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一路,祝深反反複複地念著鍾衡的名字,鍾衡都不厭其煩地應著他。就這樣,一直叫到了兩人回到桃源,迎上來的方姨大驚失色:“怎麽喝成了這樣?”“鍾衡……鍾衡……”祝深身子歪歪斜斜朝鍾衡倒去,後者忙攬住他的肩,沒顧得上解釋,隻是對方姨說:“準備些蜂蜜水。”“哎哎。”方姨很快便跑去廚房忙活了起來。穿廊走進室內,鍾衡第一次覺得這條路是這樣長。一到室內,祝深就更加不老實了,嚷著很臭很臭,還試圖在地上打滾。鍾衡湊近輕嗅:“哪裏臭了?”祝深眯著眼睛左聞右聞,最後泄氣地坐到了地上:“我好臭啊!”“……”要是祝小少爺早能有這個覺悟還去喝什麽酒啊?“起來。”鍾衡沉聲道。然而祝深非但不起,還把沾著酒氣的大衣甩在了地上:“不!”“起來。”鍾衡蹲了下來,放輕了聲音:“去洗澡吧。”祝深仍舊搖頭,耍無賴道:“不起!”鍾衡剛要說話,就見祝深把他給撞倒在地,蠻橫地將他死死壓住:“不起!我不起!”鍾衡:“……”這樣的祝深,撇去了一身包裹得嚴實的從容淡定,倒和小時候的無賴行徑一模一樣。記得小時候,酈蘿的氣球卡在樹梢上了,她難過地哭個不停。男孩子們就比賽看看誰能把氣球摘下來,把酈蘿哄高興誰就算贏。現在來看,那樹大抵是不高的。可當時,幾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們拚命地跳,怎麽也夠不著。祝深那個時候一身鋒芒,又愛出頭,撈起衣袖就想著往樹上爬。——當然是爬不上的。所有小孩都束手無策,酈蘿哭得越來越大聲。一直沉默的鍾衡走了出來,“我幫你。”其實那個時候,鍾衡也隻有十歲,但他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彎腰支撐著祝深踩著自己的背,把那氣球給摘了下來。很早鍾衡就知道,祝深是好勝的。當年他仰望樹梢氣球露出的明銳眼神與如今將鍾衡壓在身下露出的較勁神情別無二致,鍾衡唇角微翹,也算是久違了。他正出神,祝深卻不閑下來,眼下正壓著他的腿,扣著他的手,不許他掙紮起身。於是兩人便以一個分外尷尬的姿勢僵持在地上。上麵的人褪去了大衣,裏麵的衣服穿得鬆鬆垮垮。下麵的人頭發淩亂,被控住了手腳,領帶還被人繞在了手上。調好蜂蜜水出來的方姨一見這架勢,不得不人為地老眼昏花了起來:“哎呀!我什麽都看不見了!我年紀大了!別管我,你們繼續,繼續啊!”鍾衡:“……”祝深咬牙叼著鍾衡的領帶,斜眼將鍾衡瞧著,一張小臉紅撲撲的,可他骨子裏壓了七年的頑劣卻借著這醉意彌散而出,聲音還帶著惑人的沙啞,“我就是不起啊——”話音剛落,鍾衡腿一勾,身一翻,就將祝深反壓在了地上。祝深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嘴裏叼著的深藍色的條紋領帶就被鍾衡抽了出來。鍾衡把領帶從頸間解下,祝深被酒精麻痹了大腦,反應有些跟不上,剛要拿肘反擊,試圖反壓回來,卻被鍾衡攥住了腕子。他的手腕這樣細,鍾衡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包住他兩個手腕,掌心裏的雙手卻不服軟地來回摩擦著,骨頭有些硌人。祝深想要躲,可為時已晚,鍾衡抻直那條深藍色的領帶,像是在舞一條吐信的海蛇,接著,祝深的雙手就被那條領帶給捆嚴實了。製服了醉鬼的鍾衡站了起來,板著臉說:“去洗澡。”祝深耷拉著腦袋,噘著嘴巴,一臉不高興。鍾衡走到了樓梯邊,見還沒有人跟上來,一扯領帶,祝深便隻得跟了上來。鍾衡的手勁很大,祝深領教過以後,就不敢造次了,含糊不清地說:“你好討厭啊。”鍾衡腳步一頓。他這一頓,跟上來的祝深來不及收腳,腦袋竟磕上了他堅硬的背脊,疼得後退了兩步。鍾衡回過頭來,臉色陰沉地看著祝深。祝深本能地就往後退,退到了牆角,委屈揉著自己的額頭。他的雙手被領帶縛住了,因此不得不兩隻手一齊揉著頭,樣子滑稽得很。還從沒有人捆過祝小少爺,這也算得上是他少有的狼狽時刻了。隻見鍾衡走到了他身邊,麵無表情地把領帶拆了,隨手拋到了地上,然後一手拉著他的手臂,一手給他揉著頭。鍾衡的樣子雖然是冷冰冰的,可揉頭卻十分溫柔,祝深倚著樓梯欄杆,“嘶嘶”了一會兒,可揉著揉著就享受了起來。忽聽鍾衡問:“我討厭嗎?”第9章 祝深沒有回答。鍾衡看了他約有好一會兒,抿了抿唇,牽著他往浴室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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