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染聞言一愣,勺子裏的米粒灑在了茶幾上,急忙問道:“怎麽了?不是說好的嗎?”“公司已經先一步把角色給了別人,合同都簽了。”韓染頓時什麽心情都沒了,問道:“給了誰?”程林在那頭沉默許久,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李晨清。”說完也不知該不該勸韓染,自己手底下的兩個藝人竟然出了這樣的事,他也是無奈,“我這裏還有其他的本子,等會發給你,你挑一個。”韓染很久沒有說話,眼神晦暗,仰起脖子灌了一口酒,因為喝得太急,琥珀色的液體順著嘴角流到脖子裏,他說:“我知道了。”知道韓染心情不好,程林也不再多說,隨意安慰了幾句就掛了電話,整理起劇本上傳郵箱準備發給他。韓染把電話扔到一旁,後腦勺擱在沙發上,仰著頭看天花板上的琉璃燈,他有些不明白,但更多的是憤怒,氣李晨清,也氣自己。李晨清是韓染的師弟,說是師弟,其實比韓染大了兩歲,從前兩人是誌同道合無話不談的兄弟,可從什麽時候成了這樣?韓染扔了手裏的空酒瓶,又打開一瓶,邊喝邊想,兩個人就像龜兔賽跑,明明一開始他是領先的,可現在卻被李晨清遠遠地拋在身後,他拿著酒瓶的手一頓,上一次被撬角色,也是李晨清,為了一個男二號,對方竟然設了一個局,硬是給自己安了一個莫須有的緋聞。韓染自嘲一笑,也怪他運氣不好,沒兩天,他傳說中的緋聞女主角就被人舉報,涉黃被抓了個現行,那真是百口莫辯,沒處說理去,雖然沒有被查出涉黃,可捕風捉影的人多了去了,也就是那一回,韓染這個十八線小明星持續上了好幾天熱搜,公司也考慮到影響,而將他的工作分給了其他藝人,相當於半雪藏的狀態,最後還是程林好心拉了他一把,才慢慢好了起來。可現在呢?李晨清明明已經很紅了,大把的偶像劇男主在等著他,怎麽就非要跟他韓染過不去?韓染忽然想起了葉和澤的話,一時間孤獨寂寞洶湧而來,好想找個人聊聊,發發牢騷,並不需要對方有什麽好主意,隻是單純地坐在一旁聽著就好,他拿起手機漫無目的地翻找,竟然沒有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真他媽操蛋。”韓染罵了一句,扔了手機,繼續喝起酒來。……葉和澤遞了辭呈以後變得比往常更忙碌。他所在的這間公司規模不大,算得上一個中型企業,他在裏麵擔任運營總監的職位,這一幹就是三年,手裏積攢的人脈、項目著實不少,整理文件以便交接的同時還需要把有一些不便交接的工作,在他任期內盡快結束,所以忙的昏天黑地,吃飯都是秘書帶的外賣。剛結束了一個視頻會議,葉和澤困乏地揉了揉太陽穴,鏡框壓得他鼻梁疼,卸下眼鏡,從抽屜裏翻出一盒眼藥水,滴了兩滴,仰頭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趁機打個盹。從葉友蕭找他那天開始,已經過了快兩天,葉和澤一共睡了不到三個小時,吃喝拉撒都在公司,連胡子都沒時間刮,辦公桌上擺滿了文件,電話響了也一時不知道埋在哪裏,翻了一會,才在一疊廢紙下麵找到,是韓染來的微信。韓染:葉先生上次的提議還作數嗎?葉和澤拿起手機想了想,回信:韓先生考慮好了嗎?本以為要等很久,葉和澤放下手機正要繼續工作,誰知道那邊韓染回信的速度很快。韓染:現在下午三點,葉先生有空嗎?一起去一趟民政局。葉和澤攢眉,拿著手機在想對方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最終還是沒有詢問緣由。他飛速地回信:好的,我現在就開車過去,一個小時後,民政局門口見。韓染:ok。收起了手機,葉和澤重新戴上眼鏡,拿上外套和車鑰匙就往外走,對辦公室外麵的秘書交代一句出去辦事,就到車庫取車去了。韓染抱著戶口本,醉醺醺地坐在民政局的台階上,他喝酒就臉紅,酒品倒是不錯,說話也有條理,就是語速慢了點,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這種狀態其實是喝醉了。等葉和澤到的時候,就看到韓染在那嗬嗬傻笑,走近一聞,還有淡淡的酒氣。“韓先生是喝醉了嗎?那我們改天再來也可以。”葉和澤提議說。