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璿一怔,雖然沒有說話,可我還是能看出她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驚慌,她應該很清楚,逃離神域的六個歸墟祭司陸陸續續都離開了月宮九龍舫。


    羅布泊發生過什麽,我現在還記不起來,不過可以肯定,宮爵在最後關頭一定啟動了那艘船,在沒有歸墟人的情況下,月宮九龍舫降落在最後一處龍氣之地。


    “你以為我擔心那艘船?不,我一點都不擔心,我現在有很多選擇,比如我殺掉你和彭廷,然後再去找月宮九龍舫,一艘沒有歸墟人守護的船,相信我有能力摧毀上麵的晶石,這樣一來,你們幾千年的心血和希望就會付諸東流,剩下的……”我看著淩璿很平靜說。“剩下的事就簡單多了,我隻需要按部就班去實施計劃就可以,不過我想那不是你期望看見的結果。”


    淩璿有些不知所措,或許在她所有的設想中,都不會想到最後的結果會是和不共戴天的龍伯國主,商談如何結束兩個種族之間的仇視。


    “你可以選擇讓這場浩劫繼續下去,也可以和我一樣從仇恨中脫離出來,何去何從你自己決定,我不會勉強你,更不會用生死去要挾你,能和你說這麽多,我也沒想再去殺戮,我是真的累了,我曾經看著自己的朋友消失在我眼前,卻無能為力,因此現在我很珍惜擁有的一切和還留在我身邊的朋友,當然,我也不想看見自己的族人重蹈覆轍,讓龍伯神族生存下去才是我作為國主真正的使命。”


    “我不會告訴你月宮九龍舫的位置。”淩璿依舊聲音肯定,但我卻聽出來她的猶豫,很顯然她被我所說的話觸動。


    “我不需要你告訴我,如今我掌握著你的生死和所有的主動,我沒必要和你談條件,你可以堅持自己的使命,我不會強迫你。”


    “如果你真能做到……”


    淩璿的聲音忽然停止,她身邊有光暈在緩緩的明亮,我和淩璿同時望過去,然後我們全都大吃一驚,被淩璿重組的涅槃輪竟然發出光芒。


    之前還虛弱不堪的淩璿頃刻間恢複了活力,她從地上站起身,活動雙手,從她充滿驚喜的神情中,我就猜到淩璿的神力正在快速的恢複。


    玉棺之中發出聲響,彭廷竟然也受到涅槃輪的影響,從玉棺裏蘇醒過來,雖然沉睡了幾千年,可蘇醒的彭廷並沒有顯出疲憊和茫然,我突然想到,這裏的時間是靜止的,不管過再久,對於彭廷來說,都如同前一刻他才在玉棺中躺下。


    “淩璿!”彭廷看見站在旁邊的淩璿,樣子欣慰而激動。


    “我曾經想方設法找尋你們的下落,原本以為再看不到你們。”淩璿把彭廷從玉棺中攙扶出來,喜笑顏開說。


    “怎麽隻有你一個人?其他的族人呢?為什麽沒看見女王?”彭廷看著淩璿身後問。


    “你和朱睿相繼離開月宮九龍舫之後,為了找到你們,應悟帶著黃金羅盤去查找神器和你們的下落,可是應悟和你們一樣有去無回,沒有神域圖,月宮九龍舫無法知曉剩下的龍氣之地位置,因此我奉命勘查九州龍脈,為月宮九龍舫指引方向,後來我的壽命也快耗盡,和你一樣開始了長眠。”


    “能喚醒我們的隻有月宮九龍舫和涅槃輪,既然你也不知道月宮九龍舫的下落,你又是怎麽被喚醒的?”


    “是太古權杖,上麵晶石蘊藏的力量足以讓我複蘇。”


    “太古權杖也遺失了?!”彭廷大吃一驚。“那可是我們如今唯一能抵禦龍伯人的武器,你既然離開了月宮九龍舫,又怎麽能接觸到太古權杖?”


    “因為有人把太古權杖帶到我身邊。”


    “誰?”


    淩璿用複雜的眼神望向我,彭廷詫異的轉頭,當他和我對視的那刻,彭廷目瞪口呆震驚的張開嘴,但很快恢複了鎮靜,擋在淩璿的麵前,如臨大敵對淩璿說:“你帶著涅槃輪先走,神器不能落入他的手中。”


    彭廷的目光充滿了仇恨,但我也看出了他的慌亂,他和淩璿一樣視死如歸,可這並不代表他不畏懼我。


    我直視著彭廷,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有些措手不及,他懼怕的不是我,而是龍伯國主,那個擁有著毀滅之力的王者,而站在他麵前的不過是失去記憶和力量的顧朝歌。


    我目光移向淩璿,我對她說的那些話分明已經觸動到她,隻不過當時我還掌握著主動,而如今我似乎失去了這個籌碼。


    淩璿明顯是在猶豫,最終不太確定說:“彭廷,你有沒有想過結束這一切。”


    “結束?我們離開神域所做的事,不就是為了結束這場禍亂和浩劫嗎。”


    “不是我們設想的這種結束,是永遠的結束。”


