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小子似乎被揍過,臉上還掛著一道鼻血:“你們知道我爸是誰麽?”對麵的三個小子爆發出一陣大笑:“知道,你爸是個大傻逼。”“……你們……我爸是張春明!”“沒聽說過。”說話的小子放下書包,扔給身後的人,接著一把扯住胖子的領子:“趕緊給錢,要不然揍死你!”“都說好幾遍沒帶錢你們聾啊?有早給你了,因為塊八毛挨頓胖揍我至於麽?誰他媽有功夫跟你扯這王八蛋,你劫個道咋這麽磨嘰呢……”……顧銘怔了一會,靜悄悄的往後退。他不想惹麻煩,因為那幫人是劫道的,劫的人沒錢,可他卻有錢。那幾個人很快發現了這邊有個眉清目秀的半大小子,還是一副很好欺負的摸樣,想著反正都撞見了,劫一個也是劫,劫倆也是劫。他們留了一個人摁住胖子,剩下兩個一前一後的橫在顧銘身邊:“老弟,借點錢花花唄。”顧銘把小啞巴放下,讓她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休息,他不知道小啞巴叫什麽,他沒問過,寡婦也總是寶貝兒寶貝兒的喊小啞巴,顧銘當然不能叫她寶貝,他隻跟她說了一句:“妹妹,你在這坐著別動啊。”小啞巴啊的一聲答應了,眼看著顧銘往裏走的遠了一些,然後毫無預兆的跟那兩個小子抱成了團。那幾個人都是高中生,算起來年紀都不比鄭哲小,甚至還有可能大,論身高體力顧銘根本就不是對手,而且顧銘也不是很會打架,他隻是下手非常狠,一旦摁住了一個就像是咬了獵物的狼,任身下的人慘聲呼號,涕淚橫流也不撒手。到後來剩下那倆小子也害怕了,直接從幫架變成了拉架,他們其中一個抱著顧銘的肩膀,另一個一個摟著顧銘的腰使勁往後扯,一邊扯一邊叫:“別打了!操你媽別打了!要死人了!”打鬥結束的很快,兩個人抱著被磚頭砸的頭破血流的人往醫院跑,臨走前還叫囂著讓顧銘等著點,剛才還一片狼藉的戰場登時隻剩下個胖子,那胖子瞠目結舌的看著顧銘從地上爬起來,扔掉沾血的磚頭,很無所謂的拍拍身上的鞋印子。胖子趕忙跑過去:“真沒看出來啊,哎,真沒看出來啊,你是這麽瘦哪兒來這麽大勁,他們可都是高中生……”顧銘沒搭理他,隻是扭頭呸呸呸的吐掉嘴裏的血水,接著轉向胡同口坐著的小啞巴:“嚇著了?”小啞巴臉上兩行清淚,默默的搖頭。顧銘重新把她背起來:“沒有就走。”旁邊的小胖子一直在跟顧銘比大拇指:“你真厲害,太厲害了,我覺得你比我爸那些手下還猛,我看好你,那啥,要不以後你當我大哥吧,真事兒,我爸是老大,我以後肯定也錯不了,你當我大哥一點不吃虧……”顧銘十分討厭話癆,轉過頭就橫了胖子一眼:“走開!”第16章胖小子其實也不是賤,他能容忍有本事的人,所以看見顧銘這個反應還覺得很有意思,他大大方方就朝顧銘伸出手:“哎,你還挺有個性,我喜歡,我叫張春天,咱倆認識一下吧。”顧銘一側身,躲開了張春天的手。在剛才的鬥毆中顧銘拚盡全力也隻壓住了一個,無奈露出整個後脊梁給剩下那兩個人放開了招呼,這會兒也是渾身疼的不行,像是給人拆了骨頭似的。張春天今年十六,生個四角大臉,橫寬橫寬的,他雖然跟顧銘同歲,但由於隻往橫了發育,便比顧銘矮了一頭,而張春天自己也認為他比顧銘小,理應當叫顧銘大哥。也許是受他爸影響,張春天為人十分愛結交朋友,在學校和社會都認識幾個小哥們,但顧銘這樣的他從來沒見過,物以稀為貴,所以他對顧銘很上趕著,也是真心想交他。