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傑開車﹐準六點半到達農圃。郭守業訂了一房間﹐十分清雅﹐他人已等在那兒﹐誠意十足。


    “我們是幼稚園同學﹐你問他。”郭守業擁看君傑說。


    “難得你還記得我﹗”君傑高興地笑。“那麽久遠的事了。”


    “當然記得你﹐我們曾被一起罰站在教堂外﹐就我們兩﹐怎能不記得﹖”


    “為什麽被罰站﹖”蝶兒興致勃勃。


    “說不說﹖”郭守業望看君傑。


    比起君傑的大哥哥形象﹐更覺他稚氣。


    “打架咯。”君傑微笑。


    “不﹐不是打架。”郭守業一本正經。“我們上堂時要求去洗手間次數太多﹐老師生氣說我們故意的﹐所以要罰。”


    “真的﹖”蝶兒忍俊不禁。“原來君傑小時候也這麽頑皮。”


    “其實不是頑皮。”君傑看亦俊一眼﹐彷彿解釋給她聽。“剛上幼稚園的小人兒難免緊張﹐一緊張就想去洗手間﹐倒不是故意為難老師。”


    “什麽事到君傑口中總有道理﹐我們君傑是校長。”蝶兒說。


    亦俊微笑不語。進來之後她一直沒出聲﹐隻是含蓄地笑。


    “學學亦俊﹐不要太多意見”君傑不滿。


    蝶兒不在意地伸伸舌頭。


    “在我們君傑眼中﹐亦俊是最好﹑最優秀的樣版女人。”她說。


    “的確是﹐我也這麽認為。”君傑開心地說。


    郭守業一定是此地常客﹐他點的菜非常特別﹐除了燉鱷魚肉湯之外﹐還有娃娃魚﹐還有大膳王﹐還有挑通了的雞翅釀糯米﹐令大家讚不絕口。


    “看來以後我們得從鏞記移師農圃了。”蝶兒真心地誠美。


    “喜歡的話可以常常來﹐我跟他們熱。”郭守業十分殷勤。


    “郭公子﹐你很有本事﹐追亦俊怎麽知道走我們這條捷徑﹖”蝶兒又多事了。


    “叫郭守業或sy﹐我不是公子。”郭守業很不自在。“昨夜我在鏞記見到你們﹐知道你們是好友。”


