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離開蓋世堡的勢力範圍,蓋敖天就有些懊悔,因為他們一路行來,短短的幾天路程裏已經遇見好幾起因垂涎貝葉美色而引起的小糾紛,雖然全被他輕鬆打發,那勝無名的芒刺有坐大的現名勝。


    他知道貝葉長得美,她的?漂亮是可愛的慧點的,比嫵媚溫婉的美色更扣人心弦,而以這些天來受滋擾的經驗類推,他必須有“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


    他就知道她鐵定是個麻煩,大大的麻煩!


    “今晚就在這裏過夜吧!”


    因為貝葉貪新鮮,每看到一處她認為有趣好玩的地方,就非下馬遊他一遊不可,這一拖拖拉拉,也就錯過了宿頭。


    “好呀。”她從來沒夜宿野外的經驗,興奮得很。


    蓋敖天暗歎了口氣,不知該罵她不知天高地厚還是藝高人膽大。


    把汗血馬係在樹上,他卸下馬鞍和一應食物。


    他徑自找了塊合適的地方,撿來石子圍成圈,升起火來。


    “我去取水。”她到處探頭張望,聽到潺潺水聲,為了想名正言順離開蓋敖天一下,於是自告奮勇表現賢良淑德的好樣子而取下裝水皮袋。


    “等一下我去就行了。”


    她那一點微伎倆哪逃過蓋敖天的眼睛。


    難得她想表現一下“賢妻良母”的好德行,他理該放她一馬的,但是森林常有野獸出沒,一個不小心可不是好玩的事。


    “我去去就回來。”她心底盤算的可是另外一回事。


    她忍了兩天沒有洗澡,再怎麽也是忍不住了。


    即使他們投宿客棧時,蓋敖天因體貼她特地要了等房,她還是無法忍受那處處是縫隙,空氣十分“暢通”的房間,這些天來他全是隨便擦把臉了事或逃之夭夭混了過去。


    難得樹林有溪,地點又算隱密,最重要的是還有個“把關”的蓋敖天在,所以她打定注意非痛快淋淋的洗個舒舒服服的澡不可。


    因為是春天,溪水的溫度清涼的恰到好處,她把隨身的蕪皂刮出一些來,打散了了髻 ,全身泡進水裏。


    她又洗又玩非常開心,沒注意樹葉掩映的大樹上伸下來一隻毛絨絨的手,把她整齊放在樹根旁的衣服偷走了。


    “哇!小偷!”


    也許是因為興奮的關係,樹葉中不尋常的騷動聲和間接的“吱吱”聲引起了薛大姑娘的注意力,她有幸見到一裁色彩鮮豔的布卡在樹枝上,她眼睛眨巴的,覺得那截布料十分眼熟!


    “我的肚兜!”


    這才發現自己的一堆衣服全不見了。


    她氣憤的從溪底爬上來,哪裏還管得到自己濕淋又赤裸的身子。


    “把我的衣服還給我,小偷,色狼!”


    她撿起小石頭拚命往上丟,結果砸到自己的次數卻比目標的命中率還高。


    “你到底在搞什麽鬼?”比狼嚎還可怕的咆哮聲吼她又是一跳。


    她捂著胸口,一邊壓驚一邊用埋怨的眼神抗議蓋敖天的粗魯行為。


    怒火在她眼中燃燒,眉頭狠狠的擰成結,蓋敖天飛快脫下他的罩袍披在她身上,好像她的身子是塊燙人的大烙鐵,飛快的倒退一大步。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這個樣有多麽誘人,潔白無暇的身子沐浴在新月的暈黃月光中,簡直像個月光女神。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的喉嚨沙啞,像含了一嘴沙子一樣。


    “有人把我的衣服全偷走了。”他的罩袍很暖和沒錯,但是她還是必須把自己的衣物追回來。


    蓋敖天冷瞪了他一眼,氣沉丹田,腰一輕彎,輕輕鬆鬆的跳上樹杆,雙手一攀,整個身子就沒入了樹葉裏。


    不消一會兒,蓋敖天又從樹上下來,一手抱著她遺失的衣服,一手拎了一個毛又黑漆漆的東西。


    “把衣服穿好!”他冷冰冰丟下一句話,便走開了。


    她接過衣服,好奇的眼睛還是放在那團烏抹黑的東西身上,隻見它裏麵蠕動了一下,兩雙晶亮無辜的眼睛和貝葉四目相對。


    “是猩猩”她走向前,忘了它先前偷她衣服的“罪行”好奇得不得了,“它為什麽一動不動?”


