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完早會,鬆本監察官立刻趕到單身警察宿舍。


    他一邊聽衣笠雅人大談引蛇出洞計劃一邊卻用眼角斜瞄西荻吹櫻。


    能以不到三十五歲的年紀就坐上監察官的位子,鬆本自然有過人之處,他的觀察力在警界小有名氣,但他承認他的觀察力遠不及衣笠,不過他還是看出來西荻吹櫻對衣笠雅人有很深的好感;那是當然的,那種含情脈脈的眼神,隻有瞎子才看不出來。


    說實話,他有點為衣笠感到擔憂,這幾天他去拜訪過修道院,對西荻吹櫻有了更多的了解;她是個連上帝都會感到頭疼的麻煩精,從來沒有東西是她得不到的,這不就表示衣笠將成為她的甕中之鱉?!


    可憐的衣笠,他大概還不曉得自己將會麵臨什麽麻煩,他要不要提醒他呢?


    他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衣笠的臉上——


    老天,看來這家夥已經深受其害了,眼圈那麽黑,肯定是被她折磨的!但如果他真的受不了她,他應該不會再保護她,他為什麽還要繼續保護她?是因為麵子問題?還是另有隱情?該不會是他正好也喜歡她……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衣笠不悅地打斷他的思緒。


    “太冒險了,我不能同意。”鬆本趕緊回過神來。


    衣笠毫不擔心地說:“派一百個便衣刑警,沿途做好埋伏。”


    鬆本麵有難色,“她可不是普通的女孩子,而是西荻老爺的孫女……”


    “難道真美和其他四個女孩的命不是命嗎?!”吹櫻不滿地插嘴。


    鬆本退讓地說:“如果能不在晚上執行任務,我或許會考慮。”


    “問題是,她隻能在黑暗中認出凶手。”衣笠的聲音變得十分尖銳。


    “萬一有閃失,我負不起這個責任。”鬆本小聲地說,表情恍如老鼠。


    “我已經寫好了切結書,要爺爺不怪你們。”吹櫻早有準備。


    “西荻老爺不會理這份切結書的。”鬆本才不會輕易上當。


    這倒是真的,修道院雖然不敢把吹櫻失蹤的消息張揚出去,可是卻向警視廳要求保護,大批的警察進駐修道院,反而引起西荻老爺的注意。


    警界有不肖警察,偷偷把消息告訴西荻老爺,使得西荻老爺大為震怒;沒想到他好不容易才知道尋找多年的孫女下落,卻是失蹤,他下令警告黑白兩道,孫女如有損傷,肇事者一律處以極刑。


    幸好不肖警察不知吹櫻就是s小姐,否則鬆本現在人也會在冰櫃裏冷藏。


    吹櫻歎口氣,她當然了解她若有不測,爺爺肯定會捉狂,不過她並不知道爺爺捉狂的程度是大開殺戒;在她心目中,爺爺是全世界最慈祥的爺爺,她試著以另一種觀點出發,企圖說服貪生怕死的鬆本:“凶手逍遙法外,隨時可能再犯案,你替其他女孩和她們的家人著想吧!”


    “我打算通令全國處女,盡量不要晚上出門。”


    “你這麽做隻會造成全國的處女大恐慌。”衣笠大聲撻伐。


    “我不現身,凶手無法得知我在哪裏,你要如何引他出來?”吹櫻再接再厲。


    兩人聯合夾攻,使得鬆本雙手按住太陽穴按摩,露出一副頭痛的表情;今天的早會可以說是挨罵大會,上級把他罵成臭頭,現在又被他們兩個圍攻,他的頭幾乎快爆炸了,“你們兩個別再一唱一和了,讓我安靜地想想。”


    看到鬆本可憐兮兮的模樣,衣笠和吹櫻兩人的眼神在空中很有默契地交會,不但沒有同情心,反而變本加厲地刺激鬆本,而且還是由衣笠先開炮。


    “由我假冒吹櫻的男友,陪她四處逛逛,保證她毫發無傷。”


    吹櫻微笑地說:“有大偵探保護我,你應該可以放心了吧!”


