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個陸冰,身上穿的是古代的那種斜襟衣服,衣服上一條一條的血痕。看起來被用辮子抽打過,遍體鱗傷。除此以外,她的神態氣質跟我平常認識的陸冰也不一樣,臉上滿是恐懼和絕望。她被那些人架著,嘴巴在呼喊著什麽,拚命掙紮,腿蹬來蹬去,可是手腳被牢牢抓著,根本掙紮不脫。掙著掙著,她的上衣扣子崩開了,好幾隻手爭搶著伸了進去。頃刻之間,陸冰就被像是瓜分食物的餓狼一樣的人群給圍住了。有個肮髒邋遢的瘦小男人被從人群裏擠了出來,焦急地搓著兩隻手,嘴裏也不知呼喊著什麽,隨著他嘴巴一張,露出滿口的黃牙。


    戴帽子那人還在桌子上站著,無動於衷看著這一幕,當陸冰再次被人群給抬起來,他的嘴角微微往上一彎,臉上浮現出一種冷酷殘忍的笑容。眼睜睜看著那些人抬著陸冰朝那張刑床走去,我想要喝止他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想要衝過去解救陸冰,但是身體仿佛不是我的,腳根本就不聽使喚,突然,影像再次出現晃動


    當晃動停止,我再一次看到了陸冰,她衣衫不整蜷坐在神桌前的地上,全身都在抽搐,那種樣子,看著特別的讓人心疼。那個頭戴圓帽的人從刑堂的後堂繞了出來,一隻手拿著一張紙,另一隻手拿著一盒看起來是朱砂印泥。當他走到陸冰跟前把那張紙一晃,我看到紙的背麵寫著三個字典身契陸冰似乎整個人已經麻木了,她丟了魂似的蜷坐在那裏,任憑那人把她的手拉起來,在盒子裏按了一下,然後按向那張紙


    後麵晃出來的影像,沒再出現陸冰了,也沒再出現那個頭戴圓帽子的男人。看起來,都是一些審判人的情景,既然這是一座古代漕會的刑堂,那麽,我所看到的情景自然是漕會在審判觸犯幫會規矩的漕幫幫眾。陸冰也在這裏被審判,說明她跟漕會也有關係。至於那個頭戴圓帽子的男人,從他的衣著打扮跟神態舉止來看,應該是漕會裏的一個首腦人物。


    影像一個接著一個跳轉,出現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老頭兒,看起來架子挺大,目空一切的樣子,後麵再審判人,都是他在主持,看來這老頭兒應該也是漕會的一個首腦人物突然間,影像裏出現一群兵,身上穿著清朝的那種兵勇服裝,頭上戴著圓圓的帶櫻穗的那種帽子,每人手裏拿著一杆長長的槍。眼前這些清兵,跟電視裏見到的清兵一點也不一樣,遠沒有電視裏的清兵那麽正規威風。這些人有的高的有的矮,無論高的還是矮的,都是又黑又瘦,衣服皺巴巴髒兮兮的裹在身上,有的連帽子都歪戴著,像是一群散兵遊勇,有個個子矮小的,手裏拿著胳膊粗細的槍,像是拿著給牲口攪拌草料用的那種大杠子。


    這些清兵在一個身穿官服滿臉胡須的人帶領下,慢慢朝著刑堂的後堂移動。和之前影像不同的是,眼下這個影像的刑堂前後堂之間,在那尊羅祖塑像的後麵,拉著一塊很大的布,那塊布把刑堂隔開為兩個空間。走到刑堂左邊的牆根處,身穿官服那人猛然把布掀開衝進了後堂,那些清兵緊隨其後。從那塊布鼓鼓蕩蕩的樣子來看,後堂裏有人,官兵進入後堂以後,同裏麵的人發生了打鬥沒過多久,一個人突然從後堂裏衝出來,從我身邊飛速而過,好像是一個老頭子,沒等我看清那老頭兒的樣子,他就不見了。兩個清兵隨後追了出來。片刻,幾個清兵押著兩個光著膀子的人從後堂走了出來,那個身穿官服的人,則像是抱著狗頭金一樣,兩手抱著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這些人看起來都受了傷,每個人身上都有血,十幾個清兵進入後堂,不帶著先前跑出來的那兩個,隻剩下了四個。