    “我點了它的穴道。”天哪!他為什麽要回答她,事有先來後到不是嗎?“薛貝葉把衣服穿起來!”


    這簡直是成何體統?她.....到底有沒有把他當做男人看待?還是故意考驗他的意誌力?


    “你別吼嘛,你嚇到它了。”猩猩看起來還小,骨碌碌的眼睛十分逗人喜愛。


    “薛、貝、葉!”他低吼。


    她根本不怕他,他的冷眼睛逼視,恫嚇對她都像對牛彈琴一樣無效,她存心逼瘋他嗎?


    “我穿,我穿!”


    他又把眉頭皺成兩座冰山,她又沒做錯什麽事,幹嘛這麽不近人情。


    她嘀嘀咕咕,但終是把衣服穿好了。


    “喂!非禮勿視喔,你剛才沒有偷看吧!”


    她轉向背向她的蓋敖天,發現他居然也把那雙小猩猩的眼睛蒙了起來。


    他擰眉,無聲的抗議。


    非禮勿視?真是個反應遲鈍的家夥!


    她眼巴巴纏上來,指著那雙小猩猩,“你打算怎麽處置它?”


    “既然你的衣服找回來了,當然是放他走了。”


    “喔!”她有些舍不得,它軟軟的淺褐色的細毛,摸起來又輕又舒服,她從來沒養過寵物,要是有一雙這樣善解人意的小寵物該多好。


    “它是野生動物,個性桀驁不馴,很難馴養的。”他看穿貝葉眼底深刻的盼望。


    在某些方麵,貝葉是十分識大體又明事理的,她也知道自己隻是貪圖他的開,既然他是野生動物就該適合大自然。


    “如果你喜歡,我們經過市集時,我再買一隻小鼠給你做伴吧!”他不忍心看她失望,主動給了承諾。


    “君子一言!”小白鼠也不錯,可以隨身攜帶方便得很。


    對她的好說話,蓋敖天雖然有些驚訝,但心底油然而生的是更多的歡喜。


    他解開小猩猩的穴道,“回營地去,把你的頭發擦一擦,小心不要著涼了。”


    是薛貝葉認識他以來,蓋敖天生平第一次表現出他的關懷,貝葉喜滋滋的偎在他身邊,把手插進他胳膊中,“你幫我擦。”


    這小辣椒又得寸進尺了,真是不能對她好一點!


    “好。”他語氣中有濃濃的無奈。


    “還要編心的發式。”尺又延伸到丈了。


    “好......”


    “還有我們的故事講到哪裏了?”


    “弄玉吹簫引來乘龍快婿......”


    “還有.......”


    “還有?”蓋敖天不由繃緊聲音。


    “是呀,我還要一個睡前親親。”


    蓋敖天微微一笑。


    很明顯的這丫頭被親上癮了,這麽美妙的要求他怎麽可能拒絕呢?他不僅答應還要切切實實的去“貫徹實行”呢!


    他們的背影一離開,一道滴溜溜輕煙似的人也悄悄從樹上跳向另一棵,清臒的背影瞬息沒入夜色裏......


    蓋敖天動手將篝火弄盛,又在一定的距離漉下石灰,這才滿意的走到貝葉身旁。


    熊熊的火映在她甜睡的小人上,在睡夢中的她看起來宛如出塵仙子,蓋敖天溫柔的幫她拂去額頭的發絲,觸手處淨是一片潤濁的香軟。


    他雖凝凝望著貝葉,風梢林間的瑣碎聲音卻逃不過他銳利的耳朵。


    一陣樹葉的哩嗅吹動後,他站起身,筆直走開她約半丈之處。


    “閣下一路躲躲藏藏跟隨蓋敖天而來,不知有何指教!”


    他中氣十足,看似唇舌輕啟,聲音卻遠遠地傳了出去。


    頓時樹立激起一片鳥獸拍翅的噪音。


    不等聯噪聲稍停,一條幽雲似的碧影就由樹梢撲掠而下,袍角連動都不動,好驚世駭俗的輕功。


    “好耳力!”


    “多謝誇獎。”


    “那孩子替你添麻煩了。”


    “不客氣。”


    “她是個好女孩。”


    “沒錯!”


    碧衣人清臒削瘦的臉上浮起十分怪異的笑容,明淨清湛的眼底下掩飾不住的讚賞。


    “告辭!”