    “萬一他不上鉤,豈不是白忙一場!”鬆本用盡全身力氣般反駁。


    “問題是,我們在這兒發呆,隻是浪費時間。”衣笠和吹櫻異口同聲地說。


    鬆本投降地舉起雙手,“好吧,我先回警視廳沙盤演練,再通知你們時間。”


    “別耽擱太久,我希望能在真美的葬禮前將凶手就地正法。”吹櫻表情相當認真。


    “你說什麽?”鬆本和衣笠同時瞪大眼睛。


    “是繩之以法,對不起,我用錯辭了。”吹櫻趕緊更正。


    “我走了,你們兩個可別輕舉妄動。”鬆本歎口氣,走了出去。


    其實,他最後一句話另有涵義,是要提醒衣笠別落入美人計的圈套中,他已經完全看出衣笠快管不住他自己了。這也難怪,西荻吹櫻是個大美人,若不是他已婚,他會親自保護她,還輪不到衣笠雅人享受豔福。


    尤其是這間單身警察宿舍,房裏隻有一張床,每個晚上都能看到美人的睡相,連和尚見了都會心癢,更何況是身心正常的衣笠雅人?他不禁懷疑衣笠舍棄豪華別墅,執意在這兒保護美人的居心,其實是想製造孤男寡女獨處一室的機會。


    撇開她的姓氏不談,活色生香的美人,隻看不碰,豈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但是以衣笠雅人固執的個性,他撇得開西荻這個姓氏嗎?鬆本並沒有想太久,他了解他,他絕不會有一般男人的衝動,他會堅持正邪不兩立的立場到底。然而西荻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燈,她也絕對會不擇手段地得到衣笠雅人。


    鬆本歎口氣,他不知道最後的結果,恐怕隻有上帝才知道。


    衣笠雅人不是笨蛋,他當然聽出鬆本話中的弦外之音,可是他自認無愧,用不著向鬆本解釋,他擔心的是吹櫻心裏想什麽,“你該不會真的想用私刑?”


    吹櫻麵無表情地說:“我手無縛雞之力,我哪可能手刃凶手。”


    衣笠好奇地問:“你會繼承西荻株式會社嗎?”


    “會,我喜歡命令人。”吹櫻毫不考慮地回答。


    “命令人做什麽?殺人嗎?”衣笠一臉尖酸刻薄。


    吹櫻不快地板著臉,“你有何證據證明我爺爺殺過人?”“他不用親手殺人,他隻要一聲令下就可以了。”衣笠嗤鼻道。


    吹櫻氣紅了臉,眼裏透出冷光,“你哪隻耳朵聽見他下這種命令?”


    “他有很多愚蠢的屬下,搶著替他扛了殺人罪。”衣笠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總而言之,這些全是你一個人的想象。”吹櫻不以為然。


    “你爺爺其實就像這個連續殺人凶手……”衣笠話還沒說完,吹櫻已經抬起手,奮力朝他麵頰摑下。


    “住口!我不許你侮辱我爺爺!”


    有十秒鍾那麽長,衣笠雅人整個人呆住了。這是他生平所碰到最大的羞辱,他從未被打過巴掌;但讓他發呆的原因,卻是他再次沒察覺出來她的意圖。


    結實而有力的一巴掌,令他感到他的牙齒幾乎快被打掉了;這女人真不可小覷,惹火了她,恐怕連老虎都會被她一掌打死。


    “瞧瞧你,終於露出西荻家的本性!”


