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當晚陶筱就遭了報應——在完全陌生的環境,他竟然真的失眠了,輾轉反側直到天際泛白,迷迷糊糊剛要睡著,又被喊起來往機場趕。 沈峭寒看著滿眼困意朦朧的陶筱,無奈失笑,抬手在他的頭頂揉了一把。 抵達燕市已經是中午時分,一行人在飛機上吃過飯,陶筱在飛行途中睡不著,落地後困意更重,一到家就迷迷糊糊地摸回臥室床上補眠去了。 沈峭寒去書房整理了當初發給《雛鳳》劇組的demo文件以及簽約文件,發送給沈茂竹,回到臥室,發現陶筱已經睡熟了。 他站在床前靜靜看了一會兒,然後脫掉衣服,上床將陶筱抱進懷裏,徐徐呼出一口氣,閉上雙眼,一同補眠。 這次蘇省之行,真的太完美了。 沈峭寒在心裏默默念了一句。 陶筱睡醒的時候,屋裏一片昏暗,窗簾的縫隙透進來一絲夕陽的餘暉。 他伸了個懶腰,翻身翻到一半,才突然發現身邊還躺著個人。 直到這時睡醒了,他才反應過來——這裏是主臥,這張床是沈峭寒的床,而他們兩人其實已經在這張床上一起睡了一個多星期。隻不過,那時候他們還處在互換狀態。 沈峭寒和陶筱幾乎是同時睡醒的,見陶筱看向他,他勾起唇角微微笑了一下:“睡飽了?” 陶筱抿了下微微發幹的嘴唇,“嗯”了一聲。 沈峭寒撐起身子,飛快地湊過去,在陶筱的嘴上啄了一口。 陶筱:!!! 沈峭寒沒等他反應過來,就翻身下床,去衛生間漱口梳頭,準備下樓練琴。 陶筱呆愣地在床上躺了一陣,抬手抹了一把嘴唇,心裏咬牙切齒:都說了暫時不答應!不答應!竟然偷親!個老流氓!!! 晚飯前,沈芷蘭親自指導了陶筱的演唱發聲,見他適應良好,便放了心。 練唱了一會兒,陶筱去做晚餐,沈芷蘭將自家兒子叫到樓上書房說話。 “看你倆的神色,有進展?” 剛一進屋,沈芷蘭劈頭就是這一句,把沈峭寒問得不知道該怎麽接。他下意識抿了抿嘴唇,默默反手將門關上。 沈芷蘭笑著說:“喲,我以為你隻是表白了,怎麽,他還答應了,還親了?” 沈峭寒無奈:“媽,能不能不要……這麽直接?” 沈芷蘭:“你們兩個現在換回來了,還好好的,媽高興。不過,也不要忘了找互換的原因,這個問題怎麽都得好好解決一下的。不然,萬一哪天你和他突然在床上換了……” “咳咳!”沈峭寒耳朵騰地紅了,“媽!” “好了我不說。”沈芷蘭笑道,“但你要記得,互換這事兒如果不解決,肯定會影響到你們將來的各種活動。你們將來,都難免在公眾麵前表演,一旦互換的場合不對,就可能造成難以挽回的後果,尤其是陶筱。你還可以轉向幕後專心作曲,他卻是必須站在人前的。” 沈峭寒鄭重點頭:“我明白。在他的事業真正起步之前,我會盡量想辦法。” 沈芷蘭微笑:“在問題解決之前,他最好不要太快進入大眾視野。好好籌備吧,等問題解決了,你可以帶他去蘇藝簽個約。無論如何,他的出身和曆史,需要強大的背後力量,蘇藝是最好的選擇。” 沈峭寒:“我會和他商量。” 沈芷蘭伸手拍了拍自家兒子的肩膀,說:“我明天的飛機回法蘭西,你們兩個……”她笑了一聲,“……都是大孩子了,也能照顧好自己,我就不多說了,好好相處吧。” …… 第二天一早,兩人剛剛去機場送機回來,陶筱就給客房換了床單,然後把自己的枕頭被子抱了回去。 昨天夜裏再次同床共枕時,發生了一點點“意外”,讓陶筱覺得沈峭寒越來越危險了,他決定還是得分房睡,免得哪天晚上他受不住誘惑,或者沈峭寒收不住節奏,導致兩個人心跳同時加速過快,再來一次靈魂互換。 沈峭寒也沒強硬堅持,任由他去睡客房。 反正,兩個人住在同一屋簷下,朝夕相處,又對彼此的感情早已了然,就算晚上不睡在一起,平時偷個香竊個玉,也挺有趣味。 