    “不送!”蓋敖天慎而重之的雙手一揖,再抬頭,青衣人早已消失。


    沒人知道他們為什麽有一段不成對話的對話,一切的一切隻有他們兩個當事人明白。


    當然。


    除了他們之外,這世間也不會再有人知道他們曾經有過這一段對話。


    這短短的對話也等於半決定了貝葉一生的命運。


    蓋敖天踱回貝葉的身邊,不禁莞爾。


    方才被他趕走的那雙小猩猩,趁他離開的一會兒時間居然大大方方、喧賓奪主的擠進貝葉的懷抱,兩手大攤,睡得毫無戒心,一臉甜蜜。


    “小滑頭!”


    他搖頭又歎息,沒做出任何動作,靜靜的凝視半晌後,才施施走回自己棲身的樹窩下。


    夜深人靜,頭一昂就能將滿天星鬥一見無遺。


    蓋敖天把雙臂疊在頭後麵。


    明天——該想什麽法子把小辣椒理直氣壯拐她回家好?


    他想得很沉,一回過神來,發現有兩個細碎又雜遝的腳步聲朝著這方向而來。


    他精神一矍。


    真是太大意了,人已靠近幾丈外他才發覺。


    蓋敖天自責的一躍而起,隨手暗暗抓住腰間大阿軟劍的暗扣。


    來人顯然沒有武功底子,腳步一輕一重。


    兩個文人書生打扮的人一邊鬥嘴,一邊來到篝火旁。


    “我就說這裏有人你偏不信,你看吧!”個子略微矮小的,麵白清秀的男人嘀嘀咕咕。


    他雙手一攤,放下隨身攜帶的包袱。


    “我沒說不信,隻是存疑嘛,這荒郊野外,上不著村下不著店,真的很難碰上人煙。”另個身高頎長,相貌俊俏的公子打開手中折扇,悠悠哉哉的說著。


    “死鴨子嘴硬,什麽都不會,手無寸鐵軟書生最沒用了,還說些似是非的道理,早知道你目中無人、自命不凡又惡劣,我才懶得理你,讓你半路給野狼叼去算了。”


    矮書生圓眼一瞪,毫不留情數落他。


    “哎呀,薛紀此話差矣!書生不是萬能,像這種野外教生的伎倆不在治國平天下裏麵,我是伴讀夫子從來沒教過,這不能怪我的。”他搖頭晃腦。


    矮書生不禁大搖其頭。


    “百無一用是書生也。”


    他們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歇都沒歇腳呢,先拌上一頓嘴,而且還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你侮辱斯文。”高書生有點屈居下風,撓耳搔頭不著急。


    矮書生輕哼,“斯文是什麽東西,值幾個銀子?”


    “君子不與‘小人’鬥!”


    “你沒風度,譏笑我的身高,你才是小人!”


    “我....”他一時失言,無法反駁,隻能幹瞪眼的份。


    “ 兩位敘話完畢了嗎?”蓋敖天冷眼旁觀,見他們的聲音之大,已到了旁若無人的地步,忍無可忍出聲製止。


    兩人有誌一同的做出受驚嚇的表情。


    矮書生稍後遲一步,拉拉高書生的袖,耳語:“喂,你去,說。”


    惡人無膽,想當然爾,剛才那些虛張聲勢全隻橫著高個書生一個而來。


    蓋敖天仿若天神的身高和無以倫比的其實讓他好不驚訝。


    高書生雖然也是一怔,卻挺快的恢複自若,他對矮書生突然表現的小女兒動作隻覺得啼笑皆非。


    他雙手一拱。


    “在下段駒,打擾閣下之處請多海涵。”


    行家一出口便知有沒有,他玩世不恭的神態一收斂,一股優越於常人的氣勢便自然的煥發出來。


    蓋敖天冷冷頷首。


    “我們因含樂山水錯過了宿頭,不知尊駕方便與否,讓我們取暖避獸一下。”


    “無妨。”


    “多謝!”段駒笑咪咪的。


    “誰啊?怎麽那麽吵?”一手抱著小猩猩,一手還在揉眼睛的貝葉被吵醒了。


    蓋敖天冰冷的表情一掃而空,好言好語哄道:“隻是路過的人,沒事,你回去歇著吧!”


