圖之上,不過最後還是找到了冒險失敗的確實地點。
「由莉佳,繞過前方的轉角,遇到叉路的時候往右走。」
「是是是~」
在孝太郎的指示之下,由莉佳朝著目的地一路前進。不久之後就發現了『由莉佳a』的屍體,完成第二項任務。
好不容易才找到『由莉佳a』的屍體,由莉佳卻再度臉色發青。因為『由莉佳a』的屍體是在一個非常詭異的地方發現的。
「……實、實在是太慘了……」
原本的死亡地點位於地下水蓄積而成的地底湖畔。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屍體似乎被魔物拖進湖中,最後是在湖底被發現的。而且地底湖的湖水具有腐蝕性,強烈的毒氣甚至擴散至周圍的空間。長時間浸泡在毒水之中的屍體到底會落得何種下場,自然是不言而喻。想像『由莉佳a』的慘狀，少女們不禁慶幸死在遊戲中的人物並不是自己。
「由、由莉佳!打起精神，尋找最後的屍體吧!」
甚至連始作俑者的提亞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由莉佳,隻好卯起來催促由莉佳繼續前進,試圖轉移焦點。
「……提亞,請……請你告訴我……」
淚流滿麵的由莉佳彷佛僵屍似地朝著提亞步步進逼。
「對、對不起,由莉佳!我沒想到居然會沉入水中!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
麵對鬼氣森然的由莉佳,提亞拚命地表示歉意。
「這隻是遊戲而已!由莉佳,你冷靜一點!」
「……對你而言……或許隻是一場遊戲……」
步步進逼的由莉佳在半途耗盡了體力,伸向提亞的雙手也停在半空中,淚水卻依然自雙眸輕輕滑落。
「下、下一個!早苗,請快點尋找下一個目標!」
死裏逃生的提亞連忙主動拿起搖杆,試圖盡快遠離悲劇的現場。隻見她憑藉著模糊 憶,朝著下一個地點迅速前進。
「嗯……好像有點怪怪的。」
然而充當衛星導航的早苗卻露出疑惑的神情。
「怪怪的?怎麽說?」
眼前的局勢可不容許任何突發狀況,早苗的說詞頓時令提亞心中一沉。
「找不到由莉佳死亡的確實地點。提亞,真的是在這裏嗎?」
「地圖所記載的樓層是?」
「地下八樓。」
「是不是有很多炸彈的記號?」
「嗯,幾乎整層樓都是炸彈。」
「那就對了,就是這裏沒錯。」
在提亞的記憶之中,『由莉佳b』確實是死在這一層樓,然而早苗臉上的疑惑並未消失。
「可是還是很奇怪。由莉佳的所在地四處擴散,就像是一陣濃霧似的。」
「奇莉華,這是怎麽回事?」
「這就代表由莉佳——應該說是遊戲人物的足跡並未集中於一處,而是在這一層迷宮之中四處探索。所以並未在地圖上留下明確的印象,而是四處擴散。提亞,你在這層迷宮做了些什麽?」
「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啊!」
提亞頓時變了臉色,顯然是想到了繪製地圖的自己之所以會對『由莉佳b』的角色印象模糊的原因。
「我、我也記不太清楚了,或許是當時忙得不可開交吧。」
提亞並未說出真正的原因,試圖將真相埋葬在黑暗之中。為了不讓自己成為千夫所指的大惡人,提亞必須隱瞞過去的惡行,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顧及提亞的苦衷。
「我知道。『由莉佳b』死亡的時候,提亞正一邊哼著歌,一邊操縱人物四處探索,而且印象中隻有『由莉佳b』一個人而已。結果不小心碰到炸彈,被炸成了碎片。」
「早、早苗!你……!」
「難、難不成……」
地下八樓是地雷區,身為遊戲高手的提亞卻讓『由莉佳b』獨自一人四處亂遊。由莉佳就算是個電玩白癡,也立刻猜到了提亞的用意。
「居……居然把我……不,將『由莉佳b』當成人肉掃雷機……!」
「沒、沒那回事!」
提亞急著否認,卻無法阻止由莉佳的再度進逼。
「那你倒是說說看,為什麽讓我獨自一人在那麽危險的地方走來走去?」
「這、這是因為……」
由莉佳說中了提亞的心事,提亞頓時為之語塞。
當初在探索地下八樓的時候,遍布全域的地雷令提亞傷透了腦筋。於是提亞創造出許多人物,故意讓那些人物闖進地雷區,『由莉佳b』正是其中之一。這些人物死亡之後又重新複活,一次又一次地朝著地雷區衝鋒陷陣,最後終於找出所有地雷的位置,協助提亞完成地下迷宮的地圖。
在這種情況下,提亞自然不會對單一人物留下深刻的印象。而且死亡之後又重新複活,複活之後又再度死亡,類似的事情發生在地下八樓的每一個角落,當然無法找出確實的死亡地點。因此『由莉佳b』的死亡地點遍布四周,才會讓早苗產生宛如濃霧一般的感覺。
「是因為……」
「提亞——!」
有史以來的第一次,由莉佳在肉搏戰之中戰勝了提亞。
然而贏得勝利的由莉佳卻放聲大哭,彷佛淒慘落敗的輸家。
探索地下迷宮的同時,提亞不時輕撫自己的頭頂。事實上提亞的頭上腫了一個大包。雖然是不名譽的傷痕,卻也是過去播下的種子所造成的結果，提亞隻能勇敢地承受。基於內心的歉疚,提亞更是自動請櫻,代替由莉佳繼續探索迷宮。
「真是……提亞你啊,一點都不會體諒他人的感受。」
「過去的我做起事來確實不夠周延,請原諒我吧。」
「真是……下不為例喔。」
「嗯、嗯。對不起。」
由莉佳依舊是憤怒難消。不過提亞接觸這款遊戲已經是去年的事情了,這段期間提亞的成長確實是有目共睹,不再是驕縱自私的皇女。於是由莉佳最後還是原諒了提亞,因為她知道為了過去所犯下的錯誤而怪罪現在的提亞也是於事無補。
「現在的情況如何?」
趁著兩人的對話告一段落的時候,孝太郎立刻跳出來打圓場。提亞不禁鬆了口氣,主動回答孝太郎的問題。
「不怎麽樂觀。當初的搜索範圍實在是太大了,沒多久就回到原點。」
「是哦,這可傷腦筋了。」
早苗的靈視派不上用場,目前也隻能耐著性子慢慢探索。照這個情況看來,恐怕需要好一段時間。
「裏見。」
「有事嗎,學姊?」
「我想到了一件事。」
晴海突然加入對話。其實晴海不會打電動,因此之前一直保持沉默,不過發現孝太郎和提亞似乎遇上了瓶頸,因此才鼓起勇氣主動開口。既然遇上了瓶頸,應該挪得出時間聆聽睛海建議才是。
「這個區域的地圖應該都已經完成了吧?」
「嗯……提亞,沒錯吧?」
「已經完成了沒錯,有什麽不對嗎?」
孝太郎和提亞立刻有所回應。晴海猜得沒錯,兩人現在就像是溺水者,即使是一根稻草也緊抓著不放。
「既然當初為了繪製地圖,讓虹野和其他的角色在地雷區裏麵橫衝直撞——」
「嗚、嗚、嗚!」
「——代表虹野和其他角色在地圖完成之前應該還活著吧?」
「沒錯,一連複活了好幾次。」
「嗚、嗚、嗚!」
「所以虹野和其他角色應該位於地圖之中最後完成的地方。當地圖繪製完成之後,失去利用價值的人物就直接棄置原地，連複活的手續也免了。」
「嗚、嗚、嗚!」
「有道理!提亞!」
「嗯,這就朝著最後的地點出發!按照常理來判斷,我應該會那麽做!」
原本提亞是以地下八樓的入口與出口之間的路徑為搜索屍體的重點,事實上通往九樓的出口,是在八樓的探索行動進行到中期的時候就發現了,後期則是集中在未知領域的探索。
在晴海的提醒之下,提亞立刻趕赴記憶中的地點。提亞的直覺告訴自己,晴海的判斷應該是正確的。
「了不起,晴海果然聰明!真不愧是新時代的日本女性!」
「沒那麽誇張啦。」
在早苗的盛讚之下,晴海不禁羞紅了雙頰。早苗的溢美之詞固然誇張了些,然而一想到自己也能助孝太郎一臂之力,晴海還是難掩內心的喜悅。
「孝太郎!偵測到搜索魔法的反應!正如晴海所言,『由莉佳b』就在前麵!」
「很好!」
「……終於找到最後一人……被炸成碎片的屍體……」
提亞的報告令孝太郎喜上眉梢，由莉佳則是眼泛淚光。
雖然隻是電玩遊戲，由莉佳依然對跟自己同名的角色人物抱持著一分特殊的情感。如今最後一具屍體就在眼前，方才所付出的辛勞與努力再度重現腦海，也難怪由莉佳會流下感慨萬千的淚水。
眼看著隻差幾步就要抵達目的地,畫麵突然自動切換至戰鬥模式。看來冒險隊伍遭遇了在地下八樓四處徘徊的魔物。
「快點幹掉敵人。」
「我知道,八成隻是一些小角色——咦?」