尤其是,他愛極了陶筱眼含竊喜、半推半就,卻又偏要假裝張牙舞爪,喊著“還沒答應你”的模樣。 當然,沈峭寒也不想將兩人間的感情進度推得太快。 他尊重陶筱的意思,也有足夠的耐心等陶筱成長,等陶筱覺得時機已到,主動正視這段感情。 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也擔心兩人會在某些“重要時刻”再次互換。目前,隨著他一次次試探,一次次觸碰,兩人接吻時,已經不會令心跳加速得過於|迅猛了。但這並不意味著,當他們試圖更進一步時,不會再發生那種意外。 沈峭寒握著筆,在五線譜紙上隨手劃拉。 他寫下“心率”,想了想,又寫了一個日期,後麵跟著個破折號,引向兩個詞語——“蹦極”“驚豔”。緊接著,又是另一個日期,後麵跟著“窗前”“心動”。最後一行的日期是前天,沈老爺子生日前夜,後麵跟著“床邊”“初吻”。 沈峭寒盯著這些字,一個猜測在他腦中緩緩形成。 從驚豔到心動,從心動到初吻,他們這三次換回來的契機,是隨著兩人的感情關係層層遞進的。 這一次互換期間,無論他動心多少次,卻因為他們沒有接吻,就一直沒能換回。所以,如果再有下次互換,想要換回來,恐怕隻接吻都是不夠的。 可是,一旦變成互換狀態,他們又該怎麽比接吻更進一步?是屈從於靈魂,還是屈從於身體? ……這個問題可真是太有挑戰性了。 沈峭寒皺著眉,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歎出來,心想:暫時還是得克製一點,盡量避免和陶筱同時心率飆升,引起互換。否則,萬一這猜測是對的,可就真難辦了。 然而,該怎麽去尋找靈魂互換的根本原因,他現在毫無頭緒。 沈峭寒垂眸看著紙麵,思維漸漸發散。過了一會兒,他回過神,看向紙頁上方寫了一半的樂譜。 對,他本來是在寫樂譜的,什麽時候竟然走神了?! 沈峭寒用筆敲了敲額頭,換了一張空白五線譜紙,將前半部分的樂譜謄抄過去,又把胡寫亂畫過的那張丟進了碎紙機。 現在還不是深層考慮互換問題的時候,他必須盡快將那部交響曲寫完整。樂曲越完整、越經典,他在這場剽竊風波裏的勝算就越大。 這一仗他必須贏,而且要贏得漂亮。 作者有話要說: 沈&陶:某些問題不能深想,老天玩我(們)第1章 陶然生長 之後的兩天, 生活又回歸了之前的節奏。 但是和以前也有些不太一樣——為了避免心率重合, 兩人一起晨跑的活動取消,決定改成一人晨跑一人夜跑,每天一輪換。沈峭寒練習唱跳的計劃也暫時被擱置下來。 另一些不同之處就在於, 陶筱和沈峭寒各歸各位, 又挑明了感情,共處一室的時候,就難免有些親昵的小動作。 陶筱開始的時候還試圖端著, 嚴辭強調要等他混出點模樣再接受沈峭寒。可後來……被沈峭寒伺機偷親偷抱習慣了,便也破罐子破摔地隨便他了。 反正沈峭寒有分寸,從來沒把那些小動作搞得過分黏膩, 總是點到即止, 帶著點甜蜜,帶著點溫存,讓人心癢癢的。 陶筱不想承認,其實他還挺享受這種親昵曖昧。 沈峭寒反複推敲完成了那支交響曲的管樂和打擊樂配器,開始用電腦模擬合成,以便精修。 陶筱照著沈芷蘭留下的練習方式堅持訓練,務求將挑選出來的那幾首歌練熟。他拜托沈峭寒在他練習時錄製視頻, 晚間兩人反複觀看聆聽, 尋找需要改進的不足之處。 這天晚上, 兩人正在電腦前為陶筱今天錄製的演唱糾錯,沈峭寒忽然接到了來自沈茂竹的電話。 “這兩天我讓人聯係了《雛鳳》劇組,對麵還挺硬氣, 我一查,才知道電影是燕市薛家的娛樂公司投資的。團隊很年輕,好像是薛深義扔給他兒子隨便玩的。” 