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uce?”薑諾記得bruce是宴若愚的英文名,但還是沒出聲,那人追加信息:“我剛路過滬溪山莊看到你的車停在旁邊,就過來看看。”薑諾這才回應:“他不在。”那人可能也猜到他要掛電話,聲音迅急:“是薑諾嗎?我們之前在酒吧見過麵的,我叫齊放。”他這麽一提,薑諾還真想起來了。在他的初印象裏,宴若愚中二,宋玉油膩,裴小趙機靈,旁邊那個斯斯文文的從頭到尾沒說上一句話。“你找他有什麽事?”薑諾還依稀記得自己從酒吧後門跑出來後,是他讓宋玉別追了,就多說了兩句,“你還是給他打電話吧,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我不找他,我——”齊放的挺頓非常短暫,“我今天來是想借用一下工作室錄音,你也知道,他這兩天在忙時裝周的溝通,就讓我一個人來,到了之後撥呼叫就會有人幫我按電梯。怎麽,他沒和你提過嗎?”齊放這個反問就很有心機,薑諾肯定不能實話實說壞他們兄弟情誼,隻能出門按獨棟電梯的按鈕,十來秒後,一身西裝的齊放出現在薑諾麵前。薑諾不免打量,目光明晃晃落在他身上,齊放更為自信地擺弄了一下袖扣,等著薑諾誇讚他的香水、發型或者是鞋,薑諾卻縮了縮脖子,單純表示疑惑:“錄音為什麽穿這麽正式?”精心按絕密檔案斬0手冊打扮了一上午的齊放:“???”“進來吧。”薑諾先進屋,從鞋櫃裏重新拿出一雙拖鞋給客人穿,防止宴若愚的狗鼻子嗅到別的男人的味道又跟他鬧,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跟宴若愚一樣,一進屋就襪子一脫踩人字拖,這幾天錄歌錄high了還有欲脫上衣的傾向,反正隻要在室內,一年四季於他而言都是夏天。齊放穿上拖鞋,走到客廳處沒什麽裝飾的環顧四周。他一直以為宴若愚喜歡熱鬧,但這個住處其實很寡淡,白色隨處可見,陽光透過落地窗大麵積地照**來,幹幹淨淨。“先喝杯水吧,不好意思,冰箱裏隻有水。”薑諾給齊放遞了個玻璃杯,齊放抿了一口,覺得這杯子有點像那天酒吧的,隻可惜上麵沒有口紅印。後來他不止一次地夢到那個夜晚,隻有他和薑諾。但薑諾不知道他為什麽喝了口水就陷入沉思,正覺得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麽,出息從陽台上跑過來,“嗷嗚——嗷嗚——”衝齊放叫喚。“別叫,乖。”薑諾眼疾手快將狗抱起,“它平時很乖的,帶他出去溜都隻跟女孩子握手,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薑諾把它抱回陽台,故作生氣:“乖!”出息奶聲“嗷嗚”。“是我上次見到的那隻嗎?”齊放很是稀奇,“bruce居然允許你在這兒養狗。”“嗯。”薑諾總覺得他後半句怪怪的,聽著很不舒服,但沒在意,帶他進了工作室。如今這些設備他使用的比宴若愚都遊刃有餘,打開麥和對講器後問齊放:“還需要別的設備嗎?”齊放搖頭。薑諾比了個手勢,適宜他可以開始。齊放念了段手機裏的文字,是對臨安城附近一個市裏的酒吧的介紹,內容全麵且真實,包括酒水價格以及洗手間分不分男女。薑諾越聽越迷惑,倒不是因為內容,而是這樣的錄音完全可以用手機操作,沒必要用到專業設備。錄完後齊放出了錄音室,站在坐著的薑諾邊上,問:“怎麽樣?”薑諾聽了一遍,評價道:“沒有雜音。”齊放緩慢地點點頭,還是沒等到薑諾問他為什麽做這段錄音,隻能給自己加戲:“我和bruce是在洛杉磯認識的,你也知道美國的治安環境,天一黑,富人區的街道上都很難看見人影,夜生活都在室內。