他一路跟著顧銘去診所,影子似的在顧銘身邊晃悠,然而顧銘在跟鄭哲的相處中已經練出來一身無視別人的功夫,他的眼睛要麽盯著診所大夫找錢,要麽就盯著大夫櫃台上的一碟沾滿鹽粒兒的花生米。張春天跟他聊半天,聊的口幹舌燥,便起身跟找大夫要水喝,正好趕上那老中醫內急在外頭蹲坑,張春天找一圈也沒找到,隻好從自己的小書包裏掏出一根火腿腸來吃,試圖從食物中攝取水分。張春天剛吃上腸就發現顧銘忽然開始跟自己聊天,倆人聊的十分開心,彼此交流心事,分享食物,張春天發現顧銘這個人看著麵冷,其實也挺好相處,尤其在吃自己帶的好吃的上,一點也不見外。即便如此,張春天還是很開心自己能夠交到顧銘這樣的朋友,他大概知道顧銘姓顧,在哪裏工作,當知道顧銘是山東人的時候他很驚訝,張春天張大了嘴:“啊?你是山東哪裏的?”顧銘看見他那一舌頭嚼碎的肉沫子,食欲全無,但不好翻臉,便絞著眉告訴張春天自己在哪兒。張春天一拍大腿:“哎呀,顧,可巧了,我明年也要去那邊上學,我爸說山東那邊學生也不知道咋學的,整個省的高考成績都高,我二大爺正好在那邊的油田當領導,我爸尋思叫我二大爺幫著撘線兒讓我去那邊念三年高中,然後再回來參叫高考,你說我爸咋尋思的,他咋這麽聰明呢……”看顧銘不吭聲,張春天又一拍大腿:“顧,既然你也是山東人,要是明年咱倆還好的話,咱倆一起去玩一趟唄,正好你探親我旅遊,多美啊。”顧銘一抬手:“好,但你別管我叫姑。”張春天跟顧銘把張春天帶的好吃的都吃光後,小啞巴的吊瓶也打完了,他倆因為吃鹹了,找蹲坑歸來的老軍醫要了兩碗水,分別喝的飽肚溜圓,又在門口告別。張春天對著顧銘揮手,掌心一層江米條沫子:“你有空上我家找我玩啊,我家很好找,出了這門往西走,過十個路口往北瞅,北邊一棟二層樓,院裏兩條大狼狗,那就是我家,我爸是混的,所以一般人都不知道,你也別往出說。”顧銘背著小啞巴揮不了手,隻稍微一點頭:“太長記不住,走了。”張春天久久的望著顧銘遠去的背影,不肯離開:“嘖嘖,真有個性,太有個性了。”****隔天中午,鄭哲蹲在客運站大門口跟肖亮談心事。鄭哲這個夏天被曬的油亮油亮的,精健的肌肉布一層熱出來的細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剛剃了頭發,整個人顯得精神了許多,臉卻不怎麽精神。肖亮看他蔫頭耷拉腦的,很貼心的遞上一根煙:“老六,咋了,幹的不順心麽?怎麽覺得你有點憔悴呢?”鄭哲不想說話,嘴上叼著煙,隻是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畫圈。肖亮單手點了火,另一隻手護著過去給鄭哲點著了:“好久不見了,你就沒點話跟你大哥說麽,對了,我聽說你跟艾金吵架了?你倆怎麽回事?咋還鬧上了呢?”鄭哲扔掉樹枝:“啊?”“唉,艾金挺傷心啊,那上火上的,一臉紅疙瘩,老嚇人了,我剛見著他還納悶他咋讓蚊子叮成那樣呢,後來他跟我說他自己長的。”鄭哲用手蹭了蹭自己那一腦袋短毛茬:“哦,我忘了,都是小事,我沒跟他生氣。”“這就對了,哥們之間麽,有仇不過夜,”肖亮苦口婆心的勸他:“那什麽,艾金不是在職高學裁縫的麽,他媽上個星期剛給他買了一台縫紉機,這夥計天天在家做衣服,你去了給他帶卷布,他肯定高興。”鄭哲點點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