燕市薛家的“唐娛傳媒”也是華夏娛樂圈的一支擎天柱,不算文藝圈,隻算娛樂圈,還是能和沈家“蘇藝傳媒”掰掰腕子的。 但沈茂竹在電話裏的語氣十分平靜,完全聽不出擔憂。 “那電影現在已經拍完了,正在做後期。有個工作人員向我們透露,當初他們團隊招標配樂,有四個作曲人和團隊投了demo,但是他們一個都沒要。收了demo之後,他們把那些片段交給團隊裏一個半吊子的編曲,隨便揉了揉。” 沈峭寒氣笑了:“想象力挺豐富,當我們做音樂的聽不出來嗎?” 沈茂竹:“要麽說,都是小年輕呢,也不知道從哪學來的手段。預告片配樂裏你的音樂占比重最大,但另一個作曲人也打算告他們,那曲子裏麵應該也有他的片段。但對方沒什麽背景,被薛家頂回來了,準備在微博上鬧,也都被控刪了。” 沈峭寒想了想,問:“對方是薛家的人,是不是有點麻煩?” 沈茂竹道:“是比之前想的麻煩點,可能要掰扯一段時間。我想跟你確認一下,你最終想要的結果,還是對方更換配樂並公開道歉嗎?如果可以談判到,允許你署名作曲,並給你相應的酬金……” “不答應。”沈峭寒斬釘截鐵,“這首曲子,我不可能答應。” 如果換了其它靈感,即便這個電影團隊對配樂的做法和態度令他非常沒有好感,為了不讓沈家和薛家結死梁子,他或許也勉強會在接受道歉、拿回署名權後,將曲目繼續授權給電影配樂。 但是,這首曲子的靈感來源是陶筱,是那雨後彩虹一瞬間的感動。他不允許它被隨意玷汙,用在一部“拍著玩”的電影裏。 “明白了。”沈茂竹爽快答應,“交給我,你放心就好。” “嗯,麻煩您了。”沈峭寒說,“動用資金的部分,等事情解決,我會全數補給您。” 沈茂竹笑道:“你還這麽見外,都是一家人,沒必要這麽客氣。” 掛掉電話,沈峭寒扭頭就見陶筱正歪著腦袋,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盯著他看。 “怎麽了?”他笑問,“再這樣看著我,我可就忍不住要親你了。” 陶筱的眼神瞬間變成鄙夷:“嘖,剛還感覺你有了那麽點霸總的款兒,一句話就變老流氓!” 沈峭寒伸手在陶筱的腦袋上揉了一把。 陶筱憋著笑扭頭躲開,將視頻聲音重新調高,略帶空茫又極具靈性的澄澈嗓音,裹挾著充沛的情感,如潮水般鋪散在室內,激起圈圈漣漪。 聽完一整首歌,沈峭寒沒有再糾出什麽明顯的不足來。 沉默片刻,他問:“筱筱,你想和蘇藝傳媒簽約嗎?以你現在的實力,隻要有資本在背後推一把,我相信,你很快就可以在圈子裏站穩。” 陶筱咬了一下嘴唇,問:“如果我去蘇藝,就要住在那邊了吧?” 沈峭寒點點頭:“當然。” 陶筱又問:“你也去嗎?還是打算留在燕市?” 沈峭寒笑道:“當然是你在哪裏,我就會去哪裏。” “可是,西洋交響樂,”陶筱斟酌了一下,輕聲說,“我總覺得,你在燕市的機遇更多。” “我看是你想得太多。”沈峭寒又在陶筱的腦袋上揉了一把,“我將來的重心會更偏向創作,不管住在哪裏,都沒有太大影響。” 陶筱:“可是,你在燕市出生長大,這兒是你的家。” 沈峭寒:“你可以北漂,我為什麽不能南下?況且,我外公家在那邊。” 陶筱說不出什麽了,最後默默點了點頭。 沈峭寒伸手把人攬進懷裏,在他的發頂輕輕吻了一下:“你問我這麽多,是不想和我分開吧?嗯?” 陶筱就推他:“哎,誰不想跟你分開了!還沒答應你呢,別天天動手動腳的。趕緊寫你的曲子,我洗漱睡覺去了。” 沈峭寒沒攔著他起身,隻在陶筱抬腳要走的時候,拉著他的手指輕輕攥了一下。 “晚安。” 陶筱打開書房的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