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衝進人群裏,用力推開人牆,終於是找到了安素,雖然李瑾良一直護著,卻還是受了許多傷。剛顫顫伸手抱住滿臉傷痕的她,就見她咧嘴說道:「姨娘,手斷了,可以不用做女工了。」


    周姨娘對兒女雖是刀子嘴,但確是豆腐心,這話一出來,眼淚就決堤了,輕摟著她哭出聲來。


    安然向來喜歡她這庶女妹妹,這裏最小的便是她,可這些人卻絲毫沒有顧及,氣的也落了淚:「姨娘,快抱妹妹去找大夫。」


    李瑾良後悔不已,跪在一旁:「姨娘孩兒錯了。」


    周姨娘一心隻在幼女身上,不想與他說話,隻想抱著安素回去。沈氏用帕子捂住安然的額頭,讓紫鵑快帶她回房,讓人快快去找幾個大夫來。她冷眼瞧著這混亂的場麵,沉聲:「這件事在查清楚之前,就勞煩韓家各位留在這裏。其餘李家人,通通去前院。」


    李瑾賀身材高大,方才雖受了傷,倒也沒李瑾良慘,偏頭喚了安陽「小妹走」,連招呼也不朝沈氏打,便回自己院裏了。


    沈氏歎了一氣,這大房,她是真的不想留。半晌,見場麵已經收拾得差不多,她才對一旁的黃嬤嬤道:「嬤嬤,此次的事怕老太太又要操心了,唉。」


    黃嬤嬤試探問道:「可要老奴說些什麽話?」


    沈氏笑笑:「嬤嬤是個明白人。」


    黃嬤嬤了然,立刻回了老太太那,說大房的人欺負二房的,還將五姑娘的手打斷了,又殃及了四姑娘,砸的一腦袋血。剛說完,仆婦就報韓氏來了,老太太氣的立刻躺下,喝斥韓氏滾。


    韓氏滿腔苦楚,卻無處可訴,自己的娘家人還被扣在李家啊!


    韓家人至巳時才被放行,出了李家大門,立刻回了本家要告狀。誰想剛進門,就被韓老太爺的梨花杖亂棍打了一通,罵著他們竟跑到朝廷命官的家中打架鬥毆,通通打了個半死,直到有人說了聲「罷了,再打可就死了」,韓老太爺才停了手。


    眾人半死不活的往那邊看去,隻見是個年過花甲卻精神滿滿的老人家,他說這話時,甚至一直坐在椅子上,根本沒起身。可韓老太爺卻恭敬的很:「周老爺若不解氣,老夫立刻將他們捆了。」


    這老人家便是周姨娘的父親周順水。


    韓家雖然有人做官,但多是商人。尤其是本家一脈,如今生意做的正當紅火,誰想傍晚時突然有幾個商戶說要斷了貨源,不再與韓家做買賣。好不容易探到了口風,才知道是那首富周家背後使壞。再仔細問問,竟然是那幾個去吊唁的後輩打了李家人,還把周順水外孫女的手打斷了。


    韓老太爺一聽,趕緊讓人備馬車要去道歉,結果周順水就登門了。好一番說,見他麵色仍沉,自知不妙。瞅著那後輩進來,當即拿了木杖狠打,打的手都軟了,卻不見他勸停,隻得一邊痛心一邊打,人都快打死了,才聽他喊停。


    周順水負手沉聲:「有什麽解氣不解氣的,二房本就比大房的輩分低些,更何況是庶出的子女,大房嫡子嫡女要打要罵,挨著就是了。竟然還讓人來家裏說這事,我聽著就是不懂事,所以來找韓老太爺謝罪了。」


    韓老太爺能屈能伸,這話聽在心裏雖不是滋味,可為了子孫富貴,在這比自己還小上許多的人麵前低個頭又算得什麽:「周老爺這話可真是折煞老夫,明日我便讓人喚我那不成器的曾外孫過來,非折斷他的手不可。」


    周順水笑笑:「若是讓外人知道,還以為我女兒是個狠心又狂妄的人,連嫂子的一雙子女都不放過。也罷,就這麽著吧,若是韓老太爺不出這風頭,這商行裏的事,自然好說。」


    韓老太爺總算是鬆了一氣,恭送他出門,待關上大門,方才的好臉色便全變了:「去找大夫過來。」


    聽完下人從韓家那探回來的消息,沈氏擺擺手,讓他下去。所幸早早讓人去告訴周老爺,否則韓家早就鬧上門來了。下人剛走,宋嬤嬤就進來了。


    「太太,四姑娘已經睡下了。」


    沈氏點點頭,揉揉額心:「二爺還在老太太那聽訓麽?」


    宋嬤嬤奉了茶,應聲:「已經在老太太麵前跪了半個時辰,黃嬤嬤勸了兩句,也被攆了出來,看來這回是真氣著了。」


    沈氏歎氣:「雖說家中不合是當家的錯,但二爺在朝中辛勞一日,這跪下去可怎麽受得了。」又問道,「安素的手可好了些?」


    宋嬤嬤搖頭:「手腫的老高,約摸要大半個月才能好。就是周姨娘精神有些恍惚,五姑娘沒哭,做娘的都快哭瞎了,看著就覺難過。」


    沈氏輕歎,周姨娘這擔心的,不但是女兒,還牽扯到了今日被關在柴房的事。兩件傷心事加一起,性子再擰的人也得哭吧:「阿蕊今日說的話倒是太過分了,無論如何,也該考慮考慮大嫂痛失愛子的事,挑什麽時候不好,偏在這頭七。鬧的家裏雞犬不寧,合該被二爺罰,隻是苦了幾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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