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金其實沒那麽慫,但是他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特別會看人來事。


    在普通黑社會上門找茬的時候,他常常都是帶著人馬往上衝的,就像是傻哥他們剛靠近賭館的時候,他就是第一個拔刀要出去迎戰的人。


    嗯,這一切都在看見傻哥跟啞巴之後戛然而止。


    他很清楚,《東和貴》的人找上門來了,還是提著槍過來的,必然是有他們的道理,更何況大傻跟啞巴都是堂主的身份了,能讓他們親自出麵的事還真不多,也就是那麽幾件吧。


    很巧啊,李老金就占了那麽幾件事中的其中一件事。


    他跟南港區的黑道有勾結,雖然還沒有明反,但有勾結的事,已經在幾次酒後失言之中暴露了,可這個當事人還是渾然不知。


    被傻哥逮住的時候,他能猜個大概,能推測出自己是因為這事才被傻哥弄的,但他就是怎麽都想不明白,這種秘密是怎麽暴露出去的?


    “躲桌子底下你不嫌丟人啊?”傻哥跟提著一隻小雞似的,似乎沒用半點力氣,就把李老金這個體重一百五左右的胖子提了起來。


    李老金沒害臊的心思,他一個勁的求著饒,臉色煞白。


    “白寶哥說了,要崩了你。”傻哥說道,在李老金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他直接把這個混子砸在了地上,然後拍了拍手:“崩吧。”


    “我要見白寶哥!!!這次的事是我做錯了!!!我......”


    啞巴點點頭。


    “砰!!!”


    與此同時,《東北幫》跟《福記》的火拚徹底結束,九龍東不負眾望的進了醫院。


    他這場架雖然打輸了,也進了醫院,但他在王慶山身上留下了四道刀傷,其中最要命的一處傷口位於腹部,那是由九龍東手裏已經砍卷刃的砍刀造成的。


    九龍東一刀捅進去,拔出來。


    然後王慶山就捂著肚子,滿臉苦笑的看著自己的傷口血流不止。


    雖然他還是打輸了,但九龍東的確是打得太漂亮,所以說他進醫院是不負眾望的進去。


    多少年了?


    能跟王慶山單滾,並且給他造成這麽重的傷勢,唯有九龍東一個人而已。


    “我操。”白寶國見到了剛處理好傷口的王慶山,滿臉的驚訝:“老九龍幹的?”


    “嗯,他變牛逼了。”王慶山苦笑道:“比你牛逼太多了,我都沒想到啊,他竟然隱藏得這麽深......”


    “你仔細想想啊,我們年輕的時候互相打,那孫子經常讓老子們打得抱頭鼠竄,但不管怎麽說,他都從來沒有受過致命傷.......”白寶國忽然變了臉色,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麽。


    九龍東一直以來都是那副醉醺醺的樣子,在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屬於好勇鬥狠的典範,但他卻一直被白寶國王慶山一流的人壓住風頭。


    他打不過白寶國,他打不過王慶山,但每一次王慶山或者白寶國的趕盡殺絕,他都能從中找到死路裏的一條生路.......


    “隱藏得夠深的。”白寶國歎了口氣。


    “什麽意思?”王慶山一愣。


    “那孫子是在利用咱們呢,操他媽的。”白寶國苦笑不止:“老子算計了別人一輩子,但偏偏這一次讓九龍東算計了,我就操了。”


    “利用?”王慶山問道,皺著眉頭:“你把話說清楚。”


    “別問這麽多了,媽的,你先擺點姿態出來吧,把狗彪交給肥犬。”白寶國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樣你也好做人,記住了,別交給九龍東,那孫子指定得弄死狗彪,不可能留他一命。”


    “我又不是傻逼,操!”王慶山罵了一句。


    “肥犬是個識時務的人,特別是在原來那次,被你教育之後。”白寶國笑了起來:“你給肥犬說清楚就行,別弄殘廢,別弄死,保證這兩點,狗彪就拿給他出氣。”


    “唉......”王慶山歎了口氣:“你說狗彪沒事惹這麽多麻煩幹什麽?操的。”


