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有說江先生是踩在娛樂圈上遊卻拋棄家庭的白眼狼,對此你有什麽看法?”“據說這戶人家姓許不姓江,請問‘江畫’是不是藝名?”“躲在顧先生後麵的江先生能正麵回應一下這場風波嗎?”娛記一個個舉著話筒往兩人臉上懟,裏三層外三層把狹窄的巷子堵了個水泄不通。許沉河鮮少遭遇這種可怖的情況,身前的顧從燃把他擠到牆根旁嚴嚴實實地擋住前麵的記者,他看不真切其他人的容貌,隻感受到顧從燃寬闊的雙肩堅定地護著他。他知道自己此時不該產生某些微妙的念頭了,可是擦不去又深一層的喜歡來得如此洶湧。也許很久以後,哪怕他們真的天各一方,他也很難忘掉這一刻的畫麵,在微弱的燈光下,在人聲嘈雜中,他用目光描繪過對方的背影。突然,其中一位娛記的話筒讓顧從燃奪去了,全場肅靜片刻,隻聽他冷聲道:“我的愛人是什麽家庭情況我自然比大家都了解,大家的措辭是否都太空口無憑?江先生的家事在視頻曝光前便已解決,倒是各位聚在此處擾亂居民秩序,抱歉,我已報警。”有些小媒體一唬便散了,剩幾個有經驗的仍鍥而不舍地追問大同小異的話,保鏢趕也趕不走。在七嘴八舌中,許沉河捕捉到一把細微的低泣聲,他循聲朝樓上望去,在三樓的窗戶,許向葵捂著嘴巴偷偷地哭,撞上他的視線,她害怕地縮回了腦袋。盤繞在心頭的焦躁與不安頓然散去了,在遇見顧從燃之前,他讓誰來護呢?隻因為有了依賴心理,他才覺得自己需要被護著,可他漸漸忘了,他也是有能力去保護別人的就算許向葵不是他的妹妹,他也能像對待盛陽小學的孩子一樣去保護她。在顧從燃稍不留神的刹那,許沉河從他背後站出來,站在那幾個難纏的娛記麵前,垂在身側的手和顧從燃的手交錯,將話筒換到自己手裏:“如各位所見,我當時的確和家人起了爭執,但不存在你們口中的那般猜測。一切錯在我,工作太忙疏忽了家人,但我想大家都誤會了視頻中的某些細節,我父親並沒有打我,摔出去是因為我沒注意門檻被絆倒了。”顧從燃的掌心搭在他肩上,他才得以鎮定地把話說完:“我現在明確地向大家說明,我不喜歡別人幹涉我的私生活,有勞各位不要再打擾我的家人了,謝謝。”最後一名娛記夾著鏡頭消失在巷口時,許沉河終於舒了口氣。樓上許向葵跑到陽台扒著欄杆喊他哥哥,緊接著被韋語堂喝回了屋裏。由始至終,那扇門都沒開過,不知是真的不待見他,還是留給他幾分顏麵畢竟碰了麵就得掄起拐杖打,再讓人拍到做文章對雙方都不好。一場鬧劇落幕,顧從燃送許沉河回酒店,路上問他:“當初逃得那麽辛苦,怎麽還要回來見他們?”許沉河捧著手機回複祝回庭的消息,聞言停下打字的動作,回答道:“再怨也是自己的父母,本想看一眼他們現在過得怎麽樣,結果發現自己多了個妹妹。”“上次呢?是怎麽回事?”顧從燃指的是視頻裏許沉河被打的那件事,“總不能真的是自己失足摔出去的吧?”再問下去準該露出破綻,許沉河搖頭,隻大致將父母的現狀講了一遍。車停在酒店外,顧從燃搭著方向盤,說:“其實你家人在那裏已經不太安全了,娛記和狗仔隨時都可能會再蹲守,既然知道有料可挖,挖不到有用的料他們是不會走的。”許沉河何嚐沒想到這茬,他在盤算給他們換個住處,可這樣一來考慮的要素就多了很多。他切換軟件把機票退掉,心煩意悶地將手機一角磕上自己的眉心,垂下眼應了:“我知道。”壓力太大,從前沒出現過的困擾一時間在腦子裏打上千百死結,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到什麽時候。許沉河憋著一口悶氣,鬆開安全帶:“我上去了,今天謝謝你。”“許沉河。”顧從燃叫住他。許沉河回頭,車廂裏光線暗淡,但他分明從對方眼裏讀懂一絲心疼,是確切明了的。“回去把網關掉,今晚什麽都別想,好好睡一覺。”顧從燃深知許沉河和江畫是不同的,江畫會依賴他,許沉河不會。