    “也看到文耀揚﹖”蝶兒問。


    郭守業微微變色﹐亦俊卻若無其事。


    “蝶兒。”君傑沉下臉﹐很不高興。


    一直到回家﹐君傑的臉上一直都沒笑容。


    “君傑﹐我又講錯了話﹖”蝶兒如往常一樣﹐知道闖了禍就低聲下氣。


    君傑逕自沖涼﹐一點反應都沒有。


    蝶兒覺得委屈﹐心情立刻變壞﹐沉看臉再也不出聲。這個時候﹐隻要君傑隨便講一句什麽話﹐她都會沒事。


    但是他不。


    從浴室出來﹐他上床就睡﹐彷彿忘了旁邊還有個人。


    蝶兒氣得不得了﹐抱了自己的枕頭衝到書房。她有什麽錯呢﹖愛講話又不是罪﹐她活潑愛笑愛開玩笑﹐又有幽默感﹐怎麽君傑愈來愈不懂得欣賞呢﹖


    很沮喪﹐又覺得累。


    她一直聽君傑的話﹐簡直千依百順﹐唯命是從﹐她以為他該知道感謝﹐她以為兩人感情會更好。


    怎麽全然不是那一回事﹖她愈退讓他就愈得寸進尺﹐甚至變成習慣。她隻是依附在他身邊的小女人﹐完全得不到他的重視。


    很不甘心﹐為什麽變成目前的情形﹖


    以前並不是這樣﹐她若生氣他也會哄她﹐逗她﹐務要她轉怒為喜方罷手。現在——結了婚的男人就露出本性﹖就不當她一回事﹖


    輾轉反側﹐整夜都睡不著。


    她不能這樣下去﹐情況隻有愈來愈壞﹐她要挽回這一麵倒的情形﹐要君傑像以前那般對待她﹐不能再要她委曲求全。


    是。目前的情形就是委曲求全。總是她想盡辦法哄他回心轉意。


    這次不。她要堅持。


    想通了之後﹐她安然睡去。


    ※※※


    早晨醒來﹐慘了﹐八點鍾﹐上班會遲到。昨夜沒撥鬧鍾﹐看來又要君傑飛車送她。


    回臥室梳洗﹐才發現君傑已離開。


    他居然殘忍到不去叫醒她﹖


    怒沖沖地趕回公司﹐碰上忙碌的一天。開會開會再開會﹐連打個電話向君傑問罪的時間都沒有。


    下班的時候﹐她簡直累得全身虛脫﹐癱在椅子上再也不想動。


    文耀揚送了杯咖啡進來。


    “醒醒神﹐打電話讓君傑接你回家。”


    “不打。我要他主動找我。”蝶兒賭氣。


    “怎麽﹖鬧意見﹖”


    “你說﹐平日是否我太遷就他﹐寵得他愈來愈大男[4020電子書]人﹖我說什麽他都認為不對。”


    “那是愛的表現﹐他不給你講錯話的機會。”文耀揚隨口說。


    “我時常講錯話﹖”她睜大眼睛。


    “你話多。有時言多必失。”


    蝶兒呆怔怔一下﹐她從沒想到這點﹐真的。


    “不過你是很可愛的女人﹐人見人愛。”耀揚開玩笑。


    “隻是君傑喜歡沉默。”


    “人見人愛的女人不是我﹐是亦俊。”蝶兒說﹐突然又覺得不妥﹐她不能“爆”


    出郭守業的事﹐君傑和亦俊都會怪她。


    說起亦俊﹐耀揚也沉默了。平日眼高於頂﹐普通女人皆不入他法眼﹐偏偏在亦俊麵前碰了一鼻子灰。


    “對不起﹐對不起﹐”蝶兒的體力精神不知從哪兒湧出來﹐她跳起來。“我無心令你不開心我找君傑。我們陪你吃晚飯。”


    “那個不必。隻是我到底輸在哪裏﹖”


    “我不知道﹐”蝶兒喃喃不敢言。“可能亦俊還沒有接受異性的心理準備。”


    “那個送花的呢﹖”


    “我相信和你一樣﹐她隻當他朋友。”


    “他是誰﹖”文耀揚目光炯炯。


    蝶兒心生怯意﹐下意識地低下頭。


    “我不知道﹐事實上抱歉﹐阿文﹐我知道但不能講﹐這是亦俊的事。”


    他拍拍她﹐再拍拍她。


    “好吧。明天見。”他出去。


    她立刻打電話﹐君傑已離開公司。又打他的“大哥大”﹐君傑關著不接聽。


    “阿文——”蝶兒是衝動派﹐大步奔向門外。“等我﹐我們一起走。”


    他站在公司大門邊點頭微笑﹐她拿起皮包半跑著追他﹐心中滿是怒意。


    “君傑呢﹖”他問。


    “不提他﹐我們去喝酒。”她揮揮手。“我請客﹐去jj。”


    “什麽事刺激了你﹖”


    “他居然已不在公司﹐手提電話也關著﹐分明不想我找到他。”她氣得漲紅了險。“算什麽嘛﹐我又沒犯彌天大罪。”。


    “說不定他有事——”


    “他會有什麽事呢﹖分明在懲罰我。”


    “君傑不是這樣的人。”


    “你不知道﹐他是很陰沉的﹗”蝶兒氣憤。“不可以說陰險﹐但他常常把不高興﹑把很多事放在心裏﹐然後就是不言不語﹐不理不睬。有時真令人發狂。”


    “你們感情好得很啊。”


    “與感情無關﹐是個性不合。”蝶兒歎口氣。“婚前惑覺不到﹐現在我開朗﹐他陰沉﹐我不知道﹐但我很委曲求全。”


    文耀楊顯得意外﹐這不是蝶兒﹐蝶兒豈是委曲求全的女人﹖她主動﹑活潑﹑熱情﹑開朗﹐還頗具侵略性﹐她委曲求全﹖


    “真的。我在他麵前強不起來﹐所有的事都是我低頭認輸求饒﹐這不是我個性﹐我覺得愈來愈辛苦。”