    “他們是幹嘛的?”她的好奇心戰勝瞌睡蟲。


    “我說過,他們隻是路人。”蓋敖天哪來外袍替她穿上,怕她著了涼。


    “貝葉,你怎麽在這裏?”矮書生從段駒的身後跳出來。


    “香凝姊姊!”


    原來“他”是女扮男裝的薛香凝。


    兩姊妹抱在一起又叫又笑。


    蓋敖天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倒是段駒一下回不過神來,呆呆的杵著,活像一根木椿。


    想他段駒看過多少佳麗美人,那個矮冬瓜居然也是女人,而他居然會看走眼,這是什麽道理?


    為什麽會這樣?


    “三姊,你怎麽在這裏,家裏的人都好嗎?”貝葉親熱的拉著薛香凝坐到一旁敘起舊來。


    “我還想問你呢?你不在黃山卻跟一個男人四處亂跑,要讓爹知道他會氣昏的。”


    “才不會呢!阿爹已經見過他了,敖大哥是蓋世堡的堡主,爹他們現在還住在那裏呢。”


    “這樣啊,但是男女授受不親......”她的道德觀一向濃厚,即使迫不得已和段駒在一起,也緊守著本分絲毫不敢逾越。


    “他是我的丈夫,夫妻一起行走江湖誰敢說閑話?”


    “丈夫?”薛香凝掉了下巴。“你什麽時候......”


    貝葉咯咯一笑,“你不要大驚小怪,他還沒跟我求婚呢,是我自己‘內定’的啦。”


    薛香凝鬆了口氣,“你這小鬼做事全沒章法可循,亂七八糟的,這話要傳了出去,你自己的麵子要往哪放,女孩子一生的名節最重要,怎麽可以任你胡來呢?”


    她結結實實給貝葉念了一頓“經”。


    “那一我叫他現在跟我求親好了。”她作勢要起來。


    “小蝦米!”薛香凝連忙攢住她的手,滿臉驚慌,她這麽抹實在太過膽大包天了,這麽重大的事怎麽可以由女方開口,萬一落人口舌的話,一輩子的貞節不全完了。


    “不行!這件大事我非弄清楚不可,這裏離黃山還好不遠,我先陪你回去找爹把事情說清楚,爹也真是糊塗,居然放任自己的黃花閨女跟著沒名沒分的男人在外遊蕩,我非說說他不可!”


    “三姊,我們是偷溜出來的”貝葉毫無城府的加油添醋。


    “偷溜?你又逃家了?”薛香凝氣噎。


    “傲天哥陪我出來找師父。”


    薛香凝拍了拍額頭,她下定決心,即使要動刀動槍甚至是下迷香或拿石頭砸昏那個叫蓋敖天的男人,她也非要他娶了她的小妹不可。


    蓋敖天沒想到不用他動腦筋,貝葉就肯乖乖地隨他回去,於情於理他把這筆功勞記到薛香凝的頭上,對她的好感自然也提升了一層。


    “敖大哥,”貝葉回過頭來定定看住他。


    蓋敖天被她瞧得有些不自然。


    “你想說什麽?”


    他們離開樹林後,在最近的城鎮另外的買了兩匹騾子給段駒和薛香凝乘坐,原本在薛香凝的意見下貝葉和她共乘,布料貝葉堅持和蓋敖天一起,可想而知,薛香凝哪拗得過貝葉,她的幺妹當然是如願以償的回到心愛的人身旁。


    “你沒有一點喜歡我。”她眼巴巴的問。


    “你想呢?”他溫柔的反問。


    她已經在最不該、最不想碰到,以及每每他不小心時已闖入他的心事,時到如今才來反問他有沒有一點喜歡他,這丫頭,真是的!


    她開始玩他襟上的盤扣:“我想是有。”


    她對自己倒是挺有自信的。


    他沉沉一笑:“那不就得了。”


    “不一樣呀,我要你親口說。”


    “這種話不能隨便說的。”


    “什麽嘛,”她鼓起腮幫子,老大不高興,“你連這點表示都不肯說,教人家怎麽往下開口跟你求婚?”


    “人家是這樣想啦,可是你一句喜歡我的話都不肯說,教我怎麽跟你求?”


    在她以為,求婚應該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她兩個姊夫來家裏求親時,貝葉記得兩個姊姊全是一臉掩不住的笑意,人前人後笑得小臉都咧到耳後。


    怎地她這麽求,他的反應卻完全不一樣?


