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場在袁匡上陣後,很快的退了回來。


    「你確定是裝敗回來的?我怎麽看都覺得你敗得很自然。」伏悉一見到同袍,馬上挖苦。


    「那正是我厲害的地方。」平原場皮笑肉不笑的說,摘下頭盔,大口灌下茶水。


    「向來不打沒把握的仗的袁匡一出馬,無疑振奮士氣。」房術的語氣隱含著憂心。


    「也許他們打算認真了。」苟恭說。


    「如果主公不反對,再給我十招,定取袁匡的腦袋。」平原場想扳回名譽。


    雖然他的資曆和能力稍遜於伏悉和苟恭,但是要取袁匡的腦袋並非不可能,隻是需要時間。


    「孤說了要親自上場。」仲骸接過士兵遞上的畫戟。


    出入戰場多年,他還是習慣用這兵器。


    「我還是不覺得您需要親自上場,其它的不說,在這節骨眼,會令軍心動搖,以為咱們快要撐不下去,才逼得主公親自上陣。」雖然早先伏悉和平原場反對過,但是房術仍然勸道。


    「若是平常,孤會讚同你的話,做同樣考量,但今日除外。唯有上場,孤才有機會和她說話。」仲骸招手,要人把馬牽出來。


    黑色的烈馬噴吐著濃重的鼻息,雙眼發出詭異的綠光,頭上更長了兩隻像角一樣的突骨,任憑四、五名士兵拉著,還能甩頭跺蹄。


    「您從不在戰場上多言。」房術和仲骸並肩走下宮牆,走向馬匹。


    「今天也是。」仲骸拍了拍馬頭,馬兒一陣嘶鳴,於是他蓋住馬的眼睛,並用力壓下它不斷昂起示威的頭顱。「孤隻說該說的。」


    「主公確定要騎這匹馬?」伏悉站在一段距離外。


    那匹烈馬,實在難馴。


    「快,又勇猛,是匹好畜牲。」仲骸安撫了馬兒躁動的情緒,跟著一躍,上了馬背。


    「我以為主公隻有在突圍的時候才用它。」苟恭忍不住開口。


    仲骸抓緊韁繩,遏止馬兒亢奮的動作,然後笑說:「孤就是要去突圍。」


    說完,他輕夾馬腹,奔了出去。


    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戰場上,立刻擄獲了太儀的目光。


    「出來了……」她低喃。


    「刺客隊都就位了,隻要一有機會,就會下手。」厲坎陽告訴她。


    剛才袁匡一上陣,他們撤換火炬的原因是為了讓真正的刺客隊趁黑暗混入包圍戰場的己軍中,伺機下手,重傷仲骸。


    眼下還站在宮牆上的都是披著黑披風的假刺客隊,此舉是為了不被敵軍發現。


    「別殺了他!朕要親自來。」太儀厲聲喝道。


    「主上確定要上戰場?那會非常危險。」


    「別忘了你發過誓會跟著朕。」太儀看向他,如炬的目光璀璨異常。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厲坎陽行禮,也斂下眼裏的精光。


    「那就走吧!」


    沒有發現異狀,太儀轉身,披風隨之揚起,素白的裙擺翻飛飄蕩。


    「厲坎陽離開了。」


    房術始終站在宮牆上,一見對方有動靜,眉頭也皺了起來。


    「還帶走一個刺客。」伏悉眯著眼,看到了穿刺客披風的太儀,卻不知道那是她。


    房術雖然看出來那是太儀,卻懷疑他們要上哪去。


    難道是要先把太儀送到安全的地方避難?或者對太儀另有打算?


    「要通知主公嗎?」苟恭問。


    房術收回若有所思的眼神,抬手製止他。


    他知道仲骸在戰場上一定看見了此一情況,隻希望那不會影響到主子。


    而他們這邊,該開始確認下一個計劃了。


    【第十章】


    仲骸隨時都注意著宮牆上的太儀,當那飄揚的裙擺落入眼簾時,他差點來不及閃過袁匡的長槍。


    她要去哪裏?