    “這不是真的﹖”


    “我不知能忍到什麽時候﹐多久﹖”她搖搖頭﹐眼中隱有淚水。“我不知道﹐我會盡力﹐因為我愛他。”


    “不要想太多﹐不可能發生任何事﹐君傑是好人﹐而且他也愛你。你們的感情曾經令我羨慕得不得了﹐這個時代很難得的了。”


    “冷暖自知。”她揮一揮手﹐把最後一絲不快甩走。“不說不開心的事﹐今夜盡興。”


    “試著一邊玩一邊再找君傑。”


    “不找不找﹐我放自己一夜假﹐開開心心去狂歡。”


    “狂歡﹖”他笑起來。“萬聖節﹑聖誕節還沒到啊。”


    “今夜是蕭蝶兒之夜﹐一切由我出主意﹐你不能拒絕﹐否則沒有朋友做。”


    “隻要君傑不誤會﹐我捨命陪君子。”


    兩人到農圃晚餐﹐蝶兒學著郭守業點菜﹐興高采烈的﹐看不出剛才還情緒波動過。晚餐後去君悅的jj。


    “再打一次電話給君傑﹐說不定他已回家。”文耀揚提醒。


    “不許再說。”蝶兒瞪眼。“我生氣的。”


    文耀揚聳聳肩﹐不作聲。看得出來她在強裝歡笑﹐話語﹑神態都是誇張的。


    她開始喝酒﹐一杯接一杯的﹐後來幹脆叫來整瓶。


    “不要這樣。你會醉。”


    “難得這麽高興。又這麽自由。沒有人在旁沒監視﹑管束。原來是這麽開心的﹐我想講什麽就什麽﹐誰都管不了。”


    “我情願你多講幾句﹐我做最好的聽眾。”


    “隻想喝酒。”她任性的一飲而盡。


    文耀揚搖頭。可否說對坐的兩個都是傷心人﹖亦俊他是付出了真心。


    但是酒入愁腸他不想這樣﹐現代人拿得起放得下﹐凡事瀟灑。他會努力令自己從這段感情裏跳出來。


    那送花的男人是誰﹖


    ※※※


    十一點鍾﹐他把爛醉不醒的蝶兒送回家。


    開門的是君傑﹐看一眼蝶兒和他﹐什麽表情也沒有。


    “蝶兒心情不好﹐喝醉了。”文耀揚苦笑。“我隻能陪著她﹐她找不到你。”


    “下班後我直接回家。”君傑說。他的眉心深深鎖起。


    “別誤會﹗”文耀揚搖搖頭。“蝶兒深愛你﹐女人是要哄要寵的。”


    拍拍君傑﹐他大步離開。


    他是君子﹐也是蝶兒的好上司﹐這點君傑信得過﹐隻是蝶兒太可惡了。


    他替蝶兒換好睡衣﹐讓她躺好﹐熄燈﹐他又回到客廳。


    蝶兒酒醉的模樣令他厭惡。


    是這兩個字﹐厭惡。


    好好的女人搞成這樣做什麽﹖向他示威﹖因為昨夜他不理她﹖因為今朝沒叫醒她﹖這麽雞毛蒜皮的事。婚前怎麽從未發現她的小心眼兒呢﹖


    亦俊就絕對不會這樣。亦俊識大體﹐永不胡亂發言﹐決不亂開玩笑。蝶兒是愈來愈過分﹐有時講的話簡直離譜﹐不能怪他這做丈夫的生氣。如果不熟的人見到蝶兒﹐絕對以為她是個十三點型的小八婆。


    看一陣電視﹐沒有心情。關了電視熄了燈﹐就這麽在沙發上睡看了。


    早晨醒來腰痠背痛﹐梳洗上班﹐看見蝶兒仍沉睡在那兒。


    他倒了一大杯冰水放在她燈值上﹐又寫了一張字條壓在上麵﹐他說﹕“好好地休息一天﹐你醉得太厲害﹐我已替你請假。下班時你來公司﹐我帶你去赤柱吃燭光晚餐。”


