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便轉身,臨走之前,還特意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她一眼。


    那太監走後,侍衛立即抱了床被子來給她。


    躺在幹燥溫暖的被子上,左思鳶終於好受一些,掀開食盒的蓋子,卻見裏麵隻有一碗粥,一碟生煎包。


    沒想到牧青寒如此細心,料想她這幾日受了苛待,腸胃消化不了太油膩的食物,左思鳶心頭一暖險些落下淚來。


    那扇貝粥味道雖寡淡,還有淡淡的糊味,左思鳶吃在嘴裏,眼前莫名浮起牧青寒在灶台前笨拙的樣子。


    吃完了粥,她隨手拿起一個生煎,咬了一口卻發現是生的。


    她看了看盤裏其餘的生煎,均是好端端的,略加思索,把手裏生煎掰開,果然發現一小截生絹。


    生絹上是牧青寒熟悉的字跡,三言兩語將太子病情告知,讓她若有解決的法子,寫在生絹背後,明日交給那小太監。


    左思鳶把那條生絹抓在手中,口中喃喃默念:「高熱,皮膚幹燥,還伴有嘔吐。」


    怎麽想,都是小孩子在日頭下跑得久了,得了日射病,再加上積食,腸胃也有可能有些炎症,所以才會昏迷不醒,上吐下瀉。


    這在左思鳶看來,乃是小得不能再小的病症,何以牧青野傾盡大穆朝中太醫,解決不了區區一個小兒中暑呢?


    思索片刻,她從紅木食盒裏找到個暗格,裏麵裝著筆墨。


    她展開生絹,以手支頤思考良久,提筆寫下幾行字。


    次日正午,昨日的太監再次出現,趁著拿食盒的功夫,左思鳶悄悄把生絹藏進他袖裏。


    「今日衡王殿下燉的是天麻烏雞湯,是專門找禦廚學的,還請姑娘品嚐。」


    衡王府中。


    「藿香,茯苓,紫蘇,橘皮,桔梗……」


    牧青寒看著手中的生絹,蹙眉默念。


    嚴飛走進屋中,臉上帶著笑意道:「看來左姑娘果真有法子,王爺,她給的是什麽方子?」


    牧青寒把生絹遞給他:「這其它的藥材尚算是常見,這藿香又是什麽東西?」


    嚴飛看了,沉吟良久,忽地抬頭道:「好像是一種花草,周遭的村落裏好像見過村民挖了來賣,王爺且等片刻,屬下去去就來!」


    掌燈時分,牧青野處理完了政務,便急忙趕到雲軒殿內。


    太子自是還在昏迷中沒醒,皇後也跟著熬了好幾夜,身子眼看就要垮了。


    就在此時,周福海來報:「皇上,衡王殿下求見。」


    牧青野正憂心著太子的病,想都不想擺擺手:「不見。」


    周福海麵露難色,再次稟告:「奴才看他手裏提著個藥罐,好像是來給太子殿下醫病的。」


    牧青野聞言,劍眉一挑,帶著厲色的雙目登時朝他掃去:「你最近好像幫衡王說了不少話。」


    周福海神色微變,旋即換了副圓融的笑意:「奴才豈敢,隻是見皇上為太子病情憂心,想著萬一衡王殿下幫得上忙……」


    牧青野揮揮手,不耐煩地打斷他接下來的話:「把他叫進來吧。」


    周福海滿臉堆笑地退下,走到殿前:「宣衡王進殿——」


    牧青寒大步走了進來,臉上甚至含了微微笑意,朝牧青野行禮道:「臣弟給皇兄請安。」


    「起來吧。」牧青野眸子一眯:「怎麽今日你如此規矩?」


    牧青寒下頜輕揚:「臣弟回去閉門思過,太子急病,皇兄憂心也是常事,為了彌補臣弟之罪責,臣弟特地尋訪民間名醫,才得了一民間秘方,專治暑熱積食之病症。」


    牧青野瞥了一眼他手裏的藥罐,蹙眉道:「這宮裏多少禦醫都治不好的毛病,你拿個不知名的土方子來,豈非可笑?」


    牧青寒聞言淡淡一笑,徑自走至桌前,把藥罐子裏的藥水倒了一碗後,一飲而盡,朝牧青野亮了亮碗底:「太子殿下玉體貴重,臣弟不敢肆意妄為,在成藥之前已經喝了不少,身體並無異樣。」


    牧青野眸底神色輕斂,給周福海遞了個眼色,他即刻會意,從牧青寒手裏接過藥罐。


    「給皇後送去吧。」牧青野輕聲吩咐。


    待周福海走後,他斜睨一眼立在殿下,滿臉憂心的牧青寒,信手拿起個茶盞慢悠悠刮著浮沫:「朕看平時你也沒有對太子如此上心嘛,說吧,你想要什麽?」


    牧青寒立在殿下,兩雙漆黑深瞳靜靜看著牧青野:「臣弟隻是希望長君可以成功痊愈,也希望蒙冤之人能夠沉冤得雪。」


    牧青野薄唇微勾:「聽你這話中含義,是把朕說成不辨是非的昏君了。」


    「臣弟不敢。」牧青寒俯身行禮。


    牧青野輕呷一口茶:「若太子此番能夠痊愈,左思鳶自然洗脫了毒殺皇嗣的罪名,但到底長君之病是因她而起,二十廷杖是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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