出現在畫麵中的敵人,竟然是提亞從未見過的魔物。外表類似僵屍,卻比疆屍更為強大。而且連背景音樂也跟一般的戰鬥大為不同,變成跟迷宮支配者展開決鬥時的音樂。
「孝太郎,這該不會是……!」
「哇喔,真的出現了!稀有魔物!居然挑在這種時候!」
敵人正是提亞尋覓已久而不得的稀有魔物。據說這種魔物是開發遊戲的人以學生時代最厭惡的人物為雛形所創造出來的,打倒魔物之後,可以得到紀念的金幣。當年這款遊戲大行其道的時候,這枚金幣可是小學生之間最熱門的話題。
如今稀有魔物的出現代表了一個事實。
「抱歉，由莉佳!原諒我吧!隻能怪我的運氣不好!」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由莉佳,請你務必保持冷靜。沒有人可以在這種怪物的麵前逃走。」
「那就快點打倒他吧,裏見。」
「然而這種怪物非常強大,甚至比最後的大魔王還強。」
「所以……?」
「『由莉佳c』一定會死在這裏。」
「不要——!」
於是洞窟探險到此結束,地下迷宮之中又多了一具由莉佳的屍體。
孝太郎曆經了母親的意外死亡,以及隨之而來的家庭危機,因此對於戀愛對象的選擇顯得格外慎重。他不希望女友步上母親的後塵,與父親之間瀕臨決裂的親子關係也讓他對男女朋友之間的親密關係產生了揮之不去的陰霾。孝太郎會想先確定對方是個有責任感的人,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不過賢治的看法就不同了。賢治能夠體會孝太郎的顧忌,因此他習慣在隨時可以抽身的前提下與對方交往,藉以判斷對方是否具備責任感,是不是值得長期交往的對象。麵對同樣的問題,賢治的處理方式顯然比孝太郎實際多了。
因此就某方麵而言,孝太郎和賢治的看法其實是一致的。孝太郎是基於本身的經驗使然,賢治則是從孝太郎的身上獲得了啟發。兩人的做法乍看之下似乎截然不同，本質卻是如出一轍,因此就算為了這個問題發生衝突,也不會對兩人的友誼造成負麵的影響。原因很簡單,孝太郎和賢治都知道那隻是表麵上的衡突罷了。
不過身為孝太郎的朋友,賢治多少有些掛心。孝太郎已經升上高二了,多少也該談場戀愛。情人節當天,孝太郎收到了好幾份巧克力,大可從贈與者當中鎖定女友的候選人。因此賢治認為現在正是孝太郎鼓起勇氣,踏出人生第一步的時候。
「孝郎,我知道你總是把我當成油嘴滑舌輕浮濫情的小白臉。」
「難道不是嗎?上個月被你用掉的那個女孩子應該還在哭泣吧。」
「這不是重點。也罷,我承認自己是個輕浮濫情的小白臉,不過你自己也是大有問題。」
「我?」
「沒錯,世界上可不是隻有濫情的人才會帶來不幸。像你這種一板一眼的老頑固,也會給周圍的人帶來不幸的。」
「沒那回事吧?一板一眼才是真性情的日本男兒。」
「唉……真是敗給你了。」
兩人的對話依然毫無交集,賢治隻好吐露出孝太郎所不知道的秘密。
「孝郎,雖然至今為止一直沒跟你說,你知不知道我因為你的關係失戀多少次了?」
賢治也有男性的尊嚴,因此他一直不願在孝太郎麵前提起自己的糗事。如今他卻毅然將尊嚴放一旁,當著孝太郎的麵前吐露不為人知的秘密,代表他是發自內心替孝太郎設想。
「別把責任推到我身上,那是因為對方發現你是個花花公子的關係吧。」
「並非如此。事實上我主動表白的對象之中,因為喜歡你而不能跟我交往的女孩子並不在少數呢。」
「那隻是拒絕你的藉口吧。」
「你的意思是一堆人都拿你當藉口嗎?天底下哪有這麽巧的事!其中一定有幾個人是真的喜歡你!」
咚!
激動之餘,賢治握緊拳頭往教室的桌麵一敲。班上同學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兩人身上,不過很快又四處散去。賢治和孝太郎已經不是第一次吵架了,大家早已司空見慣。
「就算是真的,也與我無關。」
「怎麽會沒有關係?動動腦筋吧。你從未跟任何人交往,也就是說喜歡你的女孩子到最後都是不得不選擇主動退出。」
話說到這裏,賢治突然壓低了噪門。以隻有孝太郎聽得到的聲音說著：
「……因為她們察覺到隱藏在你笑容之下的某種特質,才選擇了放棄。明白嗎?你的毫無作為，就是讓她們陷入不幸的主因。」
「……阿賢……」
賢治的聲音雖然不大,眼神卻是十分嚴肅,顯然並不是在開玩笑。
「如果你身邊早就有個女朋友,那幾個女孩子也不會經曆不幸的戀情了。孝郎,你真的沒有喜歡的對象嗎?」
若真的有喜歡的對象,就應該采取明確的態度,否則無論對誰都是不幸。這就是賢治的思考邏輯。
「……唔……」
若是平常的孝太郎,大可對這種話題嗤之以鼻,然而賢治認真嚴肅的神情卻透露出他是真心誠意替孝太郎著想的訊息。因此孝太郎也不好一笑置之,隻好乖乖地正視這個問題。
「例如我們家的琴理如何?她對你頗有好感。而且不是我這個做哥哥的自誇,琴理可是相當可愛呢。」
「琴琴啊……」
鬆平琴理,小名琴琴,是賢治愛護有加的妹妹。琴理是個喜歡撒嬌的女孩子,小時候總是跟著孝太郎和賢治跑來跑去,一旦落了單,就會哇哇大哭。孝太郎還記得氣喘呼呼的琴理緊跟在後的模樣。
基於這種嬌弱的性格,賢治自然對琴理的戀人條件訂出高規格的標準,孝太郎剛好是符合條件的少數人選之一。而且賢治也對孝太郎的為人十分放心,打從心底願意將親愛的妹妹托付給孝太郎。如果孝太郎和琴理真的成為男女朋友,無疑是同時解決了賢治的兩樁心事。
「琴琴是個好孩子,不過最近很少跟她碰麵,沒什麽感覺。」
「最後一次見麵,是在新年的時候吧?」
「好像是。」
在賢治的認知當中,大約隻是半年前的事情,對於孝太郎而言可就不一樣了。若將前往過去世界的時間考慮進去,嚴格說來已經一整年沒見麵了。孝太郎不排斥琴理,然而一年前的記憶實在說不得準,更何況琴理也未必就能夠接受孝太郎。
「既然很久沒見麵,那就不勉強了。不過就算暫時將琴理擱在一旁,你那邊也得給個交代吧?」
「我那邊?」
「不要裝傻,就是那幾個女孩子。」
「是哦……」
順著賢治所指的方向看去,三坪房間的少女們頓時映入眼簾。現在正是午休時間,幾名少女正聊得起勁,唯獨離孝太郎最近的由莉佳例外。由莉佳吃飽之後就開始昏昏欲睡,如今正趴在桌上睡起了午覺。
「最近你跟她們的感情似乎愈來愈好,是因為戲劇公演的關係嗎?」
「這個……算是吧。」
孝太郎不經意地打量著少女們。察覺孝太郎的視線之後,早苗立刻回過頭來,興高采烈地朝著孝太郎揮揮手。其他少女見狀,也紛紛向孝太郎投以微笑,然後繼續先前未完的話題。
「照這個情況看來,似乎每一個人都有可能。」
「會嗎?大家隻是把我當成好朋友罷了。」
「你這個人就是太主觀了,試著替她們打分數吧。得分最高的人,就是最有希望的對 象。」
「打分數?怎麽打?」
「個性以及外表視為基本分數,若有印象特別深刻的地方,再另行加減就是了。五十分算是普通朋友,七十五分可以當成女朋友,一百分就是論及婚嫁的對象了,大概就是這樣的基準吧。」
「嗯……大概明白了。」
「就試試看吧。先從趴在桌上睡覺的虹野開始如何?」
「由莉佳嗎?好，我試試看。」
賢治指著距離最近的由莉佳。打量著由莉佳的睡相, 孝太郎開始在腦中打起分數。
——由莉佳的外在條件並不差,事實上還挺可愛的。不過個性就不行了,不但吊兒郎當,意誌力又十分薄弱……
在孝太郎的主觀認知當中,由莉佳的外表雖然獲得高度的評價,分數卻被一無是處的個性拉了下來,落到了朋友的標準之下。
——然後再針對印象深刻的地方加分或是減分……
外表以及個性是基礎分數,加分和減分的判斷自然沒什麽困難之處。孝太郎回想起認識由莉佳之後所遭遇的種種,依序在分數上做出增減。
——剛開始簡直就是亂七八糟……不過現在冷靜回想起來,很多地方都是出自我的誤解……最近的表現又有許多可取之處……
由莉佳意誌薄弱,又欠缺魄力,孝太郎對她的第一印象並不怎麽好。然而相處一段時間之後,隨著由莉佳的逐漸成長以及孝太郎的誤會修正,印象頓時為之改觀。這陣子由莉佳的表現更是可圈可點,找不到可以扣分的地方。吊兒郎當的缺點雖然還是改不掉,遇到緊要關頭的時候卻總是能成為足以托付重任的忠實戰友。
「……好了」
「總共幾分?」
「別急，先讓我計算一下。」
各項的評分結束之後,孝太郎依序將分數加總起來。
——咦……?等、等一下，這怎麽可能……?