    “誰叫你嘴賤!”吹櫻毫無悔意地說。


    “嘴賤的人就該換耳光嗎?”衣笠怒不可遏。


    吹櫻幸災樂禍地看著他紅腫的麵頰,“沒錯。”


    “那命賤的人是不是就該挨子彈?”衣笠咄咄逼問。


    “誰叫你要胡言亂語,侮辱我爺爺!”吹櫻不肯正麵回答。


    “你有沒有想過,你爸媽為何送你進修道院?”衣笠換另一種問法。


    吹櫻天真地說:“他們希望上帝無時無刻地保佑我。”


    “我問過修院道,他們說你父母的希望是消除你與生俱來的業障。”


    “你幹嗎要對我做身家調查?你有什麽目的?想嫁我嗎?”


    “想救你吧,迷途羔羊。”衣笠覺得跟她說話,腸子會打死結。


    “我才不是羔羊,我是老虎,你最好當心,你會是第一個被我吃掉的人。”


    “你做夢!”衣笠冷哼一聲,她想得到他的企圖令他心裏不寒而栗。


    吹櫻坐進暖桌下,“沒錯,我常在夢中把你吃到肚裏。”


    “你是先吃我的頭?還是腳?”衣笠故意把腳抬到她麵前晃動。


    “你好髒!別拿你的臭腳丫子給我聞!”吹櫻像坐到針筒似的彈起來。


    “我的腳丫子會臭嗎?不會呀,香得讓人心曠神怡。”衣笠聞著自己的腳。


    “惡心!”吹櫻跑到浴室裏,一邊洗臉一邊想著以腳還腳的方法。


    靈機一動,從鏡中她看到嘴角泛著狐狸般微笑的女孩,她已經想到了整人妙方,雖然這個點子很殘忍,不過為了維護西荻家的聲譽,她有義務教訓他,讓他知道“禍從口出”的下場是——“病從口入”,以後他就會謹言慎行,不敢再抹黑西荻家。


    衣笠雅人又站在門外,忍受著刺骨寒風,吞雲吐霧。


    他一直問自己為何要忍受她的氣?他是不是已經被她逼成瘋子了?


    沒錯,他發神經才會乖乖地聽她的命令行事,他應該反擊,這是維護男性尊嚴最基本的方法!他又搖頭又歎氣,現在他惟一的希望是早點捉到凶手,然後逃難。


    隨手一彈,把煙蒂拋到樓下,進屋後發現她正在洗澡,他咽了咽口水,真想把牆壁打個洞偷窺……


    隨即他敲敲自己的腦袋,把遐思敲出去,他需要喝杯苦咖啡,讓自己清醒一點;正好,咖啡壺是滿的,他倒了一杯咖啡,不怕燙舌地一口氣喝完。


    又倒了一杯,他的視線不由得移向浴室的門,想象著她躺在泡沫裏,正伸出一隻美腳,輕輕地搓揉,然後又換另一隻美腿……


    老天,他肚子突然好痛,他快受不了了!他衝到門口,用力地敲著門,“你在浴室裏幹什麽?”


    “泡湯,紓解壓力。”吹櫻大聲地回應。


    “快一點,我肚子痛死了。”衣笠的五官因痛苦而扭曲。“你不會拿個大碗公,拉到裏麵去。”吹櫻從門裏發出愉快的歌聲。


    衣笠冷汗直流,但體內卻是怒火熊熊,“你是不是在咖啡壺裏動了什麽手腳?”


    “你好聰明,我的確動了腳。”吹櫻毫不掩飾自己的罪行。


    “你拿洗腳水泡咖啡!”衣笠這才明白,天下沒有白喝的咖啡。


    吹櫻不客氣地說:“是你先拿你的臭腳給我聞的。”


    “臭婆娘!我若不揍你,我就不姓衣笠。”衣笠從行李箱裏拿出鐵尺。


    “姓西荻好了,嫁給我,做我的老公。”吹櫻渾然不知危險將至。


    “你完了!”衣笠將鐵尺插入門隙中,搗壞喇叭鎖。


    吹櫻雙手環胸,臉色漲紅,“不可以,我還沒穿衣服……”


