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在人前,她總要扮演一下妻子的角色,翟女士的精力有限,或許沒那麽多時間理會向榮?周少川這樣想著,並且告誡自己一定要時時刻刻,盯緊翟女士的一舉一動。當然最最關鍵的,也是讓他最有把握的,是向榮一不會被輕易收買,二為人機智又敏銳,對愛人的人品和智商足夠放心,是以他雖做出了暫時離開的決定,但除卻不舍,並沒有覺得後悔。事發突然,走得也難免匆忙,周少川訂好了兩天後的機票,一大早直飛香港,向榮幫周少川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行裝,看著滿櫃子他留下的衣物,沒什麽來由的,向榮反而生出一種安全感來——東西都在,那麽,人也一定會回來。這念頭剛一閃過,向榮又覺得自己著實有些可笑,都什麽年月了,又是法治社會,周少川要走誰能攔得住,難道翟女士還能禁錮他不成?又或者,非逼著他和一個門當戶對的淑女聯姻麽?連電影都不這麽拍了好麽!臨行前一晚,兩個人不免又纏綿了一番,向榮極力避免那種醉生夢死般的抵死擁吻,因為潛意識裏覺得意頭不好,於是一切照舊,折騰得累了,他也就心大似海般睡了過去。周少川一直握著他的手,睡到午夜時分,卻做了個異常清晰的夢,夢裏向榮提著個小箱子跟他揮手作別,一句話沒有,臉上甚至還掛著笑,但他就是能清楚地感知到,向榮是在和他訣別,心裏驀地一驚,他瞬間就醒過來了。起身去倒了杯水,回來再看,愛人依舊睡得很沉。這是有毛病吧?怎麽還杯弓蛇影上了,端著水杯的周少川在暗地裏笑自己,夢都是反的,可不是他要離開一段時間?又哪裏會是向榮要走呢!隻是這麽一折騰,困意已全消,周少川索性躺在向榮身邊,從眉到腿的,仔仔細細觀看了一遍,最後,視線落在愛人熟睡的臉上,那樣清俊幹淨的模樣,無論看多久都不會覺得膩。於是,周少川活活看了有半宿……翌日清晨,出發去機場,向榮請了三個小時的假,開車把周少川送了過去。因為要出關,隻能送到安檢通道的入口處,那條通道很長,足以慢慢消磨彼此的繾綣,周少川是個不張揚會死星人,踏進通道口的一刹那,他突然回身,一把攬住了向榮,隨即,送上了一記綿長而又深情的吻。吻得周遭人紛紛側目,吻得向榮的嘴唇發木發麻,可一吻結束後,向榮也隻是笑,笑得暢快且高興,他沒有愛人那麽囂張縱情,但也從來沒畏首畏尾過,收獲多少矚目他不在乎,隻恨不得讓周少川在他心上,牢不可破地烙下一個永不磨滅的痕跡。周少川一路倒退著,走過了那條長長的通道,直到盡頭,他停下腳步,對著在彼端凝望自己的向榮,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看著向榮緩緩點了三下頭,才又對望片刻,轉身進了安檢口。回去的路上,開著周少川的車,向榮漸漸感受到了一點不適應,平日裏,他坐在副駕駛的機會比較多,哪怕是他開車,身邊也一定會有周少川,直到此刻,他才算真真切切地意識到,少爺要離開他一段時日了。從最初他被少爺弄骨折時開始,對方就已強勢甚至有點霸道地介入了他的生活,隨著彼此關係升溫,兩個人幾乎可說是形影不離,從未分開過,這是頭一遭,向榮想,但漫漫人生路,不可能日日夜夜都能耳鬢廝磨,所以有點出息吧,他勸慰自己,趁這功夫,好好撲一撲工作,等過陣子向欣放假回來,還可以找機會多陪陪老妹。而好事也還是有的,關於他轉正的通知,在幾天後正式發到了全體員工的郵箱裏,這一期,其實並沒有像總監說的那樣隻留兩個人,除了他和吳曉光,還有之前那個被後者找來當槍手的男生,許意祥,也成為了正式員工。實習生轉正照例要慶祝,又趕上吳曉光的生日,總監特意安排了一頓聚餐外加唱k,俗不可耐的形式,卻能滿足一群平時裏加班加到瘋癲的社畜們,ktv的大包廂裏坐滿了男男女女,向榮幾個算是主角,被一起擁在了正中央的位置上。向榮對唱歌興趣不大,象征性的來了兩首便偃旗息鼓了,隻管坐著喝他的百威,後來不知誰說了句三個主角光喝啤酒沒意思,又給他們每人點了杯長島冰茶,向榮來者不拒,反正那玩意對他來說也不過是水。唱到正high,手機震了兩下,是周少川要求視頻通話,這人光聽聲兒還不算完,每每都要求看見真人,向榮趕緊借尿遁,起身去了洗手間,關上門,這才接起了視頻電話。周少川人在醫院裏,周父的手術很成功,但人仍在icu裏插著各種管子,橫豎有專人照料,也不必周少川做什麽,但鑒於患者從醒來到恢複行動還需要些時間,周少川一時半刻也不方便離開。向榮明白這一點,半句催促的話都沒說過,他上網查了下開顱後複健需要的時間,估摸怎麽也得個把月了,搞不好,周少川來年初才能回來也未可知。心裏難免有些空落落的,麵上卻依然保持著他慣常的輕鬆和灑脫,日常詢問過周父的狀況,向榮又聽周少川問起慶賀轉正的趴體如何。“非常無聊,”向榮壓低了聲音說著,順便拿著手機晃了晃,給他看了看周遭,“我都躲進廁所了,出來的時候一大哥喝高了,正在嚎我的太陽,那一把破鑼嗓子,聽得我真想當場跳樓。”“怎麽又喝酒?”周少川皺了下眉,無奈向榮屬於喝酒沒反應的那一類,看行為舉止判斷不出喝了多少,看臉色更加看不出來,“我一走你就聲色犬馬,少喝點吧,一會兒到家記得告訴我。”