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諾錯愕片刻後問:“你還是想找人上床?”宴若愚瞬間清明了,恨不得把破肚開膛把一顆心挖給薑諾看,難受道:“我在你眼裏……和宋玉齊放他們就這麽沒區別嗎?!”薑諾沒猶豫,這些人在他眼裏都是有錢人,所以他說:“沒有。”“……你沒必要故意說這樣的話惡心我。”宴若愚心都要碎了,都不敢碰薑諾的頭發絲,問,“我們認識這麽多天,你對我,就一點感覺都沒有?”薑諾眨了一下眼,答非所問道:“我不想跟你上床。”“我們能不能先把上床這件事放一放,”宴若愚處在化身土撥鼠尖叫的邊緣,好聲好氣跟薑諾說,“我明明在問,你對我有沒有感覺,如果有那麽一丁點,你願不願意試試看跟我交往。”“交往下一步不就是上床嗎?”薑諾有自己的邏輯,“你看過兩個男人什麽都不穿躺一張床上是什麽樣子的嗎,沒看過先去看看,你看了,就不會對我有感覺了。”“你恐同?”宴若愚原本不能理解,細想,又覺得薑諾的反應太過於敏感,問,“你是不是有什麽陰影。”“沒有。”薑諾回應的很幹脆,就是因為太幹脆,反而顯得有貓膩。薑諾對宴若愚說:“你不是同性戀,你明明喜歡女的,喜歡有屁/股有奶/子的。”“你沒屁股**我也喜歡你,”宴若愚見今天晚上拿不下薑諾,就把戰線拉長,說,“我是認真的,我追你。”薑諾的呼吸越來越重,漸漸喪失耐心,跟他講道理:“你總要結婚的。”“誰說我要結婚的?”宴若愚才沒考慮到這麽多,逐漸向他那個有情飲水飽的爹靠攏:“你要不要我現在給我爺爺打電話,當著他的麵說這事兒。”“你氣你爺爺做什麽?”薑諾要瘋了,隻能跟宴若愚說狠的,“我不喜歡你。”宴若愚從未見薑諾的表情如此生動過,不覺得受傷生氣,反而刺激他:“你不喜歡我什麽?”“我不喜歡你有錢!”薑諾被逼急了,話都說不利索,“我一直小心翼翼裝體麵不在乎,我仇富!”薑諾手邊隻有枕頭,他就把枕頭摔宴若愚懷裏,再站起來,在兩張床之間的空隙走動,單手叉腰,低著頭,另一隻手的食指送到嘴邊。他在組織語言,咬了好幾次指骨,留下的咬痕比宴若愚留在他小臂上的紅印還要清晰。薑諾並沒有衝動到什麽都說的程度,但也離最後的崩盤不遠了,停下步子,沒看宴若愚,氣憤道:“我一直想不通,你這種人來玩什麽說唱。”宴若愚緊逼:“我是哪種人。”薑諾掉到宴若愚挖的坑裏:“你沒住過出租房,沒擠過地鐵公交,沒吃過路邊攤,沒穿過兄弟姐妹穿剩的衣服,沒為學費發過愁,沒被人歧視白眼……你……”“你根本就沒過過苦日子,而你要是過過苦日子,你就會感激你現在擁有的一切,而不是跑到阿姆斯特丹吃蘑菇要死要活。”他很沉很沉地吐了口氣,抓了抓頭發,克製不住地責備道:“你為什麽來找我,為什麽是你找到我,你隻要給我錢,我什麽都願意做,你就是、就是真想找人上床,你把錢塞我兜裏,我能不答應嗎,我……我想回老家種地,我真的可能回去嗎,不可能啊,薑智以後總要用錢的……平薌那種地方也回不去了,那地方沒人煙沒希望,回不去了!他要是能回去,也不用在嶺安讀高中,而你、你宴若愚……”“……你總要結婚的。”薑諾頹然坐在宴若愚的那張床上,終於看向坐在自己床上的人。他說不出話,他也說完了,就像中國好父親vee會真情實感地認為王招娣應該結婚一樣,他也把家裏老小的未來往自己肩上扛,毫不懷疑宴若愚總要找個女人結婚的。那個構造出的、包容溫柔的姐姐崩塌幻滅,真實的薑諾傳統乏味,思維局限。他自己都不敢麵對這樣的自己,聽完這一切的宴若愚卻極為冷靜,求真地問:“有錢是我的原罪嗎?”薑諾一愣。宴若愚問:“就因為我有錢,我的痛苦就不算痛苦?”他又問:“就因為有錢,我的遭遇,就理應被忽視?”最後問:“就因為有錢,我的喜歡,就活該沒真金白銀值錢?”薑諾到底是個心軟的人,不知所措地喃喃:“不是這樣的……”“可是明明也是你說過,有些東西是錢買不到的。”“……什麽?”薑諾眨眼,眸光閃爍。宴若愚說:“我要你愛我,你就會愛我嗎?”他不再用喜歡,而是愛。這個字壓得薑諾喘不出氣,宴若愚卻說:“你很傲慢。”薑諾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敢置信道:“我、我傲慢?”“在你眼裏,愛、喜歡、拯救與救贖是窮人的特權。我有錢,所以我理應當被排斥在外。”薑諾短促地呼吸著:“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知道的。”宴若愚看開了,往薑諾那張床上一躺,被子一裹,翻身道,“我要睡了,你洗臉刷牙完記得關燈。”“你什麽意思?”薑諾猝不及防,不知道宴若愚葫蘆裏賣什麽藥,踢了踢床板,“你要睡,也回去睡,這是我的床。”“那你也去睡我的床,”宴若愚背對著他,賭氣道,“當然了,你要是不想跟我一間房,你出去住也沒關係。”“你這人……”薑諾都傻了,從未見過如此不可理喻之人,宴若愚在這時候轉過身。他把自己包成粽子,死也不從薑諾的被窩裏出來,理直氣壯道:“我這人又怎麽了?”“如果我投胎到普通人家裏,你會說出這樣的話嗎?不會!你隻會把我當同類,邀請我去那桌燒烤坐在你身邊,你會看到我的才華,會欣賞崇拜,就像我曾經欣賞崇拜你一樣。”他揉了揉眼,聲音裏的哭腔瞬間紮進薑諾的心裏。這才是他最大的不鳴,所以他控訴:“你以為,因為我帥,優越,有錢,聰明,我就沒有靈魂沒有心麽?”他像簡愛麵對羅切斯特那樣,不卑不亢:“你想錯了,我的靈魂和你一樣!”“我的心和你的一樣,我們是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