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能這麽說,東廠權勢日盛,現在還有哪個世家敢明目張膽的與東廠作對。」


    鄭姓士子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冷笑道:「你們怕那孟閹狗,我可不怕,他想抓便抓好了,皇上任用閹豎,讓朝政大權旁落,如今連老天都看不下去,降下災厄警醒世人,可皇上卻仍然執迷不悟,再這樣下去,我大夏危矣。」


    「鄭兄。」周琦裕出言想打斷他,卻有人比他的反應更快,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被一群東廠番役包圍了。


    那些人似乎早就隱藏在這間茶坊中,各個舉著長刀,氣勢凶煞。孟長安緩緩從二樓走下來,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


    德喜跟在後邊,看見周琦裕忍不住擦了擦額角的汗,督主正在氣頭上秦娘子的表兄偏偏撞上來,這下可難辦了!


    周琦裕一見到孟長安就知道事態嚴重了,他們這群人很可能淪為他殺雞儆猴的對象。別說什麽東廠不敢動世家的蠢話,世家勢力早就已經沒落,在朝上就沒幾個有實權能說得上話的……


    孟長安拍著手臉上笑意十足,但眼神卻是冷的,他目光幽幽地在這群士子身上轉了一圈,道:「本督十分欣賞各位於朝政上的見解,請各位跟本督回東廠喝幾杯茶詳談如何?」


    他用詢問的語氣說出這句話,但沒有人傻到認為他在征求意見,剛才膽小勸阻同伴的兩個士子已經嚇得腿軟了,要不是想維持住讀書人的體麵,早就癱坐在地上了。


    鄭姓士子還想掙紮:「敢問我等犯了什麽罪?孟督主要將我們抓回去受審。」


    孟長安臉上笑意加深,一側嘴角怪異地勾起。周琦裕暗道不好,他不問這句話家裏花些力氣還好把他們救出來,如今他問了,孟長安直接一句話定了他們的罪,家裏再想搭救就難了。


    果然孟長安下一句話便是:「犯了什麽罪?妖言惑眾,詛咒大夏亡國,難道本督冤枉了你們不成?」


    他一句也不提眾人辱罵他的事,仿佛那些罵句他根本不在意,隻是真的不在意嗎?


    鄭姓士子怒道:「你這是濫用權勢,公報私仇。」


    孟長安不怒反笑,聲音陰冷無比:「帶走。」


    周琦裕心下一沉,連忙上前:「孟督主,剛才這裏這麽多人都可以作證,鄭兄並沒有詛咒大夏朝之意,請督主明鑒。」


    孟長安挑眉,帶著寒意的目光盯了他半響,才道:「哦?你的意思是說本督私心作祟,故意為難?」


    周琦裕:「不敢,隻是督主如此定罪,恐怕難以服眾。」


    孟長安步伐悠然走到他麵前,一身深紅色蟒袍氣勢逼人,他噙著諷笑,眼神涼涼地掃過他:「皇上授本督便宜行事之權,別說是定罪,就算現在將你們以亂黨論處全殺了,又能如何?」


    周琦裕的臉色頓時蒼白如紙。


    他轉過身,笑得張狂又肆意:「將這些蠱惑人心之人給本督拿下。」


    周韻紅著眼睛來秦宅找秦綿的時候, 她剛剛哄著秦柔喝了藥,秦柔那天著涼染上風寒後, 大半個月還沒有好。周韻一進秦柔的臥房, 看見的便是溫柔笑著給秦柔蓋被子的秦綿, 那一瞬,她盯著秦綿含笑的眉眼,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把不高興的事情帶給她。


    「阿韻,怎麽了?」秦綿起身要離開的時候發現了站在門口呆呆看她的周韻,她眼睛紅著,像是要哭了,而秦綿知道以這位表妹的性子, 能讓她哭的事還真的挺少的。


    「是有什麽難事嗎?還是外祖父和外祖母身體不適?」她不說話,秦綿隻能一樣一樣地猜著。


    「表姐……」周韻哽咽著撲上前抱住她。「表姐,我大哥……他被東廠的人抓走了,聽在場的人說,孟督主要把他們都殺了。」她說到最後泣不成聲,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秦綿拍著她的背心頭微驚,孟長安?周琦裕是孟長安親自帶人抓走的?


    「阿韻, 你慢慢說, 詳細告訴我都發生了什麽。」在秦綿的安撫下, 周韻終於停止了哭, 抽抽噎噎地把事情經過講給秦綿聽。


    「外祖父和舅舅知道這件事嗎?」秦綿摸了摸她的頭, 問道。


    「知道了, 祖父和父親都去想辦法了, 但是沒有用,孟督主誰都不見。表姐,上次孟督主那麽幫你,你是不是和他很熟,他會不會願意見你?」


    望著周韻充滿期盼的眼睛,秦綿沒辦法違心地搖頭,再說若是周琦裕真有什麽事,外祖父和外祖母年紀大了也承受不住。


    「我去試試,但是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見我?」秦綿總覺得這件事沒那麽簡單,按照周韻剛才說的,周琦裕是被牽連進去的,這件事關係重大,孟長安不見得願意為了她違背初衷。


    但若說孟長安想把那些士子都殺了,秦綿是不信的,除了那個鄭姓士子,其他人多說是日後官途坎坷些,應該不至於丟命才對。


    想是這麽想,但她還是馬上讓管家備了車與周韻一起趕去了東廠,到了東廠門口的時候,周韻忐忑極了,因為剛才她偷偷跟著祖父和父親還有前來為大哥說情的其他人,遠遠看見他們都是被守在門口的番役轟走的,等一下萬一番役拿刀轟人,她得擋在表姐前麵才行。


    秦綿步履從容地走到番役麵前,正猶豫著要不要當著周韻的麵掏出令牌,便見那番役對她躬身行禮,道:「秦娘子,您來找督主嗎,卑職即刻進去回報。」


    秦綿愣了愣,才發現麵前這番役她見過。也是,她上次那樣光明正大的在東廠裏繞了好幾圈,這些人不認識她才比較奇怪。


    周韻眼睛亮了亮,抓住秦綿的衣袖晃晃:「表姐,孟督主應該會見你吧。」


    秦綿牽了牽嘴角,卻覺得未必如此順利,孟長安的脾氣她多少了解一些,若是不想為難周琦裕今日在清濁齋就會放他一馬,不會把他帶進東廠,既然帶進去了,總是要受些苦頭的。


    不過這些她並沒有告訴周韻,免得她擔心。


    孟長安用一隻手抵著隱隱作痛的額頭,另一隻手快速地打開一道折子,翻看,批閱,速度驚人。


    「督主,秦娘子來了。」番役低著頭走進來,躬著身子十分恭敬。


    孟長安翻奏折的手頓了頓,眼睛抬也不抬,漫不經心地問:「她一個人來的?」


    番役仔細回憶了一下,才回答:「不是,她身旁還有一個女子,好像是她表妹。」


    孟長安手上的動作驟然一停,神色晦暗難明,番役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他回答,便謹慎地道:「那,卑職去請秦娘子進來?」


    孟長安抬頭,涼森森地看了他一眼,薄唇微啟:「不見。」


    番役哆嗦一下,轉身跑出去傳話。


    德喜在一旁研墨,動作極輕,孟長安眉頭皺得很深,應該是頭痛更加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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