bruce失眠很嚴重,年齡又不夠去酒吧夜店,所以很喜歡在自家別墅裏辦party,不管你是什麽圈子的,他來者不拒,隻要能鬧到天亮就行。”“後來他爺爺來了,家庭醫生也束手無策,建議他們去找谘詢師。”“ptsd。”薑諾抬眼,“有沒有好笑的嗎?”“沒什麽。”齊放總不能實話實話,他之前還很苦惱該如何和薑諾解釋ptsd。他對眼前這個男孩確實有與日俱增的興趣,但同時,他的優越感不允許一個落魄到穿裙子打碟陪酒的下等人平起平坐,想當然地鄙夷他的背景,學曆,教養。“總之,等bruce能進酒吧夜店,他也已經回國了,但你知道,國內絕大多數人對這些場所是有偏見的,就是些口碑好的老店,bruce也覺得差強人意。於是我們幾個就一起創辦了這方麵的科普公眾號,每次去新的酒吧都會寫篇介紹文章注意事項,即是宣傳,也是幫想去的人打消顧慮,更好地保護自己。這個領域在國內完全空白,我們很快就獲得融資,很快就會更新語音和視頻功能,幫助關注者更全麵的了解酒吧文化。”薑諾看了看還未關閉的錄音界麵:“你這段也要傳上去?”齊放點頭。“那你們應該請專業點的配音演員。”齊放:“……”“不好意思,我不是說你普通話不標準,”薑諾笑了笑,“挺好的,挺好的。”齊放:“……”薑諾嘖舌,隻能找話,故作思忖:“可我沒聽宴若愚提到過這個項目。”“你們都住一起這麽久了,他什麽性格你還不了解,以前去酒吧,他觀察得最仔細,安保有幾個都能數出來,後台回複過晚上更新就一定能寫出來,但上次去你……兼職的地方的時候,公眾號的閱讀量已經穩定在10w以上,他覺得沒勁退出了我們的團隊,也沒跟我們要什麽分紅,所以我們背地裏都叫他送財童子。”齊放笑了一下,”他啊,就是運氣好,從來沒失敗過,所以也不屑成功的果實。跟我們說要回歸老本行為夏天的節目做準備,其實啊,是天天往你這兒跑。”這個外號薑諾非常讚同,隻是點頭,沒陪笑。都這時候了,他再神經大條,也不可能聽不出齊放的暗示,糾正道:“他來這兒確實是做歌。”“兩萬塊錢一個月,就不幹別的?”薑諾看著他,那種從內而外的安靜壓得齊放非常尷尬,幹咳一聲,友好道:“在美國的時候我也會聽說唱,我能聽聽bruce的歌嗎?”薑諾覺得沒必要,直截了當:“你不懂說唱。”“那bruce就懂嗎,”齊放終於有了些主動權,“還記得你自己都寫過什麽詞嗎,‘將hiphop扭曲成潮流,掩蓋說唱的本質始於貧窮’,‘你們搞說唱圖得到底是麵子和錢,還是自由尊嚴?’。那時候你幾歲,和現在的bruce差不多大吧,你和薑善窮得隻買得起二手聲卡,而bruce開豪車玩潮牌,不正是你在那首《makeitshit》裏唱的‘寫爛俗歌詞的傻逼富二代’。”薑諾的眼神有些微妙。“那首歌你還傳過字幕mv,我查到當年的ip地址,尋過去發現那家商業錄音棚不僅沒關門,還保留了近五年的出入登記,猜猜我發現了什麽。”他把一張照片放在薑諾麵前,那一天隻有一個人借過錄音棚,後麵跟著的電話號碼薑諾現在還在用。齊放說:“不真誠禱告者不止一個人。”薑諾沒否認,也沒什麽波動,甚至還覺得有些無聊,問:“然後呢?”齊放一愣。“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薑諾這次的眨眼很慢,整個人看上去很疲憊。“我沒有這種想法,”齊放隱晦道,“我隻是……在更深入了解你之後,覺得你並不適合同bruce在一起。這樣吧,宴若愚一個月給你兩萬,我出雙倍價錢,怎麽樣?”薑諾笑:“你想轉行當rappper也請先問問行情,四萬塊我能做整張專輯配mv墊巡演路費。”然後感慨,“我以前做歌往裏麵貼錢都時候怎麽沒遇到你們倆,人傻錢多。”“你覺得bruce傻?”薑諾緘默,不知為何,想把頭發剪掉的衝動從未有過的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