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中間神最虔誠的信徒在試煉中被燒成灰燼,我們靠在石牆上驚恐的說不出話來,這就是神的試煉,無法通過的代價便是灰飛煙滅。


    我抬頭來回注視那六個青銅蚩尤,絞盡腦汁也想不通,他們到底有什麽標準來評判虔誠,如果就連心無旁騖的大祭司都無法通過試煉,我們中間還能有誰。


    我深吸一口氣,我是最接近神的人,即便我失去記憶,可我應該比大祭司更為虔誠,亦如所有被創造出來的異巫,永遠沒有質疑和畏懼,隻有對神最恭敬的信奉。


    想到這裏,我鼓起勇氣向石室的中心走去,手被葉九卿抓住:“你幹什麽?”


    “我想試試。”我沒有多少底氣回答。


    “這事能試試嗎,你沒瞧見大祭司是什麽下場。”葉九卿麵色凝重。


    “別去,大祭司作為神的傳承者,世世代代供奉祖神已經有幾千年,就連大祭司都無法通過神的試煉,你去豈不是送死。”宮爵也上去拉住我。


    “我發現青銅蚩尤並不會主動攻擊,至少暫時不會,咱們想想其他的辦法。”田雞看看手裏的炸藥,拍拍石牆說。“要不試試能不能把這堵牆炸開。”


    “青銅蚩尤沒有攻擊,是留給我們接受試煉的機會,一旦試圖破壞這裏,青銅蚩尤必定會開始殺戮,況且這麽厚的石牆,這些炸藥也無濟於事。”薛心柔聲音沉穩。


    “說到底,我們要麽被青銅蚩尤屠戮,要麽就是接受試煉,沒有其他的辦法,已經沒有時間了。”我看向葉九卿加重聲音說。“耗下去結果都一樣,要麽被蚩尤殺死,要麽我們活活被困死在這裏,魔國的神門是我開啟的,既然我是神選中的人,如果還有誰能經過試煉的話,應該隻有我了。”


    葉九卿一時語塞,他是擔心我安危,但估計他也清楚我說的是事實,我拍拍他和宮爵的手示意鬆開,這是我必須要麵對的試煉。


    葉知秋執拗的不肯聽,手拽的更緊,田雞重重歎口氣,放下背包扔掉手裏的炸藥,義無反顧說:“既然你都說了,最壞的結果都是死,那還不如讓我再試試。”


    “回來!”我大聲衝著田雞怒吼一聲,這還是我第一次對朋友發火,田雞估計是瞧見我發怒的樣子,都有些不敢相信。“我去是因為還有些把握,你去幹嘛,還不嫌自己命短啊,你是月宮九龍舫上人的後裔,你認為祖神會讓你通過這裏的試煉?”


    田雞一愣,應該是知道我說的沒錯,無力的地下頭,我豎眉怒目看看抓住我的葉九卿他們,想必他們也清楚,即便再不願意也得承認,他們是不可能對祖神虔誠的。


    我是唯一的希望,如果連我都無法通過試煉,那其他人的結果都會如同大祭司那樣灰飛煙滅。


    他們的手終於無奈的鬆開,我抹了一把嘴,步伐沉重的向中心的石板走去,當我站立在上麵的時候,心裏反而沒有之前的慌亂和懼怕,漸漸變的平靜。


    如果我死在神的審判之中,那應該是最大的笑話,十二將神千方百計讓我重返魔國,絕對不是讓我來送死,解天輝一直重複過程比結果重要,這也應該是我必須經曆的過程。


    想到這裏,我深吸一口氣從容的抬起頭,即便是仰視也不卑不亢,頃刻間,六個青銅蚩尤眼中重新照射出紅光,最後聚集成兩道,直直的穿透進我眼中。


    我沒有感覺到刺眼,隻是那紅光像是烈焰一般摧枯拉朽一直焚燒到我心底,眼前一片血紅,漸漸感覺整個身體都在焚燒,腦子裏頓時一片空白,視線完全被血紅的光芒所遮擋,像是陷入沒有終結的混沌之中。


    但身體中的炙熱在慢慢消散,我聽見耳邊有呼嘯的聲音,很輕微但卻很愜意。


    那是風的聲音!


    我雖然看不見任何東西,但越來越明顯的感覺到風吹拂著我身體,在這間密閉的石室中怎麽會有風,而且呼吸的空氣忽然變的幹燥,像是有什麽細小的東西拍打在我臉上。


    眼前的血紅就是在那刻開始黯淡,身體裏的炙熱退散,可感覺忽然間熱浪襲人,仿佛燃燒著熊熊火焰,連呼吸都變的有些困難。


    我的視線終於恢複,可當我看見眼前一切的時候,整個人震驚的呆滯在原地,眼前一片金色,無數道沙石湧起的皺褶如凝固的浪濤,一直延伸到遠方金色的地平線。


    遠處一片漫漫黃沙映入我的眼簾,更遠處是連綿起伏的山丘,也是由清一色的黃沙堆砌而成,這裏是黃沙的世界,黃沙的海洋,綿綿的黃沙與天際相接,根本想像不出哪裏才是沙的盡頭。


    沙漠!


