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蘊跳下馬,把馬韁隨手交給身後的隨從,看了看月山府邸,也不得不在心底歎一聲氣派。作為一個臣子,能擁有這樣的府邸,也足可見其在大佑國中的分量。


    守門的士兵恭敬地向蕭天蘊行了禮,沒有多餘的話,就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月山旭在書房給淳於翌寫信,寫了一個早上,來來回回就隻寫了一個「近來可好?」他覺得實在太過婆媽,又撕掉,索性起身到院子裏麵


    練了一會兒武。當他聽到貴客已經在花廳等候的時候,倒不急於前去相見,反而吩咐管家準備熱騰騰的水,先行沐浴一番。


    老管家懷疑自己聽錯,又問了一遍,畢竟對方可是堂堂的一國皇帝,不能這麽怠慢的吧?


    月山旭卻催促,「老馬,你快去。哦,順便把賬房先生叫到我房間外頭。」


    「少爺叫賬房先生幹什麽?」


    「那個,他不是經常幫人代寫家書嗎?我有點事問他。」


    清晨,大佑的鳳都還沉寂在一片睡夢中。


    街上冷清,隻有商戶早起準備,還有幾家賣早點的攤子已經開始忙活。


    一輛馬車停在街角,駕車的人摸了摸下巴上的假胡子,顯得頗不自在。守了一整夜,他實在是有點困,看到前麵那家包子鋪熱騰騰的包子,五髒廟又開始大鬧。


    如今明明已經大權在握,怎生得更加忙碌了呢?


    正在這樣想的時候,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嚇得險些大叫,待看清來人,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羅將軍,我差點被你嚇死了!」


    羅永忠疑惑地摸了摸後腦,「順喜公公,我明明已經叫了你三聲,是你沒有反應,我才拍你肩膀的。喏,太子吩咐我給你買些吃的,守了一夜了,快些吃吧。」


    順喜看著那紙袋子裏頭熱氣騰騰的包子,差點感動得眼淚都掉下來了,二話不說,抓起一個就往嘴巴裏塞,果真是難得的美味啊!


    羅永忠也跳上馬車,坐在順喜的身旁,閑聊般說,「說是要查戶部貪汙的事情,怎麽查到街上來了?明明最有問題的就是曹閆坤,又不讓我跟。太子殿下做事,越發讓人捉摸不透了。」


    順喜在塞包子的手頓了一下,裝作沒聽見,又繼續塞了一個,羅永忠仍在一旁絮絮叨叨,「說真的,四年前我一直以為太子的東宮之位會保不住,哪怕到了一年前,公主還沒嫁去大梁的時候,也在為太子捏一把汗。我以為太子這輩子就這樣了,不是被徐家操縱著當傀儡,就是被公主搶走了東宮之位,皇上反正是指望不上了。誰想到,當大梁的求婚書送到朝中的時候,除了炎家,幾乎所有的朝臣都力主和親。我聽到消息的時候,真是嚇傻了。」


    順喜從探身進馬車裏搜出一個水囊,咕咚咕咚喝了兩口,才說,「太子一直韜光養晦,裝作被徐家控製,實際上就是坐山觀虎鬥。隻不過那個時候他的處境十分危險,少一個人知道,萬一有個什麽差錯,就會少搭上條人命。這幾年殿下不容易啊,才二十幾歲,頭發就已經白了。」


    「累的吧。明槍暗箭,爾虞我詐,步步為營,一步都不能走錯。」羅永忠仰頭看著天,「百姓都羨慕身在帝王家,以為享有的都是富貴榮華。這些背後的艱辛,隻有我們幾個人才能知道了。」


    「老哥,你別唉聲歎氣的了。」順喜笑著拍了拍羅永忠的背,「公主嫁去大梁之後,不是形勢一下子就逆轉了嗎?我們都不用提心吊膽了。」


    羅永忠搖了搖頭,「還沒結束呢。」


    兩個人說話間,忽然有一個人影從他們一直守著的巷子裏麵跑出來。羅永忠反應較快,一下子衝了出去,追那個人而去,順喜也馬上駕著馬車,衝到一個平房的外頭,「太,公子!那個人出現了!」


    昨夜說好在裏麵睡一覺的淳於翌,卻毫無反應。


    順喜覺得蹊蹺,連忙跳下馬車,推開門一看。床上哪裏還有什麽太子的影子,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根本就沒有人睡過的痕跡。順喜氣得渾身發抖,狠狠地捶了兩下門框,「又騙奴才,您又騙奴才!太醫明明說要好好休息的!」


    羅永忠追的那個人影到了一條狹窄的巷弄,一下子就失去了蹤影。羅永忠走進巷弄一看,發現這是一條死胡同,隻能進,不可能出。他暗叫一聲不好,剛想轉身退出去,發現四道黑影從天而降,堵住了他的去路。


    「你們是誰?」羅永忠略略地觀察了一下,發現眼前的人應該屬於那個黑道上很有名的殺手組織風間會。四年前,他們在鳳都的白馬寺襲擊過太子妃之後,整個大佑都失去了他們的蹤跡,無處追尋。


    一個黑衣人問,「你又是誰?說,誰派你來的?不說的話,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羅永忠的額頭上滾落下汗珠,手按在劍上,暗暗地往後退了一步。他心想,如果大將軍在這裏,打過這些人完全不是問題,但他跟大將軍比,實在是差得遠了。他對生死倒不介意,不過等了那麽久的那個重要的證人,還是沒有追到。愧對太子的托付了。


    「受死吧!」黑衣人舉起刀,正要劈過去的時候,忽然發現兩邊的屋頂上閃過寒光。


    緊接著,忽然有大批的弓箭手跪在屋頂上,瞄準他們。好像隻要他們動一下,下一刻就會被射成一個窟窿。黑衣人有些驚慌地看著兩旁的屋頂,完全鬧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身後傳來了緩慢的腳步聲。那聲音是質地極好的靴子踏在青石板上發出來的。從容中帶著一點霸氣,優雅中帶著一絲凜冽。黑衣人下意識地回頭看過去,見一個著青衫踏著黑靴子的青年男子鎮定地站在他們的身後,目光中透露出一股勝利的自信。


    大概仰賴天光,男人無可挑剔的英俊臉龐像是天山深雪中的一朵蓮花,不食人間煙火般聖潔高雅。隻有鬢角的一點花白,像是讓這人間美玉有了一點瑕疵,叫人扼腕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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