孝太郎忍不住睜大了雙眼。
基礎分數雖然被減了很多分,之後的得分卻呈現一路攀升的趨勢,在第一次戲劇公演的階段突破朋友標準的五十分。到了第二次戲劇公演的時候,更是以驚人之勢迅速增加,輕輕鬆鬆突破七十五分和一百分的關卡。接下來更是持續維持高得點的加分趨勢。
——慢、慢著慢著,這不太對勁吧?
大驚失色的孝太郎加上最後一項的得分,那就是為了獎勵由莉佳考試進步,請她吃章魚燒時的兩分。於是由莉佳的分數計算完畢,但最後得出的數值卻大出孝太郎的意料之外。原本以為是計算錯誤,可是不管算了多少次,結果還是一樣的。
「這……這怎麽可能……」
「結果如何?」
「並、並不是想像中的分數。」
孝太郎故做鎮靜地回答,內心卻是澎湃洶湧,久久難以白己。
由莉佳的得分是三百二十二分,這是經過多次計算之後所得出的數字。
這個甚至足以跟由莉佳結婚三次還有剩的高分數,確實並非孝太郎所預期的結果。而且按照得分曲線來判斷,未來還有繼續往上攀升的趨勢。
「是哦，真可惜。」
「嗯、嗯……也是……」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
不過,還有更足以令孝太郎動搖的現實。
除了由莉佳之外,三坪房間的少女還有八人。
孝太郎認為其他八人的得分應該都跟由莉佳差不多,不會有太大的差距。
就在孝太郎為了全新的難題陷入沉思的時候,趴在桌上午睡的由莉佳也被揮之不去的惡夢所苦。惡夢的內容大致上就是行走於黑暗之中的由莉佳突然遭逢意外,結果死於非命。而且不隻一次而已，前後總共有三次之多。第一次是糧食用鑿活活餓死，第二次是被不知名的野獸襲擊,結果力竭而亡。最後一次則是死於炸彈。
「為什麽就隻有我這麽倒楣——!」
就在赤紅的火焰蔓延四周的時候——由莉佳清醒了過來。
「咦……?」
「由莉佳,你怎麽啦?」
「真、真希!」
人就在附近的真希睜大雙眼,一臉疑惑地打量著由莉佳,似乎被由莉佳突然其來的叫喚嚇了一跳。除了真希之外,其他少女也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我、我做了一個可怕的惡夢!」
這並不是什麽羞於啟齒的事情,於是由莉佳便老實地回答問題。
「在這麽短又吵鬧的午休時間也能睡到做惡夢……虹野由莉佳,你果然是個人才。」
奇莉華微微一笑。這的確像是由莉佳會做的事情。
「這不叫人才,這叫做笨蛋。」
「早苗,這麽說就有點……」
早苗一副不屑的模樣。露絲試著替由莉佳緩頰,臉上卻也露出無奈的苦笑,顯然有幾分同意早苗的說法。
「由莉佳，到底是什麽惡夢那麽可怕啊?」
性好八卦的靜香聞言，雙眼頓時為之一亮,很想知道由莉佳到底夢到了什麽。
「夢中的我行走於黑暗之中，結果遇上了意外當場死亡，而且還一連三次……」
「意外?食物中毒嗎?」
早苗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食物中毒。就由莉佳日常的表現來判斷,這是最有可能的死因。
「才不是呢!分別是餓死、被怪獸吃掉以及死於爆炸之中!」
「還不是差不多。」
「完全不一樣好嗎?」
由莉佳漲紅了臉,大聲提出抗議。以前的由莉佳或許隻會為了大家把她當成笑話看待而感到生氣,現在卻不同了。不想在喜歡的對象麵前遭到誤解的情感化作強烈的羞恥心,促使由莉佳鼓起勇氣化解旁人對自己的誤解。
「經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了之前玩過的電動。」
在場少女之中,唯獨提亞的反應有些不同。隻見提亞眯起雙眼頻頻點頭,一副懷念往事的表情。
「電動?怎麽說?」
提亞的說法立刻引起由莉佳的注意。於是她暫時將羞恥心拋到腦後，向提亞尋求進一步的說明。
「就是以前我常常跟孝太郎一起玩的洞窟探險的遊戲。」
「啊!」
這句話立刻喚醒了由莉佳的記憶。
還記得不久前,提亞和孝太郎常常一邊拌嘴,一邊在電視遊樂器裏麵的廣大迷宮之中四處探險。
「之前在打電動的時候,確實發生過跟你的惡夢十分類似的場景。」
「真的嗎?」
「嗯。印象中『由莉佳』身上所攜帶的回複道具數量不足,沒多久就死了。『由莉佳a』好像是被怪物殺掉的吧?至於『由莉佳b』——」
「我也想起來了!」
啪!
麵帶微笑的早苗雙手一拍。
「『由莉佳b』是在提亞的胡亂操縱之下誤觸陷阱，結果就被炸死了!」
「啊!」
由莉佳的腦中頓時浮現出當時的景象。
印象中那款遊戲的難度頗高,必須同時操縱多名角色,一次又一次地挑戰迷宮。結果提亞懶得替遊戲的角色取名,直接套用一○六號房少女們的名字,其中魔法使就取名為『由莉佳』。偏偏提亞的玩法不利於魔法使的生存,常常玩到一半就不幸陣亡,新創的角色就繼續沿用原先的名字,成為『由莉佳a』和『由莉佳b』。包括最早的『由莉佳』在內,前後總共有三名魔法使。
由莉佳記得很清楚。
三名『由莉佳』的下場都非常湊慘,提亞卻懶得將屍體帶出洞窟進行複活。由莉佳雖然曾經試著拯救遊戲中的自己,最後還是以失敗告終。不久之後遊戲破關,從此這套遊戲便被打入冷宮無人聞問。
即使世界早已恢複和平,三名『由莉佳』依然孤獨地曝屍於幽暗冰冷的地下迷宮之中。
晚餐結束之後,由莉佳立刻坐在電視機麵前,緊張兮兮地握著電視遊樂器的搖杆。早苗也陪在身旁,兩人打算重新挑戰洞窟探險的電玩。
「怎樣?」
「啊,遊戲進度還在!」
由莉佳指著電視中的畫麵,笑得十分開心。
這款遊戲已經有點年代了,提亞的進度又是幾個月前儲存的,未必還存在。幸好儲存資料的電池依然健在,遊戲進度才得以保留迄今。
「那就好,不過又何必多此一舉呢?直接刪除進度,當作沒那回事就好了嘛。」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屍體依然躺在地下迷宮之中,而且一共有三具,你不覺得有點毛毛的嗎?」
「……會嗎?」
早苗眨了眨眼,似乎有些疑惑。對於幾個月前依然是幽靈的早苗而言,由莉佳的說詞顯然沒什麽說服力。
「總覺得有種不吉利的感覺。就算真的要刪除進度,至少也要先讓她們複活,或者是好好安葬之後再說。」
「嗯……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加油吧,由莉佳。」
「好的。」
由莉佳打算找回迄今依然被留在地下迷宮的屍體。雖然隻是虛擬的電玩，一想到三具自己的屍體依然被遺棄在地下迷宮之中,由莉作的心情就格外沉重。尤其由莉佳又是個生性膽小的人,電玩軟體平常又被收在自己的床下——亦即壁橢的下層,更是令她輾轉難眠。一想到壁欄隨時可能變成遊戲中的地下迷宮,實在令由莉佳寢食難安。刪除進度固然是一種方法,不過萬一由莉佳內心的不安依然無法消除,可是連挽回的機會都沒有。因此最保險的做法還是設法找出屍體,看是要複活或是安葬都行,才能了卻由莉佳的心事。
「當時我們也吃了不少苦頭呢。」
看著開始遊戲的由莉佳,提亞不禁有感而發。提亞之前也花了不少時間在這款遊戲上麵,內心自然是感觸良多。
「沒記錯的話,最後的大魔王應該被打倒了吧?」
孝太郎也凝視著由莉佳的背影。
「嗯。敵人都已經兵臨城下了,居然還跟部下悠哉喝茶,從沒見過這麽討人厭的魔王。」
孝太郎在提亞遊戲期間提供了不少建議,廣大的地下迷宮幾乎是由兩人一起探索的,就跟現在的由莉佳和早苗的情況十分類似。
「隻可惜沒遇到隱藏版的魔物,遊戲就結束了。」
「沒辦法,時運不濟嘛。」
提亞雖然順利結束了這個遊戲,內心卻有個遺憾,那就是無法消滅出沒於地下迷宮的隱藏版魔物。
隱藏版魔物出現的機率非常小,消滅魔物更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再加上那段時間提亞幾乎是忙得不可開交,隻好暫時將遊戲擱在一旁,結果一放就放到了現在。
「這陣子你也很忙,沒什麽打電動的時間。」
