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心慈仁善。」小喜子怔了下。


    養老?才幾歲的人,這不是變相地囚禁?那個真正的福星這輩子就這樣完蛋了。


    「小喜子,你知道本宮為什麽喜歡你?」因為捏搓,手指頭免不了沾染了綠色的汁葉,他瞧著弄髒的手指,一塊帕子很快遞了上來。


    「小喜子愚蠢。」


    君無儔擦了指頭,把帕子遞回給小喜子。


    「是因為你知道什麽時候該不老實。」太子爺啊,這是貶還是褒?他小喜子死裏逃生,才幾歲人都已經有白頭發了,君恩反複啊。


    「傳本宮的旨意,從今往後她不叫汾素素了,汾璽玉,就叫這個。」文字、名字都有魔力,擁有牽製靈魂的咒力,這顆災星歸他管了,如果真有所謂的天命,那麽他倒要看看天怎麽來跟他爭。


    他目空無人,向來便是如此。


    「太子爺?」


    打從太子被當今皇帝冊封為儲君後,往東宮送來的美女就沒斷過,太子也一視同仁,小妾、侍妾、側室,雨露均沾,花花朵朵內殿都滿成了花園了,就是沒看過主子多愛誰一些,這取名字,是第一回呢。


    「還有,既然她在這裏住得如魚得水,就這樣吧,沒有本宮的傳喚旨意,誰都不許靠近這道門一步,我倒要看看她能撐多久。」


    「那麽,殿下,吉時快要到了,請擺駕焄和宮吧。」


    才在說君恩反複呢,這取名是多大的恩典,一轉頭,卻被安置在外殿,外殿可是給奴才們住的地方,這無異跟冷宮一樣了。


    被放在冷宮裏的女人,就算得了個金珠玉貴的名字又有什麽用?


    「時辰到了嗎?」這時才看見君無儔的身上穿著大喜吉服.袖口綴了金線的萬字刺繡,腳底生雲鞋,今日是他納太子妃的大日子。


    「是。」


    「那走吧。」轉身,身影沒入綠意盎然的道路那端。


    也才人秋,天冷如刮骨鋼刀。


    嚶嚶的啜泣還有壓抑的勸慰聲鑽進了汾璽玉的耳裏,她放下筆走出門外。


    小廊底,她的貼身宮女不知道在爭辯些什麽,一個猛擦眼淚,一個拚命勸慰。


    「發生什麽事了?」


    「璽玉小姐。」倆人看見主子躬身福了。


    她們倆被派在汾璽玉麵前服侍時她就說了,這裏沒有大家閨秀的三令五申,主仆的規矩就免了,相處的日子一長,兩個丫頭發現這位小姐的確沒有那一套規矩,即便生活清貧,兩個年紀比汾璽玉還要小的丫頭居然不離不棄地留下來過了快一年。


    「佩兒,誰欺負你?」


    「實在太欺負人了,那些見高踩低的公公們。」一見主子出現,抹眼淚的佩兒義憤填膺地控訴著。


    「別說了,小佩。」年紀大上佩兒一歲的蒔繪拉著不讓她說。


    佩兒性子直,年紀又小,被一吆喝,撇了撇嘴,更是委屈了。


    「有什麽事就說,不要放在心裏,這屋子就我們三個人,有什麽不能說的?」汾璽玉盤了個小髻,剩下的發披散在肩上,瑩白的花簪子是唯一的裝飾。


    「小姐讓我去領炭火,可是您看,內務府給的是什麽?全都是濕炭!這個不算,他們竟然連小姐的月例錢都扣掉不少,我們這個月怎麽生活?」佩兒含淚控訴。


    濕炭不容易點燃是一回事,一鼻子嗆人的煙霧不隻無法取暖,還會鬧出人命的,根本不能用。


    「這是什麽吃人的世界!」蒔繪也歎氣。「那些閹人前幾日送來的飯菜竟然是冷的,那東西能吃嗎?他們到底有沒有把小姐放在眼底?」


    不過入秋,但是天氣一天冷過一天,這種日子要怎麽過下去?冬天要是到了,會出人命的。


    小姐依舊無寵,那些閹人們看在眼底,再也不肯給好臉色,現在連該給的東西都東扣西扣,實在是欺人太甚。


    汾璽玉看著地上那領回來的一簍濕炭,也難怪兩個丫頭要歎氣。


    從被領進這間屋舍的那會兒,她就知道該怎麽過日子,的確,剛開始,她還能扳著指頭數日子,也很能隨遇而安,但是眼看年關將至,日子越來越難熬,春夏天就算吃的是冷食,擦的是冷水澡,都可以將就過去,可轉眼冬天就要到了,他們的膽子益發龐大,到時候地上覆了雪,屋瓦長了霜,不能住人了怎麽辦?


    她轉了一遍心思。


    「蒔繪,你去把牛大哥請過來。」無論如何,這幢屋舍還是在太子府裏頭,侍衛不能少,而幾個侍衛裏就數牛大跟她們親近。


    「小姐找他做什麽?」


    「你把他找來就知道了。」


    「是。」


    屋子就這麽大,幾乎往前頭一喊,牛大就出現了。


    「妹子找我有事?」牛大眉寬方正,麵容也算俊俏,這屋子前後不過幾個人,汾璽玉又不擺架子,丫頭、侍衛們經常圍著桌子吃飯,又因為這些人裏數他最年長,他這大哥也就很放心地讓大家叫了。


    「妹妹出不去,想請大哥去一趟當鋪,把這東西當了換點布匹還有煤炭糧食之類的回來,要過冬了,大家連棉襖都沒有一件,這樣是不成的。」她抽下那柄花簪子遞給牛大,盤著的烏黑秀發少了支柱,如瀑般滑泄了下來。


    「小姐!這怎麽可以?」兩個丫頭驚叫出聲。


    「人生沒有什麽不可以的,逼到眼前了,應付過去就是。」她心裏沒有一點不舍,盡管這白脂般的和田玉跟了她很久,跟到都生出感情來了。


    「這個別拿,大哥瞧你身上就隻有這件花飾,當了它你可是什麽都沒有了。」那通體雪白,隻有雕花處一抹豔紅的秀氣簪子躺在他的手掌心裏,不盈一握,一看也知道這東西值錢得很。


    「裝飾和填飽肚皮哪個重要?我都不在意了,大哥也不用想太多。」


    「我身上還有薪餉,你好歹喊我一聲大哥,我怎麽能讓妹子餓肚子?」他一個大男人看著這幾個姑娘家的窘境也不是一天兩天,現在還落到典當,這金碧輝煌的皇宮真的要出現凍死骨了。


    汾璽玉眉目微動,一雙清目細細打量著美其名曰是侍衛長,在她這卻沒有一點油水可以撈的牛大。


    「大哥,你那是要娶媳婦兒的錢,千萬不能動,就麻煩大哥替我走一趟,勞駕您了。」


    她根本不配讓這些愛護她的人這麽喊她


    小姐,她連他們的衣食都照顧不了了,現在竟然還要他們拿出自己微少的所得反過來養她,她到底算什麽主子啊?


    「那當完了簪子以後呢?」寅吃卯糧啊。


    「我已經想好了辦法。」她微眯眼,像空穀幽蘭,無風自香。


    「真的?」


    「另外買點好酒好肉回來,天冷,大家吃一頓好的,明天才有力氣做事。」她嫣然一笑如曇花綻放,讓麵對著她的男人不由得有些失神。


    「好酒好菜是嗎?這我會,妹子等等,我這就去!」他爽朗一喊,決定聽她這回。汾璽玉沉吟了下。


    「還有,麻煩大哥幫我探聽一下鑾城哪個地點人潮最多?可以做生意的。」


    「這是要做什麽?」


    「秘密,讓妹子暫時隱瞞一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鑾城居大不易,別說落地生根買房居住了,想要擺攤一時間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說來算汾璽玉的運氣好,牛大那天去過當鋪後還去了一個同鄉朋友的家,這一聊,同鄉朋友很有義氣地拍了胸口承諾可以幫他探聽,兩天後果然有了消息,說是找到不錯的地點,可以擺攤,可以開店。


    「再勒緊一點沒關係。」


    「小姐,你確定?我想外麵衣服多穿一點人家就看不出來了吧?」


    屋裏頭傳出汾璽玉和蒔繪的對話,聽在牛大耳裏卻猜不出到底什麽要勒緊一點,不過一看到女扮男裝,胸部平整的小姐,他終於知道她要勒緊的部位是哪個地方了。


    為了出宮,汾素素把臉塗黃,身上不知道塞了多少件衣服,可盡管這樣,站在牛大的身邊仍舊很小一隻。


    靠著牛大的腰牌,倆人由進出每日蔬果貨物的北門出了宮門。


    汾璽玉從出生就被當成災星對待,別說出汾家大門一步了,長這麽大終於有機會看看大街長什麽樣子,那新奇,那新鮮,就連中間的道路是留給皇上才能走的規矩都不懂,牛大見狀,心中生憐又心疼,畢竟隻是一個小姑娘,讓她快快樂樂地逛大街沒有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惡魔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陳毓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陳毓華並收藏惡魔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