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她又有了幾分氣勢,使勁啐了他們一口,大罵道,「你們算什麽?幾個出了三服的族人,我們認你,你算親戚。我們不認,連親戚都算不上。有什麽資格讓我去庵堂?」又對陳世英說道,「世英,他們對老娘不敬,攆他們回老家,定州府都別讓他們呆。」


    老太太話說得含混不清,聲音還蠻大,眾人都聽得明白。


    陳世英氣得直搖頭,過去低聲道,「娘,快莫鬧了。真把他們惹火了,他們直接回老家出婦,請官府判離,兒子都沒法子保你。」又跪下說道,「娘,兒子盡力了。你去庵堂清修,還是陳家婦,是我爹的未亡人。若是被休,就什麽都沒有了。」


    江氏和陳雨嵐也跟著跪了下去。


    「啥,你也同意老娘去庵堂?」老太太先是不可思議,後就涕淚皆下,大罵陳世英不孝,她寡婦失業的把他養大,做繡活把眼睛都快熬瞎了,讓兒子出息當了大官,卻由著族人作踐她。他那麽大的官,直接判那幾個族人坐牢,看他們還瞎管閑事不。她才不想去庵堂,那裏日子清苦,不能吃山珍海味,不能穿綾羅綢緞,比之前在趙家村的日子還難過……


    正鬧著,突然下人來報,說聖旨來了,讓陳老太太去前院接旨。


    給老太太的聖旨?不說陳世英發愣,連看熱鬧的楚令宣都發愣。


    楚令宣趕緊去前院招呼傳旨官,陳世英換官服,江氏和陳老太披戴上鳳冠霞帔,都去了前院。


    傳旨官看了老太太兩眼,說道,「你就是陳老太太?接旨吧。」


    陳世英聽到傳旨官對母親的稱謂,心猛地一沉,還是打起精神去把老太太扶著跪在地上。老太太半癱,還得有兩個婆子跪在兩邊扶著她。


    傳旨官看他們都跪下了,才打開聖旨,朗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定州府知府陳世英之母趙氏,婦行有虧,不賢不德,枉為人之妻母。今收回四品恭人之誥封,以示懲戒,望爾今後承心悔過,欽此!」


    傳旨官念完,就有兩人過去把陳老太太頭上的鳳冠及身上的霞帔取下收回。


    別的婦人被收誥封,是因為丈夫兒子被罷了官。陳老太太趙氏卻是成了大順建朝以來第一個兒子仍官居原職,而做為母親的她卻被收回誥封的婦人。


    老太太當時就暈了過去,陳世英也渾身無力,有些站不起來。楚令宣趕緊過去偷偷給傳旨官塞了一個荷包,送走他們。


    陳老祖都氣哭了,對陳世英說道,「世英小子,那趙氏留不得了。若這樣的婦人還留在陳家,你讓陳家的閨女怎麽找婆家?聽勸吧。若你還要保她,我隻能讓那些嫁不出去的陳家女來你家門口上吊了。」


    另幾個族人也都勸道,「陳大人,不能再留下趙氏了,她把我陳氏一族的德行敗光了。」


    陳世英此時身體像抽空了一樣,遠比他自己被關起來難過得多。他看看暈死過去的老母,再看看難過異常的族人,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保不住母親了。


    他艱難地說道,「好,聽老祖宗的勸,出,出婦吧。」


    楚令宣看著被抬進去的仍然昏迷著的趙氏。他不好再繼續看熱鬧了,勸慰了陳世英幾句,告辭回家。


    陳阿福聽了楚令宣的話,笑得眉眼彎彎,那個惡老太婆終於得到報應了。還有之前逼死原主的丁縣尉的兒子,上年羅管事就找機會讓人參了他們父子欺男霸女,無惡不做,讓他們坐了大牢。想想原主的在天之靈,應該安息了吧?


    三天後的下晌,陳阿福帶著楚含嫣、李軒、羽哥兒和明哥兒坐著軟轎去了陳府。


    明天族老們要回老家,她在江氏的陪同下,專門去他們住的院子,送了一百兩銀子的程儀。


    江氏衣著光鮮,精神氣兒極好。


    她告訴陳阿福,陳世英先遣人回趙家村說明情況,趙家村的族人也不敢收趙氏。現在的族長不是原來那個趙氏的族兄,那人因為魚肉鄰裏,強占田地正在坐牢。


    不僅族長不接,連趙家村的裏正都不願意接。如今趙家的姑娘不好嫁,趙氏回去了,姑娘豈不是更嫁不出去。他們說趙氏的父兄已經死了,趙氏屬於「三不去」。


    婦有三不去,有所娶無所歸,不去;與更三年喪,不去;前貧後富,不去。


    那三條,趙氏條條都占著。


    陳家族老商議片刻,說道,「趙家不接,陳家也不能留,趙氏隻有兩條路,一是直接出家,二是‘病死’。」


    陳世英無法,說了半天情,還是出婦,但不送回趙家,而是讓人在定州府郊買了一處農家小院,把趙氏安置在那裏,再派一個婆子照顧她。


    鑒於趙氏現在的名聲,根本不敢說她是陳世英的母親。隻說她無兒無女,死了丈夫後帶著服侍婆子前來定州尋親,親沒尋到,身體又不能支撐到再回老家,隻得在那裏買個小院,渡過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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