最近的提亞十分忙祿。光是安置跟隨母親一起來到地球的佛德賽人民,就已經讓提亞忙得焦頭爛額了,根本騰不出時間打電動。現在的孝太郎是提亞的家臣,提亞每天都在忙些什麽,孝太郎自然是全都看在眼裏。
「或許吧。」
然而提亞卻露出燦爛的微笑,絲毫不以為苦。
「其實以前玩電動的目的是為了跟你打好關係,現在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
「因為大家都成了好朋友。」
「嗯。」
孝太郎依稀記得提亞獨自坐在電視機麵前的孤獨背影。當時於心不忍的孝太郎常常坐在提亞的身邊，陪她一起打電動。如今的提亞已經跟過去不同了，常常跟其他人一起圍繞著小茶幾談天說笑。
「提亞蜜思林,我能體會你的感受。」
同樣圍繞著小茶幾的晴海加入孝太郎和提亞的對話。
「當時是戲劇公演改變了我。」
晴海雙手撫胸,臉上露出溫柔的微笑。
剛開始晴海是為了孝太郎才上台演出。一方麵是出於孝太郎的請求,而且晴海也希望藉此引起孝太郎的注意。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晴海逐漸與一同參與演出的其他人培養出堅定的革命情感,開始跟大家為了共同的目標而努力,一起實現共同的夢想。
在這種情感的引導之下,晴海也成為小茶幾的常客。從陌生到熟悉的這段心路曆程,幾乎跟提亞如出一轍。
「原來如此,這是我的榮幸。」
「哪裏,說起來還得感謝你呢。」
提亞與晴海不禁邊喝茶邊相視而笑。相較於初識之時,兩人都改變了不少。
「……提起這件事,之前與諸位為敵的我可就無地自容了。」
這次輪到躺在牆上看書的可藍加入談話了。一想到過去的自己,可藍就感到十分尷尬。隻見她羞紅了雙頰,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
「千萬別這麽說,可藍殿下。這裏絕大多數的人彼此都曾是敵人,不是隻有可藍殿下而已。」
眼見可藍一臉沮喪的模樣,露絲連忙出言安慰。除了靜香和晴海之外,一開始所有人確實是處於互相對立的關係。可藍曾經與大家為敵固然是不爭的事實,倒也不必為此耿耿於懷。
「露絲說的沒錯。而且就結果而言,你我早就是同一陣線的戰友了。」
除了露絲之外,奇莉華也將可藍當成自己人。
對於奇莉華而言,小時候所遇見的眼鏡姊姊絕對是無可取代的朋友。雖然中間出現了一些無法預期的小插曲,使雙方都沒能意識到彼此的身分,不過以宏觀的角度來看,奇莉華打從一開始就是可藍的同誌。
因此奇莉華的語氣雖然一如往常的平靜,雙眸卻綻放出孩提時代的神采。
「感激不盡,巴多姆西哈……還有奇依……」
在兩人的安慰之下,可藍總算是重拾歡笑。於是她翻開書本,繼續沉浸在書中的世界。為了掩飾喜極而泣的淚水,書本顯然是必要的道具。
「嚴格說來,我才是大家共同的敵人吧?」
「說不定喔,靜香。我記得大家曾經密謀打倒你的計畫呢。」
「是真的嗎，提亞?」
「嗯。結果之後出了一些狀況,計畫也隨之不了了之。」
「是哦……」
靜香的存在,正是迫使互相為敵的少女們不得不團結起來的原因。共同對抗靜香的需求,奠定了眾人日後的關係。事實上就結果而言,三坪房間的人際關係正是以靜香為原點,經過多次的擴張之後,如今已經呈現銀河規模的階段了。
「……」
和樂融融的氣氛之中,唯獨一名少女始終保持沉默。藍華真希,過去曾經是邪惡的魔法少女。直希是最後加入一○六號房的成員,跟大家都沒什麽交情。雖然和由莉佳的淵源不算淺,但當時兩人卻是處於生死相搏的敵對關係,自然是毫無交情可言。
相較於其他少女,真希跟大家之間的關係顯然沒那麽密切。雖然是因時日尚淺無可奈何,真希卻也因此而大為苦惱。即使是時間可以解決的問題,每當有所察覺的時候,還是令真希感到坐立難安,深怕自己並不屬於這裏。現在也正是如此。感受到其他少女之間的堅定情誼之後,真希的心中再度湧現出強烈的不安。
若成為孝太郎的俘虜,心裏麵或許還比較好過。自行決定歸屬的必要性,令真希感到無比的痛苦。真希才剛改變了生活方式,尚不清楚自我的定位,即使明白了替他人著想的重要性,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著手。因此她寧願放棄自由,隻求換取孝太郎的詛咒。
成為孝太郎的俘虜、工具、所有物。
這種明確的定義,或許可以協助真希在全新的歸屬找出自處之道吧。
——房東說的沒錯,必須想想辦法才行。
孝太郎也注意到真希內心的迷惘。嚴格說來第一個發現的人是靜香,孝太郎隻是透過靜香的傳達而有所察覺罷了。打量著低頭不語的真希,孝太郎開始在腦中思索對策。
——就目前的狀況而言,設法提升她的參與感應該是不錯的選擇。
倉促之間雖然找不出根本的解決之道,不過孝太郎倒是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於是他立刻付諸實行。
「藍華,過來一下好嗎?」
「好的,有什麽事嗎?」
孝太郎的聲音傳入耳中,真希立刻抬起頭來,移動到孝太郎的身旁。看在孝太郎的眼裏,真希的模樣就像是正在等候主人做出進一步指示的寵物犬。
——這實在不是什麽好現象。
感受到真希所透露出來的不安,孝太郎忍不住想替她做些什麽。
「藍華,你的體重大概多少?」
「這個……四十二、四時三左右吧。」
「應該不到四十五吧。」
「嗯。問這個做什麽?」
「暑假期間不是要一起去捉昆蟲嗎?到時候我想用繩索把你吊起來,捕捉樹頂的甲蟲。」
孝太郎拿出一張報紙的夾頁廣告,在空白的地方簡單畫出示意圖。除了滑輪和繩索之外,還有被吊在半空中的真希。
「大概就像這樣。由藍華負責樹頂,四十三公斤的話,載重五十公斤的滑輪和繩索應該就夠用了。」
「大概明白了。不過……裏見,這個人是我嗎?」
「是啊。」
「嗬嗬,我沒那麽可愛啦。」
得知孝太郎的計畫之後，心事重重的真希總算是恢複平時的模樣，臉上的表情也隨之開朗不少。
——藍華……
真希的變化固然值得慶幸,孝太郎卻同時感到心中一緊。這麽點小事就能讓真希展露歡顏,可以想像占據在她內心的不安與孤獨是多麽地強烈。一想到這裏,孝太郎頓時覺得臉上的笑容似乎有些僵硬。
「你可以直說,我知道自己沒什麽藝術細胞。」
「嗯,這倒是真的。」
「要你管。」
「拜托,是你自己說可以直說的耶,怎麽能怪我呢?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到時候我可以利用魔法捕捉上層的甲蟲,不必這麽麻煩啦。」
「笨蛋!」
咚!
「好痛!」
孝太郎一擊打在真希的額頭上,真希壓著額頭發出悲鳴,但與此反應相反,雙眸之中卻流露出一絲欣喜。
「捕捉甲蟲的時候,禁止使用任何的魔法。」
「為什麽?不是比較方便嗎?放心,不會跟你收費的。」
「不是錢的問題。」
「要不然是什麽問題?」
「捕捉甲蟲是小孩子展現智慧與勇氣的時候。使用魔法就失去這個活動的意義了。」
「小孩子……好吧。嗬嗬，小孩子……」
真希眯起雙眼,笑得十分開心。孝太郎見狀,總算是鬆了口氣。
——一定要想辦法讓她找到真正的幸福……
凝視著展露歡顏的真希,孝太郎暗自下定決心。
——然而等待幸福的人,可不是隻有藍華而已。
真希的身旁還有其他的笑臉。包括真希在內,笑臉總共有九張之多。直到最近,孝太郎才逐漸領悟旁人的笑容所代表的意義是多麽地重大。
然而每一張笑臉的背後,都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辛酸。每當背後的辛酸浮現表麵的時候,笑容總是會蒙上一層陰霾。這不是孝太郎所樂見的情況,畢竟一○六號房的每一個少女,都是得分超過三百分的對象。
——現在才有所察覺,似乎稍嫌遲了些。
眼前的九名少女都有足以讓孝太郎為她們舍命的理由。不管是哪一個少女,孝太郎都願意為她而死。這就是超過三百分所代表的意義。因此孝太郎最大的心願,就是見證九名少女找到各自的幸福人生,無論形式為何,這也是孝太郎對她們所能做出的唯一回報。就算自己是最後一個得到幸福的人,孝太郎也甘之如飴。
——房東?