    之前我還站在石室之中接受神的試煉和審判,可一瞬間我卻出現在一望無際的沙海之中,我不知所措的回想,感覺自己的思緒變的好淩亂,直到有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首長。


    ……


    我一怔,那聲音我太熟悉,曾經這是讓我感覺最親切的聲音,我為之信任和依賴的聲音,直到說出著聲音的人在我胸口決絕的開槍!


    我震驚的緩緩轉過頭去,不遠處站在六七個穿著軍裝和防護服,頭戴防毒麵罩的人,等那些人把防毒麵罩取下來,我看見了顧遠山!


    他站在最前麵,表情和我一眼吃驚,那個時候他還很年輕,和我兒時記憶中的樣子一模一樣,然後我看見宮羽,她就站在顧遠山的旁邊。


    “首長,您,您怎麽會在這裏?”顧遠山熟悉的聲音透著驚愕。


    他在叫我,隻不過稱謂好陌生,感覺他叫的那個人並不是我。


    首長!


    一號首長!


    我突然反應過來,頓時大吃一驚,連忙重新環顧四周,這裏漫天黃沙人跡罕至,當目光重新落在對麵那些軍人身上時,我嘴角蠕動一下,我曾經看到過這一幕。


    在很早之前的時候,七歲那年我在顧遠山交給我的筆記中,看見一張照片而照片上的那些軍人如今就站在我麵前。


    那張照片是在1965年拍攝,我剛才明明在魔國裏麵,怎麽會出現在二十年前,我忽然低頭看看自己,就連衣服都換了,我也穿著沒有番號的軍裝。


    我忽然意識到,這是我二十年前的記憶,這也是解天輝所說的過程,十二將神讓我重新經曆過往而想起所有記憶的過程。


    “首長,我們知道違反軍令的後果,可這是我們最接近共鳴地點的一次,也是揭開所有真相最好的機會,如果現在放棄,117局所有的付出都會付諸東流。”說話的是宮羽,她穿軍裝的樣子風姿颯爽。


    顧遠山應該還在吃驚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不過一臉堅定:“首長,117局是您創建的,眼看就要取得重大的突破,這個時候被接管無疑就是放棄,我早就發現有人在阻止117局接近真相,不是我們違抗軍令,而是大夥都不願意看見這十多年來的心血就這麽白白浪費。”


    “首長,我們誓與117局共存亡,能到這裏就沒有想過再活著回去,大家隻想證明我們的研究和發現是有價值的,而真相距離我們隻有一步之遙。”顧遠山扔掉手上的防毒麵具,腰一挺動作簡潔有力向我敬禮:“請首長指示。”


    其他軍人也挺直胸眾誌成城,紛紛扔掉防毒麵具,臉上全是視死如歸的堅定,整齊劃一敬禮聲若洪鍾:“請首長指示。”


    我根本沒有仔細去聽他們在說什麽,還茫然在為什麽會出現在二十年前,我並沒有想起遺忘的記憶,隻感覺突然起來發生的事離奇的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但聽到顧遠山最後一句話時,我突然一怔:“一步之遙?距離什麽一步之遙?”


    “報告首長,我們已經深入共鳴區,根據之前探查到的共鳴信號,我們距離共鳴核心地點,東經41.43度,北緯88.44度隻有一百米。”顧遠山指著我身後,聲音中透著興奮。


    我猛然回頭,看向顧遠山所指的地方,那裏就是月宮九龍舫在王恭廠被伏擊後,向萬象神宮折返時墜毀的地方。


    “1965年5月14日!”我嘴角蠕動一下,喃喃自語說出日期。


    “首長,這將會是一個能載入史冊的日子,所有的一切都是您的功勞。”宮羽心悅誠服說。


    我手指不由自主抖動一下,聲音有些低沉:“現在是什麽時間?”


    報告首長,上午九點二十分。


    一個軍人朗聲回複,我麵無表情的看著對麵站立的那些軍人,這裏是羅布泊,在我七歲那年第一次看見這處地名,怎麽也沒想到,所有的一切便是從這個地名開始的。


    亦如宮羽所說,這個日子的確會被載入史冊,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會如此的興奮,眼神中透著對我的崇敬和尊重,可惜他們都不知道,就是站在麵前這個人,下達了不惜一切也有毀滅他們的命令。


    我緩緩抬起頭,向東邊的天空望去,萬裏無雲能見度相當好,一個小黑點在東方的天際中出現,我心裏很清楚那意味著什麽,忽然明白一件事,為什麽我會出現在這裏,因為這裏是我失去記憶的地方。


    解天輝讓我經曆所有的過程,而這裏便是我遺忘的開始,十二將神想讓我記起為什麽會失去記憶,以及這裏發生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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