    “我管你有沒有穿衣服,我肚子痛得半死。”衣笠一進來就先脫褲。


    “把臉轉過去。”吹櫻立刻打開水龍頭,讓室內充滿蒸氣。


    “我偏要看。”衣笠瞪大眼睛,露出曖昧的表情。


    她真是美得沒話說,她的皮膚一看就知道是吹彈可破般柔嫩,令他不禁想趕快將肚子裏的惡臭排掉,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跳進浴缸裏,來個鴛鴦戲水。


    看到他色迷迷的眼神,吹櫻舀起一勺滾燙的熱水,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潑去。


    “你給我記住,此仇不報非君子。”衣笠別過臉,淚往肚裏吞。


    “怕你的是狗。”吹櫻站起身,背對著他伸手從架子上勾毛巾。


    “西荻家的人本來就是禽獸。”衣笠用眼角偷瞄地渾圓的翹臀,挺誘人的。


    吹櫻裹好身體,小心翼翼地跨出浴缸,“你說什麽?”


    “西荻……”衣笠轉過臉,看到她大腿,喉嚨幹得發不出聲音。


    “再免費送你一盆熱水。”吹櫻再次進行報複,她生起氣來毫無理智可言。


    “要命!你要把我眼睛燙瞎是不是!”衣笠趕緊閉眼,躲過攻擊。


    吹櫻踏著輕快的腳步跳出浴室,“誰叫你要說西荻家的壞話!”


    “有膽你就不要跑!”衣笠伸手拿起衛生紙,翹高屁股。“我才不會笨到留下來聞你的臭屎味!”吹櫻的臉從門外探進來。


    這真是個尷尬至極的場麵!她從沒看過男人的裸身,她一時呆住;他隨著她的目光低下頭,看到自己暴露在外,即使他再鎮定,他也無法不臉紅。


    他一手趕緊拉上褲子,一手按下馬桶的衝水把手,佯裝沒事地背過身,轉向洗手台,用冷水潑灑著臉,冷卻臉上的溫度。


    他覺得自己實在不需要難為情,男人的身體給女人看到,又不是世界末日,他也常看女人的身體,隻不過是在美術館和停屍間看到不會動的女性裸體。


    “你的傳家寶看起來蠻強壯的。”吹櫻發出一聲響亮的口哨聲揶揄他。


    當衣笠雅人迅速轉過身,她人已不在門口,他遲疑著自已下一步該采取什麽行動?把她從樓上扔到樓下,讓她摔成肉餅?還是學她的方法,以身體還身體?


    雖然他也看過她的身體,卻沒看到寶貝,但他總有一天會看到;他認為這不是邪念,而是報複。不過與其總有一天,還不如今天好了,讓她知道男人不是好欺侮的。


    一走出浴室,看到她正躲在被子裹穿衣服,他立刻上前要掀開被子。


    “你要幹什麽?”吹櫻聽到走路聲,立刻像隻蠶寶寶般用被子裏緊身體。


    “換我看看你的傳家寶。”衣笠一躍上床,用身體壓住她。


    吹櫻大叫:“是你自己沒穿褲子,又不是我脫掉你的褲子。”


    “我不管。”衣笠拉扯著被子,眼神像要吃人的惡狠。


    “你這算保護證人嗎?”吹櫻感到害怕,身體在被裏不寒而栗。


    “誰叫你先侵犯我的隱私權。”衣笠發現她實在不好對付,力氣大得嚇人。


    “浴室是我先進去的,你才是做賊喊捉賊。”吹櫻不服氣地糾正。


    “是你先拿洗腳水煮咖啡,害我肚子痛。”衣笠指出禍源。


    吹櫻死不認錯地說:“沒人叫你喝,那壺咖啡是我要減肥用的。”


    “既然你要減肥,你現在去喝光咖啡,我就饒過你。”


    “我現在不想減肥,我明天再喝。”