    “永遠結束?”彭廷被淩璿說的話搞的有些分心,但始終防備著我一舉一動。“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先帶著涅槃輪走……”


    “龍伯神族之血洗神域,那是因為我們的先輩曾經連同所有神族圍剿過他們,並且把龍伯追殺到雪域,並且封閉了雪域,目的就是讓龍伯神族滅亡。”淩璿遲疑了很久還是說出來。“龍伯人如今對我們做的事,就是曾經我們先輩對龍伯做的,他們不是在毀滅神域,而是在複仇。”


    “你,你說什麽?”彭廷大吃一驚。


    “這些事隻有各個神族的曆代國主才會知道,所以在浩劫發生的時候,我們才知道有龍伯神族的存在,很多事被掩飾和抹去。”


    “誰告訴你這些事的?”彭廷很震驚問。


    淩璿默不作聲看向我,彭廷表情更驚詫:“你是歸墟祭司,你居然會相信龍伯國主說的話,你難道忘了我們的神國是如何被這個人摧毀,我們的族人又是如何比他屠戮。”


    “我沒有忘!”淩璿斬釘切鐵一臉堅定。“就是因為我沒有忘,所以我才不希望這場浩劫延續下去。”


    “所以你就像自己的仇人妥協?!”


    “彭廷,不要以為隻有你才是歸墟神族,我和你一樣忍辱負重離開神域,如果可以我寧願戰死在故土,龍伯像神域所有的神族複仇,我們即便能完成晶石充能,摧毀龍伯大軍,可我們還是無法進入雪域,龍伯人依舊能在雪域中舔舐傷口,等待卷土重來的那一天。”淩璿鄭重其事對彭廷說。“這就意味著,我們曾經經曆的災劫,會在我們後裔和族人身上重新發現,神域中所有的神族都會卷入無休止的複仇之中,永遠也不會安寧。”


    “所以我們這一次才要徹底的剿滅龍伯神族!”彭廷大聲說。


    “你敢保證就能一個不留對龍伯神族斬草除根,萬一呢,萬一有龍伯人僥幸逃脫呢?我們從來沒有踏足過雪域,你知道雪域中還有剩餘了龍伯殘餘嗎?這不是結束,這是下一次複仇和浩劫的開始。”


    “那你認為什麽才是結束?”


    淩璿再一次看向我,猶豫不決了良久:“他,他說其實我們可以冰釋前嫌,已經發生的事我們沒能力去更改,但是可以改變將來,我們可以結束兩個種族之間的仇視。”


    “他說!”彭廷義憤填膺瞪著淩璿。“是他殺掉我們的國主,是他踐踏摧毀我們的神國,同樣也是他屠殺我們的族人,我們離開神域的時候,你在月宮九龍舫上難道看的還不夠清楚,你的族人屍骸堆積如山,整個歸墟神國血流成河,那些哀嚎和慘叫即便我沉睡在此,可依舊終日在我耳邊回響,就因為你不共戴天的仇人對你說了幾句話,難道就能讓你忘記這一切?”


    “我沒有忘!”


    “我來告訴你他的企圖,他能到這裏來,其實我一點都不懼怕,反而我很高興,因為這說明他還沒有找到月宮九龍舫,他心裏比誰都清楚,隻要我們完成晶石的充能,就能一舉摧毀他的大軍。”彭廷雙目濺火仇視的盯著我說。“他對你說那些話,是因為你探查過九州龍脈,如今隻有你知道月宮九龍舫的下落,他想從你口中找到那艘船而已。”


    “他雖然不知道月宮九龍舫停泊的具體位置,但是他已經知道龍脈的走向,有沒有我他都能找到月宮九龍舫,而且,船上已經沒有歸墟祭司守護。”淩璿聲音黯然對彭廷說。“他找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沒有了毀滅之力,可他仍然可以輕而易舉殺掉我,但他並沒有動手,我是……”


    “你說什麽?”彭廷突然打斷淩璿。


    “我在長眠之前修建了萬象神宮,並且把九州龍脈圖放置於神宮之中,可他進入過萬象神宮,知道九州龍脈的所……”


    “不是這個,你剛才說他沒有毀滅之力?”彭廷加重語氣問。


    “他如果有的話,我想你應該不會還能這樣和他說話。”淩璿點點頭回答。“毀滅之力太過強大,我應該可以感應到,可是在他身上我完全覺察不到任何力量。”


    彭廷重新看向我,他的眼神我太熟悉,我曾經看歸墟人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眼神,充滿了蔑視的殺戮,他的手抬起那刻,我的身體感受到強大的衝擊力,如同斷線的風箏重重撞擊在石壁上。


    胸口一熱,大口鮮血噴湧出來,我趴在地上掙紮了半天都站不起來,身上的項鏈掉落在地上,晶石滾動出來發出璀璨奪目耀眼的光芒,涅槃輪映射在晶石的光芒下更加明亮。


    是這塊晶石讓涅槃輪重新恢複了能力,同時也喚醒了彭廷,並且讓他和淩璿重新擁有了神力,雖然曾經他們的神力在我眼裏不堪一擊,可現在卻能輕而易舉殺掉我,而且我相信彭廷迫不及待希望看見我被殺死的那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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