孝太郎依序打量著每一名少女的臉龐,最後跟靜香四目相望。靜香也正在凝視著孝太郎。隻見她朝著真希瞥了一眼,旋即眯起眼睛。雖然隻是小小的動作,孝太郎卻立刻領悟靜香內心的想法。
——絕對不能讓任何一個人遭遇不幸……
目前靜香的心思雖然都放在真希身上,並不代表靜香就不關心其他人。事實上一○六號房的少女們總是不忘關心彼此。絕對不能讓這群彼此關懷的夥伴遭遇不幸,孝太郎的決心更加地堅定。
就在這個時候——
「孝太郎不好了!」
早苗的臉孔占據了孝太郎的視野,她憂心忡忡的神情更是令孝太郎臉色大變。
「怎麽回事?」
「由莉佳又死了!」
「你說什麽?」
孝太郎正在認真地思索九名少女的未來,一時之間還以為由莉佳真的沒命了。不過轉念一想,立刻就發現這隻是一場誤會。
「嗚、嗚嗚嗚!我恨電玩……我恨電玩……!」
隻見由莉佳蜷曲在電視機前麵又哭又叫，握緊雙拳不斷捶打鋪在地上的榻榻米。
「我恨電玩~~~~~!」
看來由莉佳的冒險又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
相較於最近推出的新電玩,老遊戲的整體架構更為嚴謹。玩家一旦在決策上出現小小的錯誤,就有可能釀成無法挽回的悲劇。由莉佳所挑戰的電玩當然也不例外。
冒險隊伍才剛進入地下迷宮不久,就慘遭全滅的結果。存活期間更是大小災難不斷,迷路、遇到陷阱、遭遇敵襲,簡直是一出慘劇。
「不過……這也是預料中的結局啦。」
「裏見!既然知道就不要那麽壞心眼,幫幫我啦!」
「因為你一副幹勁十足想自己親手來的模樣嘛。」
「為什麽你隻有在這種時候才會信任我啊!」
由莉佳做起事來本來就是大而化之,再加上天生溫吞的個性使然,實在不適合玩這種遊戲。不過最近由莉佳似乎積極想要改變自己得過且過的生活態度,基於這種遊戲可能會有所助益,孝太郎才並未表示意見。但看來打電動就跟讀書一樣,不可能一步登天。
「好啦、好啦。提亞。」
「嗯。」
在孝太郎的指名之下,提亞慢條斯理地爬了過來。提亞曾經在這款遊戲上麵投資了不少時間,自然是回收屍體的最佳人選。更何況當初任憑由莉佳棄屍地下迷宮的凶手正是提亞,於情於理都應該負起責任收拾善後。
「我跟提亞在旁邊指導,你再玩玩看。」
「交給我吧。」
「真的嗎?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們都是好人!」
由莉佳忍不住牽起孝太郎和提亞的手,使勁地上下擺動。
——啊……!
驚覺自己正握著孝太郎的手之後,由莉佳突然僵在原地。
「現實的家夥……怎麽啦?」
「沒、沒什麽!這就開始吧!」
為了不讓孝太郎察覺自己的心事,由莉佳連忙甩掉孝太郎的手,緊緊地握著遊戲機的搖杆。
在孝太郎和提亞充當軍師、早苗從旁支援的情況下,由莉佳再度挑戰電玩,結果卻還是十分淒慘。
「死得真是壯烈。」
「嗯,創造新人物的欄位已經所剩無幾了。」
「孝太郎,欄位填滿之後會怎樣?」
「如果在滿格的情況下創造新人物,排在最前麵的人物資料就會被自動消除。」
「不過最前麵的人物不是已經死在地下迷宮了嗎?」
「沒錯。所以新人物再度陣亡之後,之前死去的人物就會被自動消除了。」
「那怎麽行?我就是不願消除人物,才會努力回收屍體耶!」
「先別激動,至少還剩下最後的機會。」
玩起遊戲毫無計畫性的由莉佳,之後又葬送了許多冒險者。如今她隻剩下最後一次的機會,已經沒有退路了。
「先組成最後的隊伍再說吧。把搖杆給我。」
「什麽叫做最後的隊伍?太不吉利了!」
「沒問題的啦，盡管放心。」
從由莉佳的手中接過搖杆之後,提亞開始創造新人物。新人物的創造是有訣竅的,不過一一說明實在過於耗時,於是提亞乾脆自己來。
「啊,那不是我的名字嗎?」
「沒錯,我要組織裏見騎士團。」
提亞所創造出來的人物一共有五人,分別是戰士孝太郎和提亞、盜賊露絲、僧侶早苗以及魔法使由莉佳c。除了由莉佳c之外,其他人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精心塑造過後的菁英陣容。
「為什麽隻有我是隨便塑造的?」
「因為沒有熱情。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這種問題怎麽會問我啦!」
人物創造完畢、采買必要的武器和防具之後,冒險隊伍朝著地下迷宮的入口前進。接下來是人物的練功時間,於是提亞將遙控器丟給由莉佳,回到了小茶幾。
「由莉佳,可別太心急跑到迷宮深處了。」
「知道啦,我也是會記取教訓的。」
「由莉佳，我幫你注意地圖，等一下就依照我這個領隊的指示萊行動。」
「拜托你了。」
在人物的等級提升至某種程度之前，玩家能做的就是不斷打怪練功。因此大家暫且離席,回到茶幾略事休憩。
「辛苦了,殿下。」
「謝了,露絲。」
露絲將一杯熱茶放在提亞的麵前,之後又依序將托盤中的茶杯分配給其他人,最後才輪到孝太郎。
「……領主大人,請用。」
「謝謝。」
隻見露絲將空的托盤抱在胸前,眺望著電視螢幕上的遊戲畫麵。露絲竟然對電玩產生好奇,這可是相當罕見的景象。
「露絲,你對這款電玩有興趣嗎?」
「其實……是殿下先前的說法讓我產生了一個念頭。」
「我?」
「是的。」
露絲向提亞點點頭，旋即端正坐姿麵對孝太郎，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
「事實上我想請領主大人答應一件事。
「我嗎?好啊,沒問題。」
孝太郎平時總是受到露絲的照顧,自然沒有拒絕露絲的道理。
「不過到底是什麽事啊?」
「這個……」
孝太郎答應得十分爽快,露絲卻遲疑了起來。露絲向來是有話直說的人,很少出現欲言又止的模樣。而且雙頰甚至還泛起了紅暈,其中顯然是大有問題。隻見露絲猶豫了片刻之後,怯生生地抬起頭來窺視著孝太郎的表情,這才緩緩的說出自己的請求。
「……就是……我想請領主大人設立騎士團……」
生性獨立的露絲不喜歡欠人情,向孝太郎提出請求已經有違她的個性了,更何況又是設立騎士團這種莫名其妙的話題。雖然這也是露絲對孝太郎的撒嬌方式,卻不代表她不會感到難為情。眼前若有個地洞,露絲真的會一頭鑽進去。
「騎士團……你是指剛剛的那個嗎?」
孝太郎指著電視畫麵。之前提亞在創造新人物的時候提出裏見騎士團的名號,孝太郎還以為露絲指的是電玩中的騎士團。然而露絲卻搖搖頭。
「不，是真正的騎士團。」
「真正的騎士團?我不懂你的意思。」
「領主大人是提亞殿下親自任命的騎士,在佛德賽的階級製度之中相當於正騎士,也就是所謂的高級貴族。」
「貴族……想不到裏見居然變得這麽偉大。」
在一旁聆聽的晴海頓時睜大了雙眼。在晴海的心目中,孝太郎就是孝太郎。就算突然變成了貴族,也不會改變晴海的觀感。
「我也不覺得自己變得很偉大——抱歉。露絲,請繼續說下去。」
「好的。」
露絲點點頭,繼續說明自己的想法。
「除了領地之外,正騎士還可以招募自己的騎士團,亦即裏見家的私人軍隊。我希望領主大人能夠建立自己的軍團。」
「軍、軍團?」
這次輪到孝太郎睜大雙眼了。
「在這間房間建立軍團?」
三坪大小的房間已經擠了十個人,沒有多餘的空間讓軍隊駐紮,頂多隻能擺上幾尊模型士兵罷了。露絲的請求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不可能付諸實行。
「你是在開玩笑吧?」