    “鬼才信你的話!”衣笠手腳並用,好不容易才把被子拉掉。


    吹櫻沒有足夠的時間穿衣,都怪她自己,浪費太多寶貴的時間在發呆。不,嚴格說起來也不能怪她,任何人對從沒見過的東西總會心存好奇。一想到這,她突然覺得發明熱狗的人可能是色情狂,並暗暗發誓以後不吃熱狗,發完誓她才想到該穿衣服了。


    萬萬沒想到她才剛穿好內褲,他就像瘋狗般衝了過來,她直覺自己有危險,不過那種危險是她樂見的,但她不樂見他眼裏盛滿憤怒。她可以把一切給他,不隻是她的身體,還包括她的生命,可是她絕不容許他是以報複的心情撕去她的羽翼。


    她要他愛她,這是她惟一的條件,看到他麵孔猙獰,她好難受,不過她的臉部表情卻異常從容鎮靜,“你敢亂來,我就大叫非禮。”


    “我讓你叫不出來。”衣笠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就要扯下她的內褲。


    吹櫻沒有選擇的餘地,從小爺爺就教她,麵對敵人時絕對不能心軟,那時她不懂什麽叫敵人?爺爺說就是會欺侮她的人;現在他就是她的敵人口她張開嘴,狠狠地朝捂著她嘴的手咬下去,凶狠的程度不輸鼬鼠。


    雖然她感到喉嚨裏有鹹鹹的血腥味,但她仍不鬆口,她要他先鬆手。


    衣笠雅人痛苦地拔出手,真是可怕,皮破血流,齒痕至少有兩厘米那麽深。他不得不佩服她,天生做黑道大姐頭的最佳人選,“你的牙齒是什麽做的!”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對我不禮貌!”吹櫻急急把內褲穿好。


    “我今天不打掉你的門牙,我以後就倒著走路。”衣笠火大了。


    “不要!”吹櫻嚇得要跳床而逃,腳卻踩空,頭先著地。


    衣笠袖手旁觀地看她躺在地上,“你怎麽了?”


    吹櫻氣若遊絲地說:“我的頭好痛。”


    “你是裝的,我才不會再上當。”衣笠不想再被放羊孩子騙。


    “真的……”吹櫻眼前一片漆黑,然後整個人失去知覺。


    一攤血從她腦後流了出來,衣笠雅人這才知道事態嚴重,趕緊抱起她的頭,先用枕頭壓住她的後腦勺,接著用大衣包住她發冷的身體,火速地打電話叫救護車。他完了,鬆本得到消息後,肯定會後悔召他來保護她,越保護越危險……


    其實,最後悔的人是他自己,看著她蒼白失血的臉色,他的心痛如刀割。


    鬆本監察官匆匆趕到醫院。


    之前,他已經聽到單身警察宿舍那邊傳出的連連抱怨。


    聽說他們兩個每晚都大吵大鬧,乒乒乓乓,吵得左鄰右舍的警察全睡不著覺。


    但鬆本沒想到,衣笠雅人居然會真的動手打西荻吹櫻?!太不可思議了,衣笠雖然嫉惡如仇,可是衣笠的脾氣和修養向來令人稱讚,打女人這種事,他還是頭一次聽到;不過他相信一定是西荻吹櫻太過分,才會讓衣笠忍無可忍地出拳。


    見到雅人,鬆本焦急地問:“你怎麽會打她?”


    衣笠勉強擠出一絲苦笑,“是她自己跌倒,頭撞到地。”


    “你的臉怎麽這麽紅?”鬆本的眼中閃過好奇的促狹。


    “她拿熱水潑我。”衣笠悻悻然地說,被咬的手心虛地想藏到袖裏。


    “還有你的手又是怎麽了?”鬆本眼睛一亮,他的不自在反而引起注意。


    “她咬的。”衣笠歎了口氣,不過他並不想陳述來龍去脈。


    鬆本憂心忡忡地說:“連你都對付不了她,叫我怎麽放心讓她出去!”


