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拿鑰匙打開匣子,裏麵隻有薄薄的幾張紙,但卻是他們今後生存的倚仗。


    秦綿沒去翻看,一股腦地疊起來塞進了曹氏懷裏,曹氏驚愕地看著她,甚至有些懷疑她那向來守禮的大女兒被鬼附身了。


    「綿姐兒,你這是做什麽,這大白天的出出進進我帶著這些怎麽行?」


    「母親,您就聽我的吧,放在身上才安全。」


    曹氏看著她凝重的表情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將契據仔細地收起來了,秦綿鬆了口氣,上一世她和曹氏糊裏糊塗,不曾把這些藏起來結果都被抄家的官兵搜了去,如今有這些私產傍身,繼母和弟妹出府後總能維持日常開銷。


    按理來說秦家抄家曹氏的嫁妝應該不在其列,畢竟聖旨上隻提及了對秦翰的處置和家中三代子孫不得入朝為官的懲罰。但壞就壞在來抄家的刑部官員是三皇子的親信,與長寧侯多有勾連,他存心不給繼母和弟妹活路,想要趕盡殺絕,因此將秦家上下所有的財物包括曹氏的嫁妝通通搜刮了去。


    本來靠著秦綿的支撐她們也可以溫飽無憂,但秦綿卻聽到了長寧侯的陰謀被侯府看押起來,無法再照管她們,這才有了一家人的淒慘結局。


    除了那些鋪子和田產還有一些首飾銀票之類的都在單獨辟出來放嫁妝的廂房裏放著,秦綿這次說什麽也不能再讓那群人把東西拿走。


    「母親,你讓譚嬤嬤把您的嫁妝歸置好,按照當初的單子清點一遍。」她這話一說,曹氏更加一頭霧水了。


    「綿姐兒,清點嫁妝……莫非你父親那邊需要拿銀子來周旋?」曹氏也隻能這麽猜測了,秦翰因何事被下獄她一直都不清楚,在她心裏秦翰素來謹小慎微,總不至於犯什麽大的過錯,而大夏朝曆來是不殺文官的,她怎麽也想不到秦翰竟然是因為結黨營私和受賄而獲罪的。


    「母親,時間緊迫,我一時無法解釋,但我在侯府中探聽到秦家馬上就要被抄家了,您的嫁妝不在其列,我們無論如何也得保住!」為了讓曹氏意識到事情緊急,秦綿隻得搬出長寧侯府來。


    曹氏聽了這話腦中眩暈險些跌坐在地,幸虧秦綿和譚嬤嬤及時扶住了她。


    「這,這可怎麽是好,你父親……怎麽會如此嚴重。」曹氏慌了神,無助地哭了起來。


    秦綿讓同樣驚慌失措的秦柔陪著她,雷厲風行地吩咐譚嬤嬤去清點嫁妝,而她則帶著弟弟秦文淼去了秦翰的書房。


    秦綿找出鑰匙打開了書房的暗室,拉著震驚的弟弟走了進去,裏麵並沒有什麽機密也不做藏寶之用,隻放著孟長安母親生前所繡的那扇屏風。秦綿掀開遮在外層的白色綢布,裏麵的屏風露出了全貌。


    山峰巍峨,叢林繁茂,峭壁懸崖上懸掛著飛流瀑布,滾滾的流水匯入江河,氣勢澎湃,大氣磅礴,湍急的江水衝刷著兩岸連綿不絕的山峰。


    珠玉在前,秦綿繡給孟長安的那幅山水圖就顯得粗陋了許多。這扇屏風秦綿無論看多少次,都覺得無比震撼。


    「大姐姐,父親書房裏怎麽還藏著一扇屏風呢?」秦文淼疑惑地問道。


    「文哥兒,你喊兩個下人進來,把這屏風搬到母親院子裏小心安放。」


    秦文淼向來最聽秦綿的話,也不多問就出去喊人了。


    「能不能讓秦家留有一線生機,就靠你了。」秦綿撫摸著屏風喃喃自語。


    ————


    秦府外,一架華麗的紅漆馬車停在距離大門口不遠的地方,馬車外跟著一隊東廠番役,為了防寒身上都裹著厚厚的披風。


    馬車內鋪著一層厚絨毛,孟長安靠坐在柔軟的坐墊上,隻著一身靛青色的廣袖長袍,袖口縫著金線,腰間是一條鑲嵌著寶石的腰帶,頭發用一隻白玉發冠束起來,像個世家公子哥兒。


    「督主,咱們的馬車都停在這裏許久了,您不進去嗎?」陪侍在一旁的德喜問道。


    「急什麽,讓她等著吧。」孟長安輕嗤一聲。


    若是太早進去顯得他很在意似的,偏要拖著她讓她著急才好。


    德喜默默地低下頭,心道督主的脾氣真是捉摸不定,明明一大早就到了,卻偏要冷嗬嗬地等在府外,今晨出來的時候還特意換了便裝,說是怕秦娘子的家人嚇著,怎麽如今又端起了架子來。


    馬車的車簾雖然厚實擋風但架不住寒風還是從縫隙裏鑽進來,德喜堵著那透風的縫隙,苦哈哈地陪著孟長安又等了半個時辰,他這才整了整衣冠,終於像是要下車了。


    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讓孟長安下車的動作止住了,德喜將車簾撩開一條縫往外瞧著。看著一群官兵向秦府包圍過來,臉色不禁一變。


    「督主,是刑部的人。」德喜回頭,眼看著孟長安愉悅的表情一沉,眼神沉鬱不已。


    德喜說話時微微偏離了位置,一陣冷風把車簾掀開了一角,冬日裏略顯微弱的陽光透進來,照在孟長安身上,但這點亮光不足以驅散他臉上雷霆欲來的殘冷。


    德喜覷著他可怖的臉色,小聲提醒:「督主,咱們還進去嗎?」


    孟長安帶著寒意的眼神朝他看過來,德喜打了個哆嗦,斟酌著開口道:「督主,依奴才所見,秦娘子應當是不知道刑部今日會有動作的,她一個困在深閨的婦人,連您都不知道的消息,她又從何得知呢?」


    「這興許隻是個巧合?」


    「是不是巧合,看看就知道了。」孟長安輕抿了一口已經沒了熱氣的茶,又冷又澀的茶水入口,澆熄了他從早上開始心頭那點若有似無的熱度。


    ————


    會熹堂裏,曹氏看著秦綿讓下人搬過來的屏風,驚訝了半天方才開口問道:「綿姐兒,你怎麽把這麽要命的東西找出來了?你忘了你父親說過……」


    「母親,我沒忘。」秦綿打斷了曹氏的話,「如今這要命的東西卻可能救秦家於水火,我已經讓青桃去給孟督主送了信,他這個時候應該快到了。」


    「什麽?你這孩子怎麽如此自作主張,這麽大的事,就算你父親還在牢裏,總要與你祖父他們商量商量吧。」曹氏在柔姐兒的攙扶下站起身來,指著秦綿,滿臉的震驚和不認同。


    秦綿迎著她責備和不信任的眼神隻覺自己頭疼的要炸開一般,她皺了皺眉,強忍著痛苦對曹氏道:「母親還看不透嗎?祖父和大伯若是想幫我們,又怎麽會對父親被下獄一事不聞不問?」


    曹氏張了張嘴,半響後頹然地坐回椅子上,秦綿的話她無法反駁,眼看半個月都過去了,安陽秦氏那邊確實連封信都沒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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