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井道:“我除了沒孩子,身體上沒什麽異狀。”


    李不狗瞅著他,“不對,你其實有個異狀,隻是自己沒有察覺。”


    酒井問是什麽。


    李不狗道:“你既然是我爺爺的分體,應該和他歲數一樣大吧。他八十來歲走的,現在又過了二十年,至少已經過百歲了,你也一樣,為什麽你還活著?”


    這句話還真提醒我們了,酒井應該和李春滿的歲數一樣大,現在至少一百歲往上,可看他的氣色和精神麵貌,根本不像是百歲老人,最多六十歲上下。


    酒井一愣,點點頭:“其實這個問題我早就發現了,我的年齡在第一次見到李春滿的時刻,似乎就停止了生長,一直到現在。”


    李不狗分析說:“由此可見,你肯定不是‘本我’,本我是個普通人,這個時候應該早就過世了。你隻可能是‘黑我’或是‘精我’。”


    我若有所思:“如果‘黑我’是人的陰暗麵,那‘精我’就是長生的一麵?”


    酒井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我是長生的人?”


    李濤羨慕地說:“這還不好,長生不老。”


    酒井苦笑,沒有說話。


    圓通和尚搖頭:“長生是詛咒,並不是福緣。”


    酒井悶著頭,神色鬱鬱:“我現在隻有一個願望,那就是結束這裏的一切,找個沒人的地方隱居。我再也不想摻和到這裏,也不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做了個告辭的手勢,向外走去,我們也沒攔著,眼看著他慢慢走遠。


    隻剩下我們幾個,我指著李春滿的屍體,問圓通和尚怎麽辦。圓通和尚也沒有辦法,隻好說把屍體重新放回土炕的墓穴裏封存,日後想到辦法再說。


    我們收拾了一天,才把屍體存好,老宅打掃一新,清香的屍體也都處理幹淨了。


    一夜無眠,誰也沒有睡覺,天光大亮的時候,眾人疲憊不堪。圓通和尚讓我們都去打個盹,不要心理壓力過大,有什麽問題他這個老和尚自會一力承擔。


    李濤和李不狗睡覺去了,而圓通和能持就地盤膝打坐,他們入定的功夫很深,入定休息和正常人睡眠還解乏。


    我身體狀態還好,一夜不睡也沒什麽,在正堂裏靠著長椅打盹。正睡得時候,突然後麵側房一聲慘叫,我打了個激靈睜開眼,看到兩個和尚也都出了定,我們進了側房,才知道原來是李不狗做了噩夢。


    他從夢中驚醒,坐在床上滿頭冷汗,臉色煞白,一把抓住圓通:“長老,大師,我求求你了……”他跪在床上磕頭:“趕緊把我爺爺的屍體處理了吧。他的屍體存在一天,我就一天睡不好覺,剛才又做了噩夢。”


    “夢到什麽了?”我問。


    “我夢見一片廢墟,”他顫抖著說:“許多似人非人的怪物在黑暗中遊弋,我還看到許多白色的大個蟲繭,裏麵似乎有活物在動,我都快嚇死了。這還不算什麽,我看到了爺爺。”


    “李春滿?”我問。


    “對。”李不狗急促地點點頭:“他變成了半人半妖的怪物,下半身是蛇,上半身是人,在泥濘的沼澤裏遊動,一會兒沉一會兒浮,嘴裏吐著鮮紅鮮紅的長芯子,他的雙眼血紅,就那麽盯著我,就那麽盯著我……我就醒了。”


    我們麵麵相覷,李濤臉色也不好看,他生怕李不狗的噩夢會傳染到自己。


    “我有種預感,”李不狗嗚嗚哭:“我正在被噩夢吞噬,很可能有一天我整個人就被拖入夢裏,再也回不來了。大師,我求求你了,嗚嗚,趕緊把那具屍體毀了吧。”


    圓通和尚也無奈:“李施主,你不要哭,你也看到了,非是老僧不為乃是不能也,那具屍體隻要一有念頭去毀它,就會激起屍煞,產生無邊幻象。屍體已經成妖,其中玄機連我也參悟不透啊。”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身上有點發涼:“長老,你這麽一說倒是提醒我了一件事。”


    眾人看我。


    我說道:“李春滿分裂成了三個人,我們一直以為住在這個村子的李春滿就是他本人,會不會有這種可能,其實死的這個李春滿不是本人。”


    “那他是誰?”李濤瞪大了眼睛問我。


    我說道:“他才是分裂出來的‘黑我’。”


    大家互相看看,圓通問,你的理由呢?