    王慶山在這時候交出狗彪,道上的人肯定就不會覺得是因為《東北幫》搞不定《福記》,才無奈之下把狗彪交了出去。


    在打贏了跟《福記》的這場仗後,交出狗彪,道上的人隻會說王慶山有氣魄,肯為了規矩而大義滅親。


    這種人都遵循了黑道裏,你給我一刀我還你一刀的規矩,足以讓許多人尊敬了。


    在處理事的時候,幫親不幫理,這一直都是許多人的本能反應,畢竟人是一種講感情的動物。


    但在感情跟規矩之間,要是選擇了後者,那麽就是真正的令人敬仰了。


    王慶山,的確不愧是一個黑道上的老前輩,值得別人喊那一聲大王爺。


    當王慶山跟白寶國分頭行動,開始辦接下來的事之後,肥犬也見到了九龍東。


    那時候肥犬的傷勢還沒痊愈,甚至不少傷口都因為他的動作而崩裂了不少,但這些並不影響肥犬他本人,似乎他覺得這點傷勢壓根就不用放在眼裏一樣。


    在肥犬看見重傷昏迷的九龍東後,他沉默了下去,然後一言不發的坐在病床旁邊,等待著九龍東蘇醒過來。


    肋骨斷了幾根,右手臂骨折,身上挨了三刀,其中一刀是致命傷。


    可見王慶山沒有留手,準確的說,他也沒什麽膽子再留手了。


    九龍東究竟隱藏了多少東西,王慶山真是有點猜不透了,就他今天表現出來的戰鬥能力,完全就超乎了他的意料,簡直比當初二哥跟傻哥的聯手還難對付!


    幾個小時後,九龍東醒了過來,然後看見了坐在旁邊的肥犬。


    “老大,你沒必要這樣做。”肥犬慚愧的說道,臉上的肥肉跳動著,已經咬緊了牙:“這次你受的傷,我一定會加倍給你討回來.......”


    “傻逼了吧?”九龍東靠在枕頭上,雙眼望著天花板,說話的聲音很低,但卻中氣十足,受了重傷還能這麽說話的人,在新河區裏的確沒有幾個。


    “老大,你怎麽會這麽能打.......”肥犬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答案的事:“聽說今天你把王慶山給送進醫院了?”


    “咱們上一任龍頭是被我弄死的,你應該知道。”九龍東低聲說道。


    肥犬表情複雜的點點頭,然後苦笑道:“那時候我還在外麵望風呢。”


    “他死的時候,送了我一句話。”九龍東眼神很奇怪,似乎是在回憶,也像是感慨:“他說,以後的黑道時代,一定是像我一樣的奸人稱霸的時代,他讓我別浪費了自己的腦子。”


    肥犬不再打岔,繼續聽著。


    “還記得我跟你說的那個故事嗎?”九龍東微微側過頭,眼神不再冰冷寡毒,而是充滿了一種兄弟間的感情:“就是我原來給你說的那個故事,賣水果的撲街仔。”


    “記得。”肥犬點點頭。


    “當初我在香港犯了大案子,成了重案犯,從那邊跑路來了海城。”九龍東說著很遙遠的事,也是一些鮮有人知的秘聞:“媽的,在香港犯下那事的時候我才多少歲啊?我以前還他媽是個幫我家人賣水果的好孩子呢,誰知道我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那時候別說是殺人了,就是打人都不敢,但我知道自己能打。”九龍東皺了皺眉頭:“也是在動手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才發現的。”


    “老大,不對啊,有你這種本事的人,來了海城必然得混得風生水起啊......”肥犬有些想不明白了,疑惑的問:“為什麽你一直都表現得不是那麽出彩啊?當初你不是跟白寶國他們幹過嗎?”


    “我最開始的時候,不敢打。”九龍東說道,見肥犬還是沒聽懂,他隻能苦笑著解釋了一句:“說出來你都不信,我膽子小,天生的。”


    肥犬這時候是徹底的震驚了,我操?!


    好勇鬥狠的九龍東是天生的膽小鬼?!扯淡吧?!


    “那是原來,操。”九龍東沒好氣的罵了一句:“現在老子膽小個屁!”


    “您不敢打跟膽子小有啥關係?”肥犬撓了撓頭,問道。


    “這裏麵的關係可大了......”


    九龍東隻有苦笑:“就因為我膽子小,跟人打架的時候,別人還沒動手,我就感覺心裏慌得厲害.......”


    “但是那時候,我就意外遇見了咱們老大。”九龍東一字一句的說:“也是他教了我一個道理,才讓我開始學會慢慢隱藏自己。”


    “什麽道理?”


    “在黑道上,王慶山這樣能打的人,能帶著社團雄霸一方,但在他死之後,這個社團就會陷入一種極其危險的境地。”九龍東說道:“唯一能讓社團稱霸天下,還能保證自己死後香火不斷,社團不倒的人,隻有聰明人,特別是能夠隱藏自己本事的聰明人。”


    “混黑道,得多動腦子少動手,這就是他教我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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