    難道厲坎陽要帶著她先撤到安全的地方?


    幾乎是這個念頭一閃過,他當即決定拋下袁匡,催促胯下的畜牲往厲坎陽的陣營衝去。


    他說過,是要突圍的!


    「圍住他!別讓仲骸跑了!」袁匡眼見守不住,立馬高喊。


    霎時,厲家軍從原本圍陣的隊形,全衝向仲骸。


    受了傷,但依然能站穩的孔韓騎著馬,擋在己方的大門之前。


    「來吧!讓老夫來會會你。」


    「讓開!」仲骸咆哮。


    此刻,他的眼中隻有太儀。


    鏘!


    矛戟相刹的聲音,在戰場聽來永遠尋常,仲骸直攻厲震前鋒軍主將孔韓的腦袋。


    孔韓擋下仲骸的戟,和他有著相同的赴死殺意,目光堅定。


    「如果是當年,老夫一招內可取你的腦袋。」


    他打仗的時候,喜歡看敵人的眼神。


    如果敵人因為情勢利己而驕傲自喜,他知道自己定勝;可是偶爾也會遇上對方流露出徹底覺悟的眼神,他便了解,自己必須更小心。


    眼前的人,屬於後者。


    「想話當年勇的話,黃泉之下多的是過往豪傑可以陪你。」仲骸說,沒有收回戟。


    「老夫倒要看看曾威震七大家的陷陣營究竟有多厲害。」孔韓沒有大意,反手抽出背上的另一支大刀,同樣直探仲骸的首級。


    仲骸用第二支戟擋下孔韓另一手的重刀,「取你的人頭,夠了。」


    孔韓用力推開他的攻守,大喊:「好小子,且看誰能成功!」


    「仲骸,納命來!」後方手持長槍的袁匡和馬幾乎融合成一體,直朝對戰中的兩人衝過來。


    鏘!鏘!


    同時擋下袁匡和孔韓的攻擊,仲骸斥道:「如果厲坎陽手下隻有老兵和初生之犢,那就別怪孤手下不留情了。」


    「即使是初生之犢,也能要你好看。」袁匡抽回長槍,再刺。


    仲骸架開長槍,「那就讓孤開開眼界。」


    「袁匡,逼他下馬!」孔韓朝袁匡大喊的同時,大刀和刺矛雙雙限製了仲骸的退路和攻勢。


    袁匡手上的長槍用力往地上一插,從馬背上淩空飛身,狠踹仲骸,「下馬!」


    因為要化解孔韓的陣式,仲骸不浪費力氣閃避,接下這一記,穩穩的在馬背上沒動。


    孔韓和袁匡互看了一眼,開始猛烈出擊。


    「頭,中!」


    「手,中!」


    「腿,中!」


    兩人氣勢如虹的邊進攻邊斥喝,卻全被仲骸閃過。


    在他遊刃有餘的閃過袁匡的長槍時,一股無形的殺意瞬間逼近,他稍微分神,搜尋殺氣的來源,深如海的眸子抓住了某個人影。


    他能感覺自己方才閃過的攻擊,即將回到身上……


    「起!」


    他拉動韁繩,讓坐騎抬起後腿,險險閃過幾支暗箭,但背部仍中了一箭。


    「刺客。」他拔掉暗箭,冷哼一聲。


    「憑老夫和袁匡,隻能擋下你,要取你的命,就要有萬全的準備。」孔韓深呼吸,沉下氣,重新擺開陣式。


    袁匡亦然。


    「那就上吧!」仲骸沒有給自己喘息的時間。


    他不能讓太儀被帶走!


    「仲骸,下馬!」這次,袁匡不攻擊他,反而攻擊他的坐騎。


    馬腿被插了一根長槍,即使是像野獸的馬,也難忍痛楚,踢腿嘶鳴。


    「畜牲!」努力穩住自己,仲骸大喝,胯下的烈馬又叫了幾聲,漸漸平息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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