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翌隻恨自己身下的這匹馬不會飛。


    他在聽到皇宮傳來的消息時,第一反應是自己鑽入了一個圈套。從來京畿軍營,到徐又菱跟來,而後荀香被父皇關入了少府監。一切的一切,與其說是一個巧合,不如說是一個局。


    「太,太子!」淳於翌身後的隨從生怕那匹已經跑了一天一夜的馬會力竭而亡,一直試圖提醒,但無奈無論如何都追不到太子殿下的身邊。如果太子有個三長兩短,看來他們這一幫人都不用活了。


    在到達鳳都城門時,馬兒轟然倒地,仍在馬背上準備發力驅趕的淳於翌被早就候在城門口的羅永忠險險地接住。


    「太子殿下!」羅永忠緊張地問,「您有沒有受傷?」


    淳於翌推開羅永忠,跳上了他身後的馬,二話不說地衝入了城門。


    順喜接到太子回宮的奏報,這幾日來一直忐忑不安,高高懸起的心,這才踏實了一些。徐良媛得勢,太子妃被關,東宮裏頭雞飛狗跳的。能夠商量的隻有李良娣一個人,但如今宮中人人皆知,徐良媛和太子在軍營有了夫妻之實,皇上還法外開恩沒有追究,這東宮裏頭哪裏還有李良娣說話的份?


    「公公!」一個小太監跑到順喜身邊,附在他耳邊低聲說,「太子直接去了少府監,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快跟過去看看呀!」


    淳於翌獨自一人走進少府監,守衛的禁軍愣了一下,才跪下來行禮。


    「說,太子妃關在什麽地方?」


    「這……殿下,太子妃是皇上下令關起來的。沒有皇上的命令,誰都不能見。」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淳於翌一腳踹在說話的禁軍肩上,那禁軍慘叫了一聲,向後摔了出去。淳於翌又轉向旁邊的那個禁軍,那個禁軍看到同伴的下場,連忙老實說道,「太……太子妃被關在後麵的思……思過殿裏麵,鑰匙隻有少府大監才有。」


    「帶路!」


    「是!」禁軍戰戰兢兢地往前走,經過同伴身邊時,見他還倒在地上哀叫連連,心裏不由得又打了個冷戰。人們常說伴君如伴虎。太子平日裏溫文爾雅的,發起脾氣來,可一點不比那猛獸含糊。


    思過殿的門前全是枯葉,房梁上結著厚重的蛛網,經年無人打掃,又或者就是為了營造這樣一種氣氛。這裏從前就是關押犯了重罪的皇室成員的地方,自開國之初便已經存在,可以說是皇宮裏見證了最多世事變遷的古老建築。它雖說不像冷宮和天牢一樣,埋藏著很多的冤魂。


    但如此破陋寂靜,一般的女子肯定是不堪忍受的。


    不過,荀香顯然是不屬於這個一般女子之列的。


    剛被關進來的時候,她是有些不習慣這裏的黴味,不過住了兩天,倒也覺得清淨,至少不用理會那些閑言閑語,更不會有徐又菱來故意挑釁。由此算來,被關起來反而是利大於弊。


    這兩天,李繡寧來看過她,蕭沐昀來看過她,甚至連沈衝都來看她。


    而她最想見的那個人,仍未出現。她有很多話想要問他,想問京畿大營裏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徐又菱擅闖軍營,最後被關起來的人,反而變成了自己?


    荀香抬頭看了看頭頂的正大光明四個大字,忽然覺得這世界上有些東西就是這麽諷刺。一開始她明明不想當這個太子妃,更沒想過要跟誰爭寵,依然用自己在敦煌的那一套來為人處事。可是事情發展到如今,好像非要占住這個太子妃的位置,非要把徐又菱那個討人厭的女人打倒,日子才能安生地過下去。否則不要說是男人,恐怕小命都要被玩沒了。


    此時,她隻想說一句,真是他大爺的!


    門外的銅環響了兩聲,荀香正在凝神思考,並沒有注意。事實上,她覺得這裏不會有人來,就算門環響,也是錯覺。


    「香兒。」有人在門外喚她。


    荀香先是愣了一下,然而飛奔到門邊,猛地拉開門,卻被門環上的鎖鏈卡住,隻能借縫隙看到門外站著那個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她強忍了忍,硬是沒忍住淚水,啪嗒啪嗒地落下兩滴淚來。


    淳於翌在門外見到荀香,本能地想要笑一笑,寬慰她幾句,見她掉眼淚,一時又慌了心神,「別哭,我一定救你出去。我保證你不會呆在這裏太久。」


    「才不是因為這個。」荀香抬手,用袖子抹掉眼淚,「這裏挺好的。」


    淳於翌終於忍不住笑出來,「古往今來,恐怕你是第一個說這裏好的人。這裏可是關瘋過不少女人,還有幾個十分出名,史書都有記載。」


    「你現在是在嚇我嗎,太子。」


    淳於翌誠懇地說,「是在佩服你,太子妃。」


    荀香揮了揮手,豪邁地說,「死人堆都躺過的人,不怕這個。不過你好像有什麽事需要向我交代一下。」


    淳於翌故作不知,疑惑地問,「什麽事?」


    荀香立刻暴跳如雷,「淳於翌,你大爺的,你別以為我是傻子!徐又菱大半夜跑到你的床上去,又光著身子,你別告訴我什麽都沒發生!淳於翌,我告訴你,你已經是我的人了!要是被我知道你背叛我,你就死定了!」


    淳於翌聽了之後實在是哭笑不得,怎麽會有人把本來情意綿綿的情話說得這麽像土


    匪搶劫?


    「你先別忙著跟我算賬。你先跟我說清楚,在白馬寺的後山石洞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到底見過誰?又為什麽不能說?」


    「不能說。」荀香背過身去,咬了咬牙,「反正就是不能說。」


    淳於翌靜靜地看著荀香的背影,把心中的那個答案說出來,「是蕭天蘊?」


    荀香一下子跳了起來,轉過身緊張地問,「你怎麽知道?難道他出事了?!」


    「原來還真是他。」淳於翌靠在門邊,開始說風涼話,「剛剛有人說,徐又菱光著身子到我的床上不行,那現在有人孤男寡女地共處一個石洞,又行不行?而且有人為了維護那個人,寧願自己被冤枉,看來是大大地有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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