    “鬆本,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引凶手出來?”衣笠不以為然地反詰。


    “上麵已經答應了。”鬆本不情不願地宣。


    兩人將計劃做了一番沙盤推演,這時,一個大夫走進病房,衣笠雅人立刻抿唇,他的眼神很自然地打量著大夫。


    他年約三十歲,膚色蒼白,鼻子如鷹鉤,眼神不帶任何感情,全身上下散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孤傲,若不是那身白袍,很難將他和大夫聯想在一塊。不過,不可否認地,他的確是個美男子。


    “立村大夫,她的傷勢如何?”鬆本一見到那個男人就問。


    立村職業化地說:“經過腦波掃描,有輕微的腦震蕩。”


    “需不需要住院觀察?”鬆本露出焦急的表情。


    “最好如此,讓她留院兩天。”立村專注地檢查吹櫻的心跳器。


    鬆本近乎自言自語地說:“我馬上加派人手來醫院保護她。”


    “監察官,這位小姐是?”聽到立村這麽一問,衣笠眉頭微微一蹙。


    “重要的目擊證人。”鬆本毫無戒心,顯然他很信任立村大夫。


    立村恍然明白似的點點頭,“原來她就是報紙上說的s小姐。”


    鬆本請托地說:“立村大夫,請你務必盡全力照顧她。”


    “我會的,讓病人盡快痊愈起來是做醫生的職責。”立村說完後便轉身離去,繼續巡視其他病房。


    衣笠語帶指責地說:“你身為監察官,實在不該這麽多嘴。”


    “立村大夫一向沉穩,不會亂說話。”鬆本自信十足。


    說不上來為什麽,衣笠雅人就是不大喜歡立村大夫,他給他一種邪惡的感覺。


    他的直覺向來很準,因為他捉過太多犯人;當然,他捉的犯人都不是普通的小角色,小角色還輪不到他親自出馬。在他的印象中,越是奸詐狡猾的犯人,越像平常人,從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他們的心思,而立村大夫就是這種人。


    坦白說,西荻吹櫻雖然還沒清醒,鼻息均勻,這是熟睡的現象,他不是大夫,連他都看得出來這點,他不信身為大夫的立村看不出來!而且立村剛才又來了一趟,還帶來一籃蘋果,這麽體貼的大夫,他還是頭一遭見到,更讓他職業化地起疑。


    不過,沒有證據,他絕不會貿然地說出口,他會將懷疑藏在心裏,仔細地觀察,他相信為惡之人終會露出狐狸尾巴,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一聲喟歎,吹櫻痛苦地睜開眼,小題大做地哀嚎。


    “老天!我的頭好痛!”吹櫻佯裝可憐。


    衣笠一眼就識破她的演技,“痛不死你的。”


    “混蛋,你在這幹嗎?”吹櫻一副不想見到他的模樣。


    “保護你。”衣笠坐在床尾的椅上,雙腳把病床當腳墊放著。


    吹櫻用力把他的腳擠到床下,沒好氣地說:“我不想再見到你。”


    衣笠麵無表情地說:“我也不想,可是我想捉到凶手。”


    “這籃蘋果是你送的?”吹櫻看到桌上的蘋果,臉上泛起一絲笑意。


    “你想得美,是你的主治大夫送的。”衣笠才不會浪費一毛錢在她身上。


    “你媽生你的時候,八成忘了給你生心和肝。”吹櫻氣急敗壞。


    衣笠懶洋洋地說:“我做過全身健康檢查,心肝都健在。”


    “跟你說話好無趣,你去削個蘋果給我吃。”吹櫻命令道。


    “你受傷的是頭,又不是手。”衣笠完全不為所動。


    “是你害我受傷的,為我做點事會要你的命嗎?”吹櫻怒吼。


    “西荻小姐,你千萬別這麽激動,對你的頭不好。”立村大夫忽然出現。


    來得真巧!衣笠雅人不由得抬了抬眉尾,愈發覺得立村的行為怪異,但此刻的怪異跟之前不同;之前他的眼神冷冰冰,此刻他的眼裏卻有兩團火球。看來他的改變跟西荻吹櫻有絕大的關係,是因為她的美麗吸引了他,還是另有原因?