「領主大人誤會了,我隻是希望領主大人建立騎士團的組織!騎士團未必需要兵力,佛德賽也有些提倡和平主義的貴族隻擁有極少數的兵力而已!」
麵紅耳赤的露絲急得直搖頭。她要的隻是屬於孝太郎的騎士團組織,從來未將實際的兵力列入考量。
「然、然後……如果能夠讓我成為騎士團的一員……」
露絲也是正騎士,可以建立自己的騎士團。
然而孝太郎擁有阿萊亞所賦予的最高指揮權,自然可以將露絲納為騎士團的團員。
簡而言之,露絲真正的目的是孝太郎騎士團團員的名號,即使這是無法對外公開的秘密集團也無妨。而且青騎士所建立的第一個騎士團,也有著很重大的曆史意義。身為效忠於王室的騎士,同時也身為佛德賽皇國的一介少女,加入裏見騎士團無疑是露絲莫大的夢想。
「嗯……露絲,你的想法倒是十分有趣。」
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提亞突然雙眼一亮。
「不過竟然棄我於不顧,實在是太可惡了!」
然而提亞卻嘟起了雙唇。提亞是皇女,無法加入騎士團,這就是她心裏不痛快的原因。
「殿下是騎士團的指揮者。情況允許的話，還真想跟殿下互換立場呢。」
「……說得也是。好,我也讚成!……不過我可不會跟你互換立場。」
「這是當然的,殿下。我將與領主大人一同為殿下效力。」
「嗯。孝太郎,你就立刻宣布建立自己的騎士團吧。放心,我會替你背書的。」
「慢著慢著!至少先問過我的意見吧!」
「你有何不滿?」
「這不是有沒有不滿的問題!我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
「露絲想要加入你的騎士團。身為佛德賽的騎士,你應該知道這代表了什麽吧?」
「知道是知道啦,不過……」
對於騎士而言,騎士團的選擇是攸關一生的問題,重要性絕對不比嫁娶遜色。這點孝太郎當然也十分清楚。
「還是你不敢負起這個責任?」
「……」
事實上這就是孝太郎的顧忌之處。加入孝太郎的騎士團之後,代表孝太郎必須對露絲往後的人生負起責任。這可是相當沉重的壓力,簡直就跟娶露絲為妻沒什麽兩樣。
「放心,不會有什麽改變的。你不是答應過我了嗎?見證所有人的幸福之後,才能夠含笑九泉……」
「……或許吧。」
孝太郎曾經向提亞許下承諾，未來一定會見證所有少女的幸福。事實上就算沒有那個承諾,孝太郎也想見證大家的幸福。既然如此,就算讓露絲成為騎士團的成員,情況也不會有所改變。提亞的看法確實不無道理。
「而且領主大人曾經說過,可以答應我任何一個要求。現在這就是我的要求,請答應我吧。」
「確實有這麽回事。」
前陣子的戰鬥之中,孝太郎曾經答應過露絲。隻要能夠活著回來,孝太郎就會實現露絲的一個願望。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就算是建立騎士團這種令人跌破眼鏡的奇特心願,孝太郎也不能違背當時的承諾。
而且促使孝太郎不得不答應的原因,其實還有另外一個。
——這麽一來,說不定也可以解決那個問題。
孝太郎的視線落在正喜孜孜地計算捕捉甲蟲應該收費多少的真希身上。孝太郎心想,或許騎士團的組織可以成為真希在精神麵上的歸屬。
「孝太郎,你怎麽說?」
「先等一下，提亞……藍華。」
「嗯?裏見,有事嗎?」
真希停下手邊的工作,抬起頭來望著孝太郎,右手還不斷地轉動筆杆。真希的心情似乎不錯,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先前的陰霾。
──如果此時此刻的笑容是來自明確的目標……
於是孝太郎打定了主意。
「你很愛錢,對不對?」
「怎麽可以對女孩子說這種話?……不過我確實是滿重視金錢的。」
「既然如此,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麽事?」
「照這個情況看來,我勢必得建立自己的騎士團,到時你願不願意為我工作?」
「工作?什麽意思?」
真希貶貶眼睛,露出疑惑的神情。
「基本上加入騎士團的人必須擁有從騎士的身分,因此我會設法幫你弄到從騎士的資格。至於工作內容嘛,主要是會計方麵的工作。」
「會計方麵的工作?」
「既然是正式的清楚記錄資金的流向以及維持收支平衡才行。偏偏我這個人最不擅長記帳了,所以──」
「領主大人!資金管理的工作就由我——嗚咕!」
就由我來負責吧……
……露絲打算如此毛遂自薦,事實上她對這項工作也頗具自信,然而孝太郎卻不讓她把話說完。隻見孝太郎立刻將露絲拉了過來,一隻手握著露絲的臂膀,另一隻手摀住露絲的嘴巴。孝太郎突如其來的舉動令露絲大吃一驚,下意識地縮起了身子。兩人的近距離接觸更是讓露絲六神無主,失去了平日的冷靜。
——領、領主大人到底想做什麽!
孝太郎的力氣很大,露絲根本無法自孝太郎的懷中掙脫。無奈之餘,露絲隻能放棄了抵抗,靜觀事態的演變,少女的綺想更是在心中無限膨脹。
「會計的工作很枯燥,若真的沒有意願,我也不會勉強你一定要接受……怎樣,意下如何?」
「我接受!」
笑容滿麵的真希不假思索地回答,豆大的淚珠更是奪眶而出。
「是嗎?那就說定囉。」
「嗯!」
真希任憑淚水自雙頰滑落,興高采烈地點點頭,彷佛是幸運獲救的遇難者。在場眾人當中,恐怕也隻有靜香明白孝太郎與真希之間的對話所代表的真正含意吧。露絲依然是一副無法的模樣,對孝太郎的行動與真希的淚水感到疑惑。於是孝太郎放開露絲的臂膀,在她的耳邊低聲開口。
「……抱歉,搶了你的工作。現在的藍華需要一個明確的目標,所以……」
「咦……」
露絲心中一怔,雙眸泛起了淚光。
——領主大人……
雖然不是露絲期待中的回答,其中所代表的意義卻遠遠超過露絲的預期。應露絲和提亞之邀,孝太郎決定建立自己的騎士團,同時也打算為團員的一生負起責任。露絲要的隻是成為騎士團的團員,即使隻是徒具形式的騎士團也無妨,然而孝太郎的做法卻大大超乎露絲的預期。即使身體已經獲得自由,露絲依舊呆呆地站在原地,久久不能自己。
在由莉佳的努力之下，提亞所創造出來的人物總算是提升足以展開洞窟探險的等級，然而三坪房間的眾人所熱烈討論的話題卻與電玩毫無關係。
「哇!好好喔,真希!魔法少女騎士耶!」
「騎士隻是虛名罷了,我負責的是會計的工作。」
「孝太郎,我也要加入騎士團!打雜的仆役也行!」
「現在還不是時候。如果連你也成為提亞的戰友,難保不會引起對方的懷疑。你就繼續扮演企圖占領一○六號房的角色吧。」
「有什麽關係嘛!加入騎士團之後,一樣可以上演窩裏反的戲碼呀!」
「東本願,還是等到大家的問題都解決之後,再一起加入裏見的騎士團吧。」
「晴海,你也要加入嗎?想要擔任什麽職位?」
「這個嘛……大概是裏見的秘書吧。」
「好!我要跟真希和晴海三人組成魔法少女騎士小隊!」
「不讓由莉佳加入嗎?」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真希。自古以來,魔法少女小隊向來都是二人組、三人組或是五人組,沒有四個人的組合。」
「原來如此……身為一個魔法使,我居然對這種典故一無所知……」
「軍師一職應該非奇莉華莫屬吧。」
「這麽說來,靜香,光憑你一身格鬥技的功夫,就算直接晉升為騎士也是理所當然的。」
「殿下,想要加入騎士團的人似乎不少呢。」
「很好!身為孝太郎的主人,我也與有榮焉!」
「貝德利歐,我應該是科學顧問的不二人選吧。」
為了向大家報告遊戲進度,由莉佳放下搖杆轉過身來,眼前的景象卻讓她感到迷惘。
——呃,我該不會被大家遺忘了吧?
