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可能是中和吧,這二者糅合了。但想到這“預兆”最近出現得太多,李隅就眼皮一陣狂跳。他扭頭要走,阮衿從後麵亦步亦趨地繞過來,“上次的事,真的很謝謝你。”是不是還要鞠一個日式的躬?阮衿的長相也很日式,沒什麽棱角,故而溫柔地很純粹。下垂的圓眼,講話時倍加真誠,也容易營造出可憐兮兮的效果。李隅也很認真地回答了,“我說過不用謝了。”他又等了一小會,確認阮衿沒有什麽別的再要說的話了,臉上也找不到什麽“我準備要告白了真的真的非常緊張”的蛛絲馬跡。當他已經感到不耐煩時,阮衿給他遞出了一包煙。女士煙,薄荷味的,光滑的銀色扁硬盒,上麵印著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就是他抽的那個牌子。李隅抬起頭看著阮衿,“周白,還是聞川,他們告訴你的?”阮衿立馬搖頭了,他直覺李隅可能不高興,因為隱私被泄露的感覺總不是那麽好,“沒有誰告訴我,那天你的煙抽完了,你把煙盒和瓦斯用光的打火機都扔到會所大廳的垃圾桶裏,你還記得嗎?”李隅想了一下,好像的確有這麽回事。他把這包煙收下了,看見阮衿的腰板又挺直了一些,臉頰遮住了窗外的陽光。排球落下來了,被遮蔽的太陽又重新再顯現出來。打斷人思緒的仍舊是那個大嗓門體育老師,“後麵那個,手傷了還給我躲著玩手機呢!出來聽課。”李隅把手機塞到口袋裏站直,他剛從一叢鬆柏中露出身體,就見阮衿扭身過來,手臂抻直,將球墊高,然後看著他呆愣愣的,李隅向他微揚下巴,示意他趕緊接球,卻見他還是傻愣愣的杵著,眼睛倏然睜大了。然後“砰”地一響,臉像被抓起的床單那那樣皺起來,額頭上留下一塊不規則的灰印子。完美墊球了45個,剛好就斷在李隅這裏。“嘖嘖嘖!”體育老師有點惋惜,恨鐵不成鋼地教訓阮衿,“膽子怎麽變這麽小,鑽出個人就斷啦,上回不是跟你們陳老師對墊了一百來個嘛。”阮衿那邊懊惱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手是髒的,額頭那片皮膚被揉得更斑駁了。他聲音悶悶地,“餘老師,我已經示範完了,能回去了嗎?”“回去回去吧,跟你親愛的陳老師打親愛的羽毛球去吧。”上課的學生們都哄笑起來了。“笑什麽笑,都學會墊球了?人家學長這標準姿勢看清楚了沒?”餘老師忙著教訓學生,李隅這個混亂的漩渦中心就起來冒了個頭,又百無聊賴地坐下去了。阮衿還真的在那邊跟一個另一個體育老師打羽毛球,排球場的黑色網格之外,一個羽毛球輕盈地飛來飛去,好像被徹底打得沒脾氣了,它就一直這麽左右來回飛到了下課鈴響。有什麽人會在整節體育課上隻能和體育老師打羽毛球?李隅眼前又閃過那附著在他脊背和腰上的淡色淤青,以及那個滴水的拖把,不需要費腦子,七七八八能夠構建出阮衿目前的處境來。但是他又強行打斷了自己有關阮衿的思緒,他在想,這是否會讓baader meinhof效應變得更深?思緒這種東西也需要被控製住,因為它總是不隨人的意誌遊走,遊著遊著就就會滑入一個很危險的境地。作者有話說:我想通了,回憶殺章節不強求章節名對稱了,愛咋咋地吧。(短短的一章,算過度吧)第21章 世界是銀子的比如李隅上小學**歲那會兒,有一段時間不大願意和人說話,小小年紀就盡看些cult片,周白說他有神經病,從來不敢跟著看。看多了那些東西就任由那些血腥的思緒暴走,腦子裏成天在謀劃如何殺掉他親爹李勝南。他從廚房中偷拿了一把剁豬骨的刀,藏在了床頭一隻泰迪熊的身體裏。做飯的鍾點工需要熬筒子骨湯時常用這個工具。有時廚房沒合緊門,那聲音剁在砧板上就會沿著門縫爬竄出來,哐哐哐響,這種避無可避的震動夯實有力,揚起而又重重落下,連帶著心尖都在發顫,使他莫名感到了安心。但是這事情很快被洗衣服的傭人們發現了,那位阿姨把幾個毛絨玩具放在大塑料袋裏倒入粗鹽幹洗,用手隔著塑料袋揉捏清洗。粗鹽沾上絨毛上的髒汙,本來應當該變成黑色,但卻變成了殷紅。那把刀戳穿了泰迪熊的身體,又劃破了塑料袋,最後呼啦一下亮出刃來,刺破了她的虎口,赤紅的血如同珠串,汩汩不斷地流在門前大理石地板上。索性那次李勝南不在家,李隅聽見叫喊,從房間跑出來,陪同那位阿姨一起去的醫院。切菜時不小心砍到的,那位年輕阿姨是這麽含糊著跟醫生解釋的。“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你爸爸的。小隅,你是我見過最早熟和聰明最漂亮的小孩,我非常喜歡你。”她長了一雙黑色的溫柔圓眼,淡褐色的柳葉眉微彎,向下看人總帶著憐憫和慈悲。李隅喜歡她的長相,溫柔的長相總讓他想起母親之類的角色。“但是你必須學會控製自己的情緒。”李隅沒有說話,隻是定定地看人,他那時候似乎下定決心一輩子不再講話,於是盡力在扮演一個啞巴,幾乎能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因為這個緣故,李勝楠把他領到醫院去過,上上下下,裏裏外都外檢查了一天,醫生都說他好好的,完全就是個沒事人,也不存在什麽自閉症之類的問題。回去的車上,李勝楠當著司機的麵就賞給李隅重重一巴掌,“你誠心跟我作對是吧?”扇得他整顆頭顱持續性嗡嗡響,臉上發燙,耳鳴不止。他整個人滾到窗沿,但是仍然沒有任何言語和眼淚出來,像個沒有感覺的機器。連司機都緊張到勸解說“您最好別這麽打孩子。”而李勝楠則笑著說,“他哪兒是孩子啊,將來不是他殺我就是我殺他。”這話說的倒不錯。“如果想要達到一種目的的話,這是我們必須要學會的。”這位年輕阿姨諱莫如深。“我們?”“是的,我們。”她的手臂有女性omega獨有的淡淡香氣,柔軟的手掌輕輕擁著李隅的腦袋,把那馨香不斷飄送進他的鼻翼中。李隅之所以說話,主要是發現了來自同類的氣息。噢,她原來也是自己的盟友,他們都希望李勝南早早日去死。但是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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