    衣笠雅人正在猜測之際,突然有一個他從未聽過的柔軟聲音,分散了他的思緒,“都怪這個家夥,他故意刺激我。”他真不敢相信母老虎也會有小貓叫的聲音,那麽撒嬌、那麽溫柔,居然是從西荻吹櫻的喉嚨裏發出?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有意的。”衣笠語不驚人死不休。“你想氣死我,門都沒有,我不會讓你如願的。”吹櫻狠瞪他一眼。


    衣笠還以顏色地警告:“大小姐,你這麽凶,當心嫁不出去。”


    吹櫻不甘示弱地說:“我隻有在混蛋麵前,才會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


    “一次罵兩個人。”衣笠故意拖立村大夫下水。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吹櫻飛快地拿枕頭扔他。


    衣笠閃身避過攻擊,“打是情,罵是愛,你這樣做會讓人誤會的。”


    “去替我換個幹淨的枕頭。”吹櫻命令,兩人似乎把立村大夫當隱形人。


    “我又不是你的仆人。”衣笠置之不理地冷笑。


    立村趕緊打圓場似的說:“你想吃蘋果,我來削好了。”


    “立村大夫,你該不會在門外偷聽我們講話。”衣笠有意挖苦。


    “我巡房經過,剛好聽到你們的聲音。”立村神情自若地解釋。


    “你這個人,心眼小,疑心病又重,真是不可救藥。”吹櫻落井下石。


    衣笠雅人本來想反擊,但立村剛好經過他身旁去拿蘋果,他鼻翼翕了翕,聞到一股淡淡的油脂味,他冷不防地轉移話題:“立村大夫,你很喜歡蠟燭是不是?”


    “你怎麽會這麽說?”立村怔了怔,表情顯得有點措手不及。


    “你的身上有蠟燭殘留的味道。”衣笠直截了當地說。


    立村不疾不徐地說:“我喜歡浪漫,下班回到家常不開燈,而是點蠟燭。”


    “立村大夫又帥又溫柔,一定是很多護士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吹櫻嬌笑。


    “我忙得沒空交女朋友。”立村搖搖頭,神情轉變成為有些無奈。


    衣笠促狹地問:“你該不會在打立村大夫的歪腦筋吧?”吹櫻挑釁地反問:“是又怎麽樣?你吃醋了嗎?”


    “恭喜你,立村大夫。”衣笠卻以同情的眼神瞅著立村大夫。


    “恭喜我什麽?”立村一臉茫然,表現出他對情愛很遲鈍的反應。


    “你真呆,小姐對你有意思,你聽不出來嗎?”衣笠感覺他不像是裝的。


    立村傻乎乎地說:“你們兩個不是一對戀人嘛!”


    “鬼才跟他是一對戀人!”吹櫻搶在衣笠之前否認。


    “她說的對,我寧可跟鬼交往,也不願意跟她在一起。”衣笠指出。


    “能得到這麽美的小姐青睞,是我的榮幸。”立村報以微笑。


    “我到外麵去坐,讓你們有獨處的時間。”衣笠識趣地退出病房。


    從門外聽到女性如銀鈴般甜美的笑聲,他難以相信自己居然有吃醋的情緒。


    該死的!他是怎麽了!為何會有情敵出現的感覺?他瘋了不成?他深吸一口氣,平穩住心情,將所有的心思從西荻吹櫻轉向立村大夫;立村大夫喜歡點蠟燭,除了是浪漫的表現外,還有一種,那就是對宗教信仰的虔誠。


    立村大夫怎麽看都不像是浪漫的人,他懷疑他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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