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陳世英從鄉下回來聽說了「托夢」那件事,他不太相信。夢著老太爺或許可能,老太爺怎麽會說那些話,還有飄在半空中的白腦袋,怎麽可能!但聽老太太的反應,的確是半夜看見過飄在空中的白腦袋。


    陳世英的腦海裏閃過一絲懷疑,莫不是福兒找人去裝鬼嚇唬老太太了?這個念頭一起,他又否決了。那幾天,他和江氏派人把那個院子守了個結實,別說人,連鳥都鑽不進去。


    安堂是一個偏僻的小院,與之前三進的萬壽堂無法比。這裏隻有六間房,連廂房都沒有,也沒有竹子、樹和花草,凡是能藏鬼或是藏人的陰暗角落都沒有。


    老太太斜倚在床頭,沉臉問道,「阿福那個死丫頭來府裏了?」


    「來了。」江氏回答。


    「為什麽不讓她來安堂拜見我?難不成,那個丫頭眼裏沒有我了,連你這個兒媳婦也不把婆婆放在眼了?」她哭了起來,怒吼道,「江氏,你不要以為我已經老糊塗,就可以怠慢我。在你眼裏,我隻是一個沒有背景的老婆子,那壞丫頭是永安侯府的兒媳婦。孝順我,遠沒有巴結她實惠。」


    這麽多年的委屈以及今天的憤怒一下子湧上心頭,江氏狠狠地瞪著老太太,袖子裏的拳頭捏得緊緊的。


    那種眼神把老太太都嚇了一跳,吼道,「江氏,你那是什麽眼神?我要告訴我兒子,你大不孝!」


    江氏強壓下憤怒,冷冷地說道,「豆_豆_網。老太太,你這個院子叫安堂。你應該安靜點,不要這樣大吵大鬧。心底不慈祥,作惡太多,不要說住在這個安堂,就是住進真正的庵堂,也得不到救贖,不會有安寧。」


    老太太氣得發抖,罵道,「好啊,你也學著那個壞丫頭,敢跟我頂嘴了。我要告訴我兒,你不賢不孝,讓他休了你。」


    江氏冷笑道,「我不賢不孝?讓你兒子休了我?嗬嗬,老太太,你正好說反了。因為你不賢不孝,已經把你兒子毀了,也把這個家毀了。陳家族老若是知道你的所做所為,肯定會替你兒子和死去的公爹休了你。」


    老太太聽了這話可不得了了,大哭起來,嘴裏不幹不淨大罵著江氏。


    江氏不想再理她,對服侍的婆子說涎,「不許老太太再出安堂,誰敢再擅自把她抬出去,就直接打死。」然後,挺直脊背走了出去。


    後麵傳來老太太的哭罵聲和砸茶碗的聲音。


    來到院子裏,看到陳雨暉正愣愣地站在那裏。


    江氏冷然說道,「若你還想嫁人,就不要亂跑。」


    月光下,江氏眼裏的冷然和狠戾嚇了陳雨暉一跳。過去她再折騰,哪怕是奪了陳雨晴的未婚夫,江氏眼裏的氣憤遠沒有現在可怕。


    陳雨暉曲了曲膝,說道,「是,女兒這就回去。」


    說完,她趕緊轉身快步回了自己院子。


    陳阿福一進家門,就聽說陳名和羅源從鄉下帶來一位客人,一直等她到現在。


    陳阿福直接去外院會客廳,是胡老五,楚老侯爺和陳名、羅源也在。


    原來,胡老五今天突然聽到消息,說前些天有人在趙家村打聽陳世英和他童養媳的事情,以及陳家十幾年前突然在趙家村買地的事,還有趙家幹了哪些犯法之事。甚至,有人出銀子找到王老漢,問他王氏到底是誰趕回家的。王老漢因為要靠王氏養活,實話實說。不過,丁氏突然有錢起來,買了金簪子,還做了好幾身綢子衣裳……


    胡老五還非常遺憾地說,「都怪我,沒有早一步聽到這個消息,否則會早些來告訴你們。」


    陳阿福對胡老五表示了感謝,說他們已經知道了。這些事都是陳世英老娘幹的,不關陳世英的事。


    又賞了胡老五五十兩銀子,讓下人安排他在參將府住下,領著他在府城玩兩天再送回去。


    末了,又讓羅源趕緊回去,把丁氏和王老漢看管起來。特別是丁氏,她是直接跟陳趙氏交易的證人。


    那丁氏壞透了,為了銀子肯定會亂攀咬人。


    陳阿福又讓人把陳名領到桂院陳阿祿那裏去歇息,王氏今天就跟她一起住正院了。


    陳阿福回了正院,王氏正在那裏。她的眼睛又紅又腫,迎上來拉著陳阿福的手說道,「阿福,英弟會不會有事?他是個好人,娘害了他。」


    陳阿福說道,「我爹不是你害的,是她娘害的。」又寬慰道,「娘放心,我爹不會有事的……」


    王氏聽說陳世英或許會降官,又流了淚,說道,「英弟從小就好麵子,做事樣樣兼顧。有一次被先生訓斥了兩句,難過得哭了好久。若被降了官,那些醜事又都被掀了出來,他不定得多難過,多羞愧。唉,都是娘害了他。若娘不進他家門,也不會鬧出這些事了。」


    陳阿福說道,「若娘沒有進他家門,我爹就會被那惡老太婆教歪了。他能像現在這樣人品出眾,官聲又好,都是娘把他帶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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