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沙鷗問話,沙雁還先驚訝起來:“惟名哥,你怎麽這麽早,等多久了啊?”“不久不久。”陸惟名搓了搓已經凍得通紅的手指,說:“不是要去趕集?快走快走!”......趕集......沙鷗看著他那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還沒來得及給他普及一下大型集貿市場和普通鄉鎮農集的相關知識,旁邊的沙雁還率先“撲哧”一下笑出了聲。“怎麽了?”陸惟名不明所以。“沒什麽。”沙鷗極力隱去嘴角的那抹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小毛驢。”陸惟名:“......”豐玉市的集貿市場在老城區那邊,坐公交不方便,三個人就打車前往。一下車,老城街這邊濃重的年味就撲麵而來。道路兩側已經掛上了排排的大紅燈籠,連集貿市場大門前的兩隻石獅子都帶上了兩朵紅綢大花,市場中人流湧動,吆喝聲、叫賣聲、討價還價聲不絕於耳。兩側的攤位上,販賣的商品五花八門,應有盡有。賣對聯喜字的喜氣洋洋,賣堅果糖塊的甜甜蜜蜜,賣傳統唐裝紅紅火火。過了小商品區,就到了賣果蔬蛋禽的區域,依舊是熱鬧非凡,年味濃濃。陸惟名第一次見識這種陣仗,人擠人人挨人,腳尖頂著前麵人的腳跟走,但身邊的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慶的笑容,偶爾有磕碰,也會趕緊樂嗬嗬地搶著說一句“對不住”,緊接著再跟一句“過年好”,而後哈哈一笑,再各自投入搶貨大軍之中。隻不過隔了一個城區,可是那些彌漫在工業城市中的冰涼的蕭肅感,在這一刻全然不見了蹤影,剩下的,仿佛隻有平凡俗世裏,人們對於傳統佳節最美好的向往和期盼。三個人在集貿市場走走停停,逛了整整兩個多小時。最後人手提著幾大兜年貨,滿載而歸。沙鷗和弟弟買了瓜子糖塊,對聯福字,生肉買了豬牛兩種,另外還有一隻現場處理好的白條雞和兩條草魚,最後,還給沙老爺子買了一身印著燙金暗紋的唐裝。陸惟名就更誇張了,這兩個小時對他而言,仿佛從沒進過大觀園的劉姥姥,看什麽都新鮮,看什麽都想買。最後再沙鷗千方百計地阻擾下,還是拎著三大包戰利品,意猶未盡地一步三回頭,跟著他們出了集貿市場的大門。東西太多,以至於打車原路折返的時候,有一部分東西不得不放進出租車後備箱。車座後排,沙鷗看了看陸惟名說什麽也舍不得撒手,非要放在腳邊的三大包物品,無奈地歎了口氣。最後實在沒忍住好奇心,問他:“你買一堆印章印泥寫春聯的紅金紙,我姑且能理解,但是我實在不明白,你買五把雞毛撣子......是要幹什麽用?”陸惟名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看了看坐在前排的司機師傅和副駕的沙雁還,湊過來附在他耳邊,輕聲說:“這你就不懂了吧,過兩天,我爸媽就該來了。”沙鷗:“所以呢?”陸惟名:“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是給我姥爺準備的。”沙鷗:“......”就,怎麽說呢......沙鷗活了快十八年了,要不是見識過陸惟名這個神級腦回路和異於常人的跳躍性思維,他還真不知道“服氣”兩個字應該怎麽寫。陸惟名讓司機師傅先開到沙鷗家的小區,到了以後又跟師傅說直接打等待計時,執意要幫沙鷗兩個人把東西拎上樓。上樓的時候,也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地嘀咕了一聲:“昨天中午吃得不是你做的飯,我還有點不習慣......”沙鷗看他一眼,沒說話。“哎......要放將近一個月的假,這一個月是不是都嚐不到你手藝了?”沙鷗:“......”“那完了......我肯定食欲不振,開學的時候還不瘦成一道閃電?”沙鷗:“......”“而且我早上起來的太早,都沒吃早......”“小還。”沙鷗突然收住上樓梯的那條腿,開口喊弟弟,直接打斷陸惟名沉浸在個人表演中的碎碎念。“去樓下車裏把惟名哥買的東西拎上來,再把車費結了,中午他在咱家吃。”“......”陸惟名怔住,三秒之後突然一個健步直接躥下五個台階,“我去我去,等我一下!”沙雁還目瞪口呆地看著瞬間消失在單元門門口的人,好半天才喃喃問道:“哥,惟名哥他,他這是怎麽了......”“沒事。”沙鷗彎了彎唇角,笑得非常不明顯,“就是慣得矯情。”陸惟名心滿意足地在隔了一天後,重新吃上了沙鷗做的午飯,吃完午飯,還順便蹭床睡了個午覺,不過鑒於沙雁還也放假在家,所以再分配床上的空間位置時,幾個人出現了分歧。沙雁還抱著自己的枕頭,可憐巴巴又滿眼委屈:“為什麽我隻能睡最裏麵或者最外麵啊?我就不能睡中間嗎?”陸惟名抱著沙鷗給自己找出來的新枕頭,一臉正色:“當然不行,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大小夥子了,哪有午睡還非得挨著哥哥的?”“那你比我還大兩歲呢!幹嘛跟我搶哥啊?而且,憑什麽就算我睡最邊上,也得挨著你啊?”“哎?”陸惟名詫異道:“小沒良心的,你不經常說我對你好,最喜歡惟名哥什麽的了?挨著我睡怎麽了?”“不行......”沙雁還撇撇嘴,“野哥不如親哥香,我不習慣......”“嘖,你最好盡快習慣,我......”沙鷗站在床邊,冷眼旁觀這兩個弱智兒童你一言我一語,幾個回合下來,他頭疼地捏了捏眉心,低聲喝道:“你倆都給我閉嘴!”陸惟名:“......”沙雁還:“......”沙鷗拽過自己的枕頭,往床中間一扔:“你們倆,一邊一個,麻溜滾過來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