    看向那兩個光膀子的,我看到其中一個人的膀子上,有一塊形狀相當奇特的胎記,由於角度和距離的原因,我看不清楚那胎記的全貌,反正很大一塊。那人被兩個清兵押著,腰往下弓蜷,所以我看到的是他的後肩膀,至於他的臉,因為他的頭往下低著,我看不到接下來的一個影像,刑堂裏變了樣子,變得跟現在差不多了。供桌上布滿灰塵,上方屋頂飄蕩著蜘蛛網。


    我正看著,一個人從我旁邊走了過去,這是一個小孩子,從背影來看,十多歲年紀。看著這小孩子的後背,我突然就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仔細一看,我發現這小孩子不是別人,正是我自己我此刻所看到的,是十三歲那年,我發現這座刑堂時的情景!


    眼睜睜看著另一個當年的自己,在這刑堂裏好奇地東張西望,是一種非常奇特的感覺,感覺像是穿越了時空,自己正在和自己對話!當那個幼小的我轉過身,他的目光從我這裏一掠而過,影像又開始晃動起來當影像再一次停止晃動,我看到的是外公和那個用狐狸煉丹的王老頭兒對峙的情形。看向遠處刑堂的角落,雖然距離有點遠,但是也能看到那張刑床上捆綁著一個光溜溜的人,正是當年的我


    外公就站在距此刻的我不遠的地方,看著他單薄清瘦的背影,我莫名就有些心疼。當外公把真火運出來,我能很清楚地看到,那個王老頭兒被嚇得麵如土色的樣子。王老頭兒挺起手上的刀子,朝著外公撲來,外公閃身躲開,刀光一閃,王老頭兒直衝著我撲了過來我正擔心自己會被他一刀給刺死,將到我跟前的時候,王老頭兒突然像是霧一樣化散了,影像再次變成了那種晃動的混沌狀態從清代到現代,應該說到九十年代,一個個的影像看過來,感覺就像是看了一場長長的電影。剛才見到外公和王老頭兒對峙的那個影像,應該就是最後一個了吧,那麽,我這到底是來到了哪裏?是在做夢?還是自己穿越了?


    我正在想著,影像突然劇烈一晃,再次靜止了下來怎麽還有?我驚奇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影像,這個影像裏所呈現的,還是這座地下刑堂,可是跟之前影像裏的刑堂給我的感覺一點都不一樣。之前的那些影像裏,無論是清代還是現代,刑堂都是刑堂,所不同的隻是內部的擺設以及新舊程度,可是此刻的這個影像,刑堂雖然也還是刑堂,但整個卻是一種陰暗的色調我應該怎麽形容呢?就像是,素描畫裏被塗抹的陰影,眼前影像裏的這個刑堂,到處都是那種陰影,唯一一個比較明亮的地方,就是刑床那裏這種感覺有點像是醫院裏的手術室,其它地方都是暗的,唯有被無影燈照射的手術床比較明亮,那張刑床此刻給我的感覺,很像是醫院的手術床,床上不僅躺的有病人,床邊還站著一個醫生,隻是我不知道,那張床的光源在哪裏


    因為距離遠,我無法看清床上那病人的具體樣子,隻能分辨出,那是一個小孩子。至於床邊站著的這個醫生,我也隻能看到一個後背。這人看起來挺高大,身上穿的是現代裝,頭上戴著一頂像是西部牛仔那樣的帽子,感覺有點不倫不類的。接下來,我看到了更加不倫不類的情形,當那個人摘下帽子,一根長長的東西忽然從他腦後垂了下來,我仔細一看,居然是一條大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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