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後,杭遠回想起這一晚,童樂心的房門沒有關嚴,像是故意為他留了一道可供窺探的縫隙,引誘他走入一場玫瑰色的春夢,從此再也不願醒來。他看到童樂心光腳站在鏡子前,認真研究胸前的係帶,他裸露的皮膚上布滿新舊交錯的傷疤,蒼白的膚色襯得那些痕跡更加可怖,童樂心像一隻孱弱的幼貓,挺起後背,用力去拽半路卡住的拉鏈,紅色的吊帶裙覆在他薄薄的肩背上,像是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裙擺剛好在膝蓋以上,童樂心對著鏡子轉了一圈,明豔的紅色揚起來,露出一截白嫩大腿。除了漂亮,杭遠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詞。他難以自抑地勃起,回到臥室後暈乎乎地自慰,滿腦子都是童樂心穿著紅裙子的樣子,少年人血液裏洶湧著的本能,蠢蠢欲動偷食禁果的好奇心,從這一晚開始,被盡數釋放。白天,杭遠陷入暗戀的緊張和喜悅中,給童樂心泡的檸檬水越來越甜,他卻完全沒有意識到,到了晚上他被罪惡感折磨著,最終還是偷偷走出臥室,將哥哥的房門推開一條縫,借著月光,窺視那個蜷縮在床上的人。他不再相信明尼蘇達實驗,不再認為哥哥和自己相像,哥哥成了他的繆斯,向心力吸引他走向他的繆斯,在任何時候他看著童樂心的臉,下身都會不受控製地起反應。他站在童樂心的臥室門口,手伸進睡褲,握住脹大的欲望,肖想著是哥哥在用那雙白皙纖細的手幫自己疏解,然後射在手心裏。故事發生是在懂事之前,是在情動以後,結果一定是一場規避不及的失控。第五章 杭遠承認這份暗戀,並沒有經過太多矛盾的糾結,他叫童樂心哥哥,但是從第一次見麵開始,他就從未將他當做哥哥,反而更像外人常常調侃的那樣,他是他嬌氣矜貴的妹妹,還是膽小愚笨的老婆。杭遠對童樂心的保護欲到達了一種近乎可怕的地步。童樂心的座位在教室最後一排,是杭遠問他想坐哪裏,他自己選的,前桌是個混跡社會的男生,長得又高又壯,寸頭大花臂,有事沒事就愛轉過去逗童樂心,其實他並沒有惡意,也遠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麽惡劣,他隻是覺得好玩。然而杭遠上課的時候恨不得要回八百次頭,生怕哥哥被欺負,他都做好要為童樂心打架的準備了,為此每天睡前做俯臥撐,畢竟沒經驗,要真跟混社會的人打起來……那還是有點慫的。杭遠和班主任死皮賴臉求了很久,終於成功換座到了童樂心前麵。換座那天,杭遠收拾好東西往後排走,在童樂心桌前站定,對上童樂心不解的目光,從校服兜裏掏出一顆牛奶硬糖放在他桌子上,說:“司哲那貨太吵了,影響我考清華北大,我就來投奔哥哥了。”司哲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突然在夢裏打了個噴嚏。上半學期過得飛快,轉眼到了寒假,除夕是團圓的日子,杭誌行難得回家,坐在主位,舉著酒杯說了幾句祝福的話,隻是並沒有家人間溫馨的感覺,反而更像是在應酬。童樂心在餐桌上依舊局促,尤其是杭誌行在場的時候,杭遠見他隻夾離自己最近的菜,心裏著急,得了空就給他夾菜,幫他剝蝦,可惜手太笨,剝出來的蝦顏值不一,但並不妨礙他的執著,目標是用蝦把童樂心的碗堆成小山。杭誌行接到一個電話,示意他們先吃,便起身離開了餐廳,童樂心見他走了,也剝了一個蝦,連蝦尾的完整無缺,放在了杭遠碗裏,“你也吃。”杭遠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謝謝哥!”童樂心抿著嘴,偷偷笑了。吃過年夜飯,杭遠拉著童樂心去院子裏放鞭炮,童樂心呆呆地站在一旁看著,杭遠點燃了鞭炮,他還站在原地發愣。冬天易生靜電,杭遠拉住他的手腕時,無意間擦過毛衣袖口,倏地激起一陣細微的電流,杭遠頓了頓,進而握得更緊,拉著童樂心大步往樹下跑,簇簇炸開的鞭炮在他們身後悶聲尖叫。