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學前一天的狂歡夜被抓起來講題, 以段磊為首的一群人都覺得視頻對麵的可能不是真正的於笙。


    或者是被夏令營抓起來,進行了什麽慘無人道的實驗。


    但因為於笙積威已久, 所以一群手裏還攥著撲克牌和鼠標的少年們誰都不敢動,鴉雀無聲地看著他們笙哥端著泡了紅棗枸杞的保溫杯, 給他們耐心詳細地講解了一個晚上的題目。


    於笙關掉視頻上床睡覺的時候,所有人都仿佛獲得了心靈的平靜和升華。


    “說實話。”三百零二名奄奄一息,“一開始笙哥說要講題的時候, 我其實是拒絕的……”


    段磊抓狂:“那你拒絕啊!”


    三百零二名:“我敢嗎?為了不學習明天被笙哥從牆裏掄到牆外?”


    二號男生補充:“為了不學習被笙哥從鉑金奶到青銅?”


    三號補充:“鬥地主連輸十八把, 去網吧正好遇上我媽,把我從網吧裏直接掄到網吧二層?”


    ……


    最後一個人舉手總結:“為了這些,像學習這種小事, 我覺得我們還是完全可以忍耐的。”


    三中同學們短暫地互相安慰一陣,攥著不知不覺就寫完了的作業各自下線, 帶著新收獲的豐富知識, 渾渾噩噩一頭睡了過去。


    於笙沒忍住, 在床上翻了翻,又在枕頭底下找到了三顆糖。


    壓著一張小小的便簽。


    在意識到自己的畫甚至比行草還難認之後,靳林琨就告別了工筆畫畫法, 重新回歸簡明易懂的簡筆畫,給他在便簽上畫了個大大的笑臉。


    下麵還很工整地寫了行小字。


    ――“小朋友好好睡覺,要做高興的夢。”


    於笙拿著便簽,反複看了幾遍, 忍不住扯了下嘴角,又重新壓回了枕頭底下。


    這人怎麽管得這麽寬……


    做什麽夢都要管。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什麽都要管的靳林琨看起來確實很煩人, 於笙沒多久就睡著了,居然真沒怎麽做那些亂七八糟的夢。


    就隻夢見他自己吃糖吃多了,牙疼得不能說話,臉腫成了個饅頭。


    早上起來的於笙覺得這是個命運的暗示,在紙盒子裏摸糖的手遲疑幾秒,還是把糖都放了回去,就留下一顆揣進了口袋。


    返校的工作主要是發書和收作業,外加公布接下來的課程安排。


    正式高三了,忽然直麵升學的壓力,氣氛好像沒什麽太大的變化,又好像無處不在的開始隱約緊張起來。


    整個高三樓都貼滿了各類十分提神醒腦的標語,平時在走廊裏晃蕩的人少了不少,樓梯拐角的布告欄裏還貼著去年的光榮榜,通紅的大字異常醒目。


    於笙拎著書包上樓,找到教室,裏麵已經坐了大半的人。


    段磊一見到他,就立刻操心地撲過來:“笙哥!快,你先坐下……”


    還沒來得及反應,於笙已經被他拖著坐下,仔仔細細繞了整整兩圈。


    於笙有點莫名其妙,問前排的男生:“姚強,他幹什麽呢?”


    姚強就是幸運逃過補課的三百零二名,他們一群人昨天被於笙講了半夜的題,作業都完成得差不多了,今天早上閑得甚至有點不適應。


    被點了名,姚強立刻轉回來,毫不猶豫地把用心良苦的段磊賣了出去:“磊子在找針腳,看你是不是被植入了芯片。”


    “……”


    被拎回座位的段磊護著腦袋,忍不住犯愁:“我是在真的擔心!你們怎麽能這麽不講義氣?鬼知道那個夏令營對笙哥做了什麽!”@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姚強拍拍他:“不瞞你說,聽笙哥講題已經是我們能做出最講義氣的事了。”


    幾個玩的好的男生都閑得不行,紛紛回過頭表示讚同。


    段磊找了一圈,沒能找到同一陣線的人,寂寞地翻出手機,繼續翻起了解決中邪的一百種方法。


    高三為了方便隨時小測,座位都變成了單人單桌。於笙挑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了一陣,又翻出手機看了看。


    他其實有點不放心。


    當初那些糟心事畢竟是在省重點發生的,哪怕靳林琨跟他保證了好幾遍自己一定會和新班級的老師同學們好好相處,於笙依然還是會忍不住隔一會兒就翻翻手機,看看有沒有什麽錯過的重要消息。


    但被擔心的本人看起來卻顯然沒這個自覺,還在異常話癆地一條接一條刷屏,完全沒給他留下找到重點的機會。


    從前有座山:看到我們校長了,頭發還挺濃密的。


    從前有座山:這個天氣好像要下雨,我的蒜苗好像放窗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堅持下來。


    從前有座山:風還挺大,家裏窗戶關了嗎?