    我想了想說:“這都是我猜想的,沒有過硬的理由,我隻是覺得好不央的人,死後突然變成屍妖有點說不過去。長老,我雖然不太懂屍體落葬的事,但也知道一具屍體想要屍變,其實挺不容易的,需要很多的條件同時滿足。如果這些條件都不具備,可屍體偏偏又屍變了,那麽隻有一個可能性……”


    我頓頓,繼續說:“這屍體本身就有問題。”


    李濤一拍大腿:“不對!如果這麽說的話,我和我堂弟都是他的後代,那我們……”


    屋裏的氣氛一下窒息了,氣氛下降到了冰點。


    能持和尚打破沉默,說道:“如果是屍體不是李春滿,那真正的李春滿哪去了?”


    “新來的酒井活這麽大歲數還不死,肯定有問題。這具屍體又變成了妖屍,也有問題。所以他們都不是本我,真正的李春滿,”我說道:“可能早就死了。”


    圓通道:“大家先不要盲目猜測,我們再想想辦法。老話說,死不瞑目。屍體不得安歇,發生屍變,不管出於什麽原因,有一條是跑不了的。那就是屍體有未完成之願,有鬱結之氣未散,隻要我們找到這個關鍵,或許屍體就能銷毀了。”


    “那麽它有什麽放不下的呢?”李不狗趕緊問。


    圓通若有所思看著他:“或許就和你的夢有關。李施主,你的夢似是而非,不是常人所做,老僧一時也參悟不透。”


    能持道:“師兄,莫不如就用一次入夢大法吧。”


    圓通點頭:“可以。今夜晚間,我們師兄弟聯手入夢。”


    李不狗趕緊說:“老馮曾經也作法入過我的夢。”他看我。


    我說,是有這麽回事,當時還遇到了麻煩,沒有把夢境深入下去。我簡單的把上次入夢的情況說了一遍。


    圓通道:“馮施主,你既然有過一次經驗,那麽這次入夢還請與我們隨行。”


    “那我怎麽辦?”李濤問。


    圓通道:“李施主,你是凡人,沒有修行,沒有明台清明,所以也就無法出陰神入夢,在旁邊守護即可。”


    李濤抓耳撓腮,沒有辦法。


    商定了主意,大家都散了。我們在這家老宅裏呆了能有三四天了,沒想到這次來會這麽麻煩。下午的時候,我接到一個電話,是李瞎子打來,他說道:“有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聽哪個。”


    “好消息吧。”我說。


    李瞎子道:“好消息是,我和銀狐居士順利地找到了偷獵集團那個老巢。”


    “壞消息呢?”我問。


    李瞎子道:“壞消息是,我們找了一圈,根本沒有金銀財寶的影子。”


    “什麽?!”我差點跳起來,全身煩躁。期盼了那麽多天,居然現在落了空。


    李瞎子道:“我們進去裏裏外外搜了一圈,沒用的東西搜出一大堆,什麽軍火,偷獵的皮毛,可真金白銀確實沒找到,而且很多地方都狼藉一片,不像你們先前進來時的樣子。可見已被人提前掃了一圈,估摸不是那個逃走的索菲亞,就是你的許哥,這倆貨都他媽的不是省油燈。”


    “那,那就沒別的了?”我極其失望。


    李瞎子道:“那些毛皮、胡丹之類的動物器官、還有羚羊角什麽的還有點價值,我都給順出來了,現在存在一個安全的地方。這些都是取自野生保護動物,倒買倒賣是犯法的,我在想辦法找個安全渠道出手。”


    “要不算了吧,”我說:“別觸犯法律。這些東西咱們謀私利,我心裏也不舒服,要不然上繳國家吧。”


    “放屁!”李瞎子大罵:“老子辛辛苦苦跑這麽遠,哪有空手的道理。”


    “我就那麽一說。”我說道。


    李瞎子道:“最多這樣,這些東西出手之後,咱們拿出一部分捐出去。”


    “行,行,正好我這還有幾十萬的缺口。”我說。給紅姨治病的代價是五十萬,正愁這個事。


    李瞎子說:“那你還上繳?我發現你現在真是有點虛偽。”


    “我跟你有什麽可虛的,”我說:“咱們都知根知底的,那你盡早回來吧。”


    掛了電話,我想想上繳國家也沒什麽不對,這麽多不義之財拿在手裏,我手心也發燙。隻能像李瞎子說的,以後找個機會捐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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