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是屍體倒不如說隻剩下零星的幾塊盔甲的碎片和一個沾滿血跡的香囊,北狄鐵騎踏過他的屍體,還能撿到的就隻有這些,那屍體就如一灘軟泥般裹於盔甲之下,根本收不起來。


    而沈言公子竟是連屍體也沒有留下,據說是在最後的時刻為了不讓自己的落入敵軍手裏墜崖身亡。


    魏遠澤從幸存下來的士兵手裏接過這些遺物,顫抖著將它們包好放在定北候的棺木裏。


    「魏將軍,我們公子……死的太慘了。」那名士兵也渾是傷,兩行淚簌然落下咬著牙嘶吼起來。


    謝勇的狀態也不大好,整個人說話都顛三倒四的也不知是不是被驚嚇太過,蕭易喚來軍醫給他瞧看卻也沒診出什麽病來,隻開了幾幅安神的湯藥。


    十日後,魏遠澤帶領部分將士夜襲北狄,大獲全勝。適時,他們才帶著定北候的棺木返京。


    魏遠澤帶著定北候的棺木回京時,還未入城便看到沈寂帶著定北府的人一身縞衣的等在那裏。


    他將脊背挺的直直的,像尊雕像般立在城下。平和的神色中帶了些期冀 ,一如他那日策馬奔來接定北候回府時一樣,白色的素衣上像是沾染了一層霜花似的,讓人遠遠的看著便覺得潮濕又陰冷。


    在見到魏遠澤身後漆黑的棺木時才動容的露出幾分悲寂,片刻後,他勉強鎮定心神朝魏遠澤拱了拱手道:「這一路有勞魏將軍了。」


    魏遠澤未語,點點頭在他的肩膀上按了按才道:「去吧,定北候就在那裏,隻是沈昀和二公子……」


    他話未完,卻已經不知道該怎麽繼續和沈寂說,沈昀死的那樣慘烈,沈言如今卻是連屍首也找尋不到。


    沈寂聞言,眼眶一紅別過頭去吸了口氣:「沈寂明白,無論如何還是要多謝魏將軍,尚能讓我沈家有一人可歸。」


    沈寂走到定北候的棺木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端端正正的叩了個三個響頭。


    剛想起身時,隻覺得身上失力一個不穩跌坐回來。見狀,跪在他身後的晏青急忙將他扶住。


    沈寂掙脫了晏青的手,搖了搖頭獨自站起來,抬手撫摸在漆黑描著金色雲紋的棺木上輕聲道:「沈寂,來接父兄回家。」


    魏建生一早起來就覺得眼皮跳個不停,這會正煩悶的在廳堂裏走來走去,看的人眼暈。


    「父親,你這是做什麽?看的我眼暈。」魏嫣捏著帕子在眼前擋了擋。


    聞言,魏建生一轉生坐在椅子上,悶不吭聲。


    正在這時,外麵傳來護衛的聲音。


    「老爺,不好了。」


    魏建生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快說清楚怎麽回事?」


    「老爺,公子在城外和吳肆啟對峙起來了。」


    話音一落,廳堂內的幾個人都安靜起來。


    就連易芳華這種內宅婦人也知道那吳肆啟是禁軍統領,他必然是奉了皇上的意思才會辦事,這會魏遠澤敢和他對峙起來,那就是在和皇上作對。


    魏建生來不及細想,隻想著趕快查清楚是怎麽回事,立刻吩咐道:「快備馬,我去瞧瞧怎麽回事。」


    「父親」魏叢愉出聲阻止道:「此事父親不宜露麵,眼下兄長那裏什麽情況還未得知,父親就這樣衝忙趕去,若是皇上那多起心來父親又要如何解釋?」


    「不如我先去看看情況,兄長剛剛立了戰功,皇上即便是要罰也得是有賞才能有罰。」


    魏建生思索片刻,才同意她的辦法,魏叢愉是個女兒家就算參與進去皇上也不能說什麽,倒也是個辦法。


    「切記不可和你兄長一道胡鬧,萬事都要冷靜。」


    魏建生不放心的又叮囑兩句,魏叢愉點頭應下,上了馬直奔城外。


    魏叢愉到城外時,正看到魏遠澤帶著他的部下將沈寂與定北候的棺木圍在中間,而吳肆啟正滿臉陰鬱的用馬鞭指著魏遠澤。


    「兄長。」


    魏叢愉騎馬過來就已感受到劍拔弩張的氣氛。謝餘和蕭易先魏遠澤一步進京,而魏遠澤帶著定北候的棺木並不方便快馬加鞭的趕路,此時吳肆啟能出現在這裏隻怕是謝餘他們麵聖後沒說什麽好話。


    她翻身下馬走到魏遠澤的身邊,看到他身後的棺木時眼睛酸澀起來,接著將目光落到沈寂身上時,見他神色如常,隻是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眉眼間壓抑與暴戾情緒是怎麽也控製不住的。


    沈寂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失了分寸,不能讓定北候身後還背上汙名。


    「兄長這是做什麽?父親還盼著你回府為你接風洗塵。」魏叢愉不動的聲色的推了推他的劍柄,微涼的指尖碰觸到魏遠澤時,他愣了一下,側頭看了她一眼卻沒說話。


    吳肆啟冷笑一聲道:「魏小姐怕是沒機會接令兄長回府了,咱們奉著皇上旨意前來捉拿反賊!」


    聽到這話,魏遠澤剛剛消了兩分的怒氣又湧上來,怒嗬道:「吳肆啟!你這話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吳肆啟坐在馬背上,高高在上的斜睨了魏遠澤一眼:「沈嶽忠無故棄城導致三萬大軍命斷嶧城,皇上下令捉拿。而魏遠澤你,」吳肆啟說罷,又指了指他:「維護亂臣賊子一並收押。」


    「你放屁!」


    沈寂雙手握拳上前兩步與吳肆啟對峙道:「你哪隻眼睛看到定北軍棄城逃跑的?亂臣賊子這樣的話可是皇上親口說的?」


    吳肆啟一頓,這話自然不是皇上親口說的,可是有謝餘將軍的話再加上出了這樣的事,定北候,不,沈家根本再也爬不起來。


    總有人要為這三萬將士的死背負起責任來,沈嶽忠身為定北軍的主帥本就是難辭其咎。


    吳肆啟懶的再同他浪費唇舌,握著馬鞭的手一揮道:「來人,將沈寂與魏遠澤連帶著這幾個帶頭的人一並給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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