向榮笑笑:“好,我怎麽覺著你才走倆禮拜,咬字都有點變化了,好像京腔都不濃了。”“因為你老沒空跟我說話,”周少川借機控訴,笑容卻甚是寵溺,“以後中午也跟我說一會兒話吧,好麽?”這邊的中午,就是周少川那邊的早上,向榮笑著答應說好,就聽周少川身後忽然有人用法語在跟他詢問著什麽。“你有事先忙吧,我也該出去了,晚點到家我再告訴你,”向榮說道,“你自己注意身體,別太累著了。”周少川那頭可能真有什麽事,含笑應著,有點戀戀不舍地結束了視頻通話。向榮又在洗手間裏遷延了一陣,方才往回走。包廂裏這會兒已經進入群魔亂舞的階段,吳曉光和一個女工程師正在深情對唱,周遭圍了一群起哄架秧子的伴舞者,向榮溜回座位,剛想拿瓶水漱漱口,就見身邊的許意祥端起了長島冰茶。“還沒跟你喝過呢,咱倆是同期,也算有緣分,雖然不在一個組裏,但都是一個部門的,以後多多關照吧。”見對方拿的是酒,向榮也不好說以水代酒,當即也拿起還剩小半杯的長島冰茶,和許意祥碰了一下,說完客套話,順勢把那點酒一口氣全喝光了。可能是放得時間有點長?不知道沉澱了什麽東西,向榮品咂了一下,感覺那酒的味道略微有點怪。這麽想著,他也沒在意,隨後又跟幾個圍過來的同事玩起了骰子,可漸漸地,就覺出不大對勁了,首先一點被他看成了六點,跟著骰子上的點數,他全都數不利落了,隻覺得眼前越來越花,仿佛有一道又一道的重影,胃裏也不太舒服,似乎有點想嘔。“你醉了……”不知是誰在他耳邊低聲說了這麽一句,繼而,他感覺自己好像被人扶了起來,腳下發飄,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包廂。街上的霓虹燈閃得人眼花繚亂,恍惚之間,他似乎坐進了一輛車裏,那暈眩感越來越重,他大口喘著氣,終於在不知不覺間失去了意識。第55章 逼問向榮是被一陣劇烈的頭疼給活活疼醒的。手掌抵住額角,他勉強撐著身子坐起來一些,環顧著周遭,卻不曉得身在何處,更有種不知今夕為何夕的強烈斷篇感。無力地再度仰麵倒下去,隻覺得胸口異常的憋悶,頭不僅疼,而且暈,喘了好一會兒的氣,他才徹底清醒過來,看出自己是在一間酒店的房間裏。視線慢慢地往下移,他瞧見自己的上衣被扔在了地下,但褲子卻還好端端地穿在身上,然而這一眼看完,他猛地意識到了什麽,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動作的幅度太大,令早已成了一團漿糊似的腦漿極速奔湧著,刹那間,便帶來一陣眩暈式的痛,但與此同時,也讓他在這陣單純而清晰的疼痛感裏搞明白了一件事——昨夜,他隻不過在這兒睡了一晚,並沒有發生任何不堪的事。目光無意識地落在了床尾,那白色床單上有一抹暗紅色的血跡,隨即,昨晚最為激烈的那一幕,陡然間就在腦海裏閃回而過。他先是被人塞進了一輛車裏,之後,就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整個過程,他時醒時迷糊,記憶中,他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拖拽著進了房間,那人將他扔在床上,繼而開始脫他的衣服。曾有那麽一刻,恍惚間他還以為那是周少川,可男人身上有股劣質的煙草味道,讓他在聞見的一瞬間,忽地生出了一線清明感——周少川還遠在萬裏之外,決計不可能出現在他身邊!借由這一點殘存的意識,他才得以站起身來奮力反擊。原本渾身的肌肉都已鬆弛到一塌糊塗,連拳頭都險些攥不緊,然而人在瞬間的爆發力仍是不容小覷,他記得自己什麽招數都忘了,隻曉得用雙膝、雙肘一味去猛擊,對方被他打得毫無招架之力,且也被他狀若瘋癲的模樣給嚇著了,沒兩下就連滾帶爬地衝出了門,他隨後自己跌跌撞撞地走過去,把房門徹底上了鎖。這已是他最後的全部記憶,他甚至想不起,自己究竟是怎麽從門邊再回到床上去的。大致回憶完過程,對事情的來龍去脈卻依然一無所知,頭太疼了,這會兒也分析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回身去夠手機,原來已經上午十點多了,屏幕上顯示有一堆的未接來電,還有信息,除了部門領導和同事,還有一個是總監打來的。剛剛才轉正,立刻就開始了無故曠工,他活了小半輩子,還沒幹過這麽不靠譜的事!隻好強撐著精神給直屬領導和總監一一打電話道歉、請假,搞定這攤事,方才掙紮著起身,洗漱穿衣服走人。一進家門,他整個人都像是散了架,也許因為有了點安全感,那不舒服的感覺反而愈發強烈了,坐在沙發上還不到一分鍾,他就火急火燎地蹦起來直奔廁所,然後抱著馬桶,吐了個稀裏嘩啦。吐到最後,胃裏顯然已經沒什麽東西了,隻剩下粘膩的胃液,他實在沒有力氣做飯,打電話叫了份樓下粥鋪裏的小米粥,食不甘味地喝了小半碗,就倒在沙發上繼續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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