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又來了幾個胡家村的人,對著滿屋的家具讚歎不已,「我們也想打些寧家這樣的家具呢,還請王木匠將這邊的活做完了到我們村裏去。」


    王木匠便替他們排了日子,「恐怕臘月裏做不完了,其餘的隻能等到正月十五過完後再接著做。」


    胡家村的人便都有些遺憾,「我們知道消息晚了一步,便排到了春節後,過年時卻用不上新家具了。」


    王木匠勸道:「除了寧家,別家都用不上,上漆不是那麽快的,每一次之後都要等著幹透,最後還要刮平,比打家具還要費時間呢。」


    如此一來,胡家村人就釋然了,「明年就明年吧,隻要打得好就行。」


    從幾根大圓木到家具,這個過程實在神奇,王木匠的手十分粗糙,看著也不巧,但是他卻能將榫頭、榫窩做得一厘不差,木端之入孔時嚴絲合縫,整塊木板平整如鏡。


    現在經過打磨,家具更加光滑,王木匠便拿出了用蓖麻油調的漆,他事先問過寧家喜歡的顏色,早已經調好了,用絲頭蘸了用力在木頭上一搓,那原色的木頭花紋裏便帶了鍺紅。


    寧婉看著這顏色穩重又自然,心裏又添了幾分開心,「這顏色調得好!」


    大家也都說好,又有人問:「這是怎麽調的呢?」


    小柳見老爹隻笑不語,就說:「這是我爹的秘方,連我也沒教呢。」


    王木匠看一眼兒子,「你呀!也不知道能不能學到這一步!」又向大家說:「我家老大小楊早就會了。」


    大家早聽慣了王木匠說小兒子,也不在意,有想打家具的人就問:「還能調出什麽顏色?」


    「石黃、石青、石綠都行。」


    「會掉漆嗎?」


    王木匠就拿著手裏的絲頭給大家看,「這是織綢的下腳料,用它們加力氣把漆搓進木頭裏,搓三到四遍之後,油漆的色就重了,也厚了,再拿豬鬃編的片將油漆刮平。幾十年都不會掉!」


    大家聽了都點頭,「王木匠家的手藝真不愧是馬驛鎮上最好的!」


    其實在寧婉看來,王木匠的手藝隻是一般,但是卻也他的長處,那就是他的木工做得用心結實,因此十分地耐用,他自稱幾十年不會掉漆,果然就一定不會掉,至於家具,就算用上百年也一樣能用。


    就似自家現在用的幾個炕櫃一般。


    王木匠的幾樣家具都做好了時,寧婉便想將這幾個老炕櫃都抬出去,家中隻用新家具,不想寧梁和於氏卻堅決反對,死活將兩對陳舊的炕櫃搬到他們屋子裏留了下來,寧婉一個人竟強不過爹娘,隻得勉強答應了。隻是她看著家裏麵處處整齊,唯有兩對老炕櫃明晃晃地擺在炕上,說不出的別扭。


    最後隻得找了王木匠,請他將老炕櫃上麵的舊漆都擦去了,重新上了與新家具一樣的漆,如此這般方順眼了點。


    這時已經到了臘月,家裏炒山貨的活都做完了,也不再雇人幫忙,寧梁接連十幾天將山貨、幹菜一股腦地向虎台縣送去,進了縣城還不待在相熟的幾家鋪子走上一圈,就都賣了出去,價錢也都加一兩成,畢竟這時候縣城裏家家都在備年貨,家家都要買這些東西!所有鋪子裏的東西都不愁賣。


    而寧梁每次從虎台縣回來,也都會帶各色年貨回來,吃用之物倒還罷了,於氏特別稀罕幾張楊柳青的年畫兒,家裏先前雖然每年也要買幾張年畫兒,但哪裏見過如此鮮豔活潑,喜氣洋洋的畫呢?捧著怎麽看也看不夠。


    一張喜上眉稍,一枝紅梅,梅花裏麵黃色的花蕊都清清楚楚,兩隻喜鵲登在樹枝上正嘰嘰喳喳地叫著;一張連年有魚,上麵是一個白胖胖的娃娃手裏拿著蓮花蓮蓬騎在一條大紅鯉魚身上,笑得十分歡快,於氏就指著畫裏的胖娃說:「我瞧著我們石頭長得和他有幾分相像呢。」


    寧梁就說:「你也看出來了?我正是一眼就覺得像石頭,才將這張挑來的。」


    寧婉細看看畫裏的人,再看看見到年畫就高興得揮著胳膊吚吚呀呀叫的石頭,也笑了,「過年的時候,我給石頭眉間也點一個紅點,就跟這娃娃一模一樣了!」


    又有幾張《長江奪阿鬥》、《忠義堂》、《文姬歸漢》的年畫兒,卻不隻是喜慶圖樣,卻有人物有風景的,於氏便問寧梁都是什麽。


    寧婉知道爹娘都是不識字的,見識不過耕地種田,家長裏短,正要過去給他們講一講這幾幅畫兒的故事,不料寧梁買畫時早問了賣畫兒的人,現在便一一給於氏講了起來,「這個船裏麵鳳冠霞帔的女子是劉皇叔在江東娶的媳婦,就是孫權的妹子,正要抱著劉皇叔的兒子阿鬥回江東,這個身穿鎧甲的將軍就是趙子龍,他聽了消息隻身趕來要將阿鬥搶回去……」


    爹講得用心,娘聽得認真,寧婉在一旁想了想也沒有去糾正爹的錯,這些故事對不對其實沒什麽,重要的是一家人開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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