韓染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塵,說:“沒有,隻喝了一點,清醒著呢,你帶戶口本了嗎?”聽到他問戶口本,葉和澤稍稍鬆了口氣,說:“帶了,那我們上去吧。”韓染點頭,一轉身就躥了好幾節台階,一路穩當當地,也沒有摔倒,葉和澤有些相信他沒喝醉了,自己也跟了過去。領證的過程異常順利,前麵沒幾對,排隊不到五分鍾就輪到他們,填好了表格,兩人一起拍了照片,等民政局的鋼印一戳,兩個人就從未婚變成了已婚。韓染拿著新出爐的結婚證仔細瞧,上頭有他跟葉和澤的照片,照片裏,他穿了一件不合身的白襯衣(是借民政局男性工作人員的),葉和澤穿的也是白襯衣,兩人都在微笑,看上去既陌生又令他心中暖洋洋的。葉和澤收好結婚證,兩人走到停車場說:“韓先生要是不忙,一起去挑一對戒指吧。”韓染還有些傻楞,正是說什麽都隻點頭的狀態,等兩人到了珠寶店,韓染的酒勁過去了,他看向身邊的葉和澤,不知該不該跟著進去,在珠寶店門口躊躇,倒不是後悔閃婚,而是他怎麽也算是公眾人物,太早曝光婚訊隻會對他的事業雪上加霜。葉和澤看出了他的疑慮,看著四下沒人,一隻手五指插入韓染的右手五指之間,大概試了試尺寸,笑著對他說:“韓先生要是對我的品味還算信任,那我進去買就好,韓先生可以去那邊餐廳等我,也可以先點些吃的,我很快就來。”說著他指了指馬路對麵的一家西餐廳。對於他的體貼,韓染很感動,心中的陰霾也散去了一些,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葉和澤說:“謝謝你,葉先生。”葉和澤不在意地說:“那就這麽說定了,韓先生先去餐廳等我,對戒的事情就交給我了。”韓染感激之情滿的都要溢出來了,他也不再矯情,轉身往餐廳走去,一邊走還一邊慶幸,這個結婚對象還挺靠譜的。可等葉和澤把對戒買來,韓染的想法又有了變化,這尼瑪是個敗家子啊!剛顧著糾結沒注意看,等買回來才發現,剛那家珠寶店是一家高端奢侈品店,而葉和澤買回來這一對戒指上麵鑲了一圈鑽石,款式簡潔大方,是他家新出的限量版,差不多十來萬一枚,一對戒指就要二十幾萬,光這麽看著,韓染就覺得肉疼。但今天也不好打擊對方積極性,隻能默默地將所有槽點咽到肚子裏。葉和澤不知道他這些心理活動,將戒指推到他麵前說:“試試尺寸,不合適我就拿去改。”說著就將自己那一枚戴在了左手無名指上。韓染做賊似的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注意這邊,服務生也沒往這走,才拿出戒指試了試,大小剛好,就跟訂做的似的,頓時驚喜地看著葉和澤說:“你真是神了。”葉和澤笑笑不說話,拿出一根項鏈,示意韓染把戒指取下來,然後將其穿在項鏈上,一齊遞給韓染說:“這樣隱秘些,本來可以刻字的,不過今天時間比較急,有機會買一對刻字的送你。”韓染接過項鏈,除了感謝不知該說什麽好,葉和澤溫柔的令人害怕,他低下頭將項鏈戴好,心裏想著以後要盡量洗腦葉和澤的消費觀,不這麽敗家的話,相信兩人一起努力還是能養得起他們的小家的,這麽想著,心中無比的滿足。葉和澤是個很會聊天的人,他語速不急不緩,總能順著韓染的話往下說,正說到韓染的心坎裏,也許是因為領了結婚證的關係,兩人之間的氣氛隨意了許多,一頓飯的額功夫,韓染把自己丟了角色的事都吐露出來。葉和澤將牛排切成小塊,放到他麵前,韓染毫無障礙地用叉子吃了起來,葉和澤喝了一口檸檬水,因為要開車,所以他沒有喝酒,用紙巾擦了擦嘴,一串動作極為流暢,就像一個家世很好的少爺,優雅得令人自慚形穢。“所以韓先生之後有什麽打算嗎?”韓染喝了一口紅酒,說:“繼續演戲啊,不然怎麽樣?總不能和他撕破臉,而且我現在也得罪不起他,總要在公司混飯吃,除非我解約換個公司,或者比他更紅,不然哪有我說話的餘地。”葉和澤看他氣憤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說:“韓先生是個好演員,會有機會的。”被他這麽一誇,韓染也跟著笑了起來,紮了一塊肉,放到嘴邊,帶有幾分得意,又有些邪惡地說:“等我紅了,哼,一定要讓他好看!”說完,把肉放在嘴裏,惡狠狠地咀嚼,就像在吃仇人一樣。葉和澤不再多說,心裏想著是不是應該給這個傻小子一份聘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