    睡到中午才醒的蝶兒喝了那杯水﹐又看了那張字條﹐感動得哭得一塌糊塗。


    君傑表麵上又嚴又兇﹐內心是對她好﹑是愛她的。是她太小心眼兒﹐是不是﹖


    從頭到尾把自己清洗一次﹐換上新買的“港格勒”套裝﹐準時出現在君傑麵前。


    看見她﹐君傑臉上一陣意外﹐他大概忘了那字條上的約會。好一陣子﹐臉上才展開笑容﹐伸開雙手抱一抱她﹐吻她麵頰。


    “完全醒了﹖”他問。


    “昨夜抱歉。阿文送我回家的﹖”


    “若非阿文﹐你必醉倒街頭。”


    “下次不敢﹐請皇上開恩。”她笑靨如花﹐心中的不快早已煙消雲散。


    她雖是女強人﹐在外麵可以衝鋒陷陣﹐可以和男人爭一日長短﹐回到家裏﹐還是要丈夫愛她﹑寵她﹐這比什麽都重要。


    君傑與她已雨過天晴。


    “我能進來嗎﹖”亦俊在玻璃門上輕敲。


    “啊﹗亦俊﹐有沒有空﹐和我們一起去赤柱吃燭光晚餐。”蝶兒忘情地叫。她立刻看見君傑鎖起的眉心。她又做錯事﹖


    “不了﹐今夜郭守業約我聽音樂會﹐”亦俊大方地說﹕“馬友友的中提琴﹐我不想錯過。你們好好地玩。”


    蝶兒這才鬆一口氣。否則會否又惹君傑生氣﹖她要改改自己不經大腦多話的毛病。


    “什麽事﹖”君傑望著亦俊﹐溫柔平靜。


    “我波士希望明朝九點半跟你商量一點事﹐半小時。”亦俊淡淡的笑?。


    “打個電話過來就行。”他點頭。


    “剛看到蝶兒背影﹐過來打個招呼。”


    “是不是掉進那郭守業的網了﹖”蝶兒打趣。


    “今夜為馬友友。”亦俊嫣然一笑。


    離開君傑和蝶兒﹐才覺得剛才那句話不妥﹐其實並非隻為馬友友﹐她很享受和郭守業相處的時光。


    他是個有趣而豐富的人﹐帶給她很多新的見識和感覺。她喜歡跟他一起。


    郭守業的車準時停在她公司下麵的橫街上。後座上有一大束花。


    亦俊並不喜歡花花草草﹐但是每天固定一束﹐見麵時又另外有不同的花﹐總是令人感動。


    她含笑不語。


    她這樣的神情最吸引人﹕黑眸﹐嘴角都是笑意﹐含蓄得令男人恨不得一頭撞進那無邊無際的深海裏。


    亦俊的確是個永遠探不到底的深海﹐高深莫測。


    “我們還來得及吃晚餐才去聽音樂會﹐”他殷勤地說﹕“你喜歡哪裏﹖”


    “就在附近吃餛飩麵﹐好不﹖”她是帶著些試探的心。


    “好。”他一口答應。他這樣身分的人﹐卻對坊間的小食很習以為常似的。


    “鏞記有嗎﹖”


    “不要走遠﹐附近的隨便一家好了。”


    他把車停在橫巷中﹐愉快地帶著她走進一家小小的粥麵店。


    他的親切﹑平易近人很得人好感。他全不介意的坐在那小小的﹑簡陋的小圓椅上﹐很熟練地叫了食物。


    “喜歡粥麵食物﹖”


    “從小喜歡﹐中學放學常跟同學到處去吃﹐”他興高采烈地說﹕“尤其在美國讀書那段時間﹐一到周末我找餛飩麵吃﹐吃到它才會有香港味道﹐才覺親切﹐雖然那些麵味道不像。”


    她突然想到君傑。在美國她生病時想吃餛飩麵﹐他黑天半夜叫的士去唐人街四處找﹐終於買回來讓她解饞﹐心中立刻就柔軟起來﹐湧上一抹溫韾。


    “在想什麽﹖”他驚人的敏感。“剛才那刻你特別溫柔動人。”


    “沒有。”她連忙收拉心神。“在美國隻要吃到中國食物就已滿足﹐無論精神或物質上。”