    唯一比較接近事實的可能性,就是她的敖大哥“一點”也不喜歡她。


    這件接近殘酷的念頭一闖進她的腦可不得了了,貝葉隻覺心頭亂糟糟,她一點也不懂男人的心理,家裏對男人“有經驗”的兩個姊姊全不在身邊,遠水又教不了近火,這可怎麽辦才好!


    她想的著急,一張漂亮的鵝蛋垮成了長常的馬臉。


    “貝葉?”


    蓋敖天看她突然沉默,一雙瑩然有光的眸子閃爍不定,不知她心底打著什麽主意,內心竟有些忐忑起來了。


    “別吵我,我在想很重要的事。”她揮揮手,像趕一隻蒼蠅似。


    很重要的事?


    如果真是很重要的事,為何他越來越顯神采飛揚的神采裏捕捉到不尋常的訊息?是他太敏感了嗎?


    她該不會是衝著他來的吧?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是豔陽高照的天氣,蓋敖天卻覺得腳板有點生涼。


    汗血馬輕鬆愉快的的小跑,恰如其分的把兩匹青騾撇在後方。


    段駒隻覺得那在前頭聒噪不停的小女人眼熟,偏偏硬生生又想不出在哪裏見過她,左思右想,竟慢慢落下後而不自覺。


    “喂,你呆頭伏腦在想什麽?”薛香凝看不過段駒那失魂落魄的樣子,放慢騾步等他。


    “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令妹,十分眼熟......”他歪著頭想的認真。


    “你別想打主意,我小妹可不像平常在你身邊磨蹭的那些鶯鶯燕燕,我不準你動她腦筋,她沒你份的。”


    “姑娘這麽說就錯了,想我段駒又不是江洋大盜或采花賊,我段氏一族在大理怎麽說也是有頭有臉的人,怎會對貝葉姑娘心存非分之想。”他一臉受辱的表情。


    “那就好。”


    “姑娘信不過我的為人,我們不如各走各的獨木橋和陽關道好了。”他餘怒未消。


    他段駒好歹在大理也是個小王,自懂事以來,就是一大堆女人覬覦的目標,到南方來,卻屢被人當成王二麻子般對待,現在又被一個姑娘當成采花大盜似的防著,一口氣堵在胸口,怎麽也咽不下去。


    “喂,你生氣了?”薛香凝睨了他一眼。


    這一路來,她當他是個沒頭的書生,雖說長得一表人才,多金又慷慨,她就沒把他放進眼底,現在見他那因為動怒而勃發的麵孔,心裏竟沒來由的怦怦跳起來。


    “沒有。”


    他的口氣仍硬。


    “說你沒見過我小妹是有理由的,”薛香凝撫了下騾背,討好似說道:“我們薛家世居在吳縣太湖畔,雖然以經商為生,七個姊妹也沒做過拋頭露麵的事,小暇米雖愛玩而到處遊蕩,但萬萬不可能和你有什麽糾葛,她來來去去不過就劃個小船到梅塢找她師父——”


    段駒大腿一拍,“就是她——”


    他雙腿猛夾青騾腹部,往前撒蹄疾走,兀自留下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說對什麽或是說錯什麽的薛香凝。


    就緊短短一段距離,段駒就忙不迭後悔不肯好好學騎術的憾事來。


    想當年他大哥在嚴格接受一匹軍事訓練時,他不是滿地找借口,要不就遺著一些狐朋狗友,將所有的訓練當成苦差事,逃之不迭。


    “貝葉姑娘,你可還記得在下小生我?”


    “你?”貝葉方才悶著腦袋想了大半天,正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來而氣悶著,又見段駒莽莽撞撞趕來,於是沒好氣的應道:“你就是你啊,有什麽特別的?”


    “姑娘忘記曾在太湖畔救過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我啊。”他指著鼻子,巴望她能立刻想起。


    貝葉睜著她那雙清澈得像孩子的眼睛愣愣看著他,看到段駒的臉看起起來快發青了才嚷嚷起來:“是你!你是隻大米蟲!”


    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指著鼻子尖喊,真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不過段駒看在她曾救過他一命的份上,十分寬大為懷的當做沒聽見。


    隻見貝葉連忙叫停,她要把汗血馬停住,然後氣呼呼的叉腰道:“就是你害我變成窮光蛋的,你還我的銀票來!”她還在四處“緝私抓賊”呢,沒想到居然有人呆頭呆腦的自投羅網來了。


    此時不討債更待何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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