但在許沉河皺眉的時候,在看見那雙原本溫潤平和的雙眼變得焦慮的時候,顧從燃很怕,怕他撐不住,變得和江畫一樣,在某個早晨悄悄地走了,什麽都留了下來,又什麽都不願意留下。所以顧從燃想讓許沉河知道,他不必非要獨立成熟,也不必在流眼淚時憋著哭聲,很多事自己也願意幫他解決。“我會幫你想辦法的,你不用擔心。”直到在酒店的床躺下,周遭都安靜下來時,許沉河仍回想著這句話。這樣的安慰在他看來其實微乎其微,但聊勝於無。他摸過手機,打開微博,登上小號將前麵幾條好久以前的動態掃了一遍,又自虐似的改了昵稱,發了條新動態。潛水的小鳥:好累,想全部放棄了。※※※※※※※※※※※※※※※※※※※※明天掉馬+大/粗/長。感謝一直以來支持的寶貝們,沒有你們真的很難堅持下去,謝謝第72章 出事了天還未亮,許家就有人醒了。深冬的太陽沒那麽早升起,小巷四處灰蒙蒙的,偶爾能聽見一聲淒厲的野貓叫。好幾年沒上過油的鐵門在開合時會發出刺耳的聲響,許晉筠拄著拐杖不太靈活地蹦出門檻,彎曲完好的左腿,慢慢在門前台階坐下。將拐杖靠在門邊,許晉筠剛想掏出打火機點燃叼在嘴邊的煙,忽聞到早晨的空氣中有縷香煙味。他的眼睛不太好使,眯著眼看了老半天才發現有人倚在巷口,指間的煙頭的火光在暗中明明滅滅。那人穿一襲焦糖色大衣,走近了,在他麵前掀一點衣擺半蹲下,打招呼道:“叔,起這麽早啊。”許晉筠認出來了,這人是昨晚上和許沉河站一起的男人,他在窗後窺見一麵,但不知具體身份。按說昨天沒讓那幫煩人的記者得逞有這位的功勞,許晉筠點著煙,撇開頭呼出口氣,態度還算好:“你跟我兒子什麽關係?”對方一把年紀了,顧從燃不刺激他,隻道:“他的老板。”“老板會護人護得那麽緊?”許晉筠諷道。顧從燃不置可否,他來不是為了嘮嗑或拌嘴的。偏頭越過許晉筠的肩膀看向裏屋,他幾眼打量完底樓的大致格局和擺設,最後目光收回落到門邊靠牆的拐杖上:“叔,你腿腳不方便,住這種屋子上下樓梯是不是很費勁?”許晉筠隻當對方隨口關心,便答:“慣了,半條腿都踩進土裏了,難道還要買個新房哄自個兒開心麽?”正中下懷,顧從燃大清早候在這,見了許晉筠就是為了等這句話。他掏出手機,調出一組照片給許晉筠看:“那幫記者說白了是衝許沉河來的,有過昨晚那一出,他們後續可能還會繼續找上門來挖料,恐怕會對你們一家造成不小的影響。為了補償你們的損失,我代許沉河為你們添置了一套新的房產,隻要你們答應,馬上就能搬進去。”手機上的照片是一套公寓式住宅的細節圖,地處城中心,全新房,上下樓有電梯,最讓許晉筠心動的是公寓附近便是許向葵所在的小學。然而他活了幾十年,什麽騙術沒見過:“省省吧,我這年紀可供不起樓了,找別人去吧。”顧從燃不惱:“房子我會付全款,房產證能隨時轉你名下,這間屋子你也可以留著,作何用途由你打算。希望你為自己、為妻子和女兒考慮一下,怎樣的選擇才是最有利的。”離開前,顧從燃被許晉筠叫住了:“費那麽大工夫,花那麽大手筆,就為了彌補一個陌生人,值得?”顧從燃返回門前,伸手在那副拐杖上敲了敲,說:“我在幫許沉河為你們盡孝而已,對你們他於心有愧,隻望你們別記恨他就好,他壓力很大。”聊完已天光大亮,顧從燃裹緊大衣上車,等吹久了冷風的身子回溫,他撈出兜裏的手機給做房地產生意的朋友去了個電話。許沉河在柔暖的空氣中悠悠轉醒,眼睛還未適應房間裏的光線就抬手摸床頭櫃上的手機,打開微博見掛了一晚上的熱搜終於下去了,他吊在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昨夜淩晨三點才入睡,盡管一覺睡到冬陽高掛,許沉河仍覺雙眼酸澀。過幾天要出席盛典,雖然“江畫”不是走偶像派那一掛的,但不代表不用注意形象,許沉河起床洗漱後先敷了個眼膜,躺在沙發上接通了祝回庭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