    “還是香港最好。九七之後我哪裏都不去﹐與香港共存共榮。”


    “好像在喊口號。”她笑。


    “是啊。誓死保護大香港。”他開玩笑似的大叫。


    “誇張。”她彷彿看見了他的真麵目。


    感覺上﹐他們又走近了一步。


    音樂會完畢﹐他們帶看滿懷的滿足踏出會場﹐音樂是共通的語言﹐能觸動每個人的心妞﹐馬友友的中提琴真是令人如癡如醉﹐沉浸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在車上﹐他們都沉默。那些美妙的音符仍在腦海裏跳躍。送到門口﹐她製止他送上樓的行動。


    “晚安﹐我們這兒很安全。”她微笑。


    “好﹐明天聯絡。”他依從的開車離開。


    正準備按對講機﹐有人在暗角轉出來﹐並低聲呼喚她名字。


    她轉身﹐意外錯愕的見到文耀揚。


    他走到她麵前﹐直視她的雙眼。


    她眉心微鎖﹐立刻舒展﹐坦然回望他。


    “我——很意外。”他聲音低沉。


    “他請我看馬友友的中提琴演奏會。”她說得心平氣和。


    “他是——送花人﹖”


    她攤開雙手﹐笑起來。


    “是他。我開始時並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你接受他。”


    “和你一樣﹐你們都是我朋友。”她坦誠地說。


    “但我再也約不到你。”


    她考慮著措詞。她會跟他說真話﹐卻希望不要刺傷他。


    “找知道你很認真﹐我有點害怕。對任何人我都沒考慮到再進一步發展。我不想拖著令你誤會。”她慢慢說﹕“至於他﹐純屬意外﹐沒有想過他會來。目前﹐他和你一樣是朋友。”


    “你答應他的約會。”


    “這不同﹐”她語塞。在這方麵她是有點偏心﹐並不因為郭守業的身世背景﹐她覺得跟他合得來些。“我相信我和他個性近似些。”


    他黯然一笑﹐搖搖頭。


    “我該相信自己絕望了。”


    “阿文﹐我們不能是朋友嗎﹖或像君傑一樣兄弟姐妹般﹐我想會容易相處些。”


    “希望我能做到﹐但是我死心眼兒。你是唯一令我心動的女孩。”


    亦俊沉默。她不能再說什麽。


    “不關你事﹗”他很有風度的拍拍她。“我太衝動盲目地一頭撞過來﹐一廂情願。”


    “不不不﹐你有你的優點﹐我一直當你是好朋友﹐隻是對任何人我都無心再進一步。”


    “他呢﹖”當然是指郭守業。


    “一樣。”她肯定地說。


    “為什麽﹖”他看來有些痛苦。“要怎樣的條件才能合你的心意﹖”


    “沒有條件。請別笑﹐我仍相信愛情。”


    他頗震動。現代社會還有女人相信愛情﹖


    “我要有那種感覺才行。”她坦然相告。“可以令人生可以令人死那種義無反顧的愛情﹐電影或小說寫得出﹐我相信人世間一定有﹐此生碰不到﹐我不會甘心。”


    “那麽他也沒希望﹖”


    “至少目前是這樣。”她輕輕的說﹕“愛情不是兩個人天天在一起吃吃玩玩﹐也不是更多的花﹐是我心中確確實實的感覺。”


    “亦俊﹐你很難得。”他由衷地說。“能碰到你這樣的女人﹐雖敗猶榮。”


    “在感情世界中沒有失敗這兩個字﹐有沒有火花﹑有沒有感覺才最重要﹐”她似喃喃自語﹐眼光如夢﹐“那火花即使隻是一閃﹐但隻要真真實實的閃過﹐照亮了人的一生﹐也就死而無悔。”


    他深深吸一口氣﹐收回放在亦俊肩上的手。


    “我明白了。”他再點點頭。“我很驕傲能有你這麽堅持的朋友。”


    “請勿怪我。”她十分真誠。“在人生路上﹐這是我最大的堅持。”


    “我明白。”他深深凝視她。“謝謝你。”


    他走回暗角﹐消失在那兒。


    她始終不明白他為什麽謝她。這件事裏麵需要誰謝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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