由莉佳的雙眸頓時泛起淚光。遊戲中不斷出現的死屍固然令由莉佳心驚膽戰,被孝太郎等人遺忘的事實所造成的打擊卻更勝於遊戲中的死屍。
「哦,由莉佳!人物的強化已經完成了嗎?」
「目前的等級如何?」
然而這顯然是由莉佳的杞人之憂。孝太郎和提亞察覺由莉佳的模樣之後,立刻回到電視機的麵前。兩人的舉動再度令由莉佳陷入了迷惘。
——感覺起來……好像跟以前不一樣……
若有所思的由莉佳抬起頭來,打量著孝太郎和提亞兩人。當孝太郎坐在身旁的時候,由莉佳的腦中不禁浮現出之前被孝太郎抱在懷中的畫麵。當時坐在旁邊的孝太郎突然從背後緊緊地抱著自己，由莉佳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跟孝太郎之間的那種互相需要的感覺，一想到這裏，由莉佳頓時麵泛紅潮，心跳也跟著加速了起來。
「已、已經遵照先前的囑附,提升至必要的等級了!」
由莉佳連忙拭去淚水。一方麵是為了避免無謂的誤解,另一方麵則是藉著拭去淚水的動作掩飾羞紅的臉頰。
「嗯。所有人物都升上了等級八,應該不成問題了。」
「幹得好,由莉佳。準備展開洞窟冒險吧!」
「是、是!」
幸好兩人並未察覺由莉佳的異樣。於是由莉佳用力地點點頭,內心也同時鬆了口氣。
由莉佳一共在遊戲中留下了三具屍體,其中提亞還記得『由莉佳』的屍體位於何處。
「就在前麵。」
「確定?」
「嗯,當時回複係的道具嚴重不足。魔法使『由莉佳』耗盡了魔力,等於是派不上用場,於是我隻好將僅存的回複道具用在其他人的身上，結果『由莉佳』就這樣死了。」
「提亞!」
「所以才會帶著攜有大量回複道具的另一個人物前往此地——」
「藉以替換死去的『由莉佳』是吧?」
「就是這麽回事。」
「喂喂喂!」
「抱、抱歉!不過在『由莉佳』偉大的犧牲之下,冒險隊伍才得以擊敗中魔王!你應該感到高興才是,由莉佳!」
「人都已經死了,有什麽好高興的!」
「好好好,是我的不對。繼續前進吧,好嗎?」
「嗚嗚……完全沒有受到安慰的感覺……」
提亞以自己繪製的地圖為基準,充當由莉佳的向導。遊戲中的迷宮是以簡單的貼圖繪製而成,每一個地方的景色都是一樣的。若是沒有提亞的指引,很容易就會迷失了方向。
「就是這裏了。」
「真的嗎?」
由莉佳所操縱的冒險隊伍平安抵達提亞所指出的地點。隻見由莉佳飛快地操作搖杆,向冒險隊伍做出探索四周的指示。
『發現 由莉佳的 屍體!』
「找到了!」
由莉佳雙眼一亮,連忙指著畫麵中的文字。發現『由莉佳』的屍體之後,由莉佳露出喜悅的表情。
「……孝太郎,不覺得眼前這幅光景好像有點難以用言語形容嗎?」
「……噓,別被由莉佳聽見了。」
雖然跟其他人的熱情度有明顯的差距,但在尋獲第一具屍體之後,由莉佳的士氣頓時大受鼓舞。
「好,還剩下兩個人!下一具屍體在哪裏呢?」
「先搜索『由莉佳』的持有物品吧,說不定可以找到一些有用的道具。」
「好的……咦?身上沒有任何東西?」
「……大概是被迷宮中的魔物啃食殆盡了吧,真可憐。」
「咦咦咦咦咦!」
想像『由莉佳』的慘狀,由莉佳頓時臉色發青。發現屍體時的喜悅也隨之煙消雲散。
「別哭,繼續未完的任務吧!尋找『由莉佳a』和『由莉佳b』的下落!」
「嗚、嗚嗚……她們的屍體一定也被魔物吃光光了……嗚嗚……」
淚眼婆娑的由莉佳再度展開遊戲。
然而這隻是一連串苦難的開端罷了。
第一個由莉佳陣亡的時間點,正值冒險隊伍準備展開一場大戰,提亞自然是印象深刻。至於『由莉佳a』的陳屍之處,提亞就毫無印象了。畢竟那隻是普通地探索時所發生的偶發事件,早就掩沒在其他的記憶之中。
「嗯……應該在這一帶才對……」
打量著眼前的地圖,提亞陷入了沉思。根據地圖上麵的記號,冒險隊伍已經來到『由莉佳a』的附近,卻遲遲無法鎖定正確的位置。
「要不要使用搜索魔法?」
「應該還在搜索範圍之外,恐怕得多試幾次才行。」
「好像挺麻煩的。由莉佳,拿出你的鬥誌吧!」
「嗚、嗚嗚……知道了……」
事關『由莉佳a』和『由莉佳b』的下落，由莉佳也隻能收起滿腔的怨言，硬著頭皮繼續堅持下去。眼看著由莉佳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局麵,這時突然有人伸出了援手。
「貝德利歐,我倒是有個提議。」
伸出援手的救星居然是可藍。隻見可藍闔上書本,橫躺在充當地板的牆壁上，俯視孝太郎等人。
「說說看吧。」
「雖然我可以分析遊戲的資料,過濾出正確的地點,不過這麽做似乎是太誇張了些。如果請早苗靈視遊戲畫麵,應該會有所發現吧。」
「原來如此,這也是早苗最擅長的能力。」
自從由莉佳親自挑戰電玩之後,一○六號房就彌漫著一股嚴禁作弊或是開外掛的氣氛,利用電腦分析遊戲資料的方法更是不被大家所接受。可是早苗的靈力就跟視力、聽力以及思考力一樣,都是她與生俱來的能力。就孝太郎的認知而言,這種能力是勉強可以接受的。
「早苗,可以嗎?」
「之前我玩過這款遊戲。」
早苗從電視機旁邊堆積如山的軟體之中,抽出解開連續殺人事件之謎的推理遊戲給孝太郎看。
「當時我看不到遊戲中的犯人,隻看到一堆數字和好幾個歐吉桑。」
這款遊戲是早苗跟孝太郎一起挑戰的。當時早苗想知道犯人是誰,因此就稍微動了點手腳。想不到使用靈視之後還是看不到犯人,最後隻好乖乖地跟孝太郎一步一步玩到最後。
「這是什麽意思?靈視對電玩無效嗎?」
「應該吧。」
麵對孝太郎的疑惑,奇莉華說出自己的推測。
「人在打電動的時候,注意力往往會集中在電視螢幕所提供的資訊。因此靈力的痕跡也隨之集中於電視,而不是遊戲的軟體。所以遊戲軟體本身隻有製作者所投注的情感,沒有遊戲者所留下的痕跡。」
「既然如此,直接靈視電視不就好了嗎?」
「這也未必。蘊藏在電視中的其他靈力所提供的情報過於龐雜,光是從眾多情報之中過濾出跟電玩有關的訊息,就不知道要花上多久的時間了。」
用一○六號房的電視所玩的電玩並不隻一款,平常也會用來收看其他的電視節目。從接近天文數字的靈力情報之中找出由莉佳所需的遊戲情報,再更進一步地篩選出『由莉佳a』與 『由莉佳b』死亡時的訊息,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還以為這是個不錯的方法,結果還是派不上用場。」
「未必如此，另有其他更好的靈視目標。」
相較於孝太郎的沮喪，奇莉華顯得自信十足。
展開靈視之後不久,早苗立刻露出興奮的笑容。
「這樣子就沒問題了!應該在這一帶!」
隻見早苗指著地圖上的一點,臉上的笑容流露出自信的光輝。
「確定嗎?」
「嗯。雖然大部分都是對孝太郎的抱怨之詞,我卻隱約看見冒險失敗之後大失所望的提亞。」
「了不起,果然是正確的靈視。」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提亞。」
「嗯?」
「想跟孝太郎親親的話,就直接親下去嘛。」
「哇啊啊啊啊啊!不要靈視這種不必要的事情!」
早苗靈視的目標,正是提亞親手繪製的地圖。
讀取繪製地圖時的感情,就可以推測出當時發生的事情。雖然提亞無關於遊戲的其他情感也附著在地圖之上,不過最後還是找到了冒險失敗的確實地點。
「由莉佳,繞過前方的轉角,遇到叉路的時候往右走。」
「是是是~」
在孝太郎的指示之下,由莉佳朝著目的地一路前進。不久之後就發現了『由莉佳a』的屍體,完成第二項任務。
好不容易才找到『由莉佳a』的屍體,由莉佳卻再度臉色發青。因為『由莉佳a』的屍體是在一個非常詭異的地方發現的。
「……實、實在是太慘了……」
原本的死亡地點位於地下水蓄積而成的地底湖畔。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屍體似乎被魔物拖進湖中,最後是在湖底被發現的。而且地底湖的湖水具有腐蝕性,強烈的毒氣甚至擴散至周圍的空間。長時間浸泡在毒水之中的屍體到底會落得何種下場,自然是不言而喻。想像『由莉佳a』的慘狀，少女們不禁慶幸死在遊戲中的人物並不是自己。
「由、由莉佳!打起精神，尋找最後的屍體吧!」
甚至連始作俑者的提亞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由莉佳,隻好卯起來催促由莉佳繼續前進,試圖轉移焦點。
「……提亞,請……請你告訴我……」
淚流滿麵的由莉佳彷佛僵屍似地朝著提亞步步進逼。
「對、對不起,由莉佳!我沒想到居然會沉入水中!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
麵對鬼氣森然的由莉佳,提亞拚命地表示歉意。
「這隻是遊戲而已!由莉佳,你冷靜一點!」
「……對你而言……或許隻是一場遊戲……」
步步進逼的由莉佳在半途耗盡了體力,伸向提亞的雙手也停在半空中,淚水卻依然自雙眸輕輕滑落。
「下、下一個!早苗,請快點尋找下一個目標!」
死裏逃生的提亞連忙主動拿起搖杆,試圖盡快遠離悲劇的現場。隻見她憑藉著模糊 憶,朝著下一個地點迅速前進。
「嗯……好像有點怪怪的。」
然而充當衛星導航的早苗卻露出疑惑的神情。
「怪怪的?怎麽說?」
眼前的局勢可不容許任何突發狀況,早苗的說詞頓時令提亞心中一沉。
「找不到由莉佳死亡的確實地點。提亞,真的是在這裏嗎?」
「地圖所記載的樓層是?」
「地下八樓。」
「是不是有很多炸彈的記號?」
「嗯,幾乎整層樓都是炸彈。」
「那就對了,就是這裏沒錯。」
在提亞的記憶之中,『由莉佳b』確實是死在這一層樓,然而早苗臉上的疑惑並未消失。
「可是還是很奇怪。由莉佳的所在地四處擴散,就像是一陣濃霧似的。」
「奇莉華,這是怎麽回事?」
「這就代表由莉佳——應該說是遊戲人物的足跡並未集中於一處,而是在這一層迷宮之中四處探索。所以並未在地圖上留下明確的印象,而是四處擴散。提亞,你在這層迷宮做了些什麽?」
「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啊!」
提亞頓時變了臉色,顯然是想到了繪製地圖的自己之所以會對『由莉佳b』的角色印象模糊的原因。
「我、我也記不太清楚了,或許是當時忙得不可開交吧。」
提亞並未說出真正的原因,試圖將真相埋葬在黑暗之中。為了不讓自己成為千夫所指的大惡人,提亞必須隱瞞過去的惡行,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顧及提亞的苦衷。
「我知道。『由莉佳b』死亡的時候,提亞正一邊哼著歌,一邊操縱人物四處探索,而且印象中隻有『由莉佳b』一個人而已。結果不小心碰到炸彈,被炸成了碎片。」
「早、早苗!你……!」
「難、難不成……」
地下八樓是地雷區,身為遊戲高手的提亞卻讓『由莉佳b』獨自一人四處亂遊。由莉佳就算是個電玩白癡,也立刻猜到了提亞的用意。
「居……居然把我……不,將『由莉佳b』當成人肉掃雷機……!」
「沒、沒那回事!」
提亞急著否認,卻無法阻止由莉佳的再度進逼。
「那你倒是說說看,為什麽讓我獨自一人在那麽危險的地方走來走去?」
「這、這是因為……」
由莉佳說中了提亞的心事,提亞頓時為之語塞。
當初在探索地下八樓的時候,遍布全域的地雷令提亞傷透了腦筋。於是提亞創造出許多人物,故意讓那些人物闖進地雷區,『由莉佳b』正是其中之一。這些人物死亡之後又重新複活,一次又一次地朝著地雷區衝鋒陷陣,最後終於找出所有地雷的位置,協助提亞完成地下迷宮的地圖。
在這種情況下,提亞自然不會對單一人物留下深刻的印象。而且死亡之後又重新複活,複活之後又再度死亡,類似的事情發生在地下八樓的每一個角落,當然無法找出確實的死亡地點。因此『由莉佳b』的死亡地點遍布四周,才會讓早苗產生宛如濃霧一般的感覺。
「是因為……」
「提亞——!」
有史以來的第一次,由莉佳在肉搏戰之中戰勝了提亞。
然而贏得勝利的由莉佳卻放聲大哭,彷佛淒慘落敗的輸家。
探索地下迷宮的同時,提亞不時輕撫自己的頭頂。事實上提亞的頭上腫了一個大包。雖然是不名譽的傷痕,卻也是過去播下的種子所造成的結果，提亞隻能勇敢地承受。基於內心的歉疚,提亞更是自動請櫻,代替由莉佳繼續探索迷宮。
「真是……提亞你啊,一點都不會體諒他人的感受。」
「過去的我做起事來確實不夠周延,請原諒我吧。」
「真是……下不為例喔。」
「嗯、嗯。對不起。」
由莉佳依舊是憤怒難消。不過提亞接觸這款遊戲已經是去年的事情了,這段期間提亞的成長確實是有目共睹,不再是驕縱自私的皇女。於是由莉佳最後還是原諒了提亞,因為她知道為了過去所犯下的錯誤而怪罪現在的提亞也是於事無補。
「現在的情況如何?」
趁著兩人的對話告一段落的時候,孝太郎立刻跳出來打圓場。提亞不禁鬆了口氣,主動回答孝太郎的問題。
「不怎麽樂觀。當初的搜索範圍實在是太大了,沒多久就回到原點。」
「是哦,這可傷腦筋了。」
早苗的靈視派不上用場,目前也隻能耐著性子慢慢探索。照這個情況看來,恐怕需要好一段時間。
「裏見。」
「有事嗎,學姊?」
「我想到了一件事。」
晴海突然加入對話。其實晴海不會打電動,因此之前一直保持沉默,不過發現孝太郎和提亞似乎遇上了瓶頸,因此才鼓起勇氣主動開口。既然遇上了瓶頸,應該挪得出時間聆聽睛海建議才是。
「這個區域的地圖應該都已經完成了吧?」
「嗯……提亞,沒錯吧?」
「已經完成了沒錯,有什麽不對嗎?」
孝太郎和提亞立刻有所回應。晴海猜得沒錯,兩人現在就像是溺水者,即使是一根稻草也緊抓著不放。
「既然當初為了繪製地圖,讓虹野和其他的角色在地雷區裏麵橫衝直撞——」
「嗚、嗚、嗚!」
「——代表虹野和其他角色在地圖完成之前應該還活著吧?」
「沒錯,一連複活了好幾次。」
「嗚、嗚、嗚!」
「所以虹野和其他角色應該位於地圖之中最後完成的地方。當地圖繪製完成之後,失去利用價值的人物就直接棄置原地，連複活的手續也免了。」
「嗚、嗚、嗚!」
「有道理!提亞!」
「嗯,這就朝著最後的地點出發!按照常理來判斷,我應該會那麽做!」
原本提亞是以地下八樓的入口與出口之間的路徑為搜索屍體的重點,事實上通往九樓的出口,是在八樓的探索行動進行到中期的時候就發現了,後期則是集中在未知領域的探索。
在晴海的提醒之下,提亞立刻趕赴記憶中的地點。提亞的直覺告訴自己,晴海的判斷應該是正確的。
「了不起,晴海果然聰明!真不愧是新時代的日本女性!」
「沒那麽誇張啦。」
在早苗的盛讚之下,晴海不禁羞紅了雙頰。早苗的溢美之詞固然誇張了些,然而一想到自己也能助孝太郎一臂之力,晴海還是難掩內心的喜悅。
「孝太郎!偵測到搜索魔法的反應!正如晴海所言,『由莉佳b』就在前麵!」
「很好!」
「……終於找到最後一人……被炸成碎片的屍體……」
提亞的報告令孝太郎喜上眉梢，由莉佳則是眼泛淚光。
雖然隻是電玩遊戲，由莉佳依然對跟自己同名的角色人物抱持著一分特殊的情感。如今最後一具屍體就在眼前，方才所付出的辛勞與努力再度重現腦海，也難怪由莉佳會流下感慨萬千的淚水。
眼看著隻差幾步就要抵達目的地,畫麵突然自動切換至戰鬥模式。看來冒險隊伍遭遇了在地下八樓四處徘徊的魔物。
「快點幹掉敵人。」
「我知道,八成隻是一些小角色——咦?」
出現在畫麵中的敵人,竟然是提亞從未見過的魔物。外表類似僵屍,卻比疆屍更為強大。而且連背景音樂也跟一般的戰鬥大為不同,變成跟迷宮支配者展開決鬥時的音樂。
「孝太郎,這該不會是……!」
「哇喔,真的出現了!稀有魔物!居然挑在這種時候!」
敵人正是提亞尋覓已久而不得的稀有魔物。據說這種魔物是開發遊戲的人以學生時代最厭惡的人物為雛形所創造出來的,打倒魔物之後,可以得到紀念的金幣。當年這款遊戲大行其道的時候,這枚金幣可是小學生之間最熱門的話題。
如今稀有魔物的出現代表了一個事實。
「抱歉，由莉佳!原諒我吧!隻能怪我的運氣不好!」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由莉佳,請你務必保持冷靜。沒有人可以在這種怪物的麵前逃走。」
「那就快點打倒他吧,裏見。」
「然而這種怪物非常強大,甚至比最後的大魔王還強。」
「所以……?」
「『由莉佳c』一定會死在這裏。」
「不要——!」
於是洞窟探險到此結束,地下迷宮之中又多了一具由莉佳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