    從前有座山:今早吃到一家不錯的肉夾饃,就在咱們後街,明天帶你去吃。


    ……


    一句跟一句都不怎麽搭得上,亂七八糟地跳出來,找不到半點邏輯,但又明顯的看起來心情還不錯。


    也不知道這人把完全沒剝的蒜戳水裏,是怎麽還有自信期待它長出蒜苗來的。


    於笙把走讀的申請表交上去,領了發下來的書單。一手拿著手機,分心聽班主任賀建國在講台上講接下來的安排,零零散散從消息中間找空回他兩句。


    目光掃過最後的兩條消息,他的指尖不自覺頓了下,沒立刻敲下回複。


    怎麽就有人……能自來熟成這個樣子。


    好像自己家是他家一樣。


    對麵有一陣沒再發消息,於笙握著手機坐了一會兒,編輯了好幾次讓他清醒清醒的回複,最後還是全刪幹淨了,重新敲鍵盤。


    於笙:關了。


    於笙:收拾了一晚上,你東西怎麽那麽多?


    靳林琨自己其實也不知道東西是怎麽這麽多的。


    他來夏令營的時候帶的行李本身就不少,但也沒到這個程度。跟著於笙出去繞了幾次街,也不知道怎麽就零零散散添了一堆東西,偏偏又哪個都不舍得扔。


    尤其那個天藍色小電子琴,他還特意找了個挺好看的木盒裝著,於笙一開始在行李箱裏翻的時候都沒認出來。


    留行李是想讓小朋友安心的,靳林琨也沒想到於笙真花了一晚上整理,忍不住自責:都收拾了?沒想讓你這麽著急就弄的。


    於笙心說要不是你往行李箱裏藏糖,當然也犯不著連夜把整個行李箱都收拾幹淨。


    還特意把空行李箱拿到客廳,拍著底倒了半天。


    ……


    結果就倒出來了三顆糖。


    他一心二用,邊聽台上老師說話邊發消息,敲下發送才覺出不太對勁,撤回晚了兩秒,靳林琨那邊已經看完了。


    於笙覺得自己隔著手機都能感受到對麵的得意忘形,看著“對方正在回複”的提示,幹脆利落敲過去:閉嘴。


    對麵配合地閉嘴了三秒鍾,繼續飛快給他發消息。


    從前有座山:朋友。


    從前有座山:小朋友。


    從前有座山:小男朋友。


    手機嗡嗡震個不停,於笙在他繼續往前加定語之前及時打斷:幹嘛?


    明明剛才還刷屏刷得飛快,這會兒這人反而又安靜下來,隔了好一會兒,才又冒出新的回複。


    從前有座山:想抱抱你。


    山裏有座廟:糖都找到了?


    還是頭一回看見有人聊著聊著換了個微信名的,於笙剛有點兒發堵的胸口被攪得亂七八糟,不自覺攥了下手機。


    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覺得手機好像有點兒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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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好像也沒想象那麽難,找幾個人講講題,吃兩顆糖,枕著便簽睡一覺,總體來說昨天晚上他過得其實不錯。


    於笙放下手機,空著的手微攥起來。


    高三的動員工作接近尾聲,班主任在台上,耐心教育他們:“現在是高三,最要緊的一年,學校也會嚴抓學風,一切以學習為重,一切為了高考。”


    班主任老曾是教語文的,和同學們關係向來不錯,幫班裏的學生擋了不少次批評,熟知這群學生中的各類套路:“還沒有建立一段長期或者短期穩定關係的同學爭取堅持到高三畢業。已經建立了的,也盡量不要太張揚,大家互相監督互相掩護,把心思放在學習上,這一年不能耽擱……”


    班裏正在統計住校生和走讀生的名單,從前往後傳過來,大半都劃了住校。


    高三的宿舍是專門分出來的,寢室條件和環境都比高一高二好很多,但數目有限。學校隻統計這一次,決定走讀的不會再分宿舍,除非後來再有人退宿,不然基本不會有機會再反悔。


    於笙擱下手機,接過傳過來的表格,在走讀一欄打了個勾,筆尖頓了頓,又下意識描了兩下。


    段磊看他發了半天消息了,現在又看見於笙對著走讀名單出神,忍不住探過去:“笙哥,笙哥?”


    他還是忍不住擔心,越腦補越可怕,壓低聲音:“是不是他們還派人來跟蹤你了?那種特別冷酷的黑衣人,住進你家裏,每天押著你好好學習……”


    於笙被他一問,筆尖揚起來,沒忍住輕輕笑了,點點頭:“……是。”@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段磊更驚恐了:“???”


    於笙把名單遞給他,撐起胳膊,拿起手機回複:不知道,你藏了多少?


    靳林琨很入戲,依然堅持自己的設定:不是藏的,是口袋漏了。


    於笙嘴角不自覺翹起來,順著他往下聊:行,你漏了多少?


    手機輕輕震了兩聲,另一頭的消息很快回過來。


    廟裏有道數學題:已知我收到了四十八顆糖,在廚房掉了十一顆,在臥室掉了十九顆,在行李箱掉了三顆,在客廳掉了十二顆。


    廟裏有道數學題:我現在在吃第三顆糖,隻剩下一點就要吃完了。


    廟裏有道數學題:提問,我一會兒可以去接我家的小朋友,和他一起回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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