他們並排站在鬆樹下,枝頭的殘雪搖搖欲墜,不偏不倚砸在杭遠手心,很快化成順著掌紋蜿蜿蜒蜒流淌的雪水,杭遠盯著手心,憶起剛剛指尖被電流打過的感覺,傻笑了一會兒,突然偏過頭來,大聲喊道:“哥,新年快樂!”童樂心的下巴埋在圍巾裏,是杭遠聖誕節的時候送給他的,酒紅色格子,襯得他很白,他又下意識往下縮了縮,幾乎要把嘴巴也藏進去,好像隻有這樣才好意思開口說話。剛才杭遠帶著他跑,忽然讓他想起以前和媽媽住在一起,冬天沒有暖氣,隻能靠一種叫做小太陽的電器取暖,杭遠牽著他,那種感覺就像他從外麵回到家,媽媽幫他去盛薑湯,他把手貼在小太陽明亮的光焰前,好暖。媽媽不在了,所以她把杭遠派來了,對不對?“新年快樂,杭遠。”童樂心小聲說,幾乎要被淹沒在鞭炮聲中。再往後數六年,想念早已飽和,沉沉地墜在心頭,杭遠也將這份感應理解得愈發沉重,他從傻氣的開朗少年,變成了一個信奉悲觀主義的詩人,他擅用的喻體無一不是豔麗而絕望的,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在童樂心這裏,是一台源源不斷散發著熱量的“小太陽”,是上天賜給他的一塊澆了蜂蜜的小薄餅,是簡單的,是暖的,是甜的,他念著阿遠,口吻永遠像孩子在讀童話書。那一年春天的天氣難以捉摸,寒潮和高溫交替來襲,四月初體測那一天,也是杭遠和童樂心的十七歲生日,溫度甚至直直突破了二十五度。杭遠原本跑在最前麵,最後五十米的時候,他忽然停住,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跑。體育老師在終點吹哨,路過的同學也都在喊他,杭遠隻當沒聽見,他當時傻氣得過分,沒有太多複雜的想法,隻是覺得童樂心需要他,那他就要馬上出現,後來的杭遠在回想時發現,原來這是一次隱藏的諷喻如果他必須逆著正確的方向才能找到哥哥,那他願意一直這樣錯下去。他們錯過太久了,十六年,竟足以推翻明尼蘇達實驗。杭遠明明也是被蒙在鼓裏的受害者,但到頭來卻隻有他懷著本不該屬於他的愧疚,揣著一顆彌補的心,發誓要做童樂心的保護者。杭遠常常會想,是不是因為當初在母親的子宮裏,他日日欺負哥哥,搶哥哥的營養,害哥哥從出生起就體弱多病,被父親嫌棄,跟了不靠譜的母親,所以要懲罰他,懲罰他傾盡所有保護哥哥,做公主的騎士,心甘情願為公主提裙擺。這還不夠,他虧欠給哥哥的,要用一輩子來還。童樂心停在最後一個彎道,撐著膝蓋咳嗽,臉頰通紅,他從小體弱,不善運動,頂著烈日跑到現在,體力已經到了極限,他重重地喘息,想直起身看看杭遠的背影,忽然,一片陰影在他頭頂鋪開,他抬起頭,看到杭遠站在他左前方,剛好為他擋住了灼目的烈日。杭遠同樣滿頭大汗,長袖襯衣被汗水浸透,他問:“還能堅持嗎?”童樂心說不出話來,嗓子眼仿佛被黏住,幾乎能嚐到血鏽的味道,他剛想搖頭,杭遠就拉住了他的手。“哥,別怕,我帶著你跑,”杭遠偏頭看他,發梢被風揚起來,“我們慢一點也沒關係。”童樂心點點頭,回握住了他的手。杭遠終於牽住了哥哥的手,沒有隔著厚厚的毛衣和外套,沒有靜電的叨擾,那是他第一次體會到了共振的感覺。他不知道雙胞胎的掌紋是否也是一致的,不知道和童樂心掌心相扣時,其中纏繞著的生命線和愛情線是否能重合,但他猜測一定是可以的,他要和哥哥共生共亡,要從哥哥這裏參透愛情的定義。白天有過親密,晚上就會加倍地貪心。十七歲生日這一晚,杭遠放任自己走進了哥哥的房間,站在床邊,對著沉靜的睡顏自慰。他總有一種錯覺,每到晚上,身體裏就有個魔鬼蘇醒過來,生出無數個可怕的念頭,他的性器正對著哥哥的臉,隻要他再靠近一點,就能將怒張的龜頭抵在哥哥的唇瓣上,用精液弄髒哥哥,讓他沾染上自己的味道。第一次近距離看著童樂心打飛機,視覺衝擊加深了下身的刺激,欲望像潮水包圍著杭遠,他發誓這是他射出精液最快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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