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嬤嬤也應聲:「雖說奴婢是個下人不該這麽說,可不吐不快,這話也隻敢在太太麵前說說。大太太素日裏便疑神疑鬼,總覺我們欺負他們,但二爺從未薄待過。二太太管著家裏賬務,每月他們用的比二房還要好,還要多,可二太太從未道明。這事在奴婢看來,也是各自有錯,若周姨娘這話擱在幾個月前說,也無妨。隻是在這頭七說,周姨娘也是有錯的。」


    沈氏又重歎一氣:「這事兩邊都有錯。阿蕊不該逞口舌之快,是該收收性子了,否則日後隻會給李家添亂。」


    宋嬤嬤小心問道:「既然太太覺得周姨娘確實是錯了,那為何還要扣住韓家人?還要拜托周老爺出麵?」


    沈氏說道:「我身為二房主母,事事以二房利益為先。即便大嫂應得同情,要顧及她的情緒。但為了二房名譽和睦,我也唯有如此。唉,就當是我對不起韓家人吧。」


    宋嬤嬤聽的心中一動,忙說道:「豆,豆,網。二太太此事無錯。」


    沈氏默了片刻,才淡聲:「作為妻子,我自認無錯。作為一個人和弟妹,卻是違背了道義。隻是……若這事重來,我仍會如此。」


    宋嬤嬤微歎一氣,隻覺太太的處事手段都是實打實為了二房,若是有人要侵犯二房利益,平日裏的柔弱便瞬間散去,化作石壁,將李家護的好好的,即便自己受傷,也不會退讓。即便違背了道德,隻要李家好,她要護著的人好,她被人指責無情無義,也毫不在乎。


    這樣的人,卻讓她從心底認定了這主子。


    周老爺堵得住韓家的悠悠眾口,卻是管不了李家的事。


    沈氏的頭痛剛好些,又有人踉蹌來報,說老太太讓人抓了李瑾良去祖祠,要家法伺候。她聽的眼前黑了黑,也禁不住氣道:「這事可有完沒!」


    宋嬤嬤扶著她過去,心裏也埋怨著李老太這罰是該罰的,但未免太急,又得鬧的家裏雞犬不寧。


    到了祖祠,便聽見李老太在訓話。沈氏急急進了裏頭,站在李仲揚一旁,見黃嬤嬤手裏捧著雞毛撣子朝自己示意,心下立刻覺得今晚的事要嚴重了。


    李瑾良跪在蒲團上,麵上還有傷,剛裹了紗布,神色不卑不亢,脊背直挺,一句話也不辯駁。


    韓氏攬著安陽,見李老太也隻是在罵,沒有要替她討回公道的意思,哭的淒涼:「母親大人,您一定要為我們做主。若這次再不嚴懲,日後怕家裏的下人都敢欺負我們母子三人了。」


    周姨娘輕輕冷笑,神色漠然:「做人做成如此,就連街邊的乞丐也瞧不起你們。在別人家裏還招搖過市,不知收斂,死了都活該。」


    韓氏聽的一愣,沈氏怔鬆片刻低斥:「阿蕊!」


    李瑾賀掄起拳頭要揍周姨娘,李瑾良立刻跳起,攔了他,喝聲:「在祖宗麵前你也要如此張狂嗎!」


    韓氏冷笑:「到底是誰囂張,這麽以下犯上真的不是給祖上抹黑?妾便是奴,子女也是奴。打死奴仆連律法都不管,就算活活打死你,也不為過。」


    沈氏皺眉:「大嫂,這話未免說得太過。」


    周姨娘拉住李瑾良的手,眸中神采全無,已是萬念俱灰的模樣,話一出,淚便落了:「尚明,是娘錯了,娘當初不該任性嫁進李家,讓你受一世冷眼。跟娘回你外公家,做個大少爺,再無人會欺負你。」


    李瑾良愣神:「娘……」


    沈氏也忙上前要勸,李老太隻當她說氣話,拿了雞毛撣子抽在周姨娘身上:「我李家也容不得你這目無尊長的人,你周家富可敵國又如何,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如此造次,留不得。」


    李瑾良攔在前頭,擋著那撣子:「祖母!姨娘沒有做錯什麽,即便她真錯了,也是為了我和妹妹。和堂哥動手的是我,祖母打我吧。」


    李老太素來不喜歡周姨娘 ,也不喜這孫兒,手上氣力未減。周姨娘想護住兒子,背上挨了幾鞭,哪裏受得了,疼的眼淚直落。母子跪著想護住對方,隻覺天地間都晦暗無光,剝奪了全部希望。


    周姨娘隻想著,熬過這次,就離開李家,再不會回來。已經後悔了快二十載,剩下的時日,不想繼續後悔。


    隻聽得沈氏驚呼一聲「二爺」,身上已有人護來,淚眼看去,卻是李仲揚。


    李仲揚麵上緊繃,神色漠然攬著這母子,以背向著李老太,擋著撣子抽打。


    周姨娘頓時泣不成聲,幾乎癱在他懷中。李瑾良想起身,李仲揚沉聲:「跪著。」


    沈氏忙跪在前頭:「老太太,周妹妹知錯了,您就饒了他們吧。」


    韓氏也拉著安陽跪下:「家風不正,老太太再不管束,我們李家就亂了。」


    何采抱著安平微微背身,對奶娘悄聲:「快去請四姑娘來。」


    奶娘了然,趁著人不注意,跑去請安然。安然正睡得迷糊,聽見這事,連外裳也來不及披,趕緊往祖祠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品壞姑娘 卷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水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水月並收藏一品壞姑娘 卷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