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程鬱這次墜樓的收獲。月光從窗簾的縫隙中探了進來,靜靜地拂過程嘉言小小的臉頰,程鬱望著他,他該把程嘉言怎麽辦呢?皎潔的月光如輕紗一般瀉在城市每一個角落,平海市中央大樓裏正在舉辦的那場慈善晚宴還沒有結束,包勝宇姍姍來遲,記者們一看到他來立刻圍堵上去,將話筒送到他的麵前。記者們一個接一個地提問,包勝宇不疾不徐一一回答,等到記者們都提問完了,包勝宇對著鏡頭笑了笑,對著鏡頭說,剛才保安在看監控的時候看到有記者同誌偷偷潛入樓上的房間,這樣不太好,如果有什麽問題可以當麵問他。記者們麵麵相覷,是哪位同行不在下麵記錄晚會,跑到樓上去翻東西,基本的職業道德呢?案件都已經明朗至此,江玉釗也跳樓死了,還要查什麽?他們紛紛點頭,有心的記者將這個小插曲記錄下來,這也是一個素材。包勝宇仰頭看了一眼大廳裏高高的穹頂,那個記者這麽長時間都沒有下來,應該已經死了。他們以為他們是正義的使者,要為這個世界清除汙穢,可事實上他們就像是一隻蟲蟻,一伸手就能讓他們死得不能再死了。就像對待之前的江玉釗一樣。蚍蜉撼樹,不自量力。包勝宇臉上的笑容愈加的燦爛,閃光燈落在他的臉上,他雙眸幽黑,像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湖泊。他的父親站在不遠處的台上,手中舉著酒杯,看到包勝宇向自己看過來,包偉林揚起了嘴角,父子二人相視一笑。記者抓拍到這溫馨的一幕,準備放到明天的頭條中去。晚會結束,賓客們陸續從會堂中離開,包偉林與包勝宇父子二人駕著車回到家中,兩個人在客廳裏慶祝了一番,帶著微醺的酒意來到惡魔的巢穴。包偉林在可憐的女孩們身上發泄獸.欲,而包勝宇半躺在沙發上,聽著女孩的哀叫聲,享受地閉上了眼睛,年幼的時候母親死在他的麵前的場景在他眼前緩慢浮現,溫熱的鮮血濺在他的臉上,那是他這一生最愉悅的回憶。夜色越來越濃,如同打翻了的墨盒,黑暗中無數的眼睛好奇又冷漠地打量著眼前的世界,潛藏在地下千萬年的怪異觸手正在瘋狂地湧動,再祂的一個呼吸間,隨著轟隆的震響,破土而出。血肉蠕動,一道道黑色的殘影在深深的夜幕中急速劃過,他的味道越來越濃烈,觸手從四麵八方趕來,最後歐匯聚在這座高樓底下,不遠處的小花園中,紅色薔薇盛開,花瓣零落在泥土之中,像是留下的斑斑血跡。找到了……找到了……觸手們興奮地舞動,圍繞在著這一片帶著血跡的土地不停搖擺,祂快來看啊!快來看啊!可是牆下的血水很快就幹涸,風中他的氣息又全部消散了。怎麽沒有了?怎麽沒有了?這些觸手瘋狂地捶打著地麵,想要再找出他的一點氣息,高樓晃動,地麵開裂,掀起漫天的煙塵。他不見了……祂會生氣的吧……祂生氣了。不知從什麽地方湧來海水,翻起滔天的波浪,隻是一個眨眼的工夫,就將城市全部淹沒,這裏成為一片汪洋。觸手們在汪洋中歡快地攪動著,隨後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全部都安靜了下來,一動不動,仿佛化作來自遠古時代的石像,靜靜沉到海底。祂要醒來了。城市顛倒,颶風掃蕩,白沫翻湧,巨大的影子籠罩在水麵上,末日就要來臨。不能這麽做。不能這麽做。他還在這裏啊。有個聲音在祂的耳邊一直重複。潮水在一息之間全部退去,城市恢複原樣,而在城市中沉睡的人類對此一無所知。盛柏年睜開雙眼,從床上起身,偏頭看著窗外,天將破曉,寥寥幾顆星鬥懸在天上,不久後,一輪紅日從東方的泛著魚肚白的天際噴薄而出,將整個城市照亮。朝暉滿地,碧空如洗。盛柏年抬手按了按額角,過去的幾年裏,他的記憶像是一場無聲的默劇,每一天都忙忙碌碌,卻又好像什麽都沒有做,默劇的主角是他,可場外的觀眾也是他。後來,他從國外回來,很多人告訴他,他有一個喜歡的人,是安錦然。可安錦然已經死了。他回到雲京的第一天,下著小雨,他去墓園中看了安錦然,墓碑上安錦然的黑白照片,沉默地與他對峙。那時天空晦暗,讓他莫名喘不過氣來。外麵的天空又飄下細細的小雨,涼風拂過,街道兩旁的法桐沙沙作響。在江夫人的強烈要求下,江玉釗的遺體今天要被送去殯儀館火化。市民知道了此事,紛紛湧上街道上,堵在殯儀館的門前,痛罵這個已經死去的人。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剛把他的屍體從車上抬了下來,憤怒的市民便衝了上去。唾罵、撕